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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拨城(中)
这种优势是很致命的。尽管身后因为石桥打通,骑兵能冲过石桥,可是桥面太窄了,通过的速度并不快。
王画喝了一声:“看我的。”
步兵不是不能对付骑兵,要么合适的地形,或者城墙,或者某些阵型,比如特殊地点下的却月阵,或者唐朝的陌刀阵。但都不是王画这种情况,因此血营现在的局势十分被动。
说到这里,他往地上一滚,专削马腿。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血营现在常规配置的武器,一把长弓,一把胡弓,还有一把弯刀。除非特殊情况,才有其他的武器装备,比如这一次过来,也带着盾牌,还有几十架简易的木梯。
带到桥这一面,也只有一把长弓与一把弯刀,在马上弯刀符合力学原理,劈砍削都十分乘手。但在马下削马腿,这种弯刀不太好用。但现在必须稳住,不然几百士兵有可能被突厥人这个冒死冲锋击垮,出现严重伤亡不说,这一次突厥的异反常态,也让他心中感到不安。
所以做一个样子,实际上以他的身手来说,不必要滚在地上,反而能多杀一些敌人,到了马下,不但杀不了多少敌人,反而有可能被马蹄践踏。
王画做了样子,其他人也照葫芦画瓢。
一匹匹战马被削断了马腿,阿都利这一千多人的骑军终于出现混乱。不过这样一来,血营士兵同样也出现了大量伤亡。
江政道喝了一声:“冲啊”
是在冲,但狭小的桥面,使得冲锋速度一直跟不上去。但因为前面变成了步兵的几百战士以命换命,终于使得血营冲到桥南岸的士兵更多起来。
这时候阿都利再次下了一个命令:“撤”
带着手下一窝蜂地撤向丰州。
连江政道也感觉出来了,向王画说道:“营督,不对啊。这样的凶悍,连哥舒翰也不遑让多少了。”
王画早就感觉出来了,他提来一个俘虏,没有费多大力气,就从他嘴里面掏出消息。为什么这样拼命,因为后面还有五千突厥人马上就要赶到了,他们认为有胜算,所以士气十分高昂。再问就不知道了。
然而王画心中的阴影更深了。
为什么会有五千士兵赶来?这是很不合常理的,如果自己没有掩饰踪迹,就是派一万大军前来,都不奇怪。可自己一路隐藏得很好,为了隐蔽,在大沙漠里吃了好几天沙子,到了阴山后,更是翻山越岭,昼伏夜行。也就是自己在丰州呆了很长时间,血营里也有许多老兵呆过很长时间,时不时拉练,有时候在阴山拉练,对阴山地形十分熟悉。否则都没有办法顺着这条道走下去。
来到西受降城,城下士兵一点戒备都没有,也证明自己这一行做得很好。
突厥没有必要对丰州增派援兵。
难道默啜猜出自己的计划?
这个可能性也不大,为了保密,就是西倾山战事结束后,所有大军也在修整,而不是立即将军队调到北方战场。派是派了,可换成了民兵旗号,悄悄地调回,速度还没有敢放快。这也没有什么马脚可漏。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他心中狐疑不定,但没有敢迟疑,带领着大军立即冲了下去,向丰州城冲了过去。这一路经过触目惊心,在这个巨大的河心洲上,散落着无数的百姓。默啜将掳获的许多百姓放在了这一地区,然后收缴了所有船只,看守了两边石桥,两道黄河正好成了一个天然的巨大的牢笼。
不知道多少,最少有六七万百姓,屯积在这里,听到交战的消息,有许多百姓从帐蓬里钻出来,看着他们一逃一追。有的眼神里有激动的神情,有的茫然,有的奇怪不解。
王画心里想到,还好来得及时,否则已经到了丰州,只要几天功夫,就能让突厥人转移到阴山北侧。到时候分散在茫茫大草原上,到哪儿找这些百姓去。
来到了丰州城下,这一次不象刚才夺下西受降城那么简单了。
虽然几千张长弓,将城头上的突厥人压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可是丰州是唐朝西北重镇,后来张仁愿又再次重新翻修了一次,城墙更加坚固,一排排整齐的墙垛成了突厥人最好的盾牌,他们躲在城墙垛里依然用箭顺着垛眼向外射击。
射得王画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当年张仁愿修建城墙以及翻修新城时,自己还拿了许多主意。没有想到没有对付突厥人,反过来让突厥人对付了自己。
就在这时候,他手下一个斥候过来禀报:“营督,有些不妙,在河南有大约五六千突厥士兵向丰州赶过来了。”
王画听了脸上神情更是变了一下,如果再让这五千士兵赶过来,这个丰州也休想占下了。
另一边论弓仁也开始攻城,与王画一样,来到中受降城不远处,下了马,悄悄摸到城墙下面。但没有王画开始那么顺利,当准备搭云梯时,城头上的士兵就发现了。
立即吹起号角。不过有一点对论弓仁十分有利,因为路程的原因,他赶到中受降城时,接近三更了。这时候突厥人大多进入了梦乡。听到号角,一个个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为论弓仁赢得了机会,最后终于强行在城头上开始一大片地方,越来越多的士兵冲进城去,将城门打开。然后一把火将浮桥点燃,这也是今天晚上第一个烧起的浮桥。
同时在胜州,伊毕利也没有入睡。
本来他从康姓手中得到了几个漂亮的胡姬,一边喝着酒,一边看她们跳舞。几个胡姬长得貌美如花,看了一会儿,他色心大动,正要寻欢作乐时,俄特勤来到胜州。
对俄特勤,伊毕利不敢怠慢,那可是比阿失毕更尊贵的人物,默啜的亲生儿子。
俄特勤看了看几个漂亮的昭武九姓少女,也没有责怪。换作自己,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守在胜州同样也会找几个女子作乐。但正事儿要紧,将伊毕利喊到一边,说了事情的严重性。
然后俄特勤就离开了,他不会指望伊毕利能守住二城,尽管敌人来的不会很多,可既然来了,就会有把握拿下这两城的。实在夺下不两城,只要一城,毁去浮桥,突厥几万大军就算困死在了六胡州。
因此,他立即去让默矩回防。
可是伊毕利心中也不大相信,但与阿都利不同,阿都利是因为派出斥候,没有听到消息,也没有看到怀疑的地方,有些不相信的。伊毕利是不相信血营有这个雄心壮志。
这一战能够脱困而出,就已经算是很不了起的。还是大汗并没有对八州动真格的,真实目标放在六胡州的百姓身上。以及西边那个郭元振也没有动真格的。否则这一战,血营还能不能生存下去,还是两回事。按照常理来说,他们现在应当休养生息。再出兵吐蕃,更是一个奇迹。还能有力量对于我们突厥?
心中狐疑,但他没有敢怠慢,连忙将兵力重新分配了一下,使东受降城变成了两千守军。并且他自己还来到河北受降城的帅府中。
但默啜都慎重地吩咐过了,况且突厥两大智臣随军从行,因此不也入睡。不过熬一熬,顶多明天上午默矩就能带领大军返回,于是让几个胡姬继续跳着舞,为他解困。但寻欢作乐的心思是没有了。
眼看都快要到四更天都快过去,他眼睛皮子也不停地想要合上来。
就在这时候,士兵慌忙地跑进来,说道:“将军,不好了,真有军队过来了。”
伊毕利一听困意皆无,他立即站起来,来到城头上。拿着望远镜看向远方,看到一大片黑影正在飞快地向这边奔驰过来。不过快到临近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真来袭城了?
他感到很意外,血营这个胃口未免太大了,当真我们突厥无人?要知道当初血营虽然有胜迹,可也只是惨胜,突厥人不是宗楚客,这一次不但大汗亲自前来,两位国相都来到前线,可不是来打酱油的。
他感到意外,张守珪则感到更意外。也不用望远镜了,打老远就看到城头上灯火通明。这明显是突厥人有了防备。他与王画一样的想法,突厥人怎么知道他们前来袭城的?
如果这样,这一次偷偷摸摸地前来,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安心等到吐蕃战事结束,两军会合,大大方方地攻打这几城,反正从人数上弱了一点,可战斗力结合起来,未必落入下风。
摇了一下头,还是用望远镜看着远处城头,城头上站着许多士兵,手中拿着武器。
他皱起了眉头,如果失去了偷袭的作用,就是自己人数占了优势,也未必将这座坚固的城池拿下来。这个问题不大,主要东边还有一支强大的突厥军队,离这里不远。一旦攻城,这支军队回来增援,自己只会占到劣势,更谈不上攻城了。
这个局面终于让他感到为难起来。
总之,这一夜的战事,让王画很别扭,以至事后,不住地叹息,兵法正奇相合,一味走正,固然成为死板的战术,一味走奇,同样不是正道,只要被敌人识破,十有**成为画虎不成反类犬。
不过这时候王画没有这份感慨,因为敌人的防备,让他对论弓仁与张守珪的两支军队同样担心不己。不过眼下局面首先要将丰州城夺下来。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他抢过一只盾牌,要带头冲上去。
几名手下连忙将他拦住,开玩笑,就是武艺再好,现在城头上乱箭齐发,一个不留神就被乱箭给挂了。不看到城头下已经倒下两百多血营战士的尸体?光是填塞几条护城河的通道就使一百多个战士毙命。这还是长弓的压制,否则滚石檑木放下来,伤亡更大。
但岂是他们能阻止的,王画用手中盾牌拨着着射来的箭雨,向城下冲去。
阿都利在城头上看得很清楚,不认识王画,但看到现在,也交战到现在,知道这个人有可能是这一次前来的血营首领,于是命令道:“往那个人身上射。”
一喊箭全部射过来了。
江政道等将士一起着急起来,血营攻城武器很多,比如现在如果有那个气球与滑翔机,都可以缓解一下这个战局。或者将那个投石机带过来,同样会有效果。可这一次轻装前进,唯一带的最多的是箭支。
现在敌人一起猫在墙垛后面,什么样的长弓也不起作用了。
他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王画护得上身,护不了下身,一支箭不偏不倚射在王画的小腿上。这使得众将士一起慌乱起来,一个个飞奔过去想营救,一乱之下,再次让突厥人射毙几十个士兵。
王画也感到一阵钻心的痛疼,不过他还是强忍着,身体晃了一下,又站了起来,箭也不拨,顺着竹梯攀了上去。主帅如此,血营本来就是一群悍卒,全都不要命地向城头上爬去。这使得阿都利不得不分心指挥。也让王画十分幸运地登上了城头。
就是带着伤,他一上城头,不亚于一只猛虎上了城头,一声呼喝,手起刀落,一名突厥人的脑袋飞出了城头外好几百米。再次一刀,又是一名士兵被他击毙。这块城头生生给他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接着李雪君也上了城头,现在也别修什么道心了,杀人都杀过好几回,谈什么清心无欲。再次开了杀戒,王画大开大阖,然而李雪君却象一条毒蛇一样,冷不丁地就咬上一口。不是她姿态不好看,毕竟是女子,招式以阴柔为主。但这个效率很高,比王画都不低,一口下去,准得有一个敌人被她无声的刺中。
缺口越打越大,最后李雪君看到阿都利正在指挥,身体不知道怎么一旋儿,来到他身边。几个护卫想保护,但已经迟了。李雪君剑光一闪,刺中阿都利的脖子。
主帅一倒,登上城头的血营士兵都奔两百人了,而城中只剩下一千来人,终于突厥人开始从城头上逃向城中,再逃向城外,试图与城外阿失毕的军队会合,保全生命。
王画让士兵打开城门,进了城中,略略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手下过来替他拨箭敷伤。箭很深,都快钻进骨头里面。
不过王画现在不能顾伤势,清点了一下手下,石桥一战,再加上攻城一战,前前折损了五百多士兵,还有四百多人受了伤。听到这个战绩后,王画阴沉了脸色。
就在这时候手下再次来汇报,默啜的女婿带着军队来到丰州城下。
看到城头上换了大旗,阿失毕在发怒,如果不是刚才大家要休息一会儿,也就进了城了,进了城,两军汇合,怎么能让血营将城池攻下。
一个个让他骂得不敢吭声。
但光骂不是一回事,阿失毕看着丰州城墙,王画都费了这么大劲,付出惨重的牺牲,还是他自己奋不顾身,与李雪君二人生生撕出一个口子,李雪君又将阿都利刺死,才拿下的。况且阿失毕的军队。
这怎么办?
他在城下为难,王画也来到了南城头,看着突厥人,交战到现在,天眼看就要亮了。他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那就是炸去这个石桥,不然突厥利用这个石桥,几万人,甚至有可能再加上从他们国内调过来的军队,两路夹击,就凭借自己手上这几千军队,是没有办法守住的。但出城迎战,战到现在,士兵那来的力气?
想到这里,他看着城头下的突厥人,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不对,有机会
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他看到了突厥士兵虽然赶到城下,可一个个喘着粗气。他眼睛很好,甚至还可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到突厥人战马身上涔出的许多汗水。
这就是王画与阿失毕的区别,虽然那些战神战将排行榜只是茶余饭后,让老百姓找乐子的。就是默啜与王画交手多次,虽然吃了一点亏,也未必弱上多少。可是王画与阿失毕军事天赋的距离却有长安到钦州那么遥远。
阿失毕只是一心想赶到丰州,将丰州城守住,却没有想到将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出来。
通过这些士兵的喘气,马的汗珠,王画立即判断出来,他们是从麟州赶来的,有可能一路上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刚才几个时辰因为救援丰州,更是透支了士兵的体力与马力。
虽然自己手下也在交战,可这几天昼伏夜行,为了隐蔽,速度并不快,就是刚才一战,体力也没有完全透支。战马更没有透支。
想到这里,他下了一个决心,让所有没有受伤的士兵集合起来,骑上战马,准好武器,然后将城门打开,再次不顾伤势,杀出了丰州城。
实际上阿失毕手下士兵人数不少,本来就有五千人,再加上刚才从丰州逃出来近一千战士,比王画现在的士兵数量几乎多了一倍。但正如王画所想,他们体力透支太大,如果有城墙倚仗,还可以喘一口气。现在成了野外作战,纯粹讲究战术与士兵战斗力。
战术是比不上,战斗力凭借现在这种状况有什么战斗力?
随着王画招牌兵器,一对大铁锤砸了下来,三千血营战士如狼似虎一样,开始分割绞杀。
开始阿失毕还在指挥,后来士兵一个个见势不妙,拨腿就逃。阿失毕也意识到不妙,一拨马头,向黄河逃去。但来到黄河桥边,却傻眼了,就那么大一点桥面,栏杆有,也不过有半个马腿高,这么多士兵一起挤上去,想逃到南岸,结果可想而知。
有的士兵自相残杀,有的士兵被挤到河里面,突厥人不能不说他们不勇敢,可有几个人会游泳?也不用血营在后面追杀了,自家人对自家人,就将这个石桥变成*人间修罗场。
这时候王画也带人追了上来,但他没有再次命人交战,而是拉起弓,就在后面射杀。这一逼,士兵更加慌乱地逃命,本来石桥还能通行的,结果你堵我我堵你,生生将石桥堵住。这使得更多的突厥士兵为了逃命,拉起武器向自己同胞砍杀起来。
有的士兵很自觉,直接一翻战马,往河里一跳,虽然不会游泳,也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挣扎到河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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