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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开始，林玦几乎没有再出门，整日陷在大段大段的肥皂剧里，想要甩开那些混乱不堪的情绪。
最怕的是晚上，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自己被幽闭在死巷，找不到出口。这种感觉让她的头痛症变得频繁，只能依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
好在，假期并不长，很快又开始上班。林玦喜欢工作的状态，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会暂时抛开很多事。
意外的是，工作没几天，就被经理委以重任，去海岛出差。
盛世在海岛那边的业务，林玦是知道一点的。早些时日收购了当地一家颇具规模的度假村，正准备着重整后重新挂牌开业。
这次总部派人过去也是要在企划和经营方案上做一些监督和指导。只是，林玦不太明白，派*们财务部的人能有什么用处。
经理对此的解说是，在开业之前要做一些财务上的核算，所以要财务部的人也参与进去，也算是做一些审计。
管他什么核算不核算，既然是上面的旨意，经理又指明她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这种分外之事。
出发的时间是早上，所以林玦没有去公司，而是跟同去的总裁办李助理联络之后，径自打车去了机场。
等到到了候机大厅，与李助理会合时，他已经换好了登机牌在等她，而她这时才发觉跟他们同去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盛正守。
“盛总。”林玦有点意外地朝他打招呼。说实话，盛正守的出现，确实让她觉得有些惊讶，毕竟这样的事情，远程遥控大致就足以，实在不需他亲力亲为。
“盛总，这是财务部的林玦。”李助理忙不迭地引见。
放下手中的报纸，盛正守看向林玦，轻描淡写地朝她点点头，一如他平时的样子，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照旧冷漠疏离，就像他真的不认识她一般。
林玦当然也不觉得他们有多熟稔，但总该她还是去过他家，总该还一同吃过一顿年夜饺子，也说过不少话，虽然大多数的话只是在交流饺子的做法。
可现在看来，除夕那个晚上的盛正守，似乎只是她的错觉。不得不说，像他这样的人，真的是让人难以捉摸。
过了安检，林玦压下心头的异样，隔着一个位置，与盛正守并排坐下。
在候机的过程里，盛正守除了应对几句李助理的工作报告，几乎没有说什么话，自然也没有转过头与她言语。她随手拿了本候机室的杂志翻阅，其间用余光瞟了他几眼，才发觉，他似乎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与老板同行，坐的自然是头等舱，林玦坐在靠窗的位置，盛正守坐在林玦和李助理之间。
飞机离地的时候，晃得林玦有点头晕，但到达万米高空的时候，那温和而绚丽的晨曦忽然尽收眼底，让林玦心里有种不可名状的喜悦。
因为工作的原因，林玦坐飞机的经历不多。记得第一次，也是这样的早上。那是刚刚毕业的那会，周云因为工作出色，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便买了两张机票，带着林玦一起去旅行。虽然是经济舱，但窗外的景致却与这里别无二致。那一次她特别兴奋，贴着玻璃窗，握着周云的手，看到滚滚云层，也会止不住大声尖叫，惹得周遭的乘客频频侧目。
明明还这样历历在目，为什么又好像有了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周云，周云，心里一念到这个名字，便觉得快要窒息。
“怎么了？”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林玦有些错愕地转头，盛正守的脸赫然出现在林玦的眼前，她愣了愣：“没什么，可能有点晕机吧。”
“林玦，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叫空姐拿点药过来。”这时，李助理也顺着，探了头过来问她。
她笑了笑，不知道有没有强作欢颜：“我真的没事，再说就一个多小时，忍忍就好了。”
盛正守看了他一眼，很淡的那种眼神，似乎没有任何想法，然后便转过身，半靠在自己位子上闭目养神。
他的脸色其实也不好，和在候机室一样，满脸倦色，甚至还隐约带着点烦躁。
也难怪，处在盛世的最顶端，压力恐怕是她们这种小职员难以想象的。
到达海岛的时候，已临近中午，机场出口，接待林玦们的是度假村这边的总经理，身后还跟着几个下属，远远见着，就朝他们点头哈腰。
盛正守显然习惯了这种阿谀奉承，连假意客套都没有，只是点点头，便走在他们一众人前面，钻进了已然等待多时的奔驰车。
李助理还好，毕竟身为总公司总裁助理，也勉强可以算做公司高层，何况跟着盛正守惯了，对于这种阵势也习以为常，随着盛正守上了奔驰车的副驾。既和总裁共处一车，又不与他坐在同一位置。恰到好处。
只有林玦，说到底不过是一名小小的财务人员，总还是有些诚惶诚恐的。所以很识时务地准备上后面的那辆商务车。
“林玦，你上来。”刚转身，盛正守的声音便从车内传出来。
林玦愣了愣，转身见车内的盛正守已经让出了一个位置。
“盛总，后面还有车。”经理似是好心提醒。
盛正守皱眉，对经理的话置若罔闻般，只是乜了林玦一眼，又说了句：“上来吧。”
经理想必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见盛正守这副淡漠的模样，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还是赶紧推了林玦一把：“那林小姐赶紧上车吧。”
林玦有些讷讷坐上车，想看盛正守，他却已经闭上眼睛靠在了座位上。
高档车的座位，两个人绰绰有余，但毕竟是在封闭的环境内，便能清晰得感受到身旁人的气息。
盛正守是什么气息？一时间林玦不知如何形容，好像很复杂，有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又有隐约的香味，并不是香水的味道，也许只是某种高档沐浴液或者洗发液的味道。
他似乎是不擦香水的，从林玦与他接触的几次，从来没闻到香水的味道，这和一般的公子哥似乎不太一样。
度假村虽然还在修整期间，但也没有停止接待游客，这大概就是盛正守的办事风格，永远不浪费任何利益。
他的办事效率也很高，下了车，就让经理带着参观整个度假村的重整情况。
度假村很大，走起来很是费力，明明不久前的盛正守还是一脸疲态，可现在却又精神奕奕地听着经理口若悬河的报告。
倒霉的莫过于林玦，本是与她毫无相关的工作，偏偏还要强打精神，跟着他们一起转悠。
幸好这度假村的风光不错，让她暂时忘记了满腔的抱怨。
吃过午饭，休息了片刻，便开始了下午漫长的会议。照旧是下面的人纳谏，盛正守倾听。
林玦坐在会议桌的一边，阅读刚刚拿到的财务报表。
虽然没有仔细听，但也知道经理的建议概括起来，不过就是用广告促销吸引更多的游客罢了。林玦瞟了一眼盛正守，他脸上持续了大半天的那种烦躁神情似乎更加明显，手指正轻轻地扣着桌面，没有发出声音，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不耐。
“所以呢？”他终于开口打断经理的演说，“你认为这些建议能给度假村带来多少利益？”
“虽然短期利益不是很明显，但适合长线规划。”
“盛世收购度假村，是为了盈利。你告诉我，如果照这种方式营运下去，多久能收回收购成本，十年还是二十年？”
“这个……”经理竟然一时无以应对。
“林玦，你说说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策划？”盛正守忽然点到林玦的名字。
林玦没料到他会问到自己，抬头对上他，却见不到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盛总，我只会一些财务工作，哪会了解企业运营。”林玦看了一眼紧张万分的经理，选择了最为合理的回答。
“不懂企划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他顿了顿，语气到依旧平淡，“再说，在企业里做财务，怎么可能一点不懂营运。”
林玦是真的不想回答这种与她无关的问题，只不过，盛正守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在等待她的回答，甚至有隐隐的咄咄逼人。
无奈，她只能假意思索片刻，才回答：“度假村毕竟和一般的酒店不同，成本也比一般酒店要高很多，如果照一般的运营方式，可能并不算明智。”
盛正守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说下去。”
“酒店业依赖的是旅游旺季的客源，大部分是普通游客，度假村当然不能放过这方面的利益，这可以作为最基本的收入。但是度假村走的毕竟是高端路线。现在有钱又有时间的人不少，也通常不喜欢凑热闹。所以，度假村可以在淡季的时候，专门针对这类人群。举个简单例子，比如说度假村可以发展会员，为这些有钱人提供专门的服务。盛世做了这么多年的酒店娱乐业，应该不愁有钱人客源吧。”
盛正守似乎有些错愕，但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里却有些意味不明，过了半响才开口：“周经理，你听到了吧，照着林玦的意见再给我做一份企划。”
说实话，盛正守的反应让林玦很有些意外，虽然她不算信口开河，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大半只是想当然罢了。
“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在这里。”盛正守揉了揉额头，起身，似乎疲惫不堪。
“好好好，盛总，您先休息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企划我很快会做给你的。”经理谄媚地站起来，送他们一行人出门。
“林玦，不错啊。”李助理凑到林玦身边，在她耳边笑着低语了一句。
她无奈地笑笑，抬头看见的只是盛正守高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