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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云其实也只是在嘴上讨些便宜,没敢再折腾凤翎,起身去让人送了热水进来。
凤翎好好的泡了个温水澡,身子轻松舒畅了许多。箫云就着浴桶里的水擦拭过身子,随便裹了件中衣将她抱回床前,掀开锦被时,给白锦上那抹耀目的腥红吓了一跳。
凤翎霎时脸红过耳,从他怀中挣扎下来,也顾不得还光着脚,伸手将床上的那方染红的白锦帕抓在手中。慌乱中却忘了身上的中衣只是披在身上,并未紧束,她这样一动,中衣便自肩上滑落,等她腾出手来要护着衣裳,中衣早己经落到了脚边。
箫云这时才反应过来。
箫云拾起地上的中衣替她穿好,含笑吻吻她的额,扶着她往床上躺好,盖上锦被。
凤翎在被里一手攥着锦帕,伸出另一手指指妆台,带着羞意小声地,“那儿有个锦盒,烦世子爷替我取过来。”
甘氏和齐氏都嘱咐过她的,将收了落红的锦帕收入盒中,第二日要呈给婆婆过目。
箫云转头往妆台前看了一眼,铜镜前放着一个长形暗红花纹锦盒。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取,见锦盒边还放着一个白瓷小瓶,箫云打开往鼻边闻了闻,便一起取过走回床边,还顺手取了一条帕子过来。
锦盒递给凤翎,瞧着她做贼似的将染了落红的锦帕放入盒中,箫云不由一阵发笑,向她扬扬瓷瓶,“这是花露吧,可以去除不适?”
凤翎点点头,推了一回,还是拗不过箫云,由他往自己的私处小心的上过花露。
盖好锦被,替她在床上摆了个舒适的姿势,长发披散在床头,他蹲在床前脚踏上。替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箫云擦得仔细,时不时还用手探进发里试试有没有干透,等他擦得满意,凤翎早己进入梦乡。
箫云笑了笑,先将散落在地的喜服一件件收好,坐回床边,一手自凤翎的颈下穿过抱在怀中躺下,另一手枕在脑后靠在床头,睡意全无。
凤翎却也醒了,动动身子。在他的胸前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没有睁眼。懒懒地问他,“明儿一早欢哥会来,要的东西,府里都备妥了?阿蓉可还好?”
箫云揽在凤翎肩头的手臂动了动。没有回答。
凤翎仰了脸,“问你呢,怎不答?欢哥说了,得一切齐备才好,也不是难事啊。”
箫云垂眸看她一眼,目光又重落在床架某处,轻轻一点头:“我跟爹爹商议过,终究还是不太妥当。”
“你果然和候爷商议过?”
箫云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苦笑,“阿蓉的事儿,自然要和爹爹商议。至于……”
箫云话未说尽,凤翎心中却己了然。
汝阳候为人,脾气火爆又嫉恶如仇。如果知道事实,候爷夫人郭氏就不可能留到如今。
如果常欢治好箫蓉,自然需得向汝阳候解释医理及始末。
汝阳候不是傻子。
所以才有之前两丫头的那出。
汝阳候夫人不是真想给箫云送两个通房来,不过是想以此激怒她,或者提醒她,她若是不在,随时会有其他女人顶替她的位置。
汝阳候和箫云都不忍让她以性命冒险,她的性子,也不会容许箫云身边有特别存在的女人。她若是改变心意,只需要让常欢找个理由推搪即可,箫蓉的秘密或许可以得以永远保守下去。
汝阳候也就或许永远不会知道郭氏在他最挚爱的一对儿女身上做了什么。
凤翎笑笑,“欢哥说了,有七成把握,算是胜券在握的。”
箫云的指尖在她肩头来回揉搓,透露出心头的纠结,轻轻摇头,“纵然十成,也不成。阿蓉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阿凤,你用不着为我做到如此,我也不舍得。阿蓉……也不愿意你冒险。”
其实说到底,汝阳候和箫云都并不是太相信常欢。
纵然常欢的父亲常胜当年善医的名头十分响亮,然而常胜毕竟己过世许久,常欢又不过个十几岁的少年,平时还是以酒肆商人的身份谋生,与医无缘。这时突然说常欢可以替箫蓉去除久治不愈的顽疾,实在缺乏有力的证据。
对箫蓉来说,这些年求医无数,命悬一线,常欢可能是一根救命稻草,应该一试,也只能生死由命;可如果因此而搭上凤翎的性命,汝阳候是怎么想怎么不妥。
箫云心里亦是说不出的苦闷。
“可是……”
箫云带着些执拗打断她的话,“再找法子。”
凤翎伏回箫云的胸前,沉默。
常欢说了,如今的箫蓉己经一脚踩在鬼门关,待蛊虫噬心,箫蓉就再没得救了。
找法子,箫蓉等不起。
箫云自己也心中有数。
以前的一颗血珠,可以维持箫蓉半年的血气,如今连三个月都维续不到。血珠又是可遇不可求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了产量。
顿了顿,箫云的声音发紧,从未有过的吞吐,“阿凤……或者,或者……”
或者,换别的女人。
这是父亲汝阳候给他的建议,找一个老实本份的女子来代替凤翎。
若是这女子的血真能救回阿蓉,她就是箫家的恩人。箫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家,箫云理当将她留在身边给个名份;若是救不回,那也是天意,找个庄子妥善安置也就是了。
如此不至于害了凤翎的性命,也断不会危胁凤翎的名声地位。
一举两得。
箫云犹豫不决。
他不忍凤翎去冒险,可当着凤翎的面儿,箫云张嘴说不出这句话来。
箫云甚至想过,瞒着凤翎去求常欢医治箫蓉,可即便常欢不说,即便不收房,事后总要安置那女子,凤翎聪明如此,又岂有想不通的道理?
瞒着凤翎的结果,箫云知道自己承受不起。
想来想去。他只有向凤翎坦言一途。
不过,箫云猜想凤翎大约不会同意。不然,一开始她就没有必要开口。
果然,他明显感到怀中凤翎原本柔软的身子忽然紧绷,箫云本想说些宽慰的话,张嘴却是轻声呼痛“啊!”,原来隔着丝质的中衣,凤翎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不是咬得特别狠,可他没有防备之下,却还是痛得头皮发麻。
凤翎撑着身子坐起来。瞪着他的模样就像只竖起尾巴的猫。充满敌意。“箫云,你要是敢,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绝不原谅!”
“我知道。”箫云揉揉胸口。苦笑着将她揽回怀中,犹豫着,“其实,你又何需……这么执著?”
凤翎没有回答,嘴角溢出一个苦笑。
是啊,执著,执著!
她若不是这执著的性子,若不是那么执著的相信赵翦瑜是真的一世钟爱于她,又怎会落得面容尽毁。失去所有的下场?
这一世,她不过是想让自己相信,世间真有那种生死相许的情谊,她拼了命的想去守护彼此之间的那份一生一世的承诺,在他的嘴里却依然变成了执著!
对他来说。她所选择的这一切,是否就真的没有意义?
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一夜再无言。
凤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却也睡得并不安。她知道夜里箫云一直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生怕失去她似的;也知道他不止一次的,吻她枕在他臂上的脸颊,轻轻叹气。
纵然睡梦中,凤翎的心头也生出许多不忍。
她却也知道,后退一步,会是她心里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缺憾。
若是如此,她宁愿失去性命!
凤翎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己经空了,懵懂了一会儿,揉揉额坐起身来,碧纱橱外响起琳琅熟悉的声音,“少夫人,可是醒了,奴婢进来伺候?”
“进来罢。”天蒙蒙亮,凤翎看一眼墙角的钟漏,五更刚过。
琥珀手中端着水盆,与琳琅并肩进来,先是向凤翎行礼问安,带着一脸了然的笑。
琳琅去替凤翎取今日要穿的衣裳,琥珀绞了帕子给凤翎擦手洗面。
“什么时候来的?”凤翎问琥珀。
“四更初吧,”琥珀答道,“琳琅来得更早些,在院里转了一回,大小丫头吩咐妥当。之后奴婢们不敢打扰,直到世子爷吩咐,怕少夫人醒来要人伺候,才着奴婢两人在进来守着。”
“世子爷呢?”
琥珀指指门外, “世子爷院里练剑呢,大半时辰了。”
凤翎这才想起以前听琥珀说过的,习武之人多有早起的习惯。
两丫头伺候她换裳梳洗后,琳琅替凤翎盘发。
凤翎嫁为人妇,发式自与在家时不同,今日要去拜见公婆,发式更是繁复。琳琅是费了心思练的,替她将额前刘海全部梳拢,挽了“惊鹄髻”,端庄之中不失俏丽,连凤翎都对着铜镜直夸琳琅灵巧。
琥珀就在一旁说笑凑趣,和在家时一样,主仆三人十分融洽。
笑罢,凤翎指指妆台边的屉子,向琳琅道,“里面有封信,替我取出来。”
琳琅放下手中的篦子,按凤翎所说的,取出屉子面上的一封对折的信,双手捧着呈给凤翎,凤翎摇摇头,轻推回去,“你替我收好。万一我有个什么好歹,你把信交给我大哥,信中自有原委。你跟我哥和娘说,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于候府和世子无干,琥珀也做个见证。”
琳琅和琥珀当时就变了脸,琳琅差点儿失手将信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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