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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同向刘士望府中行去,快到刘府门口时,胤禩叫停了大家,对胤禛说道:“咱们三个皇子就这样到刘府未免太过招摇了,要不让老十四去请刘大人,咱们在他家旁边的大通等他如何?”
胤禛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大清俏警花。”
见胤禛同意了,胤禩叫来胤祯让他去请刘大人,胤祯道:“刘老头倔得很,万一他说自个身体不适,不出来呢?”
胤禩笑道:“你就问他想不想喝老窖就行。”
……
胤祯去请刘大人,胤禛、胤禩和苏溶溶往大通行去。路过一处成衣店,苏溶溶叫停马车打算卖身男装穿着,以免一会儿让刘大人看到了不妥。
胤禛陪她进店挑选,苏溶溶随便选了身衣袍和瓜帽,穿好之后便走了出来。一时间娇娇俏俏的小女子变成了神清气爽的小公子。胤禛看了看她,心中不禁赞叹这丫头机灵聪慧,而且英气飒爽,怪不得老八对她这么念念不忘。
苏溶溶换好衣服,三人来到大通。胤禩包了二楼一个雅间,又点了黑驴肉、红焖黑猪肉几道招牌菜。等他们来的时间,三人无事可做,便坐着一边品茶一边说话。胤禛寡言少语,再加上彼此之间又有间隙,因此聊得也都是清水一般的无用之话。
毕竟过了一段时日,胤禩和苏溶溶纵然如何情深,但也比刚开始分开时的撕心裂肺好了一些。更重要的是苏溶溶在贝勒府待嫁的两天,和胤禩已经心照不宣地形成了默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们必须努力活着,这样才有可能重新在一起。
苏溶溶和胤禛坐在一起,见气氛尴尬。苏溶溶开口问道:“果儿可好?”
胤禩点点头:“有太后精心挑选的乳母照顾着,果儿一切都好。”
苏溶溶笑了笑:“果儿长得白白胖胖,模样可爱俊俏,太后很喜爱果儿呢。”
胤禩看着苏溶溶,笑意温暖。
胤禛见他俩如此,心中有些吃醋更有些气愤,便没好气地插嘴道:“马上就过年了,今年宫中的典礼怕是要热闹一番了。”
胤禩点点头:“热闹是一定的,毕竟今年发生了很多事儿,我听皇阿玛的意思想要好好操办一次。也好去旧迎新,争个好开端。”
三人不咸不淡地说着,楼道里传来了一老一少两个声音。
“十四爷。可真有老窖?”
“我堂堂一个……骗你作甚!”
胤禩脸上带着微笑拉开雅间的门对着他二人说道:“刘大人信不过老十四,难道也信不过我吗?”
刘士望一见是胤禩,立刻大声笑了出来:“原来是八爷做东!老匹夫真是不识抬举了!”
胤禩让他进来,伸手指向胤禛:“刘大人差矣,今儿是我四哥请您。我和老十四不过沾您个光罢了。”
果然,胤禛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着刘士望。刘士望一愣,本来笑得春光灿烂的脸立刻僵住了,他倒不是怕这位冷面王爷,而是不喜拘束。但是既然来了。便不能临阵脱逃。刘士望赶紧对着胤禛行礼:“见过王爷!”
胤禛起身:“刘大人不必多礼!”
胤禩让刘士望挨着胤禛坐下,他和老十四胤祯坐在下首。刘士望虽然是个武将,但也是汉儒出生。很看重礼节,见胤禩如此安排,不由得心中对他更是钦佩。
坐好之后,胤祯已经迫不及待了:“刘老头儿,上次你与我说到与红毛子打的雅克萨之战。我查了《平定罗刹方略》,二十四年正月彭都领兵那次并为将红毛子赶出我大清。以至于红毛子秋天的时候卷土重来,皇阿玛二十五年七月又发兵雅克萨,但是却围而不攻,我听说800红毛子最后就剩下50人了,咱们大可以长驱直入,收回雅克萨、尼布楚,何须和那红毛子签什么条约呢!”
刘士望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儿,又咂了咂嘴。胤禩知道他心意,连忙起身亲自给他酌了一杯老窖。刘士望是巴蜀人,虽然蜀中不乏美酒佳酿,但是他独爱和泸州老窖,而且定然要是巴乡的清酒。好在大通也算老字号,这清酒还是备得几瓶,只不过味道有些淡罢了。
刘士望见胤禩斟酒,慌忙起身接着,倒满之后,他一口将一大杯酒灌下肚子,然后用手指头擦了擦嘴,在放进了口中唆了唆。胤禛微微皱眉,觉得作为一个朝廷大臣,这样饮酒未免太过不雅。可是刘士望却毫无感觉,品咂中还抱怨道:“这酒兑了水,一点儿都不浓厚。”
胤禩笑道:“半年前从川蜀回来,正好带了几坛老窖,晚上我让府里人给您送一坛子过去。现在,就请大人将就将就吧。”
一听这话,刘士望顿时笑开了。胤祯道:“刘老头儿,别总惦记着喝酒,若是今儿您再不说出些真本事,八哥的酒就算送到您府上,我也去挨个踢喽!”
刘士望瞪向胤祯:“十四爷这是逼迫老夫!罢了罢了,便是为了酒,老夫也和您详细说道说道。十四爷问为什么咱们围而不攻?当时虽然罗刹人少,但贵在兵器。而且他们死守雅克萨,必待援兵。加上当时咱们的兵士主要来自北方八旗和汉兵,对苦寒气候难以适应,出兵时2000之众,到了雅克萨就冻死了300。考虑到隆冬冰合后,咱们的马匹粮秣很难供应,便只能先挖壕穴避寒存量,然后加强巡逻,切断守敌外援。更重要的是,当时噶尔丹叛乱,北边的兵力吃紧,能拨出2000兵士已然不易,断然不可能再有后援。也就是说若是罗刹的援兵来了,这雅克萨之战谁胜谁负还不不一定呢。”
胤祯思索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当时敌寡我众,兵力悬殊,就算有援军到来。咱们在兵力上也能沾了优势,何惧他们呢!”
刘老头又饮了一杯,摇头道:“人数多寡固然重要,但红毛子早已占据雅克萨城坚炮利,而咱们火器远不如人,纵然人多也顶不住人家一梭子火炮!”
大家听了不住点头,胤禛向来不参问朝堂,但是听了刘士望的分析也若有所思。胤禩一边听,一边是不是看向苏溶溶,仿佛刘士望说得不是兵法。而是相处之道。
正在这时,苏溶溶朗声开口:“刘大人,前明时期就又神机营。火枪队,而且郑氏父子收复台湾时,也用了红衣大炮,尤其是海战实力更是天下第一,便在崇祯末代之君时。都可以打败日本……也就是琉球。为何明亡已经快六十年了,清还是火器远不如人呢?”
她这一问,惊了在场的四个男人。刘士望这才看清在胤禛的身边还坐着一位面容清俊的小后生,他上下打量了“小后生”几眼,说道:“公子可知松锦大战?松锦一战后,大清早出了神威大将军炮。一炮便可轰开城墙百米!”
“既然如此,那为何雅克萨之战还要只围不歼?”
刘士望皱了皱眉头,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当时天寒地冻。辎重难行,而且噶尔丹又有战事……”。
苏溶溶摇摇头:“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您刚才说雅克萨打了两次,第一次是正月。第二次是后一年的七月,一年半的时间。便是再难行的辎重也该运过去了。而且我听说当年郑氏收复台湾,面对荷兰这个海上霸主,其所运用的火炮比红衣大炮的威力还要厉害。红毛子和荷兰人相比,海上战斗的实力差之千里,而且我大清还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为何攻打雅克萨比郑氏收复台湾还要困难?!”
苏溶溶说完,刘士望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面前的酒杯久久不语。当年他虽未正面与俄军相交,但是他也就在瑷珲城里指挥,那是俄军虽然人寡,但兵器先进,往往是咱们的火绳枪还未激发,他们的火枪已经撒豆子般的打了过来。而且要不是彭都上书:“若破罗刹,非红衣不可”,那么骑马持弓的八旗劲旅还不等近到红毛子身前,就被打成了筛子。
不仅刘士望不言语,胤禛、胤禩和胤祯都不可思议地看向苏溶溶,奇怪她如何知道这么事情,又怎么会有这样别人想所未想的想法?!
苏溶溶见大家都怔怔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我曾在漠北、福建游历,所以也听当地人说起过雅克萨、郑氏收复台湾的事情。不过我觉得雅克萨之战看似我大清赢了,但实际赢得并不漂亮。罗刹本就地广人稀,而且他们深入我大清作战,必然经不起消耗,所以注定这场仗定然不会长久。最让我担心的事,这场仗分明证明了八旗精兵‘攻不如彼利、守不如彼坚’却无人在意,更别说奋起直追了!所以在我看来,这场胜利还不如一次失败呢,至少能让咱们看清楚自己的弱点。”
又是一番沉默。突然,胤祯“啪”得猛拍了一下桌子,跳起来对着苏溶溶道:“溶溶……哦,不,四嫂,你真乃女中大丈夫也!”
刘士望顿时一惊,瞪大眼睛看向苏溶溶,颤声道:“四……嫂?!……原来您是福晋?!”
苏溶溶见瞒不过去,站起身摘下瓜帽,对着刘士望行了个礼:“刘大人,刚才我失言了,还望您别见笑。”
刘士望也匆忙站起了来,对着苏溶溶一个躬身到地:“福晋胸怀天地、眼光深渊,胜过男子百倍!老夫自愧不如啊!”
苏溶溶连忙摇头,对着刘士望笑了笑,就在她抬起眼的瞬间,正对上胤禩灼灼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充满了激赏和骄傲!苏溶溶脸颊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道:“我也是瞎说的,只是觉得有时候成败的意义不仅仅是称王成寇,更重要的在于从中能学到什么。若是咱们再固步自封、骄傲自大,那么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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