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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溶烟城,风过花飞舞,雨后千帆渡,美若如画。
这里,山环水绕,有着与世隔绝般的静谧,却又不缺车水马龙般的繁华,傍花随柳,草长莺飞,未到过这儿的人心驰神往,来过的人则流连忘返,这就是溶烟城的神奇之处。
是夜,马车在一座大宅前缓缓停了下来,大宅门口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大门正上面挂着的匾额上,镶嵌着两个金灿灿的大字--苏府。
车帘被掀开,首先跳下来的是一个丫鬟,到大门前敲开了门,而绿衣女子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男子则是等门开了之后才下车的。
一阵微风吹过,三月的夜晚,还是显得有些凉意的。
苏府碎沁园院子中,一袭月牙白长裙、外穿一件淡蓝色小马褂的男子正坐在桃花树下,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要说这男子是谁?但凡住在溶烟城的,就没有不知道的,他便是溶烟三大富商之一,城南苏府的大少爷苏轻滦,因为生性比较柔弱,所以他小时候常常被苏恒天的妾侍欺负,因此苏恒天只好在处理生意事务的时候也带着他,久而久之,他便也对经商产生了一定兴趣。
但金睿王朝向来以女子为尊,男子大多处在深闺中很少出门,所以像他这般日日在外抛头露面的,尽管智谋再好,也还是会招来很多闲言碎语,也许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所以苏恒天一直没将任何店铺交给他打理,只是让他偶尔负责管理一下。
更何况他长得不像一般男子般娇美,反而剑眉星目,带了几分男子的英气,身材更是颀长,毫无弱柳扶风之感,在溶烟街头随便一打听便能知晓,苏府大少爷不仅身材高大、貌丑无颜,脾气更是一等一的火爆,以至于都二十四了,却还是待字闺中。
“少爷,您别往心里去,那些小厮们必定是受了三少爷的指使的,你若是伤心难过,便是称了他们的心了。”
“我没事。”
今日他三弟苏宇兰去试了嫁衣,偏生还让丫鬟小厮们把消息传到他这边来,这是要让他难堪吧,思及此,男子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他本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必定是孤独终老,只是前段日子娘亲忽然提起了曾经和城北朱府为双方第一个孩子定过指腹为婚的承诺,信物男方家是一块玉佩,而女方家则是白玉镯子,待婚事定下后便交换信物。
那个白玉镯子,送到他这里还未超过五日,朱府便派人上门要求退亲,最后在不伤及双方交情的情况下,选择了他的三弟代替他出嫁,即使知晓自己配不上那么优秀的妻主,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甘和委屈。
“那朱小姐真是有眼无珠,怪她没福气,少爷该配得上更好的人才是,她不配,更何况,听说她都娶了八房小侍了,真是花心。”
轻滦苦笑了一下,“这世上的女子有哪个不是花心滥情的,左拥右抱三夫四侍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少爷,咱不提这些破事了,松儿去打水来伺候少爷洗漱歇息吧?”
“嗯。”
一直伺候他的小厮松儿领命后,便出了碎沁园去打水了,只不消片刻便又折了回来,似乎还跑得有些急喘吁吁的。
“少爷。”
轻滦蹙眉,以他现在的心情听到身边的人大呼小叫的,竟是感觉有些恼火。
“什么事?”
“松儿听他们在说,有人上门来提亲了,现在正在正厅那边呢,家主他们也都在。”
“哦?提亲?又是哪位小姐看上了苏语兰或者淮儿?”
“不是的少爷,是看上您了!”
轻滦整个人一怔,一下子站起身来,
“来的是谁?”
“貌似,是城西王员外。”
苏轻滦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双手紧握成拳,呵,城西王员外?他天天在外走动,又怎会不知道呢?那个已经快四十岁的老女人,娶了一个又一个小侍,据说半年前她正室就是被她给虐待死了。
这样子一个女人,却敢来苏府提亲,呵!他苏轻滦在外的名声,竟是已经这般不堪了么?
苏府正厅中,苏恒天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的是正室陈雁,也就是苏轻滦的爹亲,而下面右边坐的是她的三个侍夫:赵芬、杜芹和丁淑月,站着的则是赵芬所生的女儿苏伟琪和儿子苏宇兰,还有丁淑月生的儿子苏沁淮。
他们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一身肥肉的女人--王向天,还带了一个媒公和一个丫鬟。
“苏夫人啊,王员外今晚前来确是带了满腔诚意的,这不,礼金都备好了。”
苏恒天眉宇皱的死死的,苏府与朱府很久以前定过娃娃亲,但是朱府闭口不提,她自然也拉不下这个脸去提起,只不过看着自家大儿子过了及笄之年这么久了却还是无人问津,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去提了一下。
朱府倒也确实没有不承认,只不过最终却还是没有选择轻滦,而是选了宇兰,唉!虽说都是她的儿子,但其实她最愧疚的还是轻滦,如果她当初不同意带他去店铺,处理生意上那些事务的话,说不定儿子的名声也不会这么不堪。
“这年纪恐怕不合适吧?”
陈雁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性子弱,本不敢随意开口说话,但是这事关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他再怕也得说一句。
“主君真是多虑了,都说年纪轻的女子不懂得体贴夫郎,老妻疼少夫啊,如果苏少爷嫁入员外府的话,那可是正夫……”
“做梦!”
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自正厅门外响起,一行人都朝着声源望去,只见一脸怒火的苏轻滦大踏步走进厅内,手里握着的是,竟然是一根软鞭。
“呀,这位便是大少爷吧,这谣言果然不可尽信,大少爷气质优雅、面貌非凡,跟王员外真当是……”
“滚出去!”
“什么?”
“我叫你们几个滚出去,听见没有?”
“这……”
那媒公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王员外,又看向苏恒天,王向天笑了笑站起身来,走近苏轻滦。
“苏少爷啊,王某人对苏少爷一见倾心,今晚前来是……啊!哎呦……”
她话还没说完,轻滦便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直接将她往门外甩去,她本就圆滚滚的不怎么站得稳,被这么一拽直接往地上摔了。
“主子。”
丫鬟见了连忙上前去搀扶,王向天一时也怒了,坐起身指着苏轻滦,
“苏轻滦你个贱人,老娘是看你没人要了好心收留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惹怒了老娘小心将你……哎呦喂……”
轻滦一挥软鞭,重重落在她的手臂上,她疼得额头冒汗,一时间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连忙示意丫鬟扶她起来,挣扎了好久才将爬起来,退后了几步瞪着苏恒天骂道:
“苏老太婆,怪不得你儿子二十四了还没人要,连自小定好的娃娃亲都被退了,老娘看你就养一辈子儿子吧!”。说完便由丫鬟扶着匆匆向门外走去,那个媒公一看情况不对劲,也连忙跑了,轻滦手里死死地握着软鞭,一张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赵芬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我说滦儿啊,你这样子做也有些过了,这么一闹,明日溶烟城内关于你脾气火爆的传闻,更甚了。”
“就是啊大哥,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依兰儿看,这王员外也不是很差劲嘛,好歹嫁过去也是正夫呀。”
轻滦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宇兰,
“如此,你嫁吧!”
苏宇兰面色一变,随即又笑笑,
“弟弟我再过半月便要嫁入朱府了,自然是该对弘姐姐一心一意,又怎会再想这些呢,倒是大哥,男人的青春转瞬即逝,应当把握才对呀!”
“唉,这照理说,我们兰儿不该这么早出嫁的,毕竟怎么说滦儿也是大哥,可惜这朱府催得紧,这滦儿又迟迟没有动静,真是让人为难啊!”
听了赵芬的话,陈雁眼眶立马红了,哭道:
“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没把滦儿生好……”
“好了,都少说几句,芬儿,兰儿即将出嫁了,你倒是还有心思操心这些,还有你滦儿,你的脾气,也是该改改了,要不然……唉……”
轻滦看了看正在抹眼泪的陈雁,然后看向叹气的苏恒天,如若可以选择,他宁可不要出现在这个世上,他的存在,似乎一直在令身边的至亲蒙羞。
深吸了一口气,平淡地说道:
“娘请放心,我会在宇兰之前成亲的。”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都愣住了,苏恒天最先反应过来,问道:
“这是何意?”
“请娘亲替滦儿准备一场抛绣球招亲吧!”
“什么?你想招上门媳妇?”
赵芬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轻滦却淡淡一笑,
“虽说是上门媳妇,但请二爹放心,轻滦自会搬出去住的,而且也绝不动苏家半分产业。”
既然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倒不如交给老天来决定吧,反正无论结果如何,他已经不对未来抱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