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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斟酌了一下,婉言推辞:“我回家还有点事,要不我还是回家吃吧,在前面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就好。”
但不想,姑姑压根就没接我这招,而是笑着跟我说着:“你不会是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吧?放心,我现在就给张浩打电话,他要是知道你回家吃饭,一定会跟着回来,到时候张浩的爸爸看着也高兴。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在背地里那是可劲儿地想着自己儿子呢。”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姑姑这样子,还是不免让我觉得有些恶心。虽然张浩是他的儿子,但若是真的在乎他,难道会一直让他留在英国,中途也不叫他回来吗?即便我只是个外人,但不难看出,张浩爸爸的心思完全是姑姑和他的小儿子身上,对于张浩,在随着跟她妈妈离婚加上这么多年的隔阂之后,剩下的只有父子之间的血缘关系。
只不过,这段时间似乎张浩在张氏混的不错,就在不久前看新闻的时候,恰好看到张浩带领旗下的工作团队完成了一个大项目,他的照片不单被印在了报纸上,更是被杂志社邀请做了访谈,一时风头无量,成为海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我和姑姑之间的关系并不算熟络,平日里偶尔的寒暄也不过是出于礼貌的敷衍。这时候忽然这么热情地叫我回去吃饭,难不成,是因为张浩吗?
在车上的时候,姑姑特意给张浩拨了个电话,让他回家吃饭,可是后来,姑姑直接跟他说我也在车上,要跟她一块回去。天知道我这一刻煎熬的心,我刚刚明明是被强拉上来的好吗?
到了后来,姑姑忽然将通话中的手机递给了我,虽然心上有些疑惑,但我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隔着电话,我听到张浩问我:“你在车上?”
我应了一声:“恩。”
他安抚地对我说道:“别怕,我很快就到。”
这一刻听到这句话,我瞬时觉得心里安心了不少。要是就让我一个人去应付张浩的爸爸和姑姑,我都怕自己会被生吞活剥。
车子很快就到了,这里并不是张浩的老家,而是他们家在海城市区的别墅群里买的一栋别墅,光看周边的绿化和外观,就知道这房子价值不菲,尤其是在海城寸土寸金的地段,价格更是高的令人咋舌。
我跟着姑姑刚下车,就见佣人迎了上来,恭敬地说着:“太太回来了。”
姑姑听惯了这些话,她不以为然地走进去,只是在对着我的时候,依旧是一张笑脸。虽说是笑脸,但看着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只觉得瘆的慌。
我跟着走了进去,这间别墅真的很大,我坐在进口的真皮沙发上,却只觉得如坐针毡。
姑姑到家后,就有佣人把孩子抱了过来,她立刻迎了上去,看得出来,她很疼这个孩子。只是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还要佣人全程抱着,未免有些太宠溺了。
我在这里还看到了张浩的爸爸,跟之前相比,他似乎看上去苍老了一些,整个人的脸上全是褶子,就连手上,也出现了老年斑,老的特别快。我注意到他的身体好像不是特别好,老是咳嗽,还总是吐浓痰,一张脸一如既往的严肃,只有在看到姑姑和自己的小儿子时,面上才露出了一些笑脸。
虽然他们不吃人,但在我眼里,他们跟洪水猛兽没什么差别。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只能小口小口地吃着放在茶几上的水果打发时间,一边心里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张浩。
不成想,我没等来张浩,倒是先等来了一个故人。
一个……很久不见的故人。
这厢我正坐在沙发上消磨时间,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从二楼跑下来,手上还拿着一副十字绣:“姑姑,你看我绣的这副十字绣好看吗?”
吸引我的倒不是那副唐代仕女的十字绣,而是那个女生,竟然叫“姑姑”?
我的眼神停在她身上,疑惑地看着这个女生。这个女生穿着一身可爱的日系紫色洛丽塔裙子,黑色的长发扎成两个双马尾,明显是个可爱系走二次元的妹子。但奈何这位跟安安一样走可爱系的女生,并没有安安的高颜值,以至于见她这么打扮,倒没觉得怎么好看,只是莫名地觉得有些奇怪,那种感觉,就像是这个人撑不起这个造型和这身衣服一样。
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朝我这边看过来,和我的目光凌空相对。
这个女生看着特别面熟,而我也在仔细的观察中,认出了她,她好像是……姝雅?
叔叔和婶婶的女儿,当时小小年纪却总是爱给我找绊子的小丫头,当时她就爱粘在姑姑身边,现在一如既往如此。只是没想到,当初的小丫头,现在竟然长这么大了,一时间我竟然还没认出来。
我也不知道姝雅有没有认出我,但在她开口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她话里话外的恶意:“姑姑,这是哪儿来的人啊?”
她的话语之间带着明显的嫌弃,我不禁微微审视了自己今日的穿着,只是简单地穿了个毛衣加外套,但这是个意大利的小众牌子,虽然价值不菲,但在市面上的知名度却没zara这些快消费的品牌高,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衣服的价值。姝雅看不出我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估计我穿的不过是从淘宝上淘来的地摊货,故此在对着我说话的时候,带着居高临下的嫌弃。
“姝雅,你忘了吗?这是洛秋。”
听到姑姑的话,我再次确认,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姝雅。
“洛秋?”姝雅疑惑地看着我,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后来,她惊讶地用手捂住了嘴巴,脱口而出,“当初那个拖油瓶?”
她倒是想捂住嘴巴,但这句话到底还是完整地说了出来。
拖油瓶,在我跟着妈妈改嫁到继父家里的时候,他们一家上下都是这么看我,觉得我不过是在他们家蹭吃蹭喝的拖油瓶,一直瞧不上我。而这个称号,也跟着我跟了很多很多年。当时,张瑜和姝雅两个人总是合起伙来奚落我,觉得继父供我生活上学不过是浪费,毕竟,妈妈和继父之间还有一纸结婚证书,而我则跟他们家真的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听到这个称号的时候,我不由地还是想到了往事,有些自卑,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你嘴上说着要改变,觉得这很容易,但当这件事真的落到你头上的时候,在你的切身感受下,不知道还会不会觉得这是件容易的事情?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妈妈一贯胆子比较小,近几年来空闲下来,经常看鬼片想磨炼自己的胆子,希望能一点点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这些年来,她几乎看完了中日韩的恐怖片开始转战欧美,但在晚上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一点风吹草动还是会吓个半死。
这,就是“难移”两个字的含义。
胆小是妈妈身上的特性,而自卑是藏在我心里的一个伤口,尽管,我将这个伤口藏的很深,很多时候旁人很难察觉的到。
我当刚才没听到姝雅的那句话,从沙发上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到姝雅面前,笑着对她说道:“姝雅,好久不见,我是洛秋。”
我的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相比之下,她更像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