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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章 怒视
事实证明，永夜族的领地并不像方胜想象的那样和震灵大陆的修真界领地有很明显的界线，因为次日下午当他向邹、柳二人问起何时才到时，邹志荣回答他的是：“早就到了。”
“早就到了？！”方胜惊问。
“你还以为两者之间会一清二楚地画条线出来啊？”邹志荣笑道。
这时柳思晗提醒方胜道：“对了，永夜族族人和我们在外表上也是毫无区别的，但是只要是修士，就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永夜族族人和我们的不同。”
方胜嘀咕道：“难道是灵根方面的原因？”
柳思晗点头道：“差不多吧。他们没有灵根，但是每个人体内却都有种我们修士所不具备的气息。”
“咦，思晗，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方胜体内似乎也有种独特气息，和永夜族有点像。”邹志荣忽然道。
“真的假的？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用在修真界混吗？”方胜苦笑道。
柳思晗瞪大了眼看了方胜一会，皱着眉头道：“好像确实有点怪怪的，不过也可能是个人原因吧。不论如何，我是不会相信他是永夜族人的。”
当柳思晗也这么说时方胜心里便忽地一惊，他想起来他在巫印族修习的巫术。巫术脱胎于永夜族的秘术，说不定真的改变了他的气息。
“兴许和我修习的功法有关系吧。”方胜喃喃道，巫术也算功法，他这么说并不算撒谎。
邹志荣笑道：“嗯，我看也是。毕竟永夜族人是不可能有灵根的。嘿，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我们和永夜族在外表上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风俗上差异还是挺大的。等咱们到了夏番城，你就领略一下此地的风情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快点见识一下了。”
这时胡妖儿也嚷嚷道：“噢噢，又到新地方了。”
“那咱们就快点吧，争取在傍晚之前赶到夏番城。”柳思晗提议道。
接下来四人不再说话，全力驭器往东方偏南的方向赶去。
这次他们那个运送火铜矿的蓝色任务其实很能说明永夜族和修真界即使有大仇却依然保持正常往来的问题。大体上讲，永夜族的秘术相当于修真者的功法和法诀，长久以来的争斗证明，该族的秘术并不比修真界的功法和法诀差。但是作为实力的另外一部分，外在的器物、丹药，可以说，永夜族远远落后于修真界。
在很久以前，永夜族的法宝大多是由上一辈遗留下来的，使用了一代又一代。那些法宝大多都是自然形成，威力巨大，灵气逼人。
然而自从和修真界产生利益冲突以后，这有限的大威力法宝便显得捉襟见肘。低阶和中阶的秘术者几乎没什么好的法器、宝器使用，而永夜族最多的便是低阶和中阶的秘术者。
永夜族并非完全没有炼器的传统，只是相较于修真界来说，他们的炼器体系单薄得可怜。
于是凭借种种手段，永夜族开始学习修真界的炼器之术，并努力融入到他们的炼器体系中去。而事实情况是，想要把修真界的炼器术融入到永夜族的炼器体系中去，那简直就和把一缸水融进一滴血里一样，其结果只能是那滴血被稀释到完全看不见的程度。
后来永夜族也发现了这一问题，除了少数人还顽固地保持着该族炼器术的特点外，剩下的干脆完全照搬修真界的炼器术。幸而永夜族有足够多的手段，或强硬或怀柔，成功地将修真界的炼器之术没有丝毫遗漏地搬了进来，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炼丹之术的问题和炼器的也差不多，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两大势力因为原材料、器物、丹药、灵石等种种原因不得不保持来往，虽然彼此敌视，但短时间内又相互依靠。
当他们四个在高空看到沿河而建呈月牙状的夏番城的时候，方胜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因为临水，所以此城显得有灵性。又因为小，所以此城有种小地方的质朴感。
他们越飞越低，直接向城中落去。方胜很快便能看到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是离得太远还不清那些人的服饰。
“任务！灵石！盟卫长！我来了！！”邹志荣忽然吼了起来。
柳思晗笑着瞪了邹志荣一眼，气道：“你要是有胆就飞到城中再喊。”
“嘿嘿，赶紧赶紧，这次说什么也得打听点重要消息出来，快点把这个破侦察任务给完成了。我要当盟卫长，我要换盟章！”邹志荣摩拳擦掌道。
“你还是低调一点吧，连我们俩都看你不顺眼，更别说永夜族了，哈哈。”柳思晗笑道。
“开什么玩笑，方胜，你看我不顺眼吗？”
“呃，思晗说的有道理。”方胜一本正经道。
又说笑了几句，四人已然飞到了夏番城西侧的河面上，缓缓从有些潮湿的空气中飞过后，方胜第一个跳向地面。
河边上人不多，但方胜仍然从那几人身上感受到了邹、柳二人所说的那种气息。当邹、柳两人也落下来之后，方胜便小声问道：“两位向导，可知道百宝斋在哪？”
邹志荣尴尬道：“我们以前虽然来过两次，却没能逛遍全城，嘿，就算真见过那百宝斋也早忘了。”
“我可以肯定没见过，还是问问吧。”柳思晗道。
“呃，谁去问？”方胜问道。
接下来三人面面相觑，好一会没人说话，最后却是胡妖儿开了口：“人家去吧。”
方胜自然不放心，道：“要不先不问，直接找吧。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总不能在大街上对咱们出手吧？”
“我看行，咱们慢慢找，反正方胜也是第一次，正好仔细看看。”邹志荣道。
这下再没人有异议，于是他们就沿着河岸找起，走得也不算快，倒和游玩差不多。此时正是傍晚，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他们便打算在外露宿一晚，次日一早再来。实际上夏番城是有专门为修士准备的客栈的，但是却是永夜族的人开的，邹、柳二人虽早知道有这客栈，却从来没去住过。
在夏番城逛了没多大会方胜便纳闷起来，笑问道：“我说二位，你们如此小心翼翼，连专门招待修士的客栈都不敢住，又怎么可能打探到有价值的消息？”
“这不刚到地方吗，嘿，缓两天，等我们习惯了就开始打听了。”邹志荣尴尬道。
柳思晗看到方胜那一脸不信的表情，笑道：“你别不信，我们确实对夏番城不熟，若是在那几个经常去的城镇，会好很多。”
“噢。那咱们这次要不要在夏番城多待几天，混熟了再走？”方胜问道。
“行啊，还能多个落脚的地方。”邹志荣立刻赞成道。
又走了一会，方胜便看出一个明显的问题来，转向柳思晗道：“思晗，你这裙子就是在永夜族买的吧？”
柳思晗笑道：“看出来了啊？”
“嗯，我看此地的女子大都着长裙，上衣虽样式繁多，但也大都会突显出腰部的柔和线条来，和你身上的差不多。而在修真界，这种穿着并不多见。”
柳思晗点头道：“比起来，我还是较喜欢永夜族的衣服。简单、舒适，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修士袍强多了。”
“这里的男装你也喜欢？”邹志荣坏笑道。
柳思晗却不理邹志荣的目光，一本正经道：“你们自己来看，此地男子的上衣半数都是无袖的，领口宽松，至少看起来比你们俩身上的衣服可豪爽多了。”
方胜老实答道：“何止是豪爽，穿着也肯定舒服。倒和我以前见过的些武林人物的穿着差不多。”
柳思晗道：“你们看那个人，衣着是不是很精致、细腻？”
邹志荣苦着脸道：“大姐，那是个女人好不好？”
“我举个例子罢了，此地男子穿得很正统、细致的你又不是没见过。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永夜族在服饰上比修真界有品味多了。”
“嘿，我看得还是太少，现在不好下结论。”方胜老实答道。
“除了衣着之外，永夜族还有两个和修真界明显大不同的地方，一个是语言，一个是饮食。虽然另外还有不少细微差别，但数这三样最明显。”柳思晗道。
这一点方胜其实已有体会，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所以方胜还能听到旁边那些永夜族人的对话声，虽然也有人说修真界的语言，但是大部分说的都是完全另一种语言。
而邹、柳二人不知道的是，方胜其实能约略听懂永夜族语！原因很简单，永夜族语和他在巫印族学到的巫族语至少有六分相像！
因为占了这方便的便宜，方胜便忍不住想，是不是可以借此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
“呃，我说两位，你们会永夜族语吗？”方胜小声道。
邹志荣当即拍了拍胸脯道：“当然会，什么你好啊，吃了吗，再见啊，哥哥我张口就来。”
“你去死！”柳思晗终于忍不了了，抬手向邹志荣打去。
“那就是不会了呗，难道你们没想过学吗？”
柳思晗笑道：“嗯，其实我们已然在学了，不过他的语言天赋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那你呢？”方胜追问道。
“还行吧，大概学了七成，再给我半年时间，我就能说地道的永夜族话。”柳思晗有些高兴地道。
“嘿，学会了他们语言，这样就可以稍减他们对我们的敌意吧。”方胜忍不住叹道。
他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暗了下来，看样子今天是没希望找到那百宝斋了。略一商量，他们便再次回到河边，准备飞到外面山林中露宿一晚。
一柱香时间后，他们四个在夏番城三十里外的一片密林中驻扎下来。照例方胜先把胡妖儿给哄睡了，然后便坐到火堆旁小声和邹、柳二人说着话。
方胜叹了口气道：“虽然在夏番城里转了不到半天，那压力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邹志荣道：“你慢慢感受吧，还早着呢。”
“等等！你们有没有感觉出来，今天虽然咱们仨分外引人注目，但是那些人的目光大多数时候好像都停留在方胜身上。”柳思晗忽然道。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感觉出来？”方胜瞪大了眼道。
“我想想啊，呃，好像真有点那意思。不会是因为妖儿吧？”邹志荣道。
“嗯，有可能。不是我说你，妖儿才这么大点，又没有灵根，你带着她来是不是太冒险了点？”柳思晗说着说着就指责起方胜来。
方胜愣了一愣，沉声道：“她就我一个亲人，不跟着我跟着谁，而我又必须出来闯荡。”
邹志荣挠了挠头道：“妖儿也真是个异数，身上既没有修真者的气息，也没有咱们世俗界普通人的那种气息，更没有永夜族的气息，难道是因为太小的缘故？”
这话题方胜实在不愿意谈下去，忙道：“也许吧。呃，咱们今天晚上还用守夜吗？”
“那还用说，越是到了这里越得守。得，今天好像该我了……”邹志荣说着说着就泄了气。
又聊了没几句方胜便说困了，这时候柳思晗也有了倦意，于是三个人都不再说话，方胜背依着树干闭上了眼，柳思晗睡在了草垫上，邹志荣则扑灭了火堆，将神识覆盖了方圆一里的范围守着。
次日一早四个人便再次进入夏番城，这一次方胜没再抱胡妖儿，而是将胡妖儿交给柳思晗领着。其实他们这么做是有用意的，即看看到底是方胜还是胡妖儿吸引了永夜族人的注意。
走遍了半个夏番城之后，四个人同时确认，吸引永夜族人的不是胡妖儿，而是方胜！
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邹志荣拽住方胜和柳思晗，柳思晗又拉住胡妖儿，四个人很快躲了起来。才一藏好邹志荣便小声道：“怎么回事，看样子最吸引人的是你啊！”
“我哪知道？难道就是你们说的我身上的那种怪异气息？”方胜苦着个脸道。
“先别怕，他们虽然最注意你，但是你们看到没有，其实只有很少的人流露出敌意，大部分人都好像都是疑惑。”柳思晗低声道。
“疑惑……”方胜皱眉沉吟起来。
“这样吧，我们还是先把火铜矿送到百宝斋，之后也别在此地久留了，立刻离开夏番城。我和思晗在垂星城认识几个永夜族的朋友，只需把方胜带到他们那，就能知道那些人为何如此留意方胜了。”邹志荣沉声道。
“也好，马上去找百宝斋吧。”柳思晗起身道。
接下来一行人便加快了速度，终于在一柱香功夫之后看到了百宝斋的匾额。
那是一栋临街的两层阁楼，只从外面看就觉得整栋楼古色古乡，颇有些年月了。四人俱是一喜，也不打话，直接向阁楼内走去。
方胜是走在最前面的，不料前脚尚未跨过百宝斋的门槛，忽然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压力从阁楼内部涌来，当下想也不想便将抬起的右脚收了回来。
方胜一停后面邹志荣差点撞在他身上，邹志荣才喊了声“怎么”，“了”字却卡在了喉咙里，显然他也感觉到了那股压力。
这时柳思晗也是一皱眉，将胡妖儿拉到自己身边护着，抬头望向阁楼之内。
门槛之内并排站着四个年青人，三男一女，男的个个剽悍异常，女的则容颜秀美，然而不仅那三个男子对方胜等人有浓浓的敌意，就连那个女子也是如此。
方胜并不知永夜族秘术者的境界是如何划分的，但此刻他能明显地感觉出来，对面的四人似乎要强于他们仨。
里面的四人要往外出，他们要往里进，阁楼的门却只有那么宽，此时势必要有一方让路。
方胜的习惯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如果里面的人和蔼地向他点点头，那他肯定就马上让开了，但是现在里面的人却都在怒瞪着他。
然而方胜很快就意识到，这里是永夜族的领地。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飞快地转过，于是几乎是刚收回脚，他便向右侧让去，同时伸出左臂拉了下他身后的邹志荣。
柳思晗俯下身抱起了胡妖儿也向右挪去，将阁楼前的路完全让了出来。
那四人中最左面的一个男子以永夜族语道：“走吧。”说完当先向外行去。
直道那四人走远，方胜他们才松了口气。
方胜苦笑道：“你们是不是经常碰到这样的情况？”
“家常便饭。”邹志荣大大咧咧道。
“最气人的就是不是打不过，而是不能打。”柳思晗皱眉道。
“是啊。瞪眼谁不会？可气的是，明明他们在瞪着咱们，咱们却不能瞪回去。”邹志荣忽地苦着脸道，看样子他也不是无动于衷。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侦察消息还有送火铜矿为啥都算是蓝色任务了，哈哈。”方胜忽地笑道。
听了方胜这话邹、柳二人脸上也浮起笑意，邹志荣笑道：“是啊，蓝色任务啊，那可是不少灵石呢，被瞪两眼就有灵石领，我倒愿意再被多瞪几眼。”
“呀，哥哥，那几个人又回来了！”胡妖儿忽然指着后面喊道。
方胜扭头看时，正看到那四人并肩而来，目标好像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