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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仲明磨磨唧唧地过来,又打着嗝,麒麟牵着他的手,带他下到花园里去,随口道:“他只是一时想不开,其实你跟谁一起,他都会生气吃醋,待他慢慢想开了就好了。”
吕仲明被这么一说,鼻子又有点酸了,说:“爹,我要那个。”
麒麟:“……”
御花园,清秋池中,一条龙盘了起来,在水中转动,形成一个漩涡。
水流粼粼而动,发出金光,李渊睡眼惺忪,披着袍子匆匆跑来,李元吉惊慌道:“爹!异兆!异兆!!”
李渊扶着柱子,又跑了几步,朝远处池子里看,只见金光一敛,有什么东西出水,哗啦一声,消失了。
李建成赶到,看到龙尾摆水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大喜,朝着李渊道:“恭喜唐王!”
李建成喘息不定,说:“父亲,吕道长已经在催了,此事不能再耽搁。”
李渊终于下定决心,转身道:“随我去见杨侑。”
月光下,花园里,一头小金麒麟打着呃逆,抬起蹄子,蹭了蹭黑麒麟。
小金麒麟与黑麒麟的鼻子互相嗅了嗅,黑麒麟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金麒麟的额头,互相碰了个象鼻,黑麒麟便以脑袋拱了拱它,小金麒麟顺势侧躺下,四足朝天,无意识地动了动,黑麒麟的脑袋凑到金麒麟软软毛茸茸的肚子上去,两只麒麟蹭来蹭去。
黑麒麟以脑袋顶着小金麒麟的肚皮,按了按,金麒麟打了个猛嗝儿,终于好了。瘫在地上,黑麒麟眼里带着笑意,鼻子凑过去蹭它的脸,金麒麟的足便凑过来,抱着黑麒麟,两只麒麟躺在草地上挠来挠去。
一条暗金色的龙收拢了全身嚣张的鳞片,还朝下滴着水,变小了些,以四足踞地,像条蜥蜴一般爬来爬去。
金麒麟:“……”
黑麒麟:“……”
那条金龙学着蜥蜴状爬过来,远远地看着他们,龙的眼睛旋转着微微的光华。金麒麟便转过头去,黑麒麟抬头看了它一眼。
“走开!”麒麟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不要你儿子了么?”
金龙:“……”
金龙仿佛有点郁闷,又四足着地的爬走了,两只麒麟简直对它无语,黑麒麟小声在金麒麟耳边道:“在凡间被欺负了没有?”
“很好。”金麒麟抱着黑麒麟的脖子,看着它的眼睛,说:“有尉迟照顾我。”
金麒麟绘声绘色给黑麒麟描述,平时他们相处的时候,尉迟恭总是让着他,说了一半,金龙又翘着两边的四个爪子,翘得高高的,腹部着地,像条蛇一般在花园里游曳来游曳去,蜿蜒着过来了。
黑麒麟与金麒麟警觉地停了交谈,黑麒麟道:“你把这里的花压坏了!”
金龙只得郁闷地停下了,瞪着眼睛,看着两只麒麟卖萌,又不好过去。
龙的声音压得很低,说:“肚子……”
然而金龙的声音就算压着也很大,一开口就像打雷般,两只麒麟马上发声:
“嘘……”
金龙说:“……旁边痒。”
金龙趴在草丛里,不动了,黑麒麟碰碰金麒麟,金麒麟便磨磨蹭蹭过去,说:“爹。”
金龙睁开左边的一只眼看它,金麒麟便凑过去,在它身体一侧蹭来蹭去,帮它挠痒,金龙的爪子太短了,无意识地动了动,似乎非常受用。
“尉迟对我很好。”金麒麟说,凑到金龙脖子下,将它压着的逆鳞理顺,金龙一身气焰渐渐消了下来,爱理不理的。黑麒麟摇身一变,变为人型,走过来,翻身跃起,骑到金龙脖子上,抱着一膝,朝自己儿子道:“明天让他过来罢,陪你爹喝喝酒。”
金麒麟道:“可以吗?”
金龙眯着眼,不作声了,麒麟又道:“以后怎么样,不忙决定,先互相了解了解,他爹娘还在不?”
“都不在了。”金麒麟也摇身一变,变成人,骑上金龙脖子。
吕仲明又道:“我觉得你们都会喜欢他的。”
麒麟笑道:“你爹当年不也一样,想跟我一起,现在到他身上了,轮到他来折腾别人了……”
“我不是……”
“嘘……”吕仲明与麒麟又马上警告吕布,这么个说话法,整个皇宫都听见了。
“我先走啦。”吕仲明说:“回去睡觉了。”
金龙也变幻为人,趴在草地上,一副装死的样子,麒麟又以眼神示意,吕仲明忙上前去,趴在吕布的身上压着他,说:“我最爱你啦,爹!”
吕布一动不动,维持装死状,吕仲明去搬他起来,吭哧吭哧半天,拉不动他,只得作罢,说:“我困了,回去啦。”
吕布又不说话,吕仲明道:“明天让尉迟恭来陪你喝酒,走了,886。”
麒麟笑着说:“88。”
吕仲明心情又好了点,拍拍身上的草灰,起身走了。
出外时尉迟恭仍等着,小两口便牵着手,晃了晃,回家去。
翌日清晨,尉迟恭刚睡醒就走了,约好晚上一起进宫去,找吕布喝酒,白天则去招募他的玄甲新兵。吕仲明也有一大堆事做。
房玄龄又来了,朝吕仲明道:“昨天来的两位……”
吕仲明知道李世民肯定朝房玄龄说了,答道:“不用在意他们,也不用人伺候,我爹他们自己会出去找吃的。”
房玄龄又道:“就怕守不住风声,被东宫那位知道了……”
“随他去。”吕仲明道。
房玄龄点头,放下了心,知道吕仲明肯定也打过招呼了,又道:“这里是玄甲军的预算,世子让我带来给你过目,唐王拨的款项是不够的,世子说他会添一点,但他也没多少了,并州送来的物资远远不够长安征兵所需……”
吕仲明吃着馒头,心想怎么金葫芦还不来,便道:“行,这事我知道了。你帮我去打听个事儿,丹凤街有一位姑娘……”
“公孙氏?”房玄龄道。
吕仲明心中一动,答道:“你也知道?”
房玄龄笑了笑,说:“元吉很喜欢她。”
吕仲明心中一凛,不是罢,还扯上李元吉了吗?房玄龄却似乎猜到了吕仲明所想,又道:“魏征与长孙无忌负责确立新的官制,并修改大唐律法。如果罗将军想纳公孙氏进门,就得通过律法修改。”
吕仲明想了想,说:“这么严格么?”
“嫡庶,妻妾。”房玄龄道:“道长可能不太理解,这些都事关重大,贱籍是不能成妻的。我猜罗将军一表人才,公孙氏怎么可能不喜欢?”
“就是嘛!”吕仲明道:“我罗大哥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可是就算喜欢,嫁过来也不能当正妻。”房玄龄道。
“不能给她改个籍么?”吕仲明问。
房玄龄道:“除非是祖系有功,流放翻案,立功论赏,直系亲属获封赏。”
吕仲明:“罗大哥有战功,娶了她,帮她平籍也不行?”
房玄龄一本正经道:“当然不行,罗将军是罗将军的事,她的事是她的事。”
吕仲明道:“唐王也不能单独下个令?”
房玄龄看着吕仲明,无奈摇头,说:“就算他下令,魏征会让么?”
“你不明白。”房玄龄笑道:“凡间就是这样,当初唐王也问过,道长家住何方……”
“我是个散人。”吕仲明随口道。
房玄龄道:“正是,所以无籍约束,尉迟将军也这么说过,但罗将军爱上乐籍婢女,愿娶回家作妾,是可以的,要是扶正作妻,只会让人瞧不起,到了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来劝他。”
吕仲明心想说不定秦琼早就提醒过罗士信,不过他对作妻作妾也没什么概念,又问:“罗大哥要是只娶她,不娶别的人,就行了是么?”
房玄龄沉吟,点头,但又有点无奈,摇摇头,笑笑,说:“是这样,如果他愿意坚持一辈子的话。”
“他当然能坚持一辈子。”吕仲明知道症结所在了,公孙氏应该不会太讨厌罗士信,只是怕误了他而已。
“你帮我打听一下公孙氏。”吕仲明道:“包括她爹娘还在不在,什么时候来的长安,有什么愿望,喜欢什么样的人。”
房玄龄笑道:“自然可以,你呢?”
“我去给尉迟恭筹备他的军队。”吕仲明道。
于是吕仲明与房玄龄暂时别过,吕仲明拿着预算本去找麒麟与吕布,自己老爹从前是行军打仗的,想必熟门熟路。
麒麟还在睡觉,吕布正在读一本书,吕仲明进来时,还有点尴尬。
吕仲明叫了声“爹”,吕布便唔了声。
“你在干嘛。”吕仲明过去,就朝吕布怀里钻,碰到他胸肌,忽然间就有点不好意思,有点紧张,忙把脑袋抽出来,坐到一旁。
吕布:“?”
吕仲明:“晚上和尉迟喝酒,我再去买点吃的吧。”
吕布漠然道:“免了。”
吕布此刻对那头野猪没有半点好感,吕仲明心想幸好没说自己已经和尉迟恭“那个”了的事情,否则吕布肯定要把尉迟恭囫囵吞了变作龙屎拉出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吕仲明道。
“让他滚。”吕布道:“脸黑成那样,是给我脸色看么?”
吕仲明怒道:“他对谁都那样!脸黑又不是他自己想的!”
麒麟一声怒吼:“你们俩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吕仲明忙压低声音,吕布也有点悚,冷冷道:“别再让我看见他。”
吕仲明道:“你会喜欢他的。”
吕布漠然瞥了吕仲明一眼,冷冷道:“脸黑拉仇恨。”
吕仲明心想你还知道脸黑拉仇恨了,又道:“他很不容易的,他爹就像爷爷一样,以前祖籍是并州人。”
吕布:“哦?”
吕布脸色稍微松动了那么点,尉迟恭在他心中本来是满格的仇恨值降了二十点。
吕仲明又道:“他从军以前,是打铁的。”
叮咚,吕布祖上也是打铁的,这一下尉迟恭的仇恨值足足降了三十点,剩下五十点了。
吕仲明马上又加了一句,说:“他因为身世贫寒,所以刚到唐王府时,大家都瞧不起他,被人排挤呢。”
叮咚,仇恨值又降了十点。
吕仲明道:“以前你说过,爷爷的爷爷,也是鲜卑人?”
吕布漠然道:“咱们家只是有一点鲜卑人血统,可是汉人。”
吕仲明道:“他爹是鲜卑人,他娘以前是汉人。”
叮咚,仇恨值降到二十点了。
吕仲明又道:“他是九原人!是咱们老乡!”
吕布:“什么?他也是九原人?”
吕仲明道:“对啊,他为了我,一个人杀了上千匈奴人,穿过地道,就为了见我一面……”
吕布蹙眉道:“什么?你再说说?杀匈奴?”
吕仲明便把匈奴入侵之事说了,吕布怒道:“妈的,这都多少年了,那群匈奴狗怎么还敢来?!老子当年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打出塞外去……”
吕仲明笑道:“他也和你一样呢,爹,他说生平最佩服的人,是当年摄政王吕奉先,征战长城内外,匈奴闻风丧胆,他们九原曾经集合起来,抵御匈奴……”
“哦?”吕布道:“是么?”
吕布不说话了,片刻后问:“九原如今怎么样了?”
吕仲明道:“不知道,晚上你自己问他罢。”
“让他过来罢。”吕布道:“长安有好酒么?去买点。”
叮叮叮叮……尉迟恭仇恨值归零,好感度上升20%。
麒麟打着呵欠起来,吕仲明便拿着预算表请教他,外面有人进来问,吕仲明便让人开早饭,一家三口吃了早饭,麒麟道:“你这里铁也没有,刀剑也没有,想增强战力,光靠主帅没用,还得武器,铠甲都选精良的。”
“你会么?”吕仲明道。
“会。”麒麟道:“但是不能用在凡人身上。”
吕仲明眼巴巴道:“在铠甲上刻点符,有用么?帮个忙嘛老爸。”
“不行。”吕布摆手道:“刀枪不入,有什么意思?”
“可是那都是性命啊。”吕仲明道。
麒麟笑道:“这是规矩,他的兵是性命,敌人的兵就不是性命?”
吕仲明本想为尉迟恭做两千套刀枪不入的铠甲,两千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然而现在看来却似乎不行。麒麟更言明,打仗不是这么打的,这是对战争与对手的不尊重。
“如果我去找点玄铁精金,来给尉迟恭打造铠甲,可以么?”吕仲明问。
吕布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可以。”
麒麟道:“但我们不能帮你,你得去找制铠师,请他来传授技艺,或者亲自打造。”
“炼点丹药给将士们吃也不行?”吕仲明试探了下底线,麒麟想了想,说:“强身健体的可以,让人上阵就打鸡血当疯狗那种兴奋剂不行,不过只要粮食吃够了,搭配得当,不需要太多补药。”
“修炼功法呢?”吕仲明又问。
麒麟看了吕布一眼,知道这个儿子现在已经是胳膊肘子朝外拐了,挖空心思地要帮尉迟恭,便笑着问:“主公?”
吕布喝了口茶,扑的一声喷了出来,一脸迷茫道:“这是什么东西?咸的?”
“这是他们的茶。”吕仲明道:“爹,可以么?”
“罢了罢了。”吕布道:“让他过来,在我手底下走得过三招的话,我传授他一套功法。”
吕仲明登时大叫道:“可以吗?!”
吕布真是怕了这儿子了,麒麟又帮吕仲明问:“走不过三招呢?不教了?”
吕布解释道:“走不过三招,就是功夫未到,硬学只会伤到自己。”
“那教点简单点的功夫嘛——”吕仲明又缠着吕布,上去扒他,吕布挥挥手,吕仲明便腻着他不松手,吕布终于忍无可忍,抓着吕仲明,两父子就像小时候玩闹一样,吕布像抓猴子一样,把吕仲明朝地上按。
小时候没什么关系,现在却有点紧张,吕仲明被父亲揉居然会不好意思,忙忙跳起来,说:“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尉迟。”
吕布一脸漠然,目送吕仲明跑出去了。
“回来!”吕布看儿子跑得没影了,才想起自己话说了一半:“我还没说完!”
麒麟不禁好笑,吕布只觉这儿子才下山两天,仿佛一夜长大般,与自己也不腻歪了,也不来亲他了,现在怎么碰了就跑,一副防着人的样子似的,不由得眉头深锁。
麒麟收拾东西,说:“仲明长大啦。”
吕布叹了口气,有点憋屈,有点郁闷,麒麟又说:“你不能总把他当做那个小时候趴在你脑袋上,被你载着爬来爬去的小孩。”
“哦。”吕布只得答道。
麒麟收拾碗筷走了,吕布坐在厅内,看着外面满地败叶,越想越不自在,仿佛看到了吕仲明小时候,像个小土狗般,趴在自己脑袋上,自己则变成金龙,四个爪子着地,载着儿子满金鳌岛爬来爬去,陪他玩的一幕。
吕仲明长大了,当然就不再喜欢被载着爬来爬去了,一想到不能再载着他爬来爬去,以后也没有儿子或者是别的什么,再被他载着爬来爬去了。
没有爬来爬去,吕布的世界简直都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