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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意识到,是麦俊他们也回学校来了。一帮男女下车之后,也看到了我的车,聚在一起不知嘟嘟囔囔些什么,一边说话还一边往我车子的方向看。
当然,我对他们的想法也不感兴趣,回头看看越走越远的孙静怡,便再度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麦俊突然朝我的车走了过来,并且小心地敲了敲副驾驶座的玻璃。我放下玻璃,问他有什么事,麦俊两手按着窗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王巍,他们想过来给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计较。”
我知道他说的他们就是运动男、耳环女那一群人,之前这帮家伙没少嘲笑我、讥讽我,尤其是运动男,憋着坏得想整我。显然,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担心我打击报复,所以才拜托麦俊过来帮忙说球。
不过说真的,这事要搁在其他大佬身上,指不定怎么收拾他们,或许断手断脚都是轻的。而我却并不想和他们计较,总觉得他们还不够资格让我生气,便冲麦俊摇了摇头,说没事,不用道歉了!
麦俊松了口气,回头对着运动男等人说道:“没事了,他说不计较。”
一帮人立刻哗啦啦走了过来,乱糟糟地站在副驾驶窗前,纷纷和我说着对不起,并感谢我大人大量。尤其是耳环女那几个女生,之前还对我百般揶揄嘲讽,现在全部换了一副面孔,对我要多尊重有多尊重,甚至还说着些谄媚的话,看那意思好像还想和我交朋友。而我正经心里还烦着,并不想和他们多说话,低头揉着自己的眉心,不耐烦地说:“行了,滚吧。”
一帮人登时鸦雀无声,再也不敢说半句话,脚步声跟着响起,显然已经退开。我以为他们全都走了,抬起头来正准备开车的时候,却发现麦俊还站在窗外。
“???”我疑惑地看着他。
“王巍,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麦俊面色诚恳地说。
我点点头,他便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相比之前见到我时的热情态度,麦俊再看我时已经多了几分尊敬和拘谨,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不卑不亢的,这是良好的家境和教养才能锻造出来的性格,也是我一直对他印象不错的原因之一。
坐上来后,麦俊摸出一盒烟来,问我:“抽烟吗?”
我挺惊讶,说:“你还抽烟?”在我的印象里,麦俊这种重点高中里的三好学生,是和烟草这种东西绝缘的,没想到他也会抽。
麦俊苦笑一声:“自从知道小静有男朋友以后,我就学会了抽烟。”
“……”我哑口无言。
“来一支吧。”他说。
我没说话,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支,然后把车窗和天窗都打开了。麦俊也叼了支烟,摸出打火机先帮我点着,然后又给自己点着,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抽了起来。青烟袅袅,从天窗飘向空中,夜空中繁星点点,天地间万籁俱寂。
“其实你一直都没走,所以也看到我向孙静怡表白了,是吧?”
我没说话,不置可否,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麦俊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是趁火打劫,我只是想看看小静她到底是喜欢谁。当然,我也不否认,如果真能表白成功,我会开心死的。”
面对麦俊的坦诚,我依旧没有说话。
“不过你看到了,我根本就走不进小静的内心,她的心里始终都惦记着你。其实在向她表白之前,我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所以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麦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和小静是好朋友,她有一些心事也会和我说,她在提起你的时候,眼神里总是满满的骄傲,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女人提起自己心爱的丈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对小静这样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来说,会这样推崇一个男生实在让人吃惊和意外,也曾让我对你满怀深深的嫉妒和羡慕。不过与此同时,我也为她感到开心,能看到她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心系一个男生,让我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的高不可攀、远在天边,她有了活力、有了生命、有了色彩……”
“我不太明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能够理解你一直怀疑她根本就不喜欢你的那份心情,毕竟让她这样一个女孩放下身段来表达自己内心炙热的爱,实在是太难了。”
麦俊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而我也想起今天下午在公园时,孙静怡主动将头靠在我肩膀上,还用双臂环住我腰时的情景。显然,那样的动作对她这样的女孩来说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她不可能像李娇娇那样主动吻我、说喜欢我,却也在努力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情感。
直到麦俊抽完一支烟,又叼上了第二支,才继续说道:“王巍,我无法阻止你喜欢谁,但我觉得你和小静能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你不了解她的内心所造成的。而且以我对小静一贯的了解,她只要喜欢上了一个人,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改变了。如果你离开她的话,那她的生命之花将会枯萎,人生也将永远失去色彩。所以,我恳请你再慎重考虑考虑,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将这段感情和这个女孩彻底毁掉……”
听着麦俊这番掏心挖肺的话,我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一方面为麦俊的大度感到钦佩,他才是真正喜欢孙静怡的人,一切从孙静怡的立场和角度出发,只要孙静怡能过得幸福,他就甘愿只做一枚绿叶,这种境界恐怕是我终生都无法企及的;
一方面也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惭愧,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孙静怡是喜欢我的,那事情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了,更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
现在的我思绪如麻,脑子里像是有团杂乱的毛球,牵牵扯扯、纠纠缠缠,怎么都捋不清这份感情,几乎快要炸掉了。
“当然,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而已。好了,我要走了,有机会再见吧。”说完,麦俊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和旁边等着他的运动男等人一起进了学校。
而我坐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一整张刘德华的CD放完,我才重新发动车子,驶离了这片区域。
夜已经很深,大街上也没有多少人了,我把车子开得飞快,时不时地还来个漂移,犹如爆炸一样的引擎声响彻在我的耳边,似乎想借车子的极限速度来释放自己纷乱的内心。绕着整个罗城转了两三圈,我才筋疲力尽地回到学校,一头栽倒在了宿舍的床上。
可想而知,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满脑子都是李娇娇和孙静怡这两个人,一想到李娇娇还在等着我的消息,就浑身都不舒服、不得劲,好像有块千斤巨石压在我的心头。第二天上午上课,也是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就是吃饭也打不起精神来,一会儿想想李娇娇,一会儿想想孙静怡,真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这样的状态,大概过了有两三天,某天中午刚吃过饭,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李娇娇打过来的。
以前我接到李娇娇电话,是开心的、兴奋的,但是现在只有恐慌和迷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一开始还不想接,但李娇娇持之以恒地打,打了三四遍还没有挂断,我只好咬牙接了起来。
“干嘛呢,不接电话?”李娇娇的语气里有些怨言。
“没事,刚在打饭,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很低很低,怕李娇娇听出我的底气不足。
“哎,我问你,这都过去一个多礼拜了,你到底去找过静姐没有啊?”果然,李娇娇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我的一颗心也猛地往下直坠。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究竟该怎么和李娇娇说这件事情。本来,我是打算全盘托出的,我不会对孙静怡有所欺瞒,当然也不准备用花言巧语去骗李娇娇。我想把一切都告诉她,让她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和苦衷,但是在我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我又开始犹豫了。
因为,她的声音里透露着满满的期待,显然在等着我说出一个让她开心的好消息。我都不敢想像,我把实话告诉她之后,她会是多么的难过和失望!
所以本能地,我又撒了个谎,语气低沉地说:“还没有,这几天有点忙。”
但即便是这样,李娇娇也有点生气了,质问我到底在忙什么,宋光头不是已经干掉了吗,不过是去找孙静怡说几句话而已,就忙得连这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还说:“王巍,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捉弄我的?”
“没有……”我百口莫辩,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谁知,我这两个字出口之后,李娇娇的气性更大了,她愤怒地说:“好啊王巍,你现在玩得真好,算我李娇娇瞎了眼,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李娇娇就挂了电话,而我却是满腹茫然,不知道李娇娇怎么会发这么大火。后来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没有”是说没有在捉弄她,而她以为我的“没有”是说没有将她放在心上,所以才让她如此光火,乃至大发雷霆。
我不由得苦笑起来,这个误会还真是太荒唐了,正想再打个电话回去解释一下,结果手指按在屏幕上面,又犹豫了起来。解释清楚这个问题,然后呢?还是没有办法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啊!
既然解决不了,解释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脸,心中充满苦涩和难过。现在的我,两个女孩都放不下,既怕伤了这个,又怕毁了那个,根本无法做出真正的抉择。
既然如此,那就一个都别要了,或许我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我根本就不配拥有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就让我这样的男人单身一辈子算了。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的心里竟然轻松不少。对,既然无法做出选择,那就不要选择,趁着还没彻底乱掉,通通都一刀两断,老老实实单这个身吧,哪个姑娘都不要祸害了。
想通之后,我甚至还拿出手机,把孙静怡和李娇娇的电话都删掉了,断绝了以后再和她们联系的渠道。而且我还知道,以孙静怡和李娇娇的性格,也是不可能再主动联系我的,所以说不定就真的断了。接着,我便长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准备睡个好觉。
偏偏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李爱国。
这几天因为孙静怡和李娇娇的事,我一直都处在浑浑噩噩之中,外面的事也基本上都没有去管。好在豺狼、花少、乐乐他们也足够厉害,帮我分担了不少工作和麻烦,所以基本没有什么事来找我。
现在李爱国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不知怎么我竟有点心慌,感觉要出什么事了。
接起电话,李爱国就问我在哪,我说我在学校,他说他在学校门口,让我出来一趟。听他的语气,竟然充满了急迫,也让我的心中更加充满不安。我说好的,便挂了电话,急匆匆出了宿舍,朝着学校门口而去。
在学校门口,我见到了李爱国和他的那辆破摩托车。其实自从我舅舅重新崛起之后,我已经很少再见到李爱国骑他这辆破摩托车了,平时不敢说趟趟出行都是宝马、奔驰,但也少不了奥迪、雷克萨斯之类的车。再看李爱国那张脸,也是充满了憔悴和疲累,并且蓬头垢面,眼睛也红红的,仿佛一晚上没有睡觉似的,一看就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李爱国最初出现在我面前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非主流模样,可是和他接触越多,就越知道他的深不可测,否则真没资格成为我舅舅的心腹爱将。回忆一下的话,我几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神情,所以当时就更加慌了,立刻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李爱国看着我,面色沉重地说:“巍子,你舅舅被李皇帝带走了!”
“什么?!”
我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舅舅被李皇帝带走了,什么时候的事?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带人去救我舅舅啊!
李爱国告诉我说,是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几乎咆哮着说出这一句话。
“你舅舅不让我们告诉你,说等过去一天之后再和你说。”李爱国的眼睛愈发红了,甚至还有泪花闪烁在他的眼眶。
我舅舅被李皇帝带走,还不让李爱国他们告诉我?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狂乱的情绪,询问李爱国:“为什么?!”
李爱国握紧拳头,直视着我的目光说道:“阎王大哥就是怕你一时冲动,带着我们去和李皇帝火并,所以才故意让我们延迟一天告诉你,这样李皇帝就能彻底将他带到省城,你也就找不到他了!”
我明白了我舅舅的意思,他知道我现在根本不是李皇帝的对手,担心我这个脆弱的鸡蛋去碰李皇帝那块坚硬的石头,所以才刻意延迟一天让我知道。
可是,为什么李皇帝能够带走我舅舅?罗城不敢说是我们的地盘,至少我们在这也有壮大的势力,即便是斗不过省城来的李皇帝,也不至于让他这么轻易就带走我舅舅啊!
我焦急地问李爱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爱国告诉我,其实自从我们干掉宋光头之后,我舅舅就知道李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所以这几天也一直在等着李皇帝过来。我舅舅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是绝对不足以和李皇帝硬碰硬的,所以在李皇帝来到罗城之后,他便主动向李皇帝提出了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我舅舅可以跟着李皇帝走,要杀要剐都随他便,但希望李皇帝能放过我,让我继续留在罗城。李皇帝答应了我舅舅,因为在他眼里看来,最难以对付的就是我舅舅,而我则完全不值一提,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搞定我舅舅,对他来说也是求之不得,所以便放过了我,把我舅舅给带走了。
“巍子,你要理解你舅舅的一片苦心啊,这是他筹谋了很久才想出的唯一可行性计划。你最大的优势,就是李皇帝根本就没看得起你,所以你舅舅希望你能韬光养晦,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和势力,有朝一日可以到省城去救他!”李爱国苦口婆心地和我说着,现在的他最担心我会一时冲动,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到省城去找李皇帝拼命。
可是现在的我,又怎么能够冷静下来?
我舅舅的计划确实很好,他希望我能安心发展势力,等有一天足够强大再去救他。可是即便我能等,李皇帝能等吗?李皇帝把我舅舅带到省城,难道会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他?就算我真有势力强大的那么一天,我舅舅却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所以我断定,这根本就是我舅舅对我的缓兵之计,他不希望我去找李皇帝拼命,所以才故意这么对我说的;他牺牲了他自己,就是为了换取我的安全!
我理解我舅舅的苦心,可我又怎么能按照他计划的去做,一想到我舅舅在省城可能会遭到李皇帝非人般的虐待,甚至有可能现在已经生死未卜……我就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我现在就要杀到省城,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将我舅舅解救出来!
看出我的急迫和冲动,李爱国按住了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巍子,你要冷静,你一定要冷静。你舅舅就是怕你会冲动,所以专门向我提到一个人,说你去找这个人,一定有办法救他!”
“谁?”听了李爱国的话,我就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焦急不堪地向他询问。无论是谁能救我舅舅,我都一定要去找他,哪怕就是给他跪下,也要求他救我舅舅。
“你的母亲!”李爱国冲我说出四个字来。
李爱国的这四个字,对我来说犹如石破天惊一般,直接就把我给震住了。
我妈?!
我妈能救我舅舅?!
从我妈平时的言行来看,我相信她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来历不凡。可她能耐再大,也到底是个弱女子,就算身边有王大头和老歪这两个忠心耿耿、彪悍非常的护卫,我也不觉得她能斗过李皇帝,更别提把我舅舅给救出来了!
我们现在有数百人的势力,尚且拿李皇帝毫无办法,我妈又有什么办法?所以,我实在无法理解我舅舅的主意,但我知道我舅舅肯定不会随便这么说的,于是又问李爱国:“我妈真的可以吗?”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妈可不可以,但阎王大哥确实是这么说的。阎王大哥还说,你妈虽然有能力相救,但肯不肯出手也不确定。所以你舅舅说了,如果你妈不肯救他的话,让你也不要太着急了,还是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来,首先壮大自己的力量,再到省城去找李皇帝!”
李爱国这番话点醒了我,我妈一直都很恨我舅舅,就算她有能力救我舅舅,也未必会出这个手。但,就像我之前说得,如果我妈真能救我舅舅,我就是给她跪下,也要求她出手救我舅舅。
“我现在就去找我妈!”我冲着李爱国说道。
“好,我等你消息!”李爱国冲我点头。
我一步都不敢耽搁,立刻奔到旁边的小巷子里去开我的车。在这之前,我还在为李娇娇和孙静怡的事情感到烦恼,满脑子都是她们两个,但是现在,面对我舅舅的危难处境,我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她们,我要赶紧去找我妈,我担心再迟一点,我舅舅连命都没有了!
开了我的车子之后,我便风驰电掣地朝着我家所在的镇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