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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鸬鹚见刘娥的神情如此抑郁,萎靡不振的样子与以前那个美丽可爱的小女孩判若两人,很想开口和她说说话,让她高兴一点,可是又怕自己笨嘴拙舌的说错了话,惹得她更生气,便不敢开口,只是静悄悄地望着她。
过了一会儿,刘娥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鸬鹚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你……你不会是想劫持我吧?”
王鸬鹚奇怪地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劫持你干什么?”
刘娥赶紧说:“其实襄王并不爱我,如果你们想用我当人质,那就大错特错了,一点用都没有,他是不会在乎我的死活的。”
王鸬鹚目光古怪的看着她,脸上有些尴尬,也有些生气,红着脸说:“谁想用你当人质了?你可真能想!”
刘娥道:“那你们半夜三更的把我扛出来干什么?还杀了我两个侍卫!”
王鸬鹚叹息一声,沉声道:“这些年,大王的身边何曾有过女子?……他对你的一片痴心,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刘娥不禁红了脸,用手一掀帘子,王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这是走到哪里了?”
王鸬鹚把她的手拂下来,帘子也紧跟着垂了下来。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略带警告意味地说:“你就安静点吧,别想着逃跑了,你要是跑了,我回去没法交差。”
刘娥有些生气,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王鸬鹚见状,颇为无奈地说:“你的顺哥哥是个死心眼,从小到大,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难不成,你还真想让他当和尚?”
刘娥道:“他现在不是大蜀王了么?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王鸬鹚觉得很头疼,用手一撑自己的额头,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这个恼人的问题了。
他把话锋一转,说道:“你就老实点儿吧,要不然,我把你的手绑起来,把你的嘴堵起来,你难受不难受?”
刘娥轻轻地笑了一下,有些自嘲地说:“我能跑到哪里去?……鸬鹚哥,你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已经无处容身了。”
王鸬鹚听见她的声音满含悲凄,不禁怔了一怔,随即安慰道:“等我们回了大蜀,你就有家了。”
刘娥把头低下去,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设法留在这里,还是应该乖乖地跟着他回大蜀。
这里有她的三郎,他已经成为她生命的全部,失去了他也就失去了全部,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
大蜀是天堂,那里没有地主恶霸,人们安居乐业,顺哥哥会宠着她爱着她,会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
可是,没有三郎的天堂,还算是天堂么?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段失重的爱情,身份地位的悬殊注定了他们之间的不平等,越是爱的深爱的真,就越是容易患得患失,谁爱的最深谁爱的最真,谁就成为最容易受伤的人。
当全力以赴的爱情被对方珍惜,爱的越多也就赢的越多,两个人都会沐浴在幸福快乐中。
当全力以赴的爱情不被对方珍惜,爱的越多也就输的越惨,只换来一个人的遍体鳞伤。
当飞蛾扑火化为灰烬,当凤凰泣血痛苦**,要么如蛾彻底消逝,要么如凤涅槃重生。
她也有她的尊严,她也有她的骄傲,即使离开了他,她相信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
……
不管怎样,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不能让他真的绑了自己的手脚,堵了自己的嘴巴,那样她就太被动了。
马车早就已经驶出了东京城,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个马车的外观极其普通,并没有过多的装饰,里面却很宽敞舒适。
随从们都化作了普通人的打扮,额头上也没有“应运雄军”这四个字,走在路上,并不会特别引人注目。
额头上有“应运雄军”这四个字的人,已经驾了另外一辆马车,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为的是吸引追兵,混淆视听,让王鸬鹚和刘娥能够顺利的到达大蜀。
暗红的夕阳落下去,淡黄的弯月升起来,星子明明灭灭稀稀疏疏,转瞬之间就迎来了一片黑暗。
在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孕育出了一片灿烂的朝霞,一轮鲜亮的红日在万丈霞光中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又如期而至了。
高继勋和王继忠没有找到刘娥,赵元侃便再也沉不住气,亲自率领着他们奔赴大蜀。
赵元侃猜度着,这肯定是李顺干的好事,李顺已经自封为王,若是能再娶来梦寐以求的妻子,那么他的人生也就圆满无憾了。
雪影宝马如箭一般射出,在路上飞驰着,赵元侃伏在马背上,在心里暗骂一声:“逆贼李顺,你想得美!”
他那憔悴的容颜上显现出一丝不屑,唇角上挂着一抹冷冷的嘲讽,一双凤眸如刀剑般射出凌厉的光芒。
郭瑶君不见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便立刻进了皇宫,对赵炅说赵元侃入蜀擒贼去了。
赵炅听闻此消息不禁又惊又怒,怕赵元侃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实在是承受不起。
赵炅不敢声张此事,只好一边派出侍卫去寻找保护赵元侃,一边让侍卫快马加鞭去通知王继恩,让他密切留意襄王动静,不准走露半点风声,务必要保其周全,不准有丝毫闪失,否则提头来见。
为了镇压起义,赵炅已经下令命雷有终、裴庄并为峡路随军运转使,刘锡、周渭为陕府西至西川随军转运使,兵分两路,一路由马步军都军头王杲领兵进攻剑门,一路以崇仪使尹元领兵由峡路入川,从北面、东面向起义军反攻。两路大军都由王继恩节制,赋予了他全权处置的权力。
王继恩想起临行前,赵炅曾经对他说:“此去必须成功不许失败,对起义军要赶尽杀绝,绝不能留下后患。”
他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不禁眯了眯,本来这个任务就已经够艰巨的了,现在又凭空加上了赵元侃这档子事,更令他头疼不已,遂立刻派出人手去仔细寻找。
杀戮远未停止,血雨腥风的日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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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义军攻占剑州之后,杨广率军追击逃往剑门的宋军郭延濬残部,开始北攻剑门关。
剑门关位处崇山峻岭之中,只有栈道一线可通,是川峡路的北方门户,是由陕入川的必经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只要控制了剑门关,即可北攻陕西,又可守卫川峡,因此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驻守剑门关的官军数量并不是很多,只有监关官上官正所部数百宋军,得知起义军前来进攻的消息,军心动荡,许多人都主张弃关逃跑,幸好此时朝廷即将派援军前来的消息传来,将士们听了这才不再惊慌,稳住了阵脚。
恰在此时,从成都溃败的监军宿翰所率残部已先期逃到剑门关,起义军不知虚实,腹背受敌,受到两面夹击,死伤惨重。
傍晚时分,王鸬鹚和刘娥已经到达了梓州,准备由梓州进入大蜀。
一行人一路行来,已是人困马乏,也不管是在荒山野岭还是在江水之畔了,遂就地歇息。
有人将马牵去江边饮水,王鸬鹚吩咐人去山上捡拾了一些柴禾,生起一堆篝火来,等到火烧的越来越旺了,这才走到马车旁,向车里笑道:“姮儿,你不冷么?下来烤烤火吧。”
刘娥闻言一挑车帘下了马车,顿觉寒风扑面而来,冻得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风呼呼地响着,绕着山间的野草树木穿来梭去,又加上天越来越黑,凉意更是锥心刺骨,风一吹在身上,她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的身上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由于她是在夜间被偷扛出来的,只穿了一件小衣,走到镇子上的时候,王鸬鹚便去给她买了一身男装,虽然不甚合身,但是却能掩人耳目。
刘娥双手抱着胳膊环视了一下四周,冻的瑟瑟发抖,还不忘问一句:“鸬鹚哥,这里不会有狼吧?”
王鸬鹚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禁笑道:“你放心,就是有狼也不怕,咱们这么多好儿郎,不会让它伤着你的。”
众人都笑起来,刘娥也一笑,来到篝火边,伸出双手来烤着火,立刻便感觉到温暖了许多。
火光越来越高,映得众人的脸庞都明明灭灭,王鸬鹚看着火堆,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惜天黑了,要不然咱们可以捉点鱼烤了吃……山上或许还有野鸡、野兔什么的呢,那味道,那才真叫一个香!”
他从腰间取下酒壶来,喝了一口酒,望着篝火的眼神充满向往,似乎真的吃到了什么美味一般,竟然一脸幸福的模样。
刘娥取了一些干粮过来,一人分了一个馍馍,众人各自放在火边烤热了吃起来。
刘娥用小树枝串了两个馍馍烤着,用手摁在上面试试烤热了,便把馍馍放在鼻子旁使劲嗅了嗅,立刻闻到了烤炙的香味,满足地叫道:“啊……好香啊!”
她拿了一个馍馍递给王鸬鹚,笑道:“鸬鹚哥,先别做梦了,先吃饱了肚子再说……野鸡会有的,野兔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王鸬鹚接过馍馍来咬了一口,嚼着馍馍,目光越来越柔和,似乎真的看到了美好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