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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歌驾着马车,走得并不快,他怕师父的遗体在途中颠簸损坏。
他要去的是中原境的顾家山庄。
他从前未曾听说过这个地方,若不是师父临死前,要他把遗体送回家里,他还不知道师父其实是有家的,更不会和这个顾家山庄有任何纠葛。
现在,他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把师父的遗体送回家里,让他回归故里;第二件事就是替师父报仇。
他一路打听,知道了顾家山庄是个势力不小的山庄,其庄主顾玉丞,乃是个大登堂境的高手。
顾玉丞,韩歌估算着,应该便是师父顾开的儿子。
但师父为什么不住在家里,而要漂泊江湖,他猜不到。
顾家山庄势力不小,这是好事,因为杀死师父的仇人,来头也不小,凭他自己的力量,难以取其首级。
先安顿好师父的遗体,再和顾玉丞商议报仇的事。这就是他心里所想的。
夏日炎炎,但他眉头皱也不皱,赶着马车慢慢走着,似乎一点也不急。
师父的死,对他打击极大。
他没有父亲,师父就是他的父亲,而今,他的父亲死了。
他学会了忍耐。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忍耐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当然也想在第一时间去找仇人拼命,但他在此之前,要先将师父的遗体送回家,这就是一种忍耐。
十日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顾家山庄。
他驾着马车,马车载着棺材,就这么突兀的停在了顾家山庄门前。
“什么人如此无礼!快滚快滚!”一个守门的家丁驱赶道。
把棺材停在别人家门口,这自然是极其无礼的行为。
韩歌当然不会走,他下车,抱拳道:“在下韩歌,有要事求见你们庄主顾玉丞。”
“韩歌?什么人,没听过!”另一个家丁见他还不走,一并过来驱赶。
韩歌大怒,两掌将他们推翻在地,喝道:“在下有要事,你们进去禀报一下又如何?”
两个家丁爬起来,瞪着他道:“好你个臭小子,竟敢来这里撒野,你等着,你等着!”
两人连滚带爬进了山庄。
不一会儿,一个面慈目善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道:“在下便是顾玉丞,足下有何贵干?”
“顾庄主可认识顾开?”韩歌问道。
顾玉丞脸色大变,道:“足下怎知道家父……家父现在何处?”
韩歌面带悲色,指了指身后车上的棺材。
顾玉丞脸色惨白,两步冲过去,打开棺材盖。
他看了半晌,一句话说不出来,瘫坐在地上。
两名家丁面带诧异将他扶起,发现他的眼角满是泪水。
见他如此,韩歌亦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好一会儿,顾玉丞才缓过来,道:“还请小兄弟进去说话,在下有许多事要请教。”
接着,两匹马载着棺材,踏进了顾家山庄大门。
“这么说来,是空桑剑派的弟子害了家父性命?”大堂上,顾玉丞听了韩歌的解释,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那个人叫方远,我知道他。我把师父的遗体安顿好后,就会去找他算账!”韩歌坚决道。
“韩师弟,你别莽撞。空桑剑派乃七大剑派之一,要找其弟子报仇,没那么容易。”顾玉丞道。
韩歌变色,微怒道:“难道师父的仇就不报了?”
“仇,自然要报。”顾玉丞一字字道。
“我本打算让师兄同我一起去报仇,但如今看来,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吧。”韩歌站起身便要走。
顾玉丞拉住他,道:“韩师弟,你怎的如此莽撞?莫说整个空桑剑派,就是那方远,你打得过他么,你就要去报仇?”
“打不过无非一死!”韩歌瞪大了眼。
“呵,你说得那么轻巧,死了就死了,那你师父的仇不报了么?”顾玉丞冷笑道。
“哼,我死之前,肯定要先杀了方远!”韩歌道。
“你就那么有把握杀得了他?”顾玉丞道。
韩歌皱眉,不说话了,他只有杀人的勇气,没有成功的把握。
“那依你所言,该怎么办?”他无可奈何,又坐了下来。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师弟你且先在敝庄暂住下来,这报仇的事,就由做师兄的我来考虑好了。”顾玉丞劝道。
“好,那便叨扰了。”
“师弟说的什么话,咱是一家人,何需计较这些?”
顾玉丞给韩歌安排的是一间偏房,好几年没人住了,不过好在打扫得较勤,设施和卫生还算完整干净。
韩歌经下人一指,便知道在何处,自个儿拿着包袱和长枪去了,没敢麻烦下人。
这间客房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走到这里,韩歌觉得很好,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需要一个人安静,不喜吵闹。
然而,当他走到客房外的时候,他隐约听见房间里有些声响。他心里觉得奇怪,不是说这屋里没人吗,怎的有响声?
他当下一把推开房门,欲一探究竟。
当打开门后,这才发现,原来这里面并不是没人。
有人,还不是一个。
而是两个,一男一女。
男人坐在床上,女人则坐在他怀里。
可能他们没钱买衣服穿,所以都光着身子。
但一堆衣服,分明又都扔在了地上。
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男子也没超过二十。
要说此时韩歌吃惊,那一男一女比他更吃惊。
这扇门分明插着门栓,但可能是年久失修的原因,也可能是韩歌力气比较大,他竟一下子就撞见了这二人的丑事。
那女子既羞又怒,拉过被子挡住娇躯,叱道:“你是什么人?怎敢乱闯!”
韩歌正想回答,谁知那男子已裹了件衣服,手爪朝他抓来,分明是想制住他!
出于本能的反应,韩歌横枪去挡。
谁知这男子的武功不弱,一只手如水蛇,滑过了枪身,一把拎住韩歌的衣领,将他扔飞出去,撞到了墙上。
韩歌大怒,噌的一下子跃起身来,便要还击。然而那男子已经跟了上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那男子的武功比韩歌高太多了。
“你是什么人?”那男子逼问道,恨不得掐死他。
“我……我是庄主的师……师弟……”韩歌有点喘不过气来。
“放你的屁,叔父几时有师弟,更别说你这么个野小子,我杀了你!”那男子目露凶光道。
韩歌大怒,他心想怎能不明不白就死在这里!
当下他使尽剩余的力气,一枪刺向男子。
那男子本以为制住了韩歌,故而大意了,却没想到对方出手竟如此突然。他一个不小心,左肩被枪头擦过,当即放手,连退七步,怒视着韩歌。
“住手!”此时,那女子已经穿上了衣服,但她仍一脸通红。
“你是什么人,怎敢闯本小姐房间?”女子逼问道。
韩歌心头怒极,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倒霉至极!他冷冷道:“我是什么人,你们自己去问庄主,我懒得跟你们解释!庄主让我从现在起住在这间屋子里,你们还不走么?”
“哼,我现在就去问我爹!”那女子立即转身离去。
原来她是顾玉丞的独生女,名叫顾敏,那男子是他表哥,叫叶开。
不一会儿,顾敏去而复返,脸色难看至极。
她拉着叶开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转身警告道:“今日的事,你若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哼,你这些破事,我还没有兴趣宣传!”韩歌反击道。
“小子,你不过是魂师境初期,要杀你跟杀一只鸡一样简单,你最好识趣一点,莫要自找死路。”叶开威胁道。
两人走后,韩歌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几乎把桌子给拍裂。
他觉得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另一个房间里,顾敏正给顾夫人撒着娇。
“娘,姓韩的那小子,不仅很野,而且极其无礼,对女儿甚是轻薄。女儿多次想出手教训他,可看在爹的面子上,又不敢。”
“韩歌那孩子,我已从你爹那里听说了。据说他是你爷爷的徒弟,今天才将你爷爷的遗体送回来。不过如今你爷爷他老人家也死了,他说是他徒弟,也不知是真是假。”
“爷爷?我哪有爷爷?”
“你爷爷脾气古怪,不愿和我们住在一起,在你刚出生时就离家出走,流浪江湖去了,你又哪里知道。”
“那这算什么爷爷,我都没见过!就算姓韩的是爷爷的徒弟,难道就能对我如此轻薄无礼么?”
“这事,我会跟你爹说的,你吃的亏,自然要补回来。”
“娘,你真好!”
晚上,韩歌躺在舒适的床上,想起与师父度过的十多年,总觉得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痛不已,想着想着,就不禁落下了泪来。
另一个房间,顾玉丞正挑灯夜读,顾夫人给他添油。
顾玉丞忽然放下了手里的书,长叹一口气。
“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顾夫人笑道。
“哎,我叹气,自然有叹气的理由。”
“哦?什么理由,说给妾身听听。”
顾玉丞饮下一杯酒,道:“还不是愁先父他老人家的事?你说这空桑剑派,不仅势力比我们顾家山庄大,就连名望人脉,都要比我们好得多。你说我这身为人子的,要如何给他报仇?”
顾夫人眨了眨眼睛,道:“夫君你就那么相信韩歌的话?”
“夫人此话何意?”
“夫君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有人在挑拨咱顾家山庄和空桑剑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