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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佑和赵臻折返时就已经到了饭点,本来会所午饭都准备好了,但秦佑说:“我回去看看。”
秦佑手上还拎着个纸袋,是刚才家里那边接到电话有人给他送上山来的。
赵臻笑了笑,倒是半点不觉得奇怪,从前还在没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就把楚绎当宝似的,如今两人真成了好事,秦佑对楚绎怎么疼着宠着好像都不难接受。
他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秦佑正转身要走就看见赵离夏两手cha在裤兜,从另外一栋别墅门口走出来。
秦佑目光转回到赵臻身上,目光逐渐幽深。
赵臻今儿看到他和楚绎这般亲密形容,才彻底想明白秦佑这半年对上秦老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佑出手的果决和狠厉让他心里打了个突,瞟一眼不远处的赵离夏,轻咳一声,对秦佑解释:“上次拉郎配那事,纯粹是我包办,离夏自己也是不知情的。”
秦佑冷冷嗯一声算是回答。
回屋,楼下没人,秦佑大步上楼,推开走廊尽头房间的门,床上的人身上盖着被子险些把自己裹成一个茧蛹。
可能是听见开门声,床上的人动了下,略微掀开被子,朝他的方向转过头。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望着他,秦佑踱步上前才看清他眼神清明,一丝睡意也没有。
秦佑在床侧坐下来,楚绎这时候已经完全转过身来,头搁上他的大腿,一手环住他的腰,“秦叔……”
秦佑无端觉得这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手掌轻柔地落在楚绎白皙的侧脸,“怎么了?”
楚绎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颊边,“我就是想休息一会儿,又没睡着。”
秦佑第一反应就是楚绎身体疲惫,自打他俩在一起,像是要把以前错过的大半年补回来似的,几乎没有一个晚上不□□,很多时候还不只一次。
没有节制的结果就是今天出门大白天楚绎都没精神,秦佑在他身边躺下,握住他的手让他休息一会儿,想到什么,说:“我让他们把饭菜送过来,吃完再睡。”
楚绎立刻摇摇头,身子从他怀抱中挣出,“不用麻烦,我起床跟你一块儿去吃。我现在就起,赵叔他们已经等着了吧。”
这才是楚绎,不管他怎么纵容他,他从来不会恃宠而骄,一直懂事得让人心疼。
秦佑本来想说有他在,楚绎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旁人的感受还真没什么可顾忌。
但想想白天睡过去,晚上又得半夜睡不着,自己让到一边,让楚绎起身,“行,随便收拾收拾,咱们去吃饭。”
说完,起身伸手拎起放在床边的袋子,“你的鞋。”
楚绎坐在床上伸手接过来,抽出盒子,纸袋扔到一边,打开盒盖,里边是他日常穿的一双慢跑鞋。
睁大眼睛,讷讷朝秦佑望去,这显然是秦佑让人专程火速给他送上山的。
仔细想,诸如此类的事秦佑似乎为他做过很多,从来不怕兴师动众,巨细靡遗。
楚绎无端想起赵离夏刚才说的,“他现在越是在人前宠着你,就越是在他身边的人跟前给你拉仇恨。”
不管赵离夏多可恶,这却是一句符合人情世故的实话,他其实一直都明白。
但秦佑的漆黑深邃地双眼不无宠溺地望着他,唇角还带着一丝微乎其微的温柔笑意,“怎么,想一直穿着只能看不能穿的鞋,在屋子里窝两天不出去?”
楚绎刚才的念头顿时从脑子里甩得一点不剩,他家秦先生用什么方式对他表达爱意,他都会接受。
至于旁人,他要是因为旁人的眼光,枉顾好意让秦佑不高兴,才真是应该去死一死。
于是,笑容立刻从楚绎唇角迅速晕开,立刻脚伸下床就把鞋给穿上了,转头对秦佑笑道:“我正愁鞋不合脚没法出门。”
秦佑看向他的眼神,目光中宠溺更甚。
楚绎穿好鞋,把身上衣服打理整齐,秦佑斜靠在床上,目光落在房间外伸到山壁的露台。
这房子依山就势而建,露台外下去几个台阶就是一池天然温泉,他看向楚绎:“刚才觉得累,怎么不自己先下水泡泡解乏?”
楚绎弯腰拂去裤子膝边的皱褶,澄澈的双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想等你一起。”
那样纯粹,那样坦然,秦佑心头又是一颤,不怪燕秋鸿用甜心两个字形容楚绎这样一个男人,他想。
真是名副其实,一点错都没有。
他们在山上住了两天,第二天下午临近下山的时候,山庄来了个客人,楚绎觉得这人应该就是冲着秦佑来的,赵臻引荐,他们一块儿去赵臻那屋说事儿了。
他们要赶着天黑前下山,楚绎把行李收拾好,干脆就坐在会所的一个房间等。
没过多久,房间门开了,赵离夏出现在门口。
目光瞬间相对,楚绎很快就把眼睛转开了。
赵离夏站在门口没走,他站了起来,戴上墨镜把旅行包背起来,打算自己离开,可是走出门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赵离夏对他小声说:“对不起。”
楚绎步子一顿,冷冷看着他,赵离夏垂下眼眸,“昨天我话说过分了,对不起。”
楚绎漠然看他半晌,“你既然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应该清楚那些话根本不该跟我提。”
他不知道吗?他全都知道。他十数年颠沛流离的人生,对人情世故再清楚不过。
从期待和秦佑在一起开始,楚绎就明白,他们之间地位太悬殊,他爱上的不是寻常男人,这段关系短暂有短暂的艰难,长久有长久的无奈。
他何曾不知道和秦佑在一起,会让他引火烧身,前有秦老爷子,以后或许还会有别人,但他何曾,真的在乎过。
甚至,秦佑最终一定会有一个孩子,他也了然于心,当然他相信秦佑,秦佑爱护他,所以根本不会碰别人。这个所谓继承人的出生极有可能是像大多数生活富足的gay一样,去国外代孕。
不过不管怎么样,最终会出现一个跟秦佑有最直接的血缘关系、较他而言跟秦佑更加亲近的人,这个人的出现或许会让他和秦佑的生活发生巨大的转变,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但那又怎么样?他做过选择,就一定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而秦佑也完全值得。
轮得到别人说什么吗?
楚绎这一句话说完,赵离夏点点头,“是我没拎清。”
楚绎唇角扯出一个一瞬而过的笑,估摸着秦佑他们马上要出来,背着包就往会所大厅走了。
以前他不太清楚秦佑为什么那么介意他跟赵离夏,但这几次的事,终于看出这孩子对他好像真有那么点难以言说。
当了七八年的朋友,他现在才看出来,也真够迟钝的。
但他和赵离夏友情可能就从此淡去了,楚绎这辈子都不喜欢暧来昧去的事儿,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清楚分明。
还是那句话,但凡让秦佑不高兴的事,他都会全力避开。
下山第二天是正月十三,这天秦佑没出门,清早起来陪楚绎去公司一趟,回家楚绎就开始准备几天出门要用的东西了。
秦佑双腿交叠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他把行李装箱,不放心地说:“冬衣带了?”
横店比s城天气冷,而且这二月刚过,难说不会有倒春寒。拍戏又不比在城市,出入都有暖气。
楚绎蹲着,翻出毛呢短大衣和皮衣夹克让他看了一眼,其中还有几件厚厚的毛衣,“带着呐。”
秦佑微微皱眉,眼神望向楚绎身后的床褥,“那件好。”
楚绎顺他眼光回望,是一件百年都不穿一回的羽绒服,他今天收拾出来,就是想当旧衣处理掉。
楚绎本质非常爱美,再加上年轻火气旺,即使冬天也不会穿得一身臃肿。
秦佑见他虽然笑着,但目光很是嫌弃,站起来,步子朝着他踱过去。
伸手从床上拿起那件羽绒服,手拎着两肩抖了抖,深沉的黑眸转向楚绎,故作严肃地说,“对自己颜值有点信心,人长得好,穿什么不行?我看这件很不错。”
秦佑这话说得不假,他觉得楚绎冬天就算穿着蓬松的羽绒服应该会是另外一种可爱。
但楚绎立刻就想到,他五六岁那两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胖成球,旁人见了都咂舌,只有楚清河一个人还嫌他不够圆滚滚似的,但凡显瘦点的衣服都不给他穿。
但难得他家秦先生这么卖力给他安利什么,楚绎伸手拿过羽绒服,折起来,果断地掖进箱子里。
合上箱子站起来,手圈住秦佑的脖子,正准备跟秦佑亲密一下。
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楚绎连忙放下胳膊,秦佑目光转向门口,沉声说:“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是家里阿姨,手上还捧着一个不小的纸箱,“秦先生,快递到了。”
秦佑嗯了声,箱子放在他们脚下,等阿姨出去,秦佑蹲身下来,利落地撕开封口。
楚绎也跟着蹲下来,好奇地问:“是什么?”
纸箱拆开,秦佑从里边挨个拿出几个扁扁的纸盒,递到他手上。
楚绎接过一看都要哭了,保暖内衣。
其他剩下的,全是秋裤。
容逸就是在这天午后上门的,楚绎听见愣了愣。
就算他小气好了,这个曾经在他面前亲口说秦佑差点和她订婚的女人,即使这位容小姐本人奇妙地让人不容易对她有恶感,楚绎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芥蒂。
这时候,他跟秦佑刚吃完午饭,秦佑放下筷子,对着电话说:“是约好的,让她进来。”
不管怎么样,上次遇袭的事,他跟这位容小姐也算是一起过命的交情了。楚绎立刻站了起来,“我去准备点喝的。”
秦佑微微点下头,楚绎就离开了。
把咖啡豆放进咖啡机,楚绎再次走出餐厅,秦佑坐在客厅中间的长条沙发上,而容逸刚在他侧边的小沙发上落座。
楚绎大步走过去,看见他出现,容逸笑了笑,楚绎也笑意温文:“容小姐。”
寒暄几句,阿姨把咖啡送了过来,这个时候就要开始说正事了,楚绎本来打算维持他一贯的得体,打个招呼就离开,但没等他开口,秦佑握住他的手腕,让他在自己身侧坐下了。
楚绎屁股稳稳落在柔软弹性的沙发表面,一时没回过神,但秦佑没事儿人似的,交叠着一双长腿,目光沉肃地朝容逸看去,“说你的事儿吧。”
容逸眼光瞟一眼楚绎,一双美目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讶,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关她家里和另一家人的龃龉,有些还不那么好启口,秦佑这是让她当着楚绎的面说?
秦佑的事,他一向不怎么过问,楚绎也愕然地看一眼秦佑,秦佑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手按住他放在沙发上的手。
秦佑心里很坦然,他会帮容逸,完全是出于楚绎出事那晚,她出了力。
但这女人当时说过的话曾经让楚绎误会过,为了避免让楚绎心里再为这事不舒坦,他们谈话就得当着楚绎的面,让他知道毫无暧昧。
这孩子常年心里有事也不说出来,想着挺心疼。
容逸终究有世家出身的大气,只是片刻怔愣,转瞬就笑了,目光看向秦佑,“那我就从韩国华怎么跟我们老爷子生隙开始说起吧。”
楚绎本来还惊诧于秦佑此番毫无顾忌的坦诚,但听到这个名字,眼皮跳了跳。
或许手指也有小幅的抽动,秦佑目光立刻转向他,楚绎立刻扯出一个淡笑,伸手端起面前小几上的咖啡,轻啜一口,完全又是一副状若无事的形容。
秦佑见状,眼神才再次回到容逸身上,身子后仰,靠着沙发。
容逸说:“l市韩家那些事,您应该也听说过,韩国华本身是私生子,他三十九岁那年,韩老太太过世,韩老先生才敢把他找回去。”
楚绎垂眸笑了,这段历史他亲眼见证过,当时韩国华被那个权豪父亲寻回,至此一步登天,此前草根时的一切都恨不得一手抹平。
他把糟糠妻和女儿丢在s城不愿意带进他那个豪门之家,但母女两人还是跟到了l市,不知道韩国华当时是怎么哄她们的,她们居然就甘心在亲戚家附近找了个房子住下来了。
很不巧,楚绎的母亲就是那个亲戚,当时楚绎十七八岁,那一对母女的可怜样,他现在还记得。
他和秦佑都没出声,容逸继续说道:“在此之前,韩老太太几乎弹压得他这个私生子无路可走,他三十岁上下那会儿在容氏工作,我祖父一方面不忿韩太太做事狠辣,一方面又觉得他有些能力,很器重他,一直到发现他利用职务营私牟利,失望之余才把他给炒了,还当众给他吃了排头。”
秦佑一手抱胸一手,一手握拳抵着下颌,沉声道:“他当家之后一直跟容氏过不去,就是因为这个?”
楚绎微微笑,没说话,所以说他母亲那边亲戚简直一个极品大本营。
韩国华的妈妈算是他外婆的一个表亲,好好日子不过,非得给人当小三,到死都妄图母凭子贵,把人家正室给挤出去。
不过现在还真被她求仁得仁了,韩老太太腿一蹬,韩国华这个私生子被找回韩家,从三十九岁到六十,居然就真的把这个当家人的位置给坐稳了。
这个时候容逸嘲讽地笑了声,“是,升米恩斗米仇,韩国华这个人睚眦必报,手段又下作,此前容氏的工程和地几次出事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她又正色对秦佑说:“秦先生,三月南崎那块地,容氏志在必得,而韩国华那边也摆好架势了,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这里边的门道,就连楚绎都明白了,秦佑出手意义可不止帮她弄到一块地,关键是摆明姿态,他站在哪一边,今后韩国华再出手作妖也要有些顾忌。
秦佑考虑了半分钟,肃然道:“我知道了。”
只要想到她的人救过楚绎的命,出手还她这个人情完全不是问题。
秦佑一诺千钧,因此容逸这天算是满意而归。
送走容逸,秦佑转身握住楚绎的手,深深看着楚绎,那种带着穿透力的目光又回来了,“你刚才一直心不在焉,为什么?”
楚绎也没瞒着,“没什么,只是这个韩国华,跟我妈那边算是有些亲戚关系。”
这一家人,楚绎都不耻说自己跟他们有牵连,但秦佑还是目色微沉,“你的亲戚?”
知道他顾忌什么,楚绎忙摇头,“关系很远,从来都没来往,我妈那边的人,你知道的。”
秦佑微微点下头,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一块儿往楼上去,楚绎想到什么又问:“你答应容小姐这件事,是不是以后也免不了跟韩国华打交道。”
本来不在同一个地界,但他出手,韩国华反击也好,示好也罢,总不会没有反应。但秦佑看着楚绎睁圆的眼睛,忍俊不禁道:“放心,他还奈何不了你秦叔。”
楚绎笑着点点头,但脸转向一边时立刻抿进嘴唇,脸上的笑意倏忽不见了。
他刚才的话,问的其实不完全是那个意思,那一家人,他但愿一辈子也别再碰上,关键在于,当时险些被韩国华抛弃后来又爬进韩家那个女儿韩颖,就是抢走他竹马的那个女孩。
这女孩有个特质,但凡你自己看重的好东西,就不能让她见到。
楚绎心里突突一阵乱跳,而且,她长得非常像燕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