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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
武延秀醉醺醺地回来,刚走进自己的帐中,就被张易之叫住。≧
“有什么事?”
自从上次被张易之抽了一个巴掌之后,武延秀就基本没有和张易之说过话。而这些日子以来,他又找到了一些属于自己的乐趣,就更加没有兴趣去理会张易之这些人了。而且,他觉得,他现在第一要务,是讨好默啜可汗,让默啜可汗改变决定,不让自己去牧羊。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
武延秀并不愚蠢,他深知他最近勾搭上的这几个女子,都是默啜派来的。所以,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讨好她们,并在她们面前,说尽了默啜的好话。别看武延秀胆子小,他在讨好女孩子方面,经过了当初武裹儿的失败之后,还是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很能蛊惑草原上这些心思相对粗豪一些的小娘子。况且,突厥的女子把歌舞也当作考核男人的一个重要方面,而武延秀在这两方面,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天赋。加上武延秀本身也是欢场老手,床上功夫也是一流,把这几个女孩子侍候得颇为舒服。因此上,武延秀和这几个女子,现在打得颇为火热。
所以,张易之现在不来打扰他淮阳王的话,武延秀也没什么时间去管张易之的事情。他实在是太忙了。
张易之看了看眼前的武延秀,实在是有些诧异。几个月以前,眼前此人的面孔之上,只有濒死之人才有的绝望,了无生气,和他风华正茂的年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想,时间才过了这么短短的几个月,本应该越枯萎的这棵南方小树儿,居然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生气。对此,除了造化弄人之外,你恐怕难以找出其他言语来形容心情了。
“大王,这黑沙城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哩,大王居然是重新容光焕了,可惜可贺!”张易之若有深意地望了武延秀一眼,笑道。
武延秀一向知道张易之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尊敬之意,以前对自己说话还算客气,最近以来,这种假装出来的客气,都已经消失了。当他再次听见张易之这种客气的语调,他甚至觉得这是幻觉,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措。
略略一怔之后,武延秀喟然一叹,道:“张郎说笑了,这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张郎是了解我的,我这人说白了,就是一个纨绔,我所追求者,不过是锦衣玉食,声色犬马。而在这里,你实在是很难找到这些乐趣。所以,张郎这话,真是取笑了。”
张易之听得暗暗点头,便又试探着说道:“如此说来,大王至今还不肯老老实实在黑沙城住下,而是还在需求回归故里的希望吗?只可惜,咱们两个人今生今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重回故里了!”
言罢,张易之也是叹息两声,神色悲怆黯然。
武延秀被张易之引动心事,苦笑道:“我离开神都的时候,父亲大人身上有恙,已经卧床,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了。还有,我一名侍妾,已经怀了身孕,这是我第一个孩儿。如今虽然还没有到生产的时候,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是很难有机会见到孩儿的出世了,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见到我那孩儿。哎,张郎今日找我说这些作甚,倒引得我一个大男人快要流下眼泪了。”
也许是历经了磨砺,武延秀如今说话的语气,也成熟了不少,几乎没有称孤道寡的时候。
张易之听得心下明亮,遂轻声说道:“如此说来,若是有机会重回神都,大王还是很愿意的了?”
武延秀苦笑一声,道:“愿意是一回事,这种愿望能不能实现又是另外一回事。张郎你就莫要拿这个话题来刺激我了,我实在是不愿意总说这种完全没有实现可能的事情。”
张易之故作神秘地一笑,道:“那也未必!”
“未必?!”武延秀冷笑一声:“圣皇是不可能答应迁善可汗换人和亲的要求的,她老人家的脾气,我清楚得很!除非——哦,你,你的意思是,你要逃——”
他用手指着张易之,嘴巴张得老大,一双眸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含笑的俊美年轻人。
“大王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只是要回家而已。我的使命已经完成,默啜可汗无礼囚禁我,本就违反了一个君王应有的风范,我们只是反抗而已,如何称得上逃跑呢?我们要走,就算行动上不够正大光明,心理上也要光明正大!”张易之断然说道。
“你,你们真的要,要——逃,唔,走?”武延秀惊讶得口齿不清,嘴巴都打颤起来。
“大王难道觉得,我们不应该走吗?”张易之反而道。
武延秀呆呆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还是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道:“只是太危险了。毕竟,你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人监视着,就这样逃走,如何能逃脱这种监视?再说,这黑沙城离大周的北疆,有几千里的距离,一路上山川地理,你们都并不熟悉,如何能轻易逃过突厥人的追杀呢?”
“你们?大王的意思是,不准备和我们一起走了?”张易之眉头一挑,道:“大王所提出的这些问题,我已经都想过了,对于所有的疏漏,都已经有所预备。想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逃出生天并非太过困难的事情!”
武延秀看着张易之那自信满满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猛一咬牙,道:“既然张郎你有如此信心,我就随着你赌一次。我一向对于张郎的本事,是很相信的!”
张易之点点头,正要说话,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娇媚的笑声,一个柔媚得令人浑身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张易之不懂突厥语,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还是能听懂外面这女人正在叫的,是武延秀的名字。
张易之的眼角,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向武延秀使个眼色,便起身道:“大王,万事还是要节制啊,有时候,你需要留点力气到真正需要的地方!”
武延秀有些尴尬,难得幽默了一回:“没办法,从你那里传染了一点魅力过来。”
张易之“哈哈”一笑,起身离去。明知道武延秀这话是拍马之言,他还是感觉颇为惬意。
刚走出帐门,却见一个打扮得颇为妖冶的年轻女子正缓缓地向这边行来。一眼看见张易之,那女子微微一怔,随即便端出她自认为最美丽的笑容,实实在在地向张易之抛了个媚眼。
张易之知道这是她们突厥女子的习性,一个女子只要并没有成婚,寻求更强更好的男人,就会成为她们永恒的主题。她们不会因为和武延秀勾搭上了,就会放弃对张易之的追求。这是这里的风俗,和这个女子本身的品质无关。所以,张易之并没有太过反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两人错身而过之后,张易之又走进了林秀他们三个的帐内,劈头便向林秀道:“林秀,从现在开始,你看紧着一点淮阳王,不许他离开帐子一步。你就当他是犯人好了。他若是实在要强行离开,你可以对他动粗,甚至动用兵刃。有什么变故生,我自会担着!”
林秀肃然,应了一个“是”字。
旁边,张大有些不理解地嘀咕一声:“既然这淮阳王不怎么靠得住,五郎你为何偏要带上他一起上路呢?”
“没办法啊!”张易之苦笑道:“我到底还是朝廷命官,若是自己逃回去,而淮阳王却被丢在这里,朝堂里的那些人,必然会藉此攻讦我。我的人品虽好,人缘可不是很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