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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向窗外的树桠的影子,斜映在内室的碧纱窗棂上,凌云山庄各处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仆妇丫鬟们,身影凌乱一片。
此刻入夜没多久。
齐家主仆一众人回到庄里后,两护卫帮着齐峻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齐淑媜叫来管事,吩咐他派人到镇子上去请大夫。接着,又安排厨房里,给外出的每人送上一碗姜汤。
等一切安置妥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齐淑媜疲惫地摊软在锦榻上。舒眉走了过去,顺势要蘣表姐揉揉肩。齐淑媜一把拉住她的手掌,站立起身,招呼表妹道:“走陪姐姐一起去看看四哥……”
舒眉点了点头,跟在齐淑媜身后,就进了齐峻养伤的院子——望野轩。
她们刚进厅堂,派去侍疾的丁妈妈,就迎上来行了一礼。齐淑媜止住她的动作,问道:“四哥怎么样了?他醒过来没有?”
丁妈妈抹了抹眼泪,哀声答道:“刚才耿护卫给他上伤药时,疼得他醒过来一阵子。喝了姜汤后,又昏睡过去了。”
带着舒眉,齐淑媜跟丁妈妈进了内室。在旁边贴身照顾伤者的琉璃,忙站起身来,给她们行礼。
齐淑媜放轻脚步,挨到病榻边上,看见堂哥的脸色比刚才好不了多少。
齐峻双目紧闭,嘴唇灰白,睡颜的表情甚是痛苦,双眉紧紧拧在一起。舒眉在一旁看见了,都有些蘣他难受。
两人扫了几眼后,悄无声息地就退出了寝间。
回到外堂时,齐淑媜召来丁妈妈和琉璃,问起四哥醒来时,过哪些话语。
“四爷只在林中打猎,见到落雨了,想快点找一处地方躲雨。跑得太急,没留意脚下的坑,一脚踩空,掉进了陷阱里了。”
“他没解释为何到承德的人,却出现在怀柔这里吗?”齐淑媜满腹的疑问,先择了最关键的来问。
“奴婢们问了,可他没有吱声。后来,四爷吩咐下来,要转告给您,千万别把他受伤,和在这里养伤的事,告诉京城的夫人们知晓了。接着,他就又昏睡过去了……”
齐淑媜颔首不语,心里大致有了些轮廓。她回头望了一眼舒眉,问道:“这事你怎么看的?”
舒眉沉吟半晌,才答道:“四哥哥定是偷偷溜出来的。不然,怎会连个贴身随从都没带……”
齐淑媜眉头一扬,欣赏地扫了表妹一眼,道:“的不错,看来咱们不得不配合他隐瞒了……等大夫来了,看伤势如何再吧若是严重,少不得还是要往国公府递信,请名医过来诊治,或者把他送回京城的。”
是夜,幽岚山上的凌云山庄,望野轩的灯火彻夜未熄。张罗大伙用完晚膳后,齐淑媜又陪着堂兄看了大夫。
半夜,齐峻病情加重,发起高热了胡话。齐淑媜只好守在跟前,指挥仆妇丫鬟们好生照顾。
直到东方乏白时,齐峻才算消停下来。这时,齐三小姐已是疲惫不堪,起身回自己的听泉阁时,身形有些摇椅晃。
一觉醒来,舒眉得到两则这样的消息:表姐昨晚照顾她堂兄,累得病倒了;齐峻伤势无大碍,人虽未清醒。伤势已经得到探制。不过,恐要在庄上养一段时期的伤了。
在雨润帮着伺候,舒眉梳洗完毕后,就赶往了听泉阁,看望表姐齐淑媜。
听泉阁位于山庄的东南角,因附近的月映泉而取的名。大清早,原本寂静的一片的院落,此时却是人来人往。
戚妈妈一见到舒眉,赶紧就迎了上来,朝她福了一礼,哀声叹气地道:“老奴怎么来着,我家姑娘身子弱昨天淋了雨,晚上还熬夜照顾四爷。这不,把自个儿给累倒了……”
舒眉一脸忧色地问道:“嬷嬷可知,是否给姐姐请大夫了?”
放下刚才抹泪的帕子,戚嬷嬷连声应答道:“怎么没请?天还没亮,乔护卫就骑着马到山下镇子上去了。照这会儿,他们应该也要到了……”着,她朝院墙外下山的道路上眺望了几眼。
舒眉把右手抬起来,向戚嬷嬷示意了一下,道:“嬷嬷还是带路,让我先去看看姐姐吧”
戚嬷嬷这才醒悟过来,侧过身子将人让进内堂。刚一进屋,在床榻旁伺候齐淑媜的丫鬟琳琅,起身向舒眉福了一礼。
等到瞅见齐淑媜时,只见她两颊带赤,神情恹恹,嘴唇干枯。把舒眉唬了一跳。半晚没见,表姐竟憔悴至斯,这是她万万没料到的。
她心里不由暗忖,看来这养在深闺中的女子,比不得她这样的,从小在外面日晒雨淋,身子骨健壮得很。
舒眉忍不住舀手抚上表姐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她侧过身子问旁边侍疾的琳琅:“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从四爷院子里出来,姑娘就开始站不稳了。想来昨日淋了雨,又没休息好。”琳琅脸上满是焦色。
舒眉点了点头,将照顾病人的事项,打听清楚了,就守在榻边,要亲自照看表姐。
她坐在齐淑媜的病榻边,没过一会儿,外头的戚嬷嬷进来禀报:“表小姐,昨晚给四爷看脚伤的大夫来了,您是否要过去张罗张罗。”
舒眉见到表姐躺在床上,如今也只有她出面,张罗这一切了。遂给琳琅交待了几句后,就带了雨润和施嬷嬷,前往望野轩,应付各式各样的事去。她赶到那里时,齐峻还没醒过来。
大夫将养伤要点,交待给舒眉知晓后,拎着药箱跟着她们来到听泉阁。又是一番望闻问切,问病断诊开方。等把大夫送出庄子,时辰已经不早了。
学着表姐前些时日的样子,舒眉安排厨房给两位病人,准备了清淡的膳食。一些紧要的事处理完毕,她正要用膳时,侍候齐峻的丫鬟琉璃,慌慌张张地奔过来找她。
“四爷发了好大脾气,请您务必过去一趟。”她一脸的惊惧的表情。
舒眉只得将手头上的事情丢开,去见那位阴晴不定的少爷。
“三房的下人,就这样招待人的?明知小爷吃不得黑木耳……”
她还没走进院子,就听见齐峻在那儿嚷嚷。舒眉不由一愣,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见到来的人是她,齐峻脸上微怔,神情有些怏然,垂头丧气地嘟囔了一句:“怎么是你啊?”
舒眉板起脸孔,一本正经道:“可不就剩下我了,请问四少爷,做甚发那么大的脾气?”
“三妹呢?这膳食可是她安排的?”齐峻抬眸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问道。
“表姐昨晚照看您,今早累得病倒了,庄里的事情都由小妹接手安排的。刚才您的黑木耳,是怎么一回事?”舒眉按下性子问道。
齐峻本来有一肚子火的,在听到齐淑媜生病了,这小丫头临时安排的。把刚想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可又拉不下面子跟那小丫头道歉。
只匆匆丢下一句:“我吃不得黑木耳”。接着,便倒头又躺下了。
舒眉听得云里雾里,问旁边的琉璃,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璃摇了摇头,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刚从厨房领回膳食后。我去了趟净室端水,回头给四爷洗手……谁知,就看见菜碟掀翻在地。”
舒眉望着那碟糟蹋的菜,问道:“厨房还有其他菜不,去换一盘不就得了”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答道:“奴婢到厨房问了,膳食都各自领回去了,厨房的胡妈妈不知四爷不吃黑木耳的。”
“你去我住院子里,把那里的膳食,端来换给四哥,这下该成了吧?”
舒眉的态度,让齐峻无地自容。恨不得现下有条地缝可钻进去。听到她这话,转过身来,朝舒眉嚷道:“谁叫你换的,大不了饿一顿呗又饿不死……”
见他这种态度,舒眉不由也来了气,道:“那该怎么办?你身上有伤势,大夫失血过多,就该吃黑木耳。再了,你身边连个贴身丫鬟小厮都没带,谁清楚哪些是忌口的?”
“你不知道,不会来问我?”齐峻脸上涨得通红。
“大清早接手家务,还要照看表姐,你以为谁很闲啊?”
这句话把齐峻一下子给噎住了。
他早上醒来,孤伶伶躺在床上,没人来向他问候一声。安排膳食时,更是无人事先征求他的意见。明明堂妹知道,自己是吃不得黑木耳的。一来上就是会让他上吐下泻的玩意儿,心里不由窝了一肚子火。
想不到,这小丫头也不是个吃素的。就算她有理,女子也该讲究温婉贤淑,不该一副振振有词,得理不饶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