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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柳媚儿带了几个手下在城中各处例行巡视,走得累了,便到街边一家茶楼中喝茶歇息。突见一个衙差跑得满头大汗,近前禀报,说是府台大人有请。柳媚儿不敢怠慢,急忙出门上马,回到府衙来见陈枫。却见府门前停了一辆豪华马车,几个小太监手持拂尘站在门前,个个神se倨傲。柳媚儿心中纳闷,也不多问,直入后房来见陈枫。却见房门前又是两个太监持刀守住,见柳媚儿走来,上前拦住,口中问道:“来者何人?可是柳捕头吗?”
柳媚儿久在官场,深知这些太监极不好惹,连忙施礼:“正是柳媚儿,不知公公有何吩附?”
那太监说道:“洒家刘纯,奉吕总管之命在这儿等候柳捕头,柳捕头请进。”神态极为谄媚。
柳媚儿不知何故,又不便多问,一拱手,推门而入。
进得房中,只见知府陈枫神se恭谨,正陪了一个面貌清癯的中年太监喝茶闲聊,却是并不认识。柳媚儿上前施礼:“义父大人,媚儿奉命前来,不知义父有何吩咐?”
陈枫显得心情极好,微笑道:“媚儿,今天义父把你叫来,并无什么公务,只是想给你引见一位贵人。来来来,这位便是咱们扬州城税务总管,朝廷驻扬州的东厂大档头吕公公。快快上前见过。”柳媚儿心中暗惊,急忙上前施礼。
那吕望派头极大,并不起身,只是微微点头,抬手示意柳媚儿坐下。然后端起茶杯,慢吞吞呷了一口香茶,用手帕擦擦嘴唇,这才cao了一口极为yin柔的声音说道:“洒家今ri前来,非为他事。只因我衙中公事ri繁,人手缺乏。听说柳捕头jing明能干,武艺高强,有意借重柳捕头。但不知柳捕头肯不肯屈就,故而请陈大人差人相请。其实不论在府衙还是在我东厂,都是为朝廷办差,为皇上出力,原无什么分别。柳捕头若肯屈就,洒家也绝不会亏待于你。你身为女子,暂时不好在洒家身边当差,就先委任你都统一职,统领洒家所属护卫大营。专司城中不法赃官与那些江湖不法帮派,不知柳捕头意下如何?”
这柳媚儿本有野心,闻听此言正中下怀。只是当了陈枫之面,不好当即答应。闻言起身叉手道:“媚儿深受义父知遇之恩,未曾报得,实是不忍相离。但既已当差,此身已属朝廷,去留不由己意。此事全凭吕总管与义父做主,媚儿绝无异议。”那吕望与陈枫听了,都是点头微笑。
那陈枫心中尤其高兴,自思若是从此靠着柳媚儿攀上东厂这条线,那ri后飞黄腾达,自是不在话下。所以虽知如柳媚儿这般良将难求,却也并不十分留恋。当ri说定之后,柳媚儿收拾私物,费了几ri工夫与继任交割,便告别知府陈枫,走马上任去了。
柳媚儿上任之后,虽有许多人心中不服,找茬挑衅,但那吕望只推不知,并不压服。柳媚儿表面不露声se,却是心中明白,知道若不露些手段,不但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难以驯服,就连吕望也不会看重自己。故此暗暗寻找时机,要找几个刺头教训一番,杀一杀这伙人的威风,以此树立威望。
却说在柳媚儿上任之前,衙内本有两位副统领管事。正职早已空缺多时。这二人一个名叫江威,出身绿林,武功高强,xing情粗暴,却是极讲义气。另一人名叫董华,却是吕望身边那位贴身侍从刘纯的一位远房表弟。此人仗着刘纯之势,一贯在营中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这二人明争暗斗,都对这都统一职觊觎已久。柳媚儿上任之后,那江威虽说心中不忿,却自负堂堂男子,并不太过为难。董华却自觉表哥乃是总管身边红人,这都统的职位,必是自己囊中之物。待柳媚儿这一来,心中失望之极,又觉得柳媚儿只不过是扬州城一名小小的捕头,且是一介女流,不过凭着运气破了几桩案子而已,能有多大本事,现在居然一下子爬到了自己头上,心里自是颇为不服。虽然表哥刘纯一再告诫,说这柳媚儿乃是吕望器重之人,且武功jing绝,智计过人,让他不要轻易招惹,这董华却欺柳媚儿不过一娇怯怯美貌女子,那些江湖传言不过是夸大其词而已,并不以为然。整ri在营中风言风语,说一些yin阳怪气的闲话。对那些不服柳媚儿之人,更是大肆挑拨。柳媚儿自然有所耳闻,心中暗暗拿定主意。
这一天柳媚儿趁着营中无事,吩咐手下大摆宴席,宴请营中大小头目,这董华、江威也在被邀之列。这些人平时骄横跋扈惯了,对柳媚儿这位新任统领并不太瞧在眼里,柳媚儿坐在堂上等了许久,众人这才三三两两走了进来。柳媚儿似是并不在意,让众人坐下之后,吩咐上酒上菜,客气几句,这些人便旁若无人般吆五喝六,大吃大喝起来。柳媚儿满面chun风,在这帮粗豪汉子之间来回穿梭,殷勤劝酒。口中妙语连珠,语音轻柔,对其中几个重要人物更是连连吹捧,这些人心里自是大为受用。几个回合下来,这些人对这位新头领已经是由先前的敌视戒备,变为现在的由衷佩服。一帮人围在柳媚儿身边大拍马屁,一时间场面热闹已极。只有董、江两位副统领并不买账,坐在一边暗暗生气。那董华走到江威身边暗中嘀咕,江威连连点头。柳媚儿瞧在眼里,并不说破。
众人正在喧闹,就见董华上前大声说道:“我说诸位,就这么干喝酒多没意思,我听说咱们这位柳统领虽说以前只是个小小的捕头,却是武功高强,拳剑双绝。今ri大伙高兴,何不请柳统领露两手给大伙瞧瞧,免得以后遇事,大伙心里没底。诸位以为如何?”众人听这话说得露骨,个个面面相觑,不敢接茬。
柳媚儿心中恼怒,脸上却不动声se。放下酒杯微笑道:“我柳媚儿初来乍到,年轻识浅,又是一介女流,诸位瞧我不起,自在情理之中。要我班门弄斧,显一点微末武功,自然顺理成章。却不知哪位高人肯折节赐教?”
众人个个低头,并不答言。
董华明欺柳媚儿女子力弱,说道:“大伙今ri高兴,动刀动枪未免不妥,听说统领柳氏披挂乃武林一绝,咱们江副统领号称铁拳,兄弟之中无出其右。而且江大哥也早有讨教之意,柳统领可否成全?”
柳媚儿微笑道:“只恐柳媚儿武功低微,入不得江大哥法眼,若肯赐教,柳媚儿求之不得。”
那江威乃是粗鲁直爽之人,并不多话,推杯而起,对柳媚儿拱手施礼:“俺江某无礼,请大统领赐教!”说完当先出门。众人随后跟来。
到得院中,二人对面站定,柳媚儿娇怯怯负手当风,面带笑容,对江威道:“江大哥乃爽直之人,柳媚儿甚是钦佩。今ri我二人切磋武功,但愿点到为止,免得伤了和气。江大哥请!”
那江威一拱手:“大统领不必客气,请!”
说完将身一纵,左拳微晃,右手一记直拳,直取柳媚儿面门。拳未到,拳风已逼人呼吸。柳媚儿并不格挡,一侧身让开。江威收拳侧身,右肘后击,指向柳媚儿咽喉。柳媚儿低头闪过,身子已绕至江威左侧。江威左膝骤起,顶向柳媚儿右肋。这江威看似行动缓慢,动起手来却是迅捷无伦,且拳风呼呼,显见得外门功夫甚是了得。柳媚儿并不还手,只在拳脚空隙间来回闪避,不住游走。且面带笑容,显得轻松自如。旁观众人都是行家,自然看得明白。
两人打了半天,江威突然跳出圈外,怒道:“大统领这般戏耍,可是瞧不起江威?”
柳媚儿笑道:“自己人切磋而已,江大哥何必当真?既然如此,请恕柳媚儿无礼了。”
江威怒气填胸,大喝一声,挥拳便打。这一次柳媚儿不闪不避,拳未及面,突地起脚,后发先至,正中江威胸口。就见江威偌大的身子直飞而起,手舞足蹈,直跌出两丈开外。所幸柳媚儿对这直爽汉子颇为欣赏,用的乃是柔劲,所以并未受伤。
江威心中明白,暗暗感激,满面羞惭地翻身爬起,对柳媚儿拱手施礼道:“大统领神功无敌,我江威甘拜下风。以后大统领有何差遣,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垂手退下。众人大声欢呼,阿谀之声,不绝于耳。
柳媚儿挥手止住众人,陡地回头,俏脸生寒,凤目带煞,瞧向站在一旁的董华:“董大哥这几ri总在撺掇众兄弟教训于我,今ri江大哥已经下过场子,董大哥若是不能对柳媚儿有所教益,恐怕对众兄弟不好交代吧?”
那董华仗着表兄在吕望身边得势,料柳媚儿也不敢怎么着自己,所以并不惧怕,嘿嘿笑道:“大统领这话从何而来?我董华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来不用这些下流手段。大统领想要害我,恐怕没那么容易,吕总管面前,自有人替我分辨。”
柳媚儿冷冷一笑:“本官知道你在吕总管身边有人,不过若想凭此在营中兴风作浪,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再说本官上任之初,对各位并不十分了解,自然想试试自己的手下是不是够斤两坐自己的位子。营中只有两位副统领,刚才江大哥已经赐教过,本官倒是甚为满意。莫非董大哥自认能力不济,要让贤了吗?”
董华听了面红耳赤,那江威暗恨董华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大声叫道:“董老弟,你不是总嚷大统领一介女流之辈,居然爬到你的头上,要找机会教训大统领吗?今天怎么临阵退缩了?这可不是你董老弟的风格啊!”众人本就对董华终ri在营中作威作福不满,闻言哈哈大笑。
柳媚儿也是笑吟吟侧目而视,样子甚是不屑。董华羞愤难耐,反身从兵器架上抽了一杆长枪,越众而出。
柳媚儿反手拔剑,笑道:“刀枪无眼,董大哥当真要动兵刃吗?”
董华心中怒极,口不择言,哈哈大笑:“对付大统领这般美貌女子,自然要用这又粗又长的霸王枪,不知大统领可吃得消吗?”
柳媚儿目露寒光:“董华,本官敬你年长,存心忍让。你却如此无礼,真以为柳媚儿不敢杀人吗?”
董华大声说道:“大统领若有此胆量本领,尽管杀了董华便是。”说完大枪一抖,一点寒星,直奔柳媚儿当胸刺来。
柳媚儿早知这东厂规矩,强者为尊,本就有杀此人之心。见其如此无礼,知道终不能为己所用,留在身边,终是祸害。暗想古人有言:‘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再不迟疑,见大枪刺来,侧身以左手拨开枪杆,长剑直入空门,去势如电。这随风剑法乃是当今一绝,素以快剑称雄,天下无双。董华不过仗表兄之势才做到副统领之位,武功平庸,并无多大本领,如何抵挡得住?这一剑直透咽喉,柳媚儿拔出长剑,尸身仆倒在地。众人料不到柳媚儿看似温柔,手段却是如此狠辣,当真将董华杀死。个个面面相觑,心中惊慌。柳媚儿长剑入鞘,笑吟吟说道:“各位不必惊慌,今ri之事,本官自会到吕总管面前交代,绝不连累诸位。只是搅了众兄弟酒兴,十分过意不去,容本官ri后再设宴赔罪!”众护卫噤若寒蝉,各自拱手退去。
柳媚儿目送众人去远,翻身上马,直奔吕望馆驿而去。
到得府门,护卫通报进去,不一会返身出来,道是总管有请。护卫将柳媚儿引进大厅,拱手而去。却是不见吕望出来。
等了许久,才见吕望从后堂走了出来。身后刘纯面se铁青,目露狠毒之se,不住瞟向柳媚儿。柳媚儿只作不见,向吕望躬身施礼。吕望倒是显得很是高兴,看着柳媚儿道:“柳统领来意,洒家尽知。像这等不服管教的无用之辈,杀了便杀了,柳统领不用挂怀。再说若不显些手段,这帮小兔崽子也不会服你。以后这护卫大营中的升迁任免,就都由你作主。要是还有人不服,杀了便是,不必来告诉洒家。等你营中安排妥当,便来府中住吧,洒家若有事情寻你,也方便一些。去吧!”柳媚儿本以为吕望必然责罚训斥,万料不到竟是这种结果,自然心中高兴,由此也知道自己身边不乏通风报信之人,躬身告辞而去。自此柳媚儿与刘纯结仇。
回到大营,柳媚儿召集众护卫,将吕望所言传达下去。然后从中选了一位功夫不错的护卫接替董华,如此恩威并施,终于将这帮桀骜的汉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无人敢于轻视。柳媚儿此时志得意满,自觉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只是闲来无事之时,午夜梦回之际,心中情郎潇洒的身影,总在脑海里时隐时现。每每想起此时情郎正与方倚云并骑江湖,双宿双飞,而自己孤身只影,空对了清风明月,辜负了万种风情,胸中哀怨,如怒chao般风起云涌,难以止息。只恨不能肋生双翅,飞越这万里关山,好与情郎朝夕相对,解此相思之苦。无奈复仇大计未酬,自己还要借助官府之力,此时若走,前功尽弃。只有将这满腹柔情暂且压下,每ri周旋于吕望身边,等待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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