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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那锋利的箭头就要刺破她的胸口,却猛地在离她前胸半寸的时候被一柄匕首拦截了下来。咣玒児浪
宫天凌出手了?
云珞回过神来,却瞧着宫天凌似笑非笑地立在一旁,手上更没有匕首鞘,不是他?那么相救之人是谁?
正疑惑,抬眼便是一张让她熟悉的面具,这人住在飞月楼?
“天音,幸好你出手,要不这有趣的妙人儿可就一命呜呼了。”夜色中,传来调侃声,果然如他所料,这男人不会放任这乔云珞
“还好你动作快,不然佳人就香消玉殒了。”宫天凌朗声开口,看着面具男的目光多了几分促狭,他这情急之下,扔出的匕首可是他最珍视的,想来这乔三小姐果真有些分量。
“宁郡王未免太不厚道了,莫不是算计一个姑娘,算计到我府里吧。”面具男子自是明白宫天凌的算计,不过方才那一刻,他他却是想也没想的出手止住了利箭。
云珞一怔,顿时明白方才宁郡王为何笑的那边诡异,方才若是这面具男不出手,她恐怕会再一次死不瞑目,刚明白过来,不由怒从心底起,“宁郡王今儿倒是让小女子开了眼界,说你是宵小之辈倒是抬举你了。”
两个人言辞中讽刺意味十足,宫天凌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两人毒舌的程度倒是不遑多让呢。不过方才的试探,他也得到了自己想到的结果,好似不在意两人的鄙夷,笑而开口:“本王何必为难你一介女子,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在飞月楼机关尽开的时候,活下来罢了。”
云珞一听,双眉愈发紧皱,想来很多人闯过这,却都死在机关之下,想了想,她从腰口袋中掏出一枚扳指,走到面具男面具:“今儿你出手相救,你我人情已两情,这东西还你!”
视线相对,面具男眸子一怔,没有伸手去接,倒是一侧的宫天凌急吼吼冲去抢过,一瞧,双眸中捉狭的意味更重。
“本王就知道你俩有猫腻……”话未说完,面具男一个摆袖,扳指就回到了手中,而后两指一聚力掷出,扳指不偏不倚地飞进了乔云珞的袖中。
正欲再次拿出,耳边便听到面具男冷冷的声音,“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的道理!”
话落,面具男径自转身,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刚毅的轮廓多了几分柔和。
一旁的宫天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玉扳指可是天音宫通行的信物,哪有随便送出的道理,随后,不失时机的开口,“天音,明早叶妈妈是否……”
面具男顿住脚步,冷冷看了他一眼满眼警告,随即继续往前走,没有说话,但宫天凌却是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今天这一招是用对了,将注押在云珞身上,果然没错!
“三小姐,走吧,进屋坐坐。”宫天凌丝毫不见局促,忙招呼着乔云珞前行,刚踏出几步,猛地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惨叫,纷纷回头,赫然看见在她方才站着的地方,一个女子定在那里,利箭刺破了她的眉心,鲜血顺着脸留下来,整个人轰然倒地,那张脸……云珞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这是二房的丫鬟,她怎么会在这?
仿若意识到什么,云珞的手下意识的握紧,眸子越发深沉。
此时宫天凌更是一脸黑色,他为人向来谨慎,没想到被一个女人给跟踪了,简直奇耻大辱!
乔云珞不想有人前来扰了那清冷男子的静休,正想告辞离去。
“留下等吧,还没有人敢在我府上放肆!”轻柔的语气,但每一个字却又好似一把尖刀,气势凌厉。
云珞霎时咽回要开口的话,按照先前的邀请,跟随前往大厅。她倒想看看这儿晚上会惹出怎么一出戏。
——
乔府,闹哄哄一片,清荷苑未见其人后,贾嬷嬷和乔云馨便带着一群人循着跟锦娘约定好的记号,带着众人来去往飞月楼的路上。
没有人注意到,隐在角落的乔舜名,脸上那一脸得意的冷笑。
七拐八拐,总算到了目的地,乔云馨不由心中鄙夷,这果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若不是有记号留下,他们还真难找到,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开口:“梅霜,去敲门,今天我要带大家看看这乔府三小姐是个什么货色。”
梅霜到了门前,刚提手敲了下,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那低沉的声响,在这半夜中显得尤为诡异,众人不由微微怀抱起身子,这地方感觉感觉阴森森的……
“你们跟我一道进去,走前面!”梅霜多少心里有些发憷,忙推搡着最近的小厮。
身侧的小厮对着这府中的首席丫鬟还是忌讳的,定了定神,迈开步子,还没向前几步,几支箭羽激射而出,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定在当场。
几人定住的身影让乔云馨以及贾嬷嬷都皱了眉,“梅霜,上前看看,怎么回事?”
梅霜瑟瑟的走进院子,伸手刚碰到前面的一个小厮,砰地一声,小厮便直直坠地。
梅霜反应快,尖叫一声,又推到了一个小厮,随即一前一后三个小厮也相继倒地,每人胸口插着一支利剑,直击要害。
梅霜吓得再也不敢上前,弯着身子不停哆嗦着。
乔云馨跟贾嬷嬷不由心中一凉,这院子太诡异了,不能多留,可是乔云珞偷人的证据就在这儿,她们到底该走该留呢?
还在犹豫时,一抹黑影从天而降,再一次引得众人惊叫连连。
“深更半夜私闯本座别院,各位到底有何贵干?”
本座?听到这个称呼,乔云馨心中一咯噔,这世上自称本座的可不多……不敢多想,直了直身子,用一贯温柔的语调说道:“小女子是来寻我家三妹妹的,不知阁下是……”
未得到回答,便见黑影飞过,旋即一个耳光挥来,啪的一声,乔云馨身体一个踉跄,脸上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那人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乔云馨怒气正盛,这个人竟敢打她?!
乔云馨正要发泄,一抬眼,看到那阴冷森森的面具,僵在当场。带着面具的红衣男子,又有这般鬼魅行迹的,在这西蒙只有那个男人……
“放肆!”面具男子怒吼,他记得那日乔云珞中媚毒跟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亦是这女人间接害他伤势加重,自然气不打一处来。话落,又是一耳光扇过去,乔云馨反应过来,嘴角已经渗出鲜血,心里郁结着一股怒气,却不敢在他面前叫嚣。
都怪那个小践人,偷情选什么地方不好,选到这煞星的地盘上!
乔云馨单手捂着肿痛的脸颊,隐忍怒火,委屈辩解道:“小女子只是担心自家妹妹才跟来的,全然不知会……”
面具男冷笑,好似打上了瘾,还没等她说完,又是一耳光,啪的一声,比刚才下手更重,“小姐的意思,是想说捉歼捉到本座的庭院吗?”
冰冷的声音,以及措防不及的耳光,使得乔云馨彻底发懵。她本就是来捉歼的,只是没想到那小践人偷情竟寻了这么个地儿。这人若真是天音阁的阁主,自己今夜倒是真造次了。
躲在身后的锦娘见到乔云馨平白挨了几个耳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本以为今晚告密能够讨好到大夫人她们,却不知发展成这样。蹑手蹑脚地,想要趁着众人不注意开溜,可刚走出一步,背后突然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响,低沉温润。
“乔府小姐还没发话,怎么做奴才的就敢开溜呢?”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的正是宫天凌,方才乔云珞猛掐他,就是让他阻止那女子的逃离。
贾嬷嬷跟乔云馨同时眸光一凛,转头,正好瞧见欲开溜的锦娘,狠瞪了一眼,今夜这事可是她挑起的,现在竟然想一个人逃!
宫天凌的脸庞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又是声声抽气声,宁郡王也在此?
微微抬头,瞥见了宫天凌那一身熟悉的装束后,锦娘心头微颤,这身装扮不就是……
竟然是宁郡王偷拐了三小姐?
宫天凌上前,朝着乔云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底光华微闪,“云馨小姐,莫怪阁主方才出手,只是他气恼今夜有人弄脏了他的院子,瞧,在你们之前已经来了位不速之客了。”
话语同时,宫天凌抬手指向院子里的某个方位,贾嬷嬷和乔云馨同时顺着他的手望去,赫然看见一个乔府丫鬟打扮的人被钉死在假山上,双眼大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锦娘安排跟踪的竹墨!
“本王今夜与阁主通宵对弈,怎料被这该死的丫鬟乱了雅兴,只是本王很好奇,你们乔府之人倒是好本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训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宫天凌有意无意地暗示下,乔云馨不由心生怀疑,这锦娘和竹墨可是二房的人,又怎会无端为她大房做起事来?
正在此时,贾嬷嬷匆匆上前,到乔云馨的耳边说了什么,乔云馨的脸色更加难看,这锦娘竟然苏姨娘的亲姐姐,今夜这出戏想来是费尽心机了。既让乔云珞失了名声,又害自己得罪了权贵,到时候乔府不就剩下苏姨娘那宝贝女儿了?
想到自己方才挨的那几个耳光,乔云馨也顾不得宫天凌在场,二话不说的上前,一脚揣向锦娘,锦娘自知身份卑微,也不敢还手,偏偏有人暗中送了一阵掌风,旋即乔云馨便摔了一跤,吃了个狗吃屎。
“你……我跟你拼了!”乔云馨见锦娘竟然还手,更是耐不住怒火,更是一阵拳打脚踢,丝毫没有往日里大家小姐的模样。
宫天凌看着乔云馨把一婢女压在身下狂殴的画面,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嫌恶,心中却有数,若不是方才天音阁主暗中使坏,这大家小姐也不会这般狂怒,如今看来真是毫无形象。正欲转身找寻,却发现那人早已在数米之外。
不,他在往阁楼走去,乔云珞正在那儿品茶。
楼阁上,云珞远远看见下面的情况,嘴角微扬,虽说她不知这锦娘是谁的人,但是既有心做刘氏的爪牙,那么就别怪他将计就计,何况,瞧这情形,这锦娘跟大房之间怕是有什么其他猫腻吧。
乔云珞望着远处毫无形象的一对女人,不由心底一阵畅快,这乔云馨带了这么多人来看她笑话,却不知自己成了好戏的主角。
“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刚迈完楼梯最后一层,面具男便瞧见了桌案旁那怡然自若的女子,疑惑开口。
云珞嘴角微扬,眸中带着笑意,“如假包换。”
她虽是重生之人,但身体只有十四岁,这一点,谁也看不出端倪!
而此时的院外,猛地有人惊呼出声,“大小姐,大小姐……”
虽说锦娘一直是被动挨打,但是泥人也有半分血性,这不一还手,有伤在身的乔云馨便再无招架之力,不一会便狠狠摔倒在地,猩红的血液自额头缓缓流出……
乔府,此时已经乱作了一团。
乔云馨被送回来的时候,还未陷入昏迷,口中不停地叫嚣着,“践人,都是践人……”
牡丹苑内,大夫人、苏姨娘各自坐在厅堂里,她们都没有想到,云馨带人前去捉歼,最终却闹出了这样的下场,恼怒了不能惹的人外,还伤上加伤……
“姐姐,这事真的跟奴婢无关啊……”苏姨娘消息倒是灵通的,这不刚回来,便跑到刘氏跟前澄清来了。
“闭嘴!”刘氏恨恨瞪了一眼,今晚的事情,贾嬷嬷早就汇报了给她,但是她却不信锦娘会为了苏姨娘冒这个险,她是二房的人,却早与三房老爷乔远帆暗度陈仓,一心想做姨娘的她,又怎会为了为父异母的妹妹将乔府各个夫人都给得罪遍了?
正思量着,大夫满脸大汗的进来,看到两位夫人,喘了口气,“回禀两位夫人,大小姐的伤势已经稳定,并无大碍。”
刘氏和苏姨娘双双心中松了口气,“劳烦大夫了,贾嬷嬷奉上谢仪给大夫。”
大夫含笑接过,随后开了调理的药方,告辞离去。
而这天,也在几番折腾中渐渐亮了。
云珞靠在榻上,悠哉的看书,昨夜乔云馨受伤闹得整个乔府不得云珞,云珞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平静无波,乔云馨受了那么大的罪,岂能够善罢甘休?
看来乔府近日又热闹了!
正想着,紫书一脸慌张的进了院子,“小姐,奴婢刚才遇到梅霜,她传话让小姐立刻到海棠苑一趟。”
哦?云珞挑眉,海棠苑?乔云馨还有心思找她呢!她这脑子果真没怎么摔坏,这会了,还想着昨晚她“失踪”的事情呢。
也罢!正好,她也想去海棠苑看看她亲爱的姐姐经过昨晚之后,是怎样的狼狈!
起身,正要往外走,紫书却是一脸担心的拦住她,“小姐,大小姐这会寻你过去,定时要为难你,要不奴婢寻个借口帮你回了?”
“放心,乔云馨如今是自身难保,没有气力为难于我,记住,只要有人问起昨晚我的行踪,你就说我昨晚歇息在庵堂了,而你也陪在一旁,稍后,你让奶娘给张英姑姑也带个话。”
紫书急急的点头,表示明白。
海棠苑,乔云馨的额头裹着厚厚一层白布,一张本该苍白的脸,此时却红肿不堪,青紫交加,她也曾自诩绝色美人,可如今这张脸根本没法见人!
那个天音阁阁主,竟对她下这么重的手,这笔账,她必须寻个人让她出气。
“小姐,三小姐来了。”梅霜将云珞和紫书引到门口,一路上,也是一脸的阴沉。
云珞看在眼里,心中却是高兴,梅霜的脸色越是难看,便证明乔云馨的情况更惨,此刻,看到床榻上狼狈不堪的乔云馨,云珞不由抽了抽嘴角,但又快速的压下想大笑的冲动,一脸惊诧,紧皱着眉峰,面容难掩担忧。
“姐姐,你的脸……这……这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晚,这张脸可比昨晚好看得多了,肿得这么高,哪里还有半分美人的痕迹!
这天音阁阁主下手也忒重了,粗暴的男人,怎的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可惜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啊!只是,这种粗暴,对付乔云馨这些人,她是绝不会说出不喜欢三个字的。
乔云珞故作关心的模样丝毫没有感动乔云馨,此时的她只想狠狠在这三妹妹脸上打上几个耳光,这小践人明知道自己凄惨,竟然还这般美艳地出现在她面前,实在太可恶了。
云珞刚对上她那凌厉含恨的双目,大致便明了了,心下无语:我可是一脸素颜前来,难不成把自己搞得比你狼狈便是尊重你了?!
“昨晚你不在屋里,去哪里了?”乔云馨单刀直入,厉声质问,把昨夜刘氏的叮咛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云珞一脸疑惑,“云珞昨晚在庵堂抄写佛经,许是太累了,不知怎的竟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天亮,方才回到院子,便听闻大姐深夜来过,出什么事情了?”
“庵堂中睡着了?”乔云馨将信将疑,看了一眼身后的紫书,紫书立即垂下眼,“回禀大小姐,奴婢昨晚陪着三小姐在庵堂中歇了一夜,张英姑姑也一道去了。”
听到张英也在,乔云馨便信了七八分,正想挥手让这张碍眼的脸远离视线。
然云珞却偏偏凑上前去,“姐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珞方才听说……锦娘被母亲狠狠杖打了一番,苏姨娘又被关了禁闭……”
乔云珞面上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然心中却在冷笑。大小姐不顾身份殴打下人之事,乔府上下都已经传遍,同时大小姐双颊红肿之事也不胫而走,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小姐针对三小姐不成,误闯了权贵之地被人给打了!
“那是他们活该!”
云珞微怔,活该吗?昨晚要不是他们提前发现了端倪,那今天怕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捉歼?就这么容不下她,一定要这般诋毁她的清白才够吗?
想到此,云珞心底暗暗念叨,的确活该,自己人狗咬狗!
正不知该如何顺着乔云馨的话,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怒吼,那声音是她们再熟悉不过的。
“混账逆女!”乔远山怒气冲冲的进了乔云馨的房间,阴沉着脸,额上青筋暴露,这乔云馨才惹出诬陷庶妹的事情,这会儿又整出没有修养,惹怒权贵的传闻,简直是乔府名声的克星。
“父亲?”乔云馨面露吃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今儿未到休沐时间,这个点父亲应该在上朝,怎么会出现在府里?15akW。
“你这逆女,简直把老夫的脸面丢了个干净!”乔远山颤手指着乔云馨,恨不得上前亲自教训这个女儿。
紧随着他进来的大夫人一见形势,顾不得其他,立即拖住乔远山爷,“老爷,你息怒,馨儿她不是故意的,那只是意外,只是意外啊!”
刘氏本就在思虑晚上要如何向老爷交代此事,可是,这白天老爷便怒气冲冲地回来,想来朝堂上定是传出了消息,一想到此,她就忐忑不已,生怕老爷盛怒之下伤到了她的宝贝女儿!
“父亲,你听女儿说,这是有人要陷害馨儿,你看……女儿的脸,这都是昨夜被打的……女儿真不知道那地方住着那样的人,要不给女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惹那煞星啊!对,都是锦娘那个践人,还有苏姨娘,都是她们合谋设计的女儿啊……”
乔远山压着一肚子火气回来,这会儿听到自家女儿再一次说出被天音阁主掌捆之事,更觉得面上无光,顿时深深厌恶起乔云馨此刻的嘴脸,又听到乔云馨又把脏水往她人身上泼,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温婉贤惠的宝贝女儿?
“逆女,你给我闭嘴!”怒气之下,吼声霎时吓到了众人。
“父亲……”乔云馨顿时慌了起来,她从未看到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莫不是父亲还想惩罚于她?
“老爷息怒,妾身认为此事馨儿该罚!”出乎众人意料的,一直未开口的刘氏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娘?女儿没错……”乔云馨脸色铁青,没想到娘她不但不帮自己说话,反倒主动提出要罚她!
大夫人刘氏叹了口气,对着乔云馨开口:“馨儿,作为乔府嫡女,更是祺贵妃娘娘的亲侄女,你的所作所为难道没有辱没了他们?难道你还觉得你没错?”
刘氏的话看似在训斥,实则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意,她知道父亲如今在气头上,若是替乔云馨求情,定会更为激怒父亲,她明着示好,一来可以彰显自己的公正处事,二来有意无意的提到祺贵妃,暗示父亲要顾及她和贵妃娘娘那层亲戚关系,祺贵妃和她是亲姐妹,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老练的乔远山当然知道这层利害关系,祺贵妃在宫里得宠,以后很多事情都需要这层关系帮忙,淡淡的扫了乔云馨一眼,“从今天起,送馨儿去静安堂去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出来。”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乔云馨身体一怔,脸色更加难看,静安堂?父亲竟然要把她送去庵堂那鬼地方?方才母亲都提到祺贵妃娘娘了,他怎么还要这般罚她?她不甘心!
“父亲,女儿不要去庵堂,那不是人住的地方……”顾不得乔云山怒气未消,乔云馨一听到庵堂名字便耍起性子来。
乔远山看着一脸狼狈的女儿,怒气又冒了出来,“混账!你三妹在那可待了四年多,你就待不得?若是再惹是生非,你就别回来了。”
这话一落,算是已成定局,跟随来的不少丫鬟,都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
“馨儿,休要胡说!”刘氏立马上前警告,递上一个安抚的眼色后,乔云馨安静了。
恰在此时。
“父亲,喝口茶消消火!”乔云珞看了半晌的好戏,最终还是决定奉茶引起乔远山的注意。乔远山接过茶盏,沉默的打量了云珞许久,终究没有说话,不过双眸中闪现的算计华光,并没有逃出某些人的眼睛。
“夫人,看好这个逆女!”
丢下这句话,乔远山大步走出了房间,见他离开,随同的小厮丫鬟也急急跟着出了海棠苑,所有人陆续散去,乔云珞也准备回清荷苑补眠,刘氏却将她叫住。
“云儿,母亲知道你心底多少还是嫉恨长姐的,不过你也要想想她一个闺阁小姐又从何得来那种污秽药物?昨夜你大姐究竟是外出作何,你也不用装不知,娘亲只是想好心提醒你,那告密的锦娘是你苏姨娘的姐姐,她们打着什么心思母亲不确定,不过母亲确定她们是把你我当做陷害对象的,如今你姐姐已经落得这幅模样,你也要多加小心方是。”刘氏温柔的拉着云珞的手,这感觉好似回到了前世,刘氏也是这般对她温柔的哄骗,将她困在所谓的亲情中。
“云珞谢过母亲提醒!”乔云珞知道自己前几日的绝地反击已经让刘氏瞧出了她的精明,如今她这般以退为进,不过是想让自己对二房以及苏姨娘产生膈应,可惜经历前世那般的对待,她早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了。看利要离是。
云珞又与刘氏叨唠了几句,便带着白芍一起回清荷苑,临出海棠苑时,看到管家带着几个下人走了进来,走出几步,便听到管家对刘氏的殷勤,“这是舜名少爷让奴才给你的,说是二老爷特意寻来的良药,对小姐的手伤有益。”
二叔怎么突然关心起乔云馨了?有古怪!
刚出了院子,路过荷花池的时候,瞧见了一人影正踮着脚趴在栏杆上,恩,赏花?
“舜儿?”
乔舜名猛地回头,双眸漆黑明亮,如星辰般迷人,细密的睫毛犹在轻轻的颤着,沾染着零星水珠。
刚刚哭过?!
乔舜名一双水晶一样的眼珠闪了闪,刚要奔过来,乔云珞一脸退避三舍的表情:“有委屈找你母亲去,离我远点!”
白芍闻言怔了怔,那不过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小姐怎么这么凶?
瞥见自家丫鬟责怪的目光,云珞也觉得方才的反应有点过了,刚要开口安慰些什么,却突然听见一道尖叫声音响起。
一个丫头急吼吼地从远处跑来,脸上焦急,跑到乔充斥着焦急神色,堵到舜名的面前:“少爷少爷,夫人又犯糊涂了,正寻你呢!”
犯糊涂?乔云珞一怔,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情绪,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前几日老夫人寿宴,二婶崔氏便称因病未曾出席,连带一直好热闹的乔青瑶也没有出现,当时她并没有在意,估约就是伤风感冒罢了,想起方才乔舜名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走,三姐随你一起去看看!”终究见不到那小鹿般无助的双目,乔云珞主动上前牵起了小少年的手。
屋子里,窗户都紧紧闭着,很是昏暗缕缕阳光显然不能照进屋来,不远处的桌案上,立着一方没有秀好的刺品远远看去,灰蒙蒙一片,貌似该是好久没继续过了。
正准备进内屋,乔舜名拉了拉身侧女子的手,云珞转身相视,却瞧见他那漆黑的双眸中,带着些许绝望,还有不符年龄的老成。
乔云珞一愣,突然心里觉得很不安:“有什么话要说吗?”、
“三姐姐,之前母亲向你做过那般错事,还请你不要恨她,她只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病情,放心不下我,才那般设计你的。”乔舜名顿了顿,低垂着头,又说:“昨夜怂恿乔云馨捉歼,我也参与了,对不起。”
你也参与了?乔云珞双目圆睁,一脸不可置信。这孩子不过才九岁,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啊!
望着那脑袋都快垂到腰下的少年,乔云珞突然有些不忍,“这事以后再说,三姐姐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走吧,进去先看看你母亲。”
进了里屋,变瞧见了崔氏,了无声息地在床榻上躺着,面色很是苍白。她病的这么重,怎么府中也没人吱个声?
丫头低声对两眼微闭的崔氏说:“二夫人,三小姐来了。”
崔氏睁开眼睛,看见乔云珞,露出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尴尬,一丝不安,唤丫鬟扶起她后,清唤了声:“三丫头,昨儿的事情?”
乔云珞当然知道她问什么,笑道:“我没事,只是长姐不小心误闯了权贵之地,受了点折难,母亲在照顾她呢。”
崔氏淡淡一笑,道:“如此一来,怕是她们暂时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云珞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笑了笑。
“寿宴那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崔氏突然开口,笑容中略微带了点苦涩,“三丫头记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当日我曾骗你喝下绝子汤……我实在罪孽深重……”
“二婶无需介怀,云珞的不孕与你无关。”乔云珞终究没有将自己伪装不孕的事情说出,毕竟崔氏于她,见不得是个好人。
“我知道你聪明能干,即便没有背景,也不会在这乔府吃了亏,唉……”崔氏不突然说出这话,随后巴巴地望着云珞半晌,眸中尽显恳求之色。
“夫人,后厨的问你今儿想吃点什么?一身着绿衣的丫鬟掀开窗帘进来。
崔氏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吃不下,乔云珞见她脸色苍白,说话时不时停下喘着气,怕她累了,想要劝她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二婶拜托你个事可好?”
云珞皱了皱眉,终是示意她说下去。
“先不要把我的病情说出去好吗?过几日,再过几日便好,我实在没想到你今日会主动来看我,哎……”崔氏不知为何,又是幽幽一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珞虽不是完全明白崔氏的话,但瞧着她时不时望向舜名弟弟的目光,便也明白了些许,崔氏恐怕是担心自己病故舜儿会出什么事情吧。
的确,舜儿根本不是乔家的骨肉,假如崔氏一走,那乔青瑶或许还能在乔府立足,毕竟是个女儿,而占着二房儿子名号的乔舜名变不这么容易了。依着刘氏的处事,自是更希望二房的所有家产充公,以便以后便宜她的儿子——乔国轩。16007714
乔云珞此刻算是真正能理解,当初为何崔氏会产生那般偏激荒诞的心思了。
“我这病是没法治了,一直指望能熬到年终的,”崔氏一边喘气一边对乔云珞说,“如今推测,怕是时日无多了吧……”
“二婶,哪有伤风感冒治不好的,你好好休养,让府中去寻太医前来,定来没事的。”云珞懂医,知道崔氏这番模样,怕是重了慢性毒,只是她不能胡说,更不能让人看出她有一身好医术。
崔氏紧紧握住乔云珞的手:“不用安慰二婶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今ri你肯来看望,二婶是感激的,二婶手中有几家店铺,你可想要?”
云珞眉头紧皱,店铺?崔氏若是故去,这二房的店铺理应冲进公中,又何来的店铺?
“那些店铺,是二婶娘家的,不算他们乔府的,我知道,你对刘氏母女有恨意,想报复她们,既然报复一定然缺不了金钱扶持,现在我可以把那几间铺子都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崔氏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乔云珞看着崔氏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此刻慢慢扬起了一丝恳切的哀求,乔云珞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帮我照顾舜儿。”
乔舜名不是乔家的亲生骨肉,一旦失去母亲的照拂,以后的日子一定非常难熬,但是—答应这样一个请求,意味着乔舜名就变成了她的责任。对此,云珞很是犹豫,可是面对一个母亲的请求,想到她不惜用仅剩的店铺做筹码交易,她承认自己有着答应的冲动,因为那种母亲的悲哀她也曾深深体会过。
乔舜名的头深深低着,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究竟有多么的悲伤。
乔云珞长久的没有说话,崔氏猛地握紧了她的手,乔云珞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乔舜名,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一定能护他周全,可我会尽到最大的努力。”她这样回答。
崔氏笑了笑,道:“谢谢你。”
云珞并没有留下用餐,安慰了舜小子几句,便唤白芍一起回了院子。一夜未眠,原本睡意倦倦的她此时却一言不发地半躺在床头,白芍和紫书看了,心中都有点不安。
时间就这么消磨着,昏昏沉沉中,也曾眯眼小睡了会,只是最近发生太多事端,云珞着实睡不安稳,这不半夜时分,便醒了。
依旧慵懒的靠在床前,淡淡阖着双目。
蹬,蹬……
很轻微的声响从窗扉处传来,谨慎的云珞坐起,想了想,披了外衣站起来,走到床边,透过窗户,她看到有个小人影站在外面不免心头一动。
“乔舜名?”言语中带着肯定。
听到呼声,少年儿再不躲藏,一脸局促走来,步子好似带着僵硬。
透过廊下微弱的烛光,乔云珞看到乔舜名可爱到不行的小脸,还有那红了一圈的黑色眼眸。
乔云珞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了?”
乔舜名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云珞无语,抽了抽嘴角,道:“先进来吧,你躲我窗口也不是个事情,若是被小厮瞧见了,多少会惹闲话的。真是个麻烦!”
少年听了那话,乖乖进了屋,不一会,便给云珞窗前留下了一滩水渍,难道外面下了雨?这孩子冒雨前来,不知道那来的路上是不是留下很多怪异的脚印了。
乔云珞寻了块干毛巾来,给少年擦着头发,轻柔的指尖时而碰触到少年的脸颊,低头不语的乔舜名顿时只觉得耳根处燥了起来嫩嫩的小脸也透着红色
乔云珞只当她是挨训不好意思了,哪里想到这孩子有其他的心思,只当这孩子因二婶的病情来寻自己找安慰了。
“三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小人儿想了想,皱眉相问。
云珞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开了口:“恩,算不上讨厌。”
少年那充斥悲伤色彩的眼眸突然出现华光,旋即紧张地看着她,薄唇一开一合:“那三姐姐会喜欢我?”
“应该,会。”云珞一字一顿地回道。
乔舜名抬头,满目喜色,旋即紧紧扑上去,小小的双手成圈扣着。
乔云珞惯性了推开,力气极大,重生后的她实在不习惯有人主动靠近自己。霎时,小少年的脸色隐隐透着苍白,仿佛知道自己逾矩了一般。
云珞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略带抱歉地望去,瞧着局促不安的少年,突然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揉揉他的脑袋。
那披落的发丝,不免让云珞联想起自己的幼子,心也慢慢柔软起来。
乔舜名感觉对面女子像是在揉搓宠物,讪讪的,抬头,双眸带着委屈,“三姐姐不生气了?”
少年那小鹿般的眼睛越发让云珞找回当初做母亲的感情,最后还是释然笑答:“不气了,是三姐姐反应过了些。”
闻言,乔舜名的双眸一下子亮起来,笑容可爱。
云珞怔了怔,恢复清明神色,开口道:“半夜偷偷跑来,到底想说什么呢?”
询问一出,小少年便露出些微怨恨的神情,手指微微颤抖,“母亲是中了慢性毒,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不知道母亲还能活多久,她,她那么努力的保护我,我也想帮她……所以找上了三夫人,希望她能在母亲死后将乔青瑶过继到名下,她一直到祖母寿宴那日才答复我,只是要我想法子设计三姐姐你跟乔云馨……”我少年柔软的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双眼,让乔云珞根本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乔云珞大致猜出了后续,正诧异,脑中一闪,问:“这事是锦娘筹谋的?”毕竟是锦娘领着人去捉歼的,而她实在不愿承认一个九岁年华的少年有着这般缜密的心思。
“三姐姐,你不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事儿都是舜儿筹划的,锦娘也是舜儿计划的一部分,原本舜儿就是想用锦娘来激化苏姨娘和大夫人的关系。”乔舜名清澈的眼睛,不知不觉染上了怨恨,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鲜艳的血珠涌了出来,“若不是她们,母亲也不会变成这般,她们都该死……”
乔云珞吃了一惊,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舜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少年的声音哽咽起来,将头埋在手掌里,低哑悲愤,乔云珞从他的语气中,第一次听到的不是少年固有的稚嫩和怯弱,而是感受到了森冷的恨意:“半年前,母亲从灵泽庵上香归来,遇到一昏迷不醒的姑娘,母亲救了她,还给了食物和金钱,女人感恩,硬要将家传的多福佛珠送给母亲,母亲本就好佛,而那珠子又有灵性,没怎么推脱便收下了。自那以后,锦娘便经常鼓动母亲带刚开始,久而久之地,后来母亲生病了,而我又发现锦娘与父亲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回想整件事,才觉得母亲是被身边的人坑害了……后来我又辗转得知锦娘和苏姨娘的关系,才知道那佛珠曾经出现在苏姨娘的嫁妆中……”
乔云珞不免为他说的事情吃惊,原来锦娘早就打着做二房太太的打算,难怪当初第一次见面,表现的那般关心舜儿,却又带着诡异……只是经过昨夜那一闹,锦娘想进二房,决计过不了刘氏那关,而且即便刘氏知道这些事情有蹊跷,依她善妒争宠的个性,也不会放过能拿捏苏姨娘的机会,刘氏对苏姨娘打压,二小姐少不了受到牵扯,到时候等于讨好了曾氏,完成了与曾氏的交易。
乔舜名这个孩子果真不简单。
思绪归来,云珞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对面男孩的手上,明显看到他在自虐,只是云珞没去阻止,她知道,有些恨,只有浸了血才能记住。
“我是母亲从庵堂捡回的孩子,那时候庵堂每天来来往往有很多香客,他们都笑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我不信便去撕咬他们,可是最后受伤的只是我,后来我学乖了,竟然真的遇上贵人,还给了我一个家,一份温暖,在这个家里,母亲是我我唯一在乎的人,她说我像她失去的孩子,她说要把我从小就是被亲生父母丢弃的孩子,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只是被母亲从佛寺门口捡回来所有的亏欠转成爱给我,她说她会看着我长大,看着我结婚生子,她说……可是,以后她就要不在了,不在了……“
”母亲从来不争抢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有人要伤害她……”述说的声音,原本还是哽咽的,如今剩下的却是刻骨的含义,他始终低垂着头,云珞看不清他的情绪,却知道,他很恨。
有一瞬间,云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个充满怨恨的孩子她究竟该如何安慰?
被亲生父母抛弃,还面临着失去养母的绝境……乔云珞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瞧见前生,从庵堂归来,她努力乖巧,收敛风华,只是希望讨得父亲和嫡母的欢心,嫁给宫天凌后,不争不抢,一切以夫为天,却偏偏得不到一条生路可活。如今她得以重生归来,改变命运,她也希望能够带给这个孩子活下去的勇气。
乔云珞叹息了一声,扶起少年固执低下的脸,他确实哭了,还好,他还哭得出来……
云珞把少年揽进怀中,放任他肆意哭泣一场,然,在少年心里,有种不该有的情愫已不可遏制地滋长开来……
——题外话——
看完这章,或许有些亲会觉得云珞跟乔舜名相处的情节有类似,在此番薯只能说不好意思,因为在最初设定的时候,番薯便想到要这么写了,而这个情节确实有借鉴过一本红文,不过仅此而已,亲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