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猛于虎

春温一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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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外客,姑娘们自然回避,钟颎带着妹妹、表妹退到正屋中间阔大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后面,回头对姑娘们笑道“无妨,大哥常带朋友回来,拜会祖母不过是略说几句话,妹妹们且稍待片刻。”早有小丫头拿了绣凳过来,姑娘们依次坐了。

    平常再怎么笑笑闹闹,此时这些姑娘们坐大屏风后是不会出声。悠然有意坐到后面靠近窗户地方,反正也不能自说话,索性把眼光放到窗外欣赏起风景来,侯府养了不少名贵花木,此时映到悠然眼帘是一株漂亮枝垂樱,粉红色樱花如瀑布般悬挂下来,如梦如幻一般,极度浪漫,极度诗情画意。

    这份浪漫,这份诗情画意,这慵懒春日让悠然精神恍忽起来,想起不少如梦如幻前尘往事。悠然刚穿到这个时空时候,曾经顿足长叹:早知道要穿越,该学理科!把化学物理学好,制个镜子做些化妆品什么,至少吃穿不愁不是?可她一学金融孩子,银行做客户经理,穿到古代可有什么用啊,又不能跑山西开票号去!让悠然把命运完全交到别人手里,她是不甘心,该如何掌握自己命运,悠然是做为一番努力,只不过,大都以失败告终。

    悠然关心无非两项,一项是财产,一项是婚姻。前世她学金融专业同学遍布各家银行、证券公司、保险公司、信托公司、期货公司、基金公司、典当行、租赁公司、财务公司,毕业五年后同学大聚会,富有两个,一个是期货公司操盘手,已做到一年只工作一个月,行情来了做一拨,然后休息一年,这一拨行情至少能赚八位数字,当然这是他爆过N个仓之后才练出来本事;一个是保险公司业务总监,带着一千多人团队,号称躺家里休息一年也有三百万收入,可是人家没躺家里休息,还干着呢,一年收入,也是八位数字;悠然眼红,银行收入就够高了,跟人家一比,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悠然当时做了两个决定,一个是借男友黎俊驰一百万人民币炒了次期货;一个是买了份保额2万寿险。这两个决定事后证明都是正确:她满仓操作做空橡胶,方向做对了,翻倍离场,拿着2万回家马上还了1万给黎俊驰,另外1万付首付买了套小房子,并发誓永不再炒期货。黎俊驰当时微笑着说“为什么不再炒?你这么有天份,眼光这么好,再炒炒也好,别怕赔,咱们赔起。”悠然却只笑着摇头,赌赢了就走,再赌,你能次次赢吗?那2万寿险,受益人她写是妈妈,妈妈再婚后日子过并不好,不管社会再怎么进步,离了婚,吃亏还是女人。爸爸再婚女人比妈妈年轻漂亮能干,妈妈再婚男人比爸爸可差远了,年纪又大长又丑又没能力,唯一可以,就是对妈妈还算温柔体贴。

    到了这个时空,现代各项金融工具这里都没有,悠然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好她到底维护过几百位大客户,这些大客户中以商人居多,所以她对经商也略知一二,初到广州便拿出私房钱投给一名海商,海上贸易风险大利润高,竟也让她赚出第一桶金,广州三年,不知是孟赉请师爷有本事,还是她运气实是好,竟悠悠闲闲挣了不少产业出来,只不过回京后这些产业她一股脑全交给了钟氏。

    说来惭愧,孟赉确是把悠然当成女儿来宠爱,而悠然,初是把孟赉当成客户来经营,笑颜以对,投其所好。悠然先是不断试探孟赉底线,为自己争取舒适生活待遇,争取一定范围内财务自主权,得逞后,又想争取婚姻自主权,当她半是羡慕半是嫉妒跟孟赉说,“水尚书多开明呀,婚姻大事许水家姐姐自择。”孟赉脸上笑容慢慢退去,目光变锐利,悠然心中一凛,只听孟赉平心静气道“水尚书年过半百,只得一女,自小当儿子养,水家小姐虽女犹男,况且水尚书并无续弦之意,一应家务皆是水家小姐照管,婚事自择确有道理。”

    原来婚事真有自择,老爹还觉有道理!悠然眼巴巴等着孟赉继续往下说,孟赉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水家小姐可以,有爹爹兄长有祖母嫡母小姑娘,就不可以了,婚事自有父母做主。”悠然耷拉下脑袋,孟赉好笑望着她,拍拍她头,笑骂道“傻丫头,难道爹爹会害你。”这丫头真让人哭笑不得,自从落水后大难不死,这小脑袋瓜里也不知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这是小姑娘该操心事吗?悠然顺势扑到孟赉怀里撒娇,孟赉轻轻拍着她背,柔声安慰。孟赉意思很明确,婚事别想自己做主,老爹当家,害不了你,小小悠然偎依孟赉怀里,想那就全交给他吧,反正是亲爹。

    可过了阵子悠然见到广州天主教堂,心思又蠢蠢欲动。当晚就跟孟赉说起至高莫若天,至高莫若主,流露出要加入天主教意思,毕竟天主教是一夫一妻,信了天主教,将来嫁个天主教徒,一夫一妻过日子,不用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该多好!听着悠然一个一个数天主教好处,“……爱人如己,一夫一妻……”孟赉似笑非笑,一句一句诛心话说出来,打破悠然幼稚幻想“阿悠,儒家也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单为着爱人如己,你信我儒家学说即可,入什么天主教?我天朝向来是一夫一妻,又有哪朝哪代不是一夫一妻了?”阿悠颓然,是啊,哪朝哪代都是一夫一妻制,只不过是可以纳妾而已。

    孟赉抚着阿悠头感慨,“你姨娘性子软弱,见识有限,怕是教不了你什么;你嫡母又远千里之外,只好爹爹亲自教你。阿悠,男人重要还是人品,人品好,自然会爱重妻子,人品不好,哼,本朝不少清流世家都有家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难不成这些清流世家子弟个个洁身自好?男人真想倚红偎翠,家规哪里挡住!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有没,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是正经。当下你只管爹爹膝下承欢,凡事有爹给你撑着,等你大了,即便你嫁了人,只要爹爹,总还护住你。”阿悠一脸惊诧,“爹爹都说些什么呀,这些话是女孩儿家该听吗?”孟赉看着装一本正经女儿,又是气,又是笑,恨不得拖过来打一顿方好。

    这往后悠然也就没有奢望了,想想也是,二十一世纪可是一夫一妻制了,女性地位也不算低,但是包二奶养小三还少吗?入乡随俗吧,好有个靠谱老爹,联姻时候不会只考虑利益不考虑女儿幸福。

    有了这种思想后,悠然日子反倒过轻松至极。那个写文章极好怪老头孙梨不是说过,包办婚姻造就不少怨偶,也造就不少佳偶?碰碰运气吧,没准儿孟赉包办婚姻,真能造就一对佳偶。

    “五妹妹,五妹妹。”低低声音唤了两声,见悠然没反应,索性拽了拽悠然衣襟,又拽了拽,悠然方回过神来,回头见嫣然正对着自己微笑,忙用表情问“怎么了?”嫣然抿嘴笑笑,指指屏风外头,凑过来窃窃私语“这位振威将军,行伍之人,倒是极有礼貌,你听听。”

    悠然大是尴尬,这个时候接话不好,不接话也不好,只好红了脸低头不语,那边欣然却只看见二人头凑一起说话,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钟灵看眼里,心思一转,起身拉着嫣然和悠然二人,示意二人跟着她,经由屏风后面,走到隔壁侧间。

    “这里也能听到外面说话,可若低声说话呢,外面可听不到。”钟灵活低声说道。嫣然感谢捏了捏钟灵手,她耐性不好,刚才忍不住想说话,应该是失礼行为吧?幸亏钟灵带了她们俩出来。

    这一瞬间,嫣然已决定和钟灵做朋友。两人亲亲热热低声说上了话,悠然懒懒独自倚湘妃榻上发呆。

    “你姐姐很有威势样子,嫡长女就是不一样啊。”嫣然对钟颎既羡慕,又有些不满,她觉钟颎不够和气,真正有教养贵女,该让人如沐春风才对!钟炜倒是很温柔,可又欠些大方,吉安侯府嫡女,也不过如此。

    “谁说不是呢,吉安侯府嫡长女,又定下韩国公府四爷,这辈子都是花团锦簇。”钟灵轻笑。

    “韩国公府四爷,都老四了,不是世子吧?”嫣然低声问。

    “韩国公府还没立世子呢,不过应该就是这位四爷了,他虽排行第四,但他是唯一嫡子。前面三个都是庶出。要说这位四爷,还真是人又年轻,又长俊,性情又好……”钟灵话未说完,嫣然已露出羡慕样子,“你姐姐可真有福气。”钟灵低笑道“是,有福气,除了婆婆厉害点儿。”

    嫣然不解,“韩国公夫人如果真厉害,前面怎会有三个庶子?”钟灵低笑道“她是填房,三个庶子是她进门前就有,自打她进了门,韩国公府就没有庶子出生了。”

    “有个厉害婆婆,那她将来日子也不好过。”嫣然心里平衡许多,钟灵赞同道“谁说不是呢。”

    二人声音很低,但悠然还是听见了,厉害婆婆苦看来是人人皆知,钟灵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呢,都知道这个。莫说讲究孝道古代,就是放二十一世纪,婆媳问题也是大问题,帝都现离婚率已接近百分之四十,离婚原因中排第一位是第三者插足,排第二位就是婆媳关系。

    那次期货事件后,黎俊驰对她另眼相看,觉这女孩不只长好,工作好,脾气好,还这般有决断有智慧,这富二代态度认真起来,两人感情发展很,渐渐开始谈婚论嫁,却被黎母轻飘飘一句“父母离异孩子,教养不好。”二人婚事就此打住。

    婆婆猛于虎啊,怪不得有种开玩笑说法,现有些女生择偶标准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你家常有将军上门?”嫣然跟钟灵咬着耳朵。钟灵轻笑“好姐姐,哪有那么多将军呀?大哥常有朋友上门,他就是爱交朋友嘛,可是将军就少了,本朝虽然重文轻武,可真正有本领将军,还是很受人爱戴。哪有那么多有本领人?多是酒囊饭袋,真正英雄豪杰可是稀罕呢。”

    钟灵跟嫣然说着悄悄话,“我姨娘说了,今日来拜会我爹爹这位将军,大大有出息,是少有军事天才,青龙驿一战斩杀鞑靼人无数,令残暴鞑靼人闻风丧胆,都是爹爹告诉她。”嫣然羡慕“你姨娘很受宠吧?”钟灵难掩得意“还好吧,爹爹有什么都跟我姨娘说。”

    “那你肯定也受宠了。”嫣然推测。钟灵谦虚说“还好吧,爹爹对女儿都不怎么理睬,他一心只想培养儿子。”嫣然悄悄拉着钟灵走远几步,冲悠然努努嘴,极低声音,“我们家可不是,爹爹培养儿子也疼女儿,尤其疼那位。”钟灵纳闷,“看不出来呀,她一点也不嚣张。脾气很好样子,也不多说话。”

    “她出门就老实,家可跋扈了,连祖母都敢回嘴。”看钟灵张大了嘴很吃惊样子,嫣然受到鼓舞,加卖力讲起来,“连诗也不会做,一个人出门参加水家姐姐诗会,不是给孟家丢脸吗?好容易让我们出门去魏国公府赏花,她家陪老太太一天,结果等我们回府了,她还没从西郊回来!她缠着爹爹带她去西郊万紫山庄玩去了!玩疯了,还带了一车东西,第二天她又是送我果子又是送我小白兔,我可不稀罕!两只小鹿呢,一只也不送我!”

    “小鹿本是常见,近来可是稀罕呢,好像是皇家增了很多贡品,外面就少了。”钟灵挺羡慕,“你家妹妹有两只呢,那可难得了。”

    “爹爹前些年外放就带了她一个,她可是认识了不少人。兵部水尚书家小姐,刑部张侍郎儿女,个个和她熟,张大人侄子和万紫山庄是邻居,送她小鹿。”嫣然很是不服气,同是孟家女儿,好事儿都让孟悠然占了。

    “张大人侄子?今日来拜会我爹爹这位将军,也是张大人侄子。”钟灵道。嫣然回忆着“听爹爹说过,那人好像叫张并。”

    “张并,那就是今天来拜会爹爹将军啊。”钟灵心中一动,两人一起看向倚湘妃榻上望着窗外发呆悠然,嫣然眼波流转,如果得天独厚孟悠然小小出个丑,岂不是大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