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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色捂着自己的脸，抬头看着一身素衣墨发及肩的夕颜公主，含着血丝的唇角一勾，勉强吐出一句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以至于唯有走近她的夕颜公主能够听得清楚。
“公主难道以为凭借着您这样的性子真的有人愿意为您不顾生死吗？不单单是我，就连被你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的游嬷嬷也是恨毒了你，她尽心竭力为你办事，你却如此待她她心中自然痛恨。却没想到你在这样慌不择路的境地竟然愿意完完全全听她的话行事，也只能说明你蠢罢了！”
夕颜公主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一步，趔趄着脚步若不是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恐怕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是堂堂朱雀国的公主，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所有人都要准备好了奉到她的面前，她需要下人为她出谋划策了，那些人便要无私为她奉献。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些人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原来她们也会背叛自己的！
“夕颜，朕没想到皇后竟然将你养成这样的性子，当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皇帝沉怒的斥责声萦绕在整个大殿之中，萦绕在夕颜公主的耳边，痛击进她的心里，抬头惊恐望着站在玉阶之上，那个临于皇座之前的男人，夕颜公主的心蓦然揪痛了起来。
一种莫名的恐惧充斥着她的心，恶毒、怨愤、痛恨刹那间紧紧缠绕住她，让她在绝望的境地之中愈发扭曲，仿佛只有将所有的罪责都怪罪在别人的身上，她才能够得到原谅，得到救赎。
站起身来，疯狂的扑向了水色，衣袖之中的匕首一下一下扎在水色的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害我！为什么你们不能替我去死，要把我供出来？我是公主，我是朱雀最最尊贵的嫡长公主，我的母亲是当今皇后，你们理应该替我去死！”
这一声声的嘶吼，伴随着夕颜公主稚嫩而扭曲的小脸的扭曲，一下下捅进水色身上溅起的鲜血迷糊了她的脸，可是夕颜公主的动作却越加凶狠。
鲜血晕染了她身上的那件素白的麻衣，红的刺眼，赤得妖冶慑人。
“来人，护驾，快护驾！”殿中所有的人都被夕颜公主那几近变态的做法给震惊了，唯有夏知冰最先反应过来，挡在皇帝的面前冲着殿门之外大叫。
殿外的御林军立即冲了进来，见到夕颜公主宛如一只僵硬的提线木偶一般一刀一刀捅着地上的血人的时候，谁都不禁吓得双腿发软。
百里宸自夕颜公主的身后一个刀手劈在她的后颈之上，夕颜公主两眼一黑，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终于晕倒在了血泊之中。
“把这里处理干净，将夕颜公主押下去，暂且软禁在她自己的寝宫之中，记得让宫人将她绑住，免得再出现今日的事情。”
百里宸有条不紊得对着那些御林军吩咐道，不出一刻钟的功夫整个大殿之中的血腥味已经消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方才之事的印象太深，如印刻进了人的灵魂之中，那样的血腥残忍让所有人都不禁凉透了心。
“皇后，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教出来的好女儿，夕颜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连及笄都还未到，却已经酿成了这样狠毒的心思，甚至扭曲到了如此的境地！”
皇帝血红着眼，音色嘶哑，颤抖着指尖几乎触到了皇后的鼻尖，“皇后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带在身边的长公主？你这么多年来背着朕暗地里到底做了些什么，才会让她耳濡目染有了这样的心思？”
皇后也是被方才那样的场景所震慑，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对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已经任性到了这种程度，先是将情报出卖给漠北的如罕王子，而今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大殿上虐杀自己的贴身宫女。
就算是她想要救她，也已经不能了。
弃车保帅，而今皇后脑海之中浮现出的唯有这四个字，无论是夕颜公主也好，她这个皇后也好都无所谓，唯有保住太子的储君之位才是最重要的，唯有让太子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她才有翻身的那一日！
想到这里，皇后脱簪褪下身上的皇后服制，只着一件素色中衣，对着皇帝叩首，“回禀皇上，臣妾执掌后宫二十余年，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后宫诸位姐妹的事情，至于夕颜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臣妾猜测是有小人在背后作祟也不一定。臣妾愿意舍弃皇后之位， 甚至是自贬为奴，只求皇上能够彻查这件事情还夕颜一个清白。”
皇帝冷下了脸，目不转睛的盯着跪倒在地上的皇后，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吹得大殿之中的蜡烛不停地晃动着，地上的影子也如魔性了一样摇曳不定。
皇后匍匐在地上，整个手心都汗涔涔的，心里头愈发是不确定皇帝的心思，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减淡，二十多年的夫妻关系已经慢慢的慢慢的淡化在了时间之中，亦或是被那些大大小小的阴谋阳谋挥霍的差不多了。
而今这个九五之尊，她的夫君心中对她还残存着多少敬重，多少感情，她已经猜不透了。
“这件事情既然涉及到了你的婚事，清河王你怎么看？”
皇帝久久不语，忽然转头问着站在下首的百里宸和云悠然两人。
云悠然凤眸轻轻眯起，皇后三番四次都对着皇帝用这样的招数，恐怕皇帝也早已经厌烦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皇后在这后宫之中做了些什么皇帝一清二楚，只是不想说罢了，而今恐怕这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皇后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她虽然很聪明，却仍旧是不明白何为珍惜二字，如今皇帝既然选择了问别人，那就意味着对着皇后已经不想要再继续容忍下去了。
百里宸十分无辜的耸了耸肩，“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是您的皇后娘娘，臣不敢多言。”
将皮球重新踢回到了皇帝自己这里，百里宸很无辜得对着身边的云悠然眨了眨眼睛，云悠然瞧着那张绝世妖孽的容颜，那一双无辜的眼神，脸上潮热当即别开了脸。
心中暗暗啐了一口，这个妖孽，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勾引人！
“皇后教女无方，酌于凤凰殿闭门思过一年，期间无朕赦令不得走出凤凰殿半步。至于夕颜公主，她罪孽深重，等到她醒了便送到悲鹄寺剃度出家吧，此生不得再进宫门半步，哪怕是之后新帝登基也不许她离开悲鹄寺。”
皇帝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看着眼前的皇后，想到这一对母女这些年做下的事情，眼中渲染上了一层厌恶之情，若不是而今秦国公府仍旧还在，他必定要废了这个皇后，此生此世都再不与她相见。
“都下去吧，清河王与清河王妃留下。”
眼睁睁看着颓然的皇后被夏知冰扶着离开了大殿，皇帝做回了龙椅之上，嘶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如冬日里萧瑟的落叶被风卷起无依得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直到所有人都推出了大殿之后，云悠然才感觉到皇帝整个人似乎垮了一般，深深陷进了龙椅之中，怎奈那龙座太深，光芒太亮，以至于将他整个人模糊成了一团，看不清他此时的动作和神态。
可是，云悠然明白。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这一生一世便是孤家寡人。
“不知皇上还有何事相商？”百里宸一边旁若无人的捏着云悠然软绵的小手，一边明知故问得懒懒开口，反正这是皇帝的问题怎么样也落不到他身上来。
皇帝刚刚处置了自己的皇后和嫡亲公主，如今瞧着百里宸一脸满足的揉着娇妻的小手，满脸幸福洋溢的笑容，喉结滚动着，心里头却是一千万个不舒服。
可是如今这样的情景他能够说他羡慕吗？自然不能！
握着拳放在嘴边清咳了一声，皇帝挺直了背脊肃着脸警告百里宸，“清河王，朕在同你说话呢，你就不能正经些？”
百里宸也不怕皇帝给他小鞋穿，“回禀陛下，整个朝中的人都知道臣素来就是这么不正经的，皇上如今担心的恐怕也不是臣正经不正经的问题吧？如罕王子可再有几个时辰就要到帝都了！”
被百里宸这样一提醒，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而想到让这一切变成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嫡亲公主，皇帝的心里头更加不舒服起来。可是再不舒服又能够怎样呢？问题仍旧需要解决。
“听着清河王这样说，想必是已经有法子了？”
皇帝的眼睛一亮，自己的这个侄子虽然平素总是潇洒不羁的模样，可是办起事来却是从未出过错的，瞧着他如今这样子，显然是已经想到法子了。
“皇上尽管放心，这件事情便交由臣来办吧，这如罕王子一定从我朱雀手上拿不到半点好处。”
百里宸成竹在胸，眯着眼握紧了云悠然的小手，对着皇帝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