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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溶溶跟在宋迟身后进了屋子,回首之时,她依稀看见胤禛的身影在不远处飘过。若是料得没错,那地道的入口就应该在这院子的南侧。因为院中梧桐本来应该南边枝桠繁盛,但却正好相反,而且这树南边一片的花草多低矮,其他方向却蓬勃,这说明梧桐之南的土质稀薄,所以植物根茎难以深扎。苏溶溶据此推断地道应该就在这树的南边。而从白天观察的情况来看,小院南边只有一处厨房,想必那地道入口就在厨房之中。
想到两个人还绑在屋内,苏溶溶有些心急,她主动开口道:“既然你们已经安排周详,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明郡王回道:“在等京里的消息。顺天府和八旗都统衙门的人到了南城时,咱们才可以行动。”
“为什么一定要到了南城?”苏溶溶不解。
宋迟道:“南城本身就是市井所居,行事起来,自然容易一些。”
苏溶溶点了点头,不再做声。越是心急之时,越要显露得比往日更加镇静。果然,宋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依然从容自若。
没过多久,院外一个蒙面的小厮跑了进来。宋迟见他便迎出去说话。苏溶溶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袖中笼着的断筷也紧紧握在手中。那人和宋迟耳语了几声便出去了。宋迟转身看向苏溶溶,目光在月色中复杂的一片模糊。
苏溶溶心跳如擂鼓,只能尽力克制着。她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宋迟目光如炬:“胤祥带领的丰台大营已经开出了城,现下京城防务空虚,咱们要动手了。”
苏溶溶心中咯噔一下,咽了口干沫,尽量镇静地点了点头。
宋迟快步上前,猛然扣住苏溶溶下巴。趁她开口之际,将一粒丸药抛入她口中,同时在她后背一拍,将那药震入腹中。
苏溶溶只觉得口中有股辛辣,她抚着胸口厉声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宋迟冷声开口:“忘忧。”
苏溶溶目光一滞,愤然盯着宋迟。宋迟轻笑:“毕竟是生死大事,我还不能全然将兄弟们的性命就这样无凭无据地放在你身上,所以别怪我心狠。不过,只要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将解药给你。”
苏溶溶眸中愤怒渐渐淡去。她冰冷笑道:“没关系,反正事不成我也必死无疑。这样咱们还能省去不少猜忌。”
宋迟眸中似有敬佩,他走到屋中仅有的一个衣柜旁开大门。伸手捧出一个盒子,对着苏溶溶说道:“夺位篡权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兄弟们都是以命相搏,所以也请你把这些东西绑在身上。”
说着,宋迟将捧盒上的布揭开。只见里面是三个黑乎乎的火药筒。苏溶溶愣了愣,盯着宋迟,慢慢伸手去取那火药。
宋迟站在苏溶溶面前,丝毫没有离开之意。苏溶溶冷嘲道:“怎么,你还怕我骗你不成?若是贪生怕死,你也不会答应你的条件了!”
听了这话。宋迟迟疑了一瞬,道了声:“我在外面等你”,便转身走出小院。
苏溶溶看着捧盒里的火药。心中难受得犹如刀割。这火药她曾见过,和福伯在外漂泊的日子,她曾夜夜枕着入睡,这种火药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只要一星明火就能引爆。若这一切真如宋迟和明郡王所言,是他们勾结胤禩所为。那么她此刻一身返现,难道胤禩也能舍得?也罢。无论是真是假,她和胤禛、胤禩之间也该有一个了断,也许这便是上天的安排。
叹了口气,苏溶溶抖着手脱去外衣,将火药缠在了腰间。穿好衣服之后,她大步走出小院。此时,宋迟正站在门外,他迅速在苏溶溶腰间瞄了一眼,然后沉声说道:“若是你我并非异族,也许我会成为第二个宋离。”
苏溶溶冷笑道:“既是如此,这天下也只有一个宋离。”
宋迟不气不恼,微笑道:“既然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大明门,我们就从这条密道进城。”
苏溶溶心中咯噔一下,胤禛不知道走了没有,走出去多远。若是被发现了,那后果不可设想……正想着,宋迟已经拉起苏溶溶的袖子向厨房走去。果然,密道的入口就在厨房水缸之下。宋迟转动机关,半人高的水缸“隆隆”移开,露出密道入口。
两个蒙面的守卫先跳了下去,宋迟和苏溶溶紧跟其后,他们身后又有两人跟了上来。密道虽然昏暗,但空气还算畅通,这说明密道之中定然不只有一个出口。苏溶溶一边走,一边左右四看。果然,密道中岔路交错,犹如迷宫。苏溶溶越走越担心胤禛,他脚上有伤,又不辨方向,真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
宋迟走得很快,苏溶溶怕追上了胤禛,便故意脚下拌蒜,狠狠摔了一跤。宋迟见她磕得膝盖流血,手掌皮开,也是不忍,便让大家停下来休息片刻。苏溶溶一面揉着膝盖靠在墙上,一面瞪大眼睛仔细打量。
他们此刻所在之处正是一个岔口,眼前伸出三条路来,而且左右两边还各有一个耳室。这样错综复杂的密道,想必当年花了不少心思。正想着,突然感觉有细小的石头打在了自己的肩上,苏溶溶扭头看去,却不见一人。立时间,又有一颗石子落下,苏溶溶迅速伸手攥着。偷眼一看,不禁目光剧颤。那石子泛着青灰,一看就与此时脚下的钙化石砖不同,苏溶溶不禁呼吸一滞,掷石头的一定是胤禛!
苏溶溶趁着宋迟不注意,仔细看了看那石子,之间黄豆大小的石子上细细刻了个“右”字。苏溶溶略微偏头像右侧耳室看去,依稀辨出了一个人形。苏溶溶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住了。
此时,宋迟起身让大家继续向前,苏溶溶万分紧张之时,突然对着前面黑洞洞的密道大喊一声:“是谁?!”
她声音未落,身边五个人同时亮出兵器,宋迟一步上前,对着密道大声喊道:“谁在哪里?!”同时,他身前两人奋激而出,一步便追出去了至少一丈距离。
前面的事情还没着落,苏溶溶又是一个转身,对着身后喊道:“那里也有人!”
宋迟骤然转身,对着身后黑暗混劈了几剑,同时向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也跃了过去。
情急之中,宋迟下意识将苏溶溶护在身后,苏溶溶看着他的背影,袖中的断筷捏了又捏。此刻,她只要奋力一扎,宋迟便立时殒命。可是,苏溶溶终是没有,她身子陡然一歪,肩头“刺啦”一声,同时惊呼道:“哎呀!”
宋迟回身之时,入眼的便是苏溶溶肩头深可见骨的一道抓伤。他连忙扶起苏溶溶,惊问道:“谁人伤你?”
苏溶溶摇头:“我没有看见,只觉得肩头突然吃痛……”
宋迟紧皱眉头看向黑洞洞的四周,他高声道:“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话音未落,身前另一个耳室中响起了一片石子声。宋迟下意识跃起,一步跳进耳室。苏溶溶看准机会,闪身便跑进了身后的耳室。就在她刚跨入耳室之时,胤禛大力将她接住,一步扯进了另一片黑暗之中。
原来这个耳室之中还有一小室,只不过因为塌陷,室口被渣土碎石挡住,只留着细细一道缝隙。胤禛将苏溶溶扯入小室,苏溶溶还没有看清周遭环境,便兜头兜脸被一片黑麻布罩住。麻布下,胤禛紧抱着苏溶溶贴住室壁一动不动。
片刻,小室外宋迟的声音响起。因为有回声,所以一字一句都听得分外清晰。宋迟急躁道:“你们看见是何人了吗?”
“没有!”
“怎么苏溶溶那丫头也不见了?!”
“会不会是……她故意装神弄鬼?!”
“给我搜!这密道封闭,她便是装神弄鬼也走不远!”
……
胤禛和苏溶溶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但是透过麻布,他们还是看到了越来越近的火把亮光。那火把越近,苏溶溶浑身便绷得越紧。她已经做好了一旦被发现就跳出去的打算!毕竟她死不足惜,但胤禛却不能死!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胤禛紧紧扣住她的肩背,两个人心跳声彼此都清晰地仿佛融为一体。许是这小室实在不起眼,火把闪过之后便消失了。宋迟与其他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胤禛和苏溶溶不敢大意,直到一切寂静了半天,他二人才慢慢掀开麻布。
胤禛探头向外看了看,才对苏溶溶说道:“他们走远了。”
密道内虽然昏暗,但许是适应了黑暗,此时虽然没有火把,但两个人看的都是格外真切。只见苏溶溶满脸怒气地对着胤禛低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快点离开?!”
胤禛叹声道:“我……放心不下你!”
苏溶溶心头一顿,又是温暖又是愤然,她一把摔开胤禛的手怒道:“你这样去又复返,咱们的计划不是前功尽弃了吗?你放心不下我,难道就放心得下十三爷的死活?!”
胤禛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心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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