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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回到酒宴之上。不一会儿,御厨带着几个小太监,捧着铜质小盅走进,挨着桌子将小盅放在众人面前。摆好之后,胤禩站起身,恭谨拜道:“皇阿玛,刚才所上是黄鼎麋肉。这麋肉正是为您所猎,这炖肉的水乃是营前小溪。御厨今日偶然间尝了一口溪水,发现无比清甜,故而引溪水为羹,黄鼎做盛,炖成了眼前这盅黄鼎麋肉。”
胤禩说完,李德全已经将盅盖打开,立时间,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散出来。康熙笑道:“好!来,大家都尝尝这黄鼎羊肉!”
众人赶紧打开盅鼎,准备与康熙一同享用。
这时,胤禩又拜道:“皇阿玛,儿子还有一请。”
康熙道:“你且说。”
胤禩从容道:“秋巡出来已经半月有余,众位将领侍卫,甚至宫人婢女无比不兢兢业业,日夜操劳。儿子想借皇阿玛隆恩,赏赐这些个奴才一盅黄鼎麋肉。”
康熙素来宽待下人,胤禩提议正和他的心意,便高声道:“好!朕就分帐中之人无论主子奴才,每人食一鼎!”
康熙刚说完,侍卫、宫女、太监扑啦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胤禩仔细查看每人神情,却也看不过来,幸好苏溶溶就在帐外,她从门帘处不仅看的通透,而且一些细微都一清二楚。
御厨赶紧又上铜盅,就在众人都手捧黄鼎跪着谢恩时,康熙身边的更衣太监海公公颤声道:“万岁爷隆恩浩荡,可惜奴才福薄命浅,食不了麋肉。”
胤禩眼眸一亮,仔细看向海公公。
康熙回头问道:“朕忘了你吃素。罢了,你别吃了。”
海公公赶紧叩头谢恩。按理说,主子赐饭,便是狗屎也要吃了。这海公公不受恩典,可见他深得康熙信任。
海公公说完,大家端起黄鼎。几口吃尽。可此时。带人进来收鼎的却是化装成太监样子的苏溶溶,她低着头一边查看,一边收,然后悄然退去。
不一会儿。胤禩走了出来,苏溶溶低声说道:“站在额齐身后那个补字营的侍卫脚下有水渍,袖口沾湿。我想盅里的羊肉应该就藏在他的袖中。”
胤禩点点头,对着一旁侍卫细语几句。那侍卫进去之后,补字营的侍卫走了出来。他刚走出营帐门口。胤禩伸手一挥,立刻几名影卫扑上,将他堵嘴拿下。胤禩扯起他的衣袖一抖,果然几块“麋肉”滚了出来。
胤禩帐中,补字营的侍卫被绑跪在地。
胤禩面容严厉,语气冷硬,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你叫查富汗.荣拓。正红旗出身,现为七品侍卫。可有错?”
荣拓一脸无辜:“奴才正是查富汗.荣拓,不知八爷为何抓我?”
胤禩眼神如刀:“刚才万岁爷赏赐麋肉,你为何不吃?”
荣拓脸色发白:“奴才……奴才……不喜吃麋肉。”
胤禩冷笑:“是不喜欢还是不敢吃?!”
“奴才不明白。”
胤禩朝英格尔摆摆手,英格尔立刻端着一大碗黄鼎麋肉走了过来。
胤禩说道:“我现在命令你吃下去!”
荣拓瞪着那碗肉,脸色从灰白变为青紫,仿佛眼前的不是麋肉而是毒药一般。
胤禩见他身子颤抖,但不动,便厉声叱道:“吃下去!”
荣拓颤着手接过碗,眼神充满了恐惧。
胤禩又道:“你阿玛查富汗曾为火器营司号,平定葛尔丹时,被炮火炸伤不久便死去。你额娘以给人洗衣缝补卫生,一人辛苦将你拉扯长大,我听说你额娘因为大冬天浆洗衣物,一双手已经废了……”
“哗啦”一声,荣拓将碗摔碎在地,哭嚎着扑倒在地:“八爷饶命!八爷饶命!”
胤禩看着一身小太监装扮的苏溶溶,终于笑了出来。
原来荣拓好赌,他欠了人家一屁股赌债,不得不受人威胁。一路上,他的任务就是将行程路线标记出来。走到这里时,他收到了第一个任务,那就是每天趁着为马匹打水摘杂草的功夫,将铃兰粉末放入小溪中。一开始荣拓并不知道为何要在水中放铃兰,直到席间听胤禩说炖煮麋肉的水是溪水,才醒悟过来。
荣拓哭道:“八爷明鉴,奴才就是在混账不堪,也不敢给皇上下毒。奴才虽然知道铃兰有毒,但只要不和麋肉同煮,也不会中毒,因而并未放在心上。”
胤禩道:“你说你受命与人,可知道对方是谁?”
荣拓摇头:“奴才不知。”
“胡说!”胤禩骂道:“他给你安排任务,那你居然不知道他是谁!”
荣拓头如捣蒜:“八爷啊,那人每次安排任务都是他来找我,但只留下字条和钱财,从没露面。五日之前,奴才正在酣睡,只觉得帐外似有人影掠过,迷迷糊糊中,也没有在意,早上醒来便看见一张纸条和几包铃兰粉末,写着‘投入溪中,每日一次’。”
“纸条现在何处?”
“在奴才鞋垫子下面。”
苏溶溶也不嫌气味难闻,她拿着那张被荣拓踩在脚下的纸片,认真看着。
胤禩小声道:“现在一切都是一家之言,不得不防这小子故弄玄虚。”
苏溶溶认真说道:“我看他并不像说谎。对了!我想到了!”
胤禩道:“什么?”
一会儿英格尔进帐,他对胤禩、苏溶溶行礼后说道:“禀八爷、格格,荣拓帐顶的确有一片浅薄雪印,我看那形状,的确是有人留下的。”
胤禩对着苏溶溶点头:“你真是料事如神。”
苏溶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八爷计谋高人一等。”
既然确定荣拓没有说谎,苏溶溶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纸条上。看了半天,她又胤禩将那八个字写了一遍。研究了半天,苏溶溶道:“从字体笔法走势上看,这字是故意用左手写的。”
胤禩看了看原来那八个字,皱眉道:“看来这人我们应该认识,要不然为何故意用左手书写。”
苏溶溶点头:“而且那人的字体咱们应该很熟悉才对,他用左手写是怕咱们认出来。”
胤禩沉思半天,皱着眉,语气忧心:“这人藏在帐顶,而且让荣拓到处留下标记,显然不是从扈之人。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人进出营地如履平地,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实在防不胜防。”
苏溶溶也是惊心,但看到胤禩已经如此惊张,便忍不住开口安慰:“好在咱们知道对方是一个人,一个人就算本事再大,要想行刺皇上也非易事。而且对方似乎很怕露面,这说明咱们如果见到必定能认得出他,如果是这样,您倒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她说的这些,胤禩岂能不知,但知道她这是在宽慰自己,胤禩也不由得一阵感动,下意识柔声说了句:“还好有你在。”
苏溶溶微愣,想了想之后立刻羞得脸颊泛红,低头呢哝道:“我有什么能耐,不过是给您当个小力帮儿。”
胤禩被她说的逗笑了:“你若是小力巴儿,我也就是个小催巴儿,别人一路安心看景儿,咱俩命苦之人就该着担惊受怕。”
苏溶溶也笑了:“那咱们可算是同病相怜,天生一对儿了!”
这“同病相怜,天生一对儿”是她前生刑警支队老民警取笑她和她搭帮办案小李子的话,如今胤禩说到这儿,她想也不想,话赶话得说了出来。这话一出口,她立刻发觉不妥,想要挽回,却不知如何解释。苏溶溶偷眼看了看胤禩,发现他似乎并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笑了笑。见他如此,苏溶溶心中怎么也不是滋味,但又品咂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胤禩看了看外面,康熙的晚宴已经结束,王公大臣都溜溜达达走出了营帐。
胤禩对英格尔吩咐道:“将荣拓看押起来,暗中派人盯着,万一有生人接近,迅速报来。能围则围,不能围则杀。”
安排完英格尔,胤禩劝苏溶溶回去睡觉,但苏溶溶不肯,一定要跟着胤禩安排好防务才肯休息。胤禩没办法,只得带着她一路巡营,又安排自己的影卫暗中守护康熙营帐。如此一番折腾已经过了子时。
苏溶溶早已累得走不动,可每每见胤禩辛劳,却是又心疼又感慨:如果他能当上皇帝,一定也是个明君圣主,可惜人不能与命争,历史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个,可是却不是他。
回到帐中,苏克察喝多了,已经睡下,此时正鼾声如雷。苏溶溶累得一头扎进床上,衣服也不脱,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之中,她只觉得似乎有人进来了,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就像千斤巨石,怎么也动弹不了。她甚至感觉到那人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又给自己把了脉。
第二天起床,苏溶溶头疼得厉害,而且昏昏沉沉的,似乎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就连那个梦都变得越发虚无缥缈,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鬼压床”了。
不过走出帐子的那一刻,苏溶溶一下子兴奋了,因为连下了五天的大雪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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