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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天字号房内, 郝瑟双臂环胸,向着对面一冷一暖、一清一雅的二人谨慎叮嘱。
“舒公子, 稍后待人进屋之后, 你先上!”
“舒某要如何做?”舒珞问道。
“很简单,只要舒公子你给他们倒杯茶, 让他们放松心情, 放松警惕就好!”郝瑟道。
“好。”舒珞点头。
“尸兄, 稍后你询问之时, 一定记住, 重点是两个问题!”郝瑟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 他们昨夜回屋之后都做了什么?第二, 可曾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剩下的问题,你自由发挥就好了。”
“自由发挥?”尸天清眉头微蹙,“如何发挥?”
“随意就好。”郝瑟抓了抓头发, “比如嘘寒问暖吃喝拉撒睡之类的……”
舒珞干咳了一声, 一旁的文京墨扶额。
尸天清郑重颔首:“天清定竭尽全力。”
“文书生,你就在屏风之后,将所有人回答的话一字不漏都记下来!”郝瑟又道。
“好。”文京墨颔首。
“阿瑟你呢?”尸天清问道。
“我?老子的工作最艰巨了!”郝瑟圆瞪三白眼, “老子需要在一旁场外统筹查漏补缺察言观色务必要将每一处细节都了然于心啊!”
尸天清点头:“阿瑟所言甚是!”
舒珞恍然:“郝兄果然思虑周全!”
文京墨掐了掐额头, 抖袍起身,端起文房四宝向三人一躬身:“小生先行一步。”
尸天清和舒珞回礼。
文京墨轻轻一笑,旋身向屏风走去,只是在行至郝瑟身侧之时, 脚步一顿,轻喃出口:“郝瑟你分明就是打算看热闹吧……”
郝瑟干笑呲牙。
文京墨翻了个白眼,坐到了屏风之后。
郝瑟捏拳,振奋精神,走到门边贴耳细听。
而圆桌之上,舒珞轻摇玉扇,尸天清端坐笔直,一个环目四顾,一个双眼观鼻,气氛很是尴尬。
舒珞眸光扫了一眼尸天清,微微一笑,抱拳道:“此次,有劳尸兄相助了。”
笑容宛春风暖意,令人身心舒畅。
尸天清转目,静静看着舒珞笑颜,微蹙眉头微微舒展,敛目抱拳,哑声道:“上次承蒙舒兄相救,还未多谢。”
两句话说完,二人又陷入良久的沉默中。
门口的郝瑟回头望了一眼,一脸惨不忍睹。
卧槽!这两只搞啥子鬼啊!
又不是相亲,做啥子搞得这么尴尬啊?
“舒公子,九青派叶英招少侠到了。”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家仆禀报声。
尸天清和舒珞神色立时一肃,郝瑟噌一下奔回,撩起长衫坐到了尸天清身侧。
“请。”舒珞提声道。
“舒大哥请英招过来,可是有事相商?”
叶英招面带激动迈门而入,可一看屋内的阵容,顿时惊呆了。
但见屋中央圆桌旁,一身风雅春意的意游公子飘然而坐,手中玉扇轻摇飒风,拂动青丝如舞;
另一侧,紫衫青年帅气翘脚斜坐,三白眼高挑,似笑非笑,把玩手中的阴阳双色扳指;
而在二人中间,青衫剑客身直如松,端坐沉静,黑瀑墨发垂落腰间,如缎如绸,容胜珍玉,凝脂萤彩,五官如画,精雕细琢,眸光明澈,若映月之泉,流云衫簌簌垂地,似仙雾萦绕。
“咕咚!”叶英招不禁吞了了口水,整了整袍带,提步上前,抱拳:“叶英招见过尸大侠,郝大侠。”
“客气客气!”郝瑟笑回礼。
尸天清面无表情颔首。
“叶少侠,请坐。”舒珞示意。
叶英招怔怔落座。
“喝茶。”舒珞笑吟吟递过一碗茶水。
“多、多谢舒大哥。”
叶英招忙抬手接过茶水,可目光却是不自觉朝着尸天清飘过去。
尸天清眸静若水,一动不动默望叶英招。
朦胧光线之下,那一张清绝容颜琼玉仙姿,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叶英招瞳光恍惚,不觉看呆了。
“咳。”舒珞和郝瑟同时清了清嗓子。
尸天清长睫一动,冒出一句:“可用过早膳?”
“啊?啊!用、用过了。”叶英招神色一震,忙恭敬回道。
“可喝茶了?”尸天清又问。
“喝、喝了……”叶英招愣愣点头。
舒珞唰一下看向郝瑟,狂眨眼皮。
郝瑟脸皮抽搐。
喂喂,尸兄你不会真的打算按照“吃喝拉撒睡”的顺序问一遍吧?!
“如厕了吗?”谪仙般的男子平静冒出一句。
叶英招赫然瞪眼,整个人都傻了。
舒珞身形一歪,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幸亏功力不俗,一把撑在了桌子上,稳住了身形。
郝瑟为耍帅的翘起的二郎腿剧烈一晃,一脚踹到了桌下尸天清的小腿上。
尸天清眸光一闪,继续追问:“昨夜,叶少侠都做了什么?”
叶英招显然还没从之前毁三观的问题中缓过神,愣了半晌,才一个激灵,回道:“昨、昨夜……我回屋就睡了……没、没有如厕……”
“当真?”尸天清猛一抬眼,眸中射出一道冷光。
“真、真的!”叶英招一个哆嗦。
“甚好。”尸天清点头。
叶英招几乎要哭出来,一脸无助看向舒珞。
甚好?哪里甚好?是睡觉甚好?还是如厕甚好?
舒珞保持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可眉梢却是隐隐抽动。“尸兄不善言辞……”
郝瑟高声干笑:“啊哈哈哈,尸兄这是关心叶少侠啊,哈哈哈哈!”
叶英招一脸受宠若惊,垂首抱拳:“多谢尸大侠关心!”
郝瑟和舒珞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昨夜睡得可好?”尸天清总算问了一句靠谱的问题。
郝瑟和舒珞双眼同时一亮。
叶英招满面感动:“多谢尸大侠关心,英招向来是沾枕就睡,昨夜也是一觉到天亮。”
“嗯,甚好。”尸天清点头。
又是甚好?!
叶英招苦哈哈看向舒珞。
舒珞干咳一声,移开目光。
郝瑟极力憋气,力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叶少侠,”尸天清顿了顿,哑音又起。
“尸大侠有何吩咐?”叶英招忙抱拳应道。
尸天清静望叶英招,敛目片刻,缓声道:
“上次尸某见你使剑,内力不承,剑招常有中断。此后练剑之时,不可只贪图剑招花俏而枉顾内力修为,如此顾此失彼,时日一长,恐会留下后患。”
舒珞和郝瑟唰一下看向尸天清,双双诧异。
叶英招定定望着尸天清,眼中渐渐涌上水光,猛然起身,长揖到地:“多、多谢尸大侠指点!”
“嗯,回去好好修习。”尸天清点了点头。
叶英招红着眼睛躬身退出。
屋内静了一瞬。
“天清做的如何?”尸天清转眸看向郝瑟。
郝瑟竖起大拇指:“尸兄棒棒哒!”
尸天清又侧目看向舒珞。
舒珞怔了怔,随即勾唇轻笑:“甚好!”
尸天清轻吁一口气,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郝瑟和舒珞对视一眼,不由失笑。
而屏风后面的文京墨,一手捏着毛笔,一手掐着眉头,已经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九青派,仲华方少侠到了!”门外又传来家仆喊声。
“请!”舒珞提声道。
仲华方推门而入,大约是之前听叶英招说了,见到郝瑟、尸天清和舒珞三人,虽然略显惊诧,但总算不像叶英招那般失态,向三人施礼之后,便施施然落座。
舒珞寒暄两句之后,尸天清照例开始问话。
结果,依旧是吃喝拉撒睡的询问节奏。
“可用过早膳?”
“吃了,我还多吃了两个馒头呢!”
“可喝了茶?”
“喝了一大壶呢。”
“可如厕了?”
“哈?!”
“可如厕了?”
“额、这个……最近通便不畅,哈哈哈哈……”
“甚好。”
“……哈?!”
“昨夜睡得如何?”
“哎呦,别提了,这院内的蝉叫简直太烦人了,吵得我根本一晚都没睡,最后我实在是扛不住了,找了两团草纸塞住耳朵,才在天明时勉强睡了一会。”
仲华方此言一出,郝瑟、舒珞和尸天清同时双眼一亮。
“之前曾听闻仲少侠耳力惊人,不知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异常响动?”尸天清一字一顿问道。
“还真没有……”仲华方皱眉摇头,“这奉泽庄中的蝉鸣对我来说简直就如同擂鼓一般,昨天听了半日,感觉我的耳朵都要废了,而且夜间更静,更显这蝉鸣吵耳闹心,我实在是辨不出其它声音。”
郝瑟、尸天清和舒珞不由对视一眼。
“咳,那个——尸大侠,您老觉得我的剑法如何?”
仲华方整了整衣衫,坐直身形,挺着小肚子,绷着胖乎乎的圆脸,紧张问道。
尸天清一怔,顿了顿,才道:“仲少侠根基扎实,但剑招缺乏变幻灵动,对阵之时,便会应变不足……”
仲华方一张圆脸顿时垮了下来:“师父也这么说……”
“你性格憨直,剑法受品性影响,自该如此。”尸天清缓声道,“待以后内力稳固之时,剑法自可水到渠成,不必强求灵动变幻,依心而行剑,方能有大成。”
仲华方愣愣看着尸天清,眼中泛出泪花,一抹脸皮,垂手抱拳:“多谢尸大侠指点!”
尸天清面无表情颔首。
仲华方感激涕零状退下。
喂喂,这哪里是询问不在场证明,这分明就是尸兄的粉丝见面会啊!
舒珞扶额,心中暗暗吐槽。
而舒珞,依旧是笑意温软,只是看向尸天清的眸中,却隐隐划过一道精光。
*
面对第三位被询问者——止观和尚,尸天清总算体现出几分轻车熟路的姿态。
止观和尚的涵养和心理建设显然更为出色,面对尸天清问出“今日是否如厕”这种无厘头的问题,仅是顿了顿,便垂眸平静回答道“没有”。
那神色表情和念经诵佛并无不同。
果然是得道高僧风范。
“大师昨夜睡的可好?”
“心中牵挂奉泽庄之事,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仅在天明之时,方合眼片刻。”止观和尚叹气道。
“大师与空语道长同住一院,昨夜可曾觉到异常?”
止观和尚摇头,敛目道:“并无异常。”
“多谢大师。”
止观和尚双手合十,垂首起身,旋身走向门口。
“俺听说意游公子、郝兄弟、尸兄弟、文兄弟你们几个打算合伙去捉那只妖怪了?!”
忽然,就听一声大喝传来,方璞络风风火火冲入屋内,竟是将刚行至门口的止观和尚撞了一个趔趄。
舒珞和尸天清眸光同时一闪。
“哎呦,对不住啊,止观大师,俺没看见。”方璞络连连道歉。
“无妨。”止观和尚合掌走出。
“你们也太不厚道了!”方璞络一屁股坐在尸天清对面,“俺们可都是接了玉竹信的江湖兄弟,若是有了妖怪的消息,起码应该告诉俺一声啊!这么藏着掖着可太不地道了!”
“方大侠,我等并无那妖物的线索……”舒珞笑回道。
“扯吧!你就扯吧!俺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早上你们在这进进出出神神秘秘的,一看就是有了那妖怪的线索然后瞒着俺们!说、是不是想独吞赏金?”方璞络砰一拍桌子。
“可用过早膳?”尸天清毫无预兆来了一句。
“废话,当然吃了!”方璞络一脸不耐烦,继续瞪着舒珞,“说,那妖怪藏身何处?”
“可喝茶了?”尸天清又来一句。
“喝了喝了!”方璞络扫了一眼尸天清,又逼近舒珞,“俺说意游公子,俺正问你话呢,咋……”
“可如厕了?”尸天清第三问。
“你小子啥意思?一个大老爷们问俺拉没拉屎作甚?!”方璞络顿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岂料尸天清竟是豁然起身,笔直身姿爆出一股凌厉剑意,厉声喝问:“昨夜睡的如何?”
方璞络被惊得不禁后退一步,额头冒汗,拳头爆青筋,一脸戒备:“你、你到底想干啥?”
“咳,尸兄只是……”舒珞和郝瑟迅速起身打圆场。
“哦——俺知道了!”方璞络退后一步,瞅着三人,冷笑阵阵,“感情你们这是想从俺这儿套话呢啊!”
卧槽,想不到这方璞络长得粗枝大叶的,心眼还挺多。
郝瑟咂舌。
“方大侠,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想找那妖物的线索。”舒珞连忙道。
方璞络一脸狐疑看了三人一眼,摇头:“你们三个,外加那个文京墨,都是一肚子坏水,俺才不着你们的道儿!你们不去找那妖怪,俺方璞络自己去找!”
说着,就朝三人挥了挥拳头,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郝瑟、尸天清、舒珞顿时没辙。
郝瑟揉着额头:“尸兄,后面只剩蓬莱派的三位姑娘,你就别问如厕这个问题了……”
“好。”尸天清点头。
舒珞看着二人,轻笑摇头。
*
“昨、昨天晚上,梨儿和冥灵姐姐都睡在甘华姐姐的屋子里,梨儿累坏了,头疼的厉害,早早就睡了。”
倒数第三位的紫梨坐在圆桌对面,双手扭着腰间的绸带,垂首埋头,面颊通红一片,一副想抬头看又羞涩万分的表情。
舒珞和郝瑟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尸天清,一脸揶揄。
尸天清依旧是面无表情,可眉梢眼角显然有些僵硬。
“尸、尸大哥……”紫梨弱弱抬头,双目盈盈望着尸天清,“昨夜……睡得好吗?”
尸天清怔了怔,颔首:“还好。”
“尸大哥你骗人……”紫梨瘪嘴,眼圈微微泛红,一脸忧色,“你看你的眼睛,黑眼圈那么重,一看就是没睡好!”
尸天清语塞,看向身侧二人。
舒珞以扇遮口,郝瑟窃笑。
“多谢紫梨姑娘挂心。”尸天清半晌憋出一句。
“尸大哥,你可要当心身体啊!”紫梨长叹一口气,用手揉着绸带,低声道,“别像甘华姐姐一样……”
“甘华姑娘怎么了?”郝瑟问道。
“甘华姐姐她……”紫梨抬眼看着郝瑟,两个肩膀塌了下来,“她又熬夜运功疗伤……”
“甘华姑娘收了内伤?”舒珞一皱眉。
“嗯。”紫梨点点头,“来奉泽庄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山匪,甘华姐姐为了保护梨儿和冥灵姐姐,不小心受了伤,还跌下了山崖,我和冥灵姐姐足足找了三天才找到甘华姐姐……”
说着,紫梨垂下脑袋,纤细玉手紧紧攥住红绸,颤声道:“都怪紫梨,平日里偷懒不练功,才、才连累了甘华姐姐……”
说着,眼泪就噼里啪啦掉到了桌上,不过眨眼间,就将半张桌子给淹了。
尸天清顿时僵硬,舒珞一脸无措,唰一下看向郝瑟。
郝瑟圆瞪三白眼,眼珠子狂甩示意。
喂喂,你们两个看着老子作甚?还不赶紧去哄哄人家小姑娘?!
尸天清眸光凛凛,一脸求救,舒珞玉扇乱摇,郎眸乱眨。
郝瑟扶额,长叹一口气,在身上摸了一圈,却是没摸出半块帕子。
“有手帕吗?”郝瑟看向舒珞。
舒珞赶忙掏出一块纯白巾帕递给郝瑟。
郝瑟接过手帕,绕过桌子,来到紫梨身侧,啪一甩紫袍,单膝跪地,双手捧着纯色帕子奉到紫梨眼前,柔声道:“紫梨妹妹,先擦擦眼泪,莫要把你这漂亮的小脸哭花了……”
那声音,那表情,那姿势,绝对配得上“怜香惜玉、柔情蜜意”八字。
舒珞两目圆绷,口齿半张,手里的扇子停了。
尸天清双眼暴突,猛一下攥紧手指,眸光乱闪,面色却是渐渐发白。
紫梨取过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真、真的花了吗?”
“紫梨妹妹倾城之貌,就算哭花了小脸,那也是梨花带雨沉鱼落雁之容!”郝瑟倜傥挑眉笑道。
“郝哥哥骗人……”紫梨顿时破涕而笑。
“我说真的,不信你问他们。”郝瑟一指尸天清和舒珞。
而这边的二人,一个呆愣,一个魂游九天。
“喂喂!”郝瑟瞪三白眼向二人打眼色。
舒珞一震,玉扇又悠然摇起,春风一笑:“紫梨姑娘天真烂漫,日后定是倾城美人。”
“阿瑟……所言……甚是……”尸天清僵着脸,艰难挤出六个字。
紫梨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抓起帕子跳起身,向三人匆匆一礼,羞涩奔出。
屋内一片诡异沉寂。
郝瑟瞪着二人,一脸恨铁不成钢:“两个大男人竟连哄女孩子都不会,真是白长了你们这两张脸了!”
“郝兄这本事,舒某……自愧不如……”舒珞笑容不变,手里扇子扇风的频率明显快了不少。
尸天清却是不知受了什么打击,两眼虚空,一脸恍惚,直到冥灵进屋落座,仍是不在状态。
“冥灵姑娘可用了早膳?”
“冥灵吃了……多谢尸哥哥关心……”
“如厕了吗?”
“噗——”舒珞喷水。
郝瑟身形一歪。
冥灵娇羞之色瞬时退了个干净,一双大眼暴突,望向郝瑟。
“咳,尸兄的意思是……那个,昨夜睡得如何?”郝瑟撑直身形,圆场道。
“昨夜,我和紫梨同宿在甘华师姐的屋内。”冥灵这才松了口气,双颊微红回道。
一瞬安静。
郝瑟和舒珞扭头一看,尸天清竟是又神游天外了。
郝瑟立时一个眼神甩向舒珞。
舒公子,上!
“今日,空语道长之事,没吓到冥灵姑娘吧?”舒珞立刻问道。
冥灵面上红晕渐渐退去,摇了摇头:“还、还好。”
“昨夜冥灵姑娘可有发现什么异状?”舒珞又问。
冥灵抬眼看了一眼三人:“异状?”
“比如什么奇怪的声音之类的?”郝瑟补言。
冥灵眨了眨眼,回想片刻,摇头道:“院内蝉鸣实在是太吵了,加上甘华师姐又在屋中练功,我一直睡得迷迷糊糊,院中蝉鸣又吵,直到今天早上脑袋还十分闷沉,实在是无暇顾及其他。”
舒珞点头:“多谢冥灵姑娘。”
“冥灵姑娘回去好好歇息。”郝瑟起身送人。
冥灵慢慢起身,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尸天清:“尸哥哥,冥灵先走了。”
尸天清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是条件反射点了点头。
冥灵神色黯然,扭头奔出。
“喂喂,尸兄,你咋了?”郝瑟手掌在尸天清眼前晃动。
尸天清神色一动,看向郝瑟,表情复杂,顿了顿,敛目垂首:“无事。”
“尸兄大约是累了,最后的甘华姑娘还是舒某来问吧。”舒珞一脸体谅道。
“多谢。”尸天清点头。
郝瑟看着尸天清的表情,一脸疑惑抓了抓头发。
*
“昨夜——紫梨和冥灵说是心中惧怕,便一同歇在了我屋内。我彻夜运功疗伤,无暇顾及其它。”
甘华眉目清冷,垂首答道。
郝瑟和舒珞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有劳甘华姑娘了。”郝瑟扯出笑脸。
“多谢甘华姑娘。”舒珞抱拳。
甘华颔首,起身,刚走了两步,又停住,转头道:“甘华受了内伤之事,还望诸位莫要宣扬。”
“明白明白!”郝瑟连连点头。
“甘华姑娘放心。”舒珞抱拳。
甘华颔首,转身离开。
“仙人板板,总算问完了……”郝瑟长吁一口气,摊在了椅子上。
“所有人的回答都在此处。”文京墨从屏风后走出,将问询纪录放在了桌上。
“郝兄以为如何?”舒珞翻着纸张问道。
“不知道……老子现在累得要死,一脑袋浆糊……”郝瑟懒懒摆手。
“既然郝兄累了,询问奉泽庄内一众家仆之事,不如让小生代劳如何?”文京墨突然提议道。
“那当然好啦!”郝瑟腾一下坐了起来,一脸惊喜。
文京墨轻轻一笑,躬身抱拳:“那小生这就去了。”
“文书生加油!”郝瑟举拳。
文京墨眯眼一笑,旋身离开。
“那么……”郝瑟拍了拍脸,坐直身形,三白眼直直看向了舒珞,“舒公子,你昨夜歇在西月轩,睡得可好?”
舒珞两眼绷圆:“舒某也要回答?”
“那是自然!”郝瑟点头,“破案就是如此,不能放过任何一句话、一个微小的细节,或许你忽略的那个细节,就是破案的关键!”
“郝兄所言甚是!”舒珞显出敬佩之色,想了想道,“昨夜,舒某与吕庄主一同回了西月轩,见吕庄主神色颓然,便陪吕庄主在他房内开导了几句,后来吕庄主乏了,舒某便告辞回房歇息。”
“西月轩昨夜可有异状?”郝瑟又问。
舒珞摇头:“没有,舒某昨夜大约是乏了,一觉至天明,期间并未听到什么声音。”
“等一下,难道西月轩没有蝉鸣?”郝瑟突然灵光一现,问道。
“这么一说……还真没有……”舒珞怔了怔,摇头道。
“好奇怪啊,明明都在奉泽庄内,为何外院蝉鸣吵死人,内院却没有?”郝瑟抓了抓头发,一锤拳头,“走,咱们去西月轩看看吕庄主去!”
“吕庄主也要问?”舒珞诧异。
“不仅吕庄主,吕管家也要问!”郝瑟瞥了一眼舒珞。
小子,你还是太嫩啊!
连环杀人案最常见的套路之一就是——委托人其实就是凶手!
老子一直觉着,这个吕庄主才是最最可疑的对象!
郝瑟虽然心中这样想,可嘴里的台词却是换了个样。
“舒公子,无论是多么残忍暴虐的连环杀手,在做第一桩案子之时,都会有些心虚,露出破绽。只是这挖心第一案距现在已经太久,线索早已湮灭,我们只能去询问吕庄主和吕管家初案的境况,或许能有意外发现。”郝瑟一本正经道。
“原来如此!”舒珞恍然大悟,看着郝瑟的眸光晶亮得惊人,连连抱拳,“郝兄果然深思熟虑,舒某佩服!”
“事不宜迟,尸兄、舒公子,我们这就出发吧!”郝瑟一手后负,一手向门外一展,“舒公子,请。”
“郝兄、尸兄、请!”舒珞颔首,率先走出。
郝瑟吁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随后迈步。
“阿瑟。”屋内的尸天清突然出声唤住了郝瑟。
“嗯?”郝瑟回头。
这一看,顿时一愣。
但见尸天清直直站在屋内,阴影将上半张脸罩住,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双平日里清澈如水的眼眸,此时却泛出惊疑不定的幽深光芒。
喂喂,尸兄你这是个啥子表情?
郝瑟纳闷。
阴影中的尸天清长吸一口气,哑音出口:
“阿瑟,你在桑丝巷时曾说过,你喜欢……那些有精气神的女子……”
“诶?老子说过吗?”郝瑟翻起眼皮想了想,“好像是说过,咋了?”
尸天清二次吸气:“阿瑟你是喜欢有精气神……还是喜欢……女子?”
“哈?”郝瑟一头雾水,抓了抓头发,忽然咧嘴一乐,“老子喜欢的当然是——美人啊!喔哈哈哈哈!”
尸天清双目豁然爆圆,全身僵硬:“……美人……”
“对啊,老子可是‘郝瑟’啊,当然要与美人相伴啦!”郝瑟嘿嘿笑着,甩袍走出大门。
尸天清静静立在屋内,表情复杂,眸光慌烁,气息凝滞,良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喃喃道:“阿瑟……喜欢……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