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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悦——”
起身,殷以霆唤着,言语间不禁也透漏出些许情绪的闹心与无奈。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为了这么点事,连饭都没吃完,她在酒店冲他发这么大脾气,还甩手就走了。
掏了几张大钞买了单,殷以霆抽过外套,也匆匆追了出去。
“千悦!”
出门,却见千悦竟然连等他都不等,自己直接上了出租。一口气没上来,殷以霆气得脸都绿了:
这女人,脾气还能再大点吗?
怒气腾腾地,他也只能转身去提车。
***
一路追着千悦回到家,进了房,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当然,脸色也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耐着性子,殷以霆拉住了她的手:“千悦,冷静点!我们有话,慢慢说!别跟我闹情绪,恩?”
跑了一路,火气翻腾,千悦还是硬压了下来:要谈,是吧!好!
扯开衣服,千悦深吸了口气,道:“你跟这个女人什么关系?秦秀,对!就是她!”
“千悦!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真得就是我一个实习秘书而已…”
实习秘书,是吧!
见他说得云淡风轻,千悦很是来气,张口,再度重申道;“我不喜欢她!你开了她!”
“千悦!别胡闹,行吗?她一个小女孩,带着个生病的奶奶,不容易,我才多关照了她下几分…我跟她又没什么!”
潜意识里,殷以霆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觉得在她的身上对青秀做出了些补偿,同时也帮到她,算是积善,更让他少有的平静。而这会儿,千悦的坚持,当真让他觉得她无理取闹,就像是对强压的本能反弹,心里更莫名的抵触!
“天底下吃不饱饭的女人多了去了,你是不是要全救回来?谈话、关爱、捶肩、捏背没什么!是不是非要上床了,才算有什么?!既然没诚意,不想做,那就别跟我矫情!”
甩手,千悦也恼了:说穿了,他根本就不想开了她!既然他们要朝夕相对,既然他舍不得,既然她那么重要,那她放手,总行了吧!
“华千悦!你这是什么口气?”
瞬间,殷以霆也有些火大,只觉得,她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当真是被宠坏了!
“我不是你的员工!你才不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不是那些女人,不需要仰你鼻息,也不会卑躬屈膝地巴着你!”
“千悦!你一定要这么钻牛角尖、跟我吵、跟我辩吗?公是公,私是私!你不要混为一谈!我不喜欢女人干涉我的工作!”
沉下眸子,殷以霆的嗓音也明显冷冽了几分:她居然让他开了自己的员工?要是开了这个先河,她以后看谁不顺眼,他是不是都得开了?
“好!好!她是你的工作,我不干涉!她那么重要,你就守着护着吧!我TMD算什么?算什么?!”
破口大骂,千悦的泪‘哗’得一下就涌了出来。
“千悦——”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你滚开,你别碰我!殷以霆,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儿,求我,我半个字都不会过问!以后,我的事儿,你也少管!我的工作,你也没有资格过问!”
甩手,千悦冲进了浴室,甩手,‘砰’得一声就砸上了门。
揉着发疼的脑门,殷以霆一阵语塞: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
这一晚,两人当真是吵得不可开交。
殷以霆是觉得千悦被宠坏了,脾气执拗,无法沟通、要求还越来越无理;而千悦,更是一根筋的认定,自己不过就是他闲暇打发时间的玩物,可有可无,什么都不是!
深深被打击了,却也深深被砸醒了。不管自己曾经多么想要这段婚姻,曾经多么努力,这一刻,千悦是真的开始打退堂鼓了!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如果努力了半年,她都还是一文不值,得不到一丝的回应,她不知道自己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她不会再花三年去浪费,她宁可用这三年去充实自己,去忘却,却开启另一段人生。
所以,这天晚上,千悦就搬到了沙发上,第一次,两人共处一室,却分床而睡。
见状,殷以霆别提多闹心了。
瞪着沙发上蜷缩的身影,他辗转了大半夜,而宽大的沙发上,如猫一般蜷缩着,千悦其实也睡得并不怎么舒服。
而后接连的几天,千悦一句话都不跟殷以霆说,看到他,就绕路走,晚上,他回不回来,她都睡沙发。从来没有闹成这样,殷以霆心里也不好受。原以为她是闹脾气,晾她两天,哄哄就好了,可惜每次他开口,不管说什么,她都是爱答不理地,搞得他最后经常也是叫了个名字,就没下文了。
不管吵架也好,冷战也罢,殷以霆都当作了夫妻间最平常的矛盾,从来没往严重的地方想,所以,他想着调解缓和,却真得也算不上那么积极。
一心想着,她还在气头上,等等过过这个风头,再好好哄哄她、跟她讲讲道理,说道说道!她这儿执拗的性子、说一不二的脾气,真得好好跟她沟通沟通!
这天,殷以霆特意早点下了班,还去包了一束花,想回家给她个惊喜的。
结果,一番拖沓,进门,还是快七点了,原本想着她看到花多少会高兴点,再哄哄她,说不定两人关系能缓和些。谁知道,一进门,房间竟然空空如也,他的满腔热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也被一室漆黑浇灭了大半。
她不在房间,整个屋子都空冷空冷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一侧的沙发上,殷以霆禁不住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自从那天开始,房间就像是严格划分了区域界线,沙发,成了她的地界。最近,她真得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一个电话没有,更别说跟他亲近、谈笑风生了。
心里空落落地,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殷以霆也没心思动弹,也没什么食欲,就呆坐在床头,愣愣地等着她。
千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
虽然天气渐暖,她却还是一副毛茸茸的装扮,蕾丝的短裙却配了一见短毛短款的白色小毛绒外套,黑色的及踝高跟鞋配着黑色压花的丝袜,胳膊上挽着一个半休闲半时尚的白色皮包,怀里还抱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玩偶,进门的时候,唇角还是勾着的,一看到殷以霆,目光瞬间斜过,嫣红的唇角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快速地换过了妥协,千悦便拎着一堆玩偶走向了一侧地毯的角落,转而对着墙,坐了下来,打开硕大的袋子,就开始整理、包装,每一个小玩偶上面还都贴上了丝带蝴蝶结。
见她进门就躲到里侧一角的地上自己忙活去了,甚至面对着墙,都没看他一眼,殷以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以前,他一进门,她不迎上来,也会跟他打招呼,可现在,一整晚,她都可以把他当空气忽略。
把给VIP客户的礼物装饰小玩偶整理好,又依照次序挂好了温馨的小牌子,千悦才简单收拾了下,放到一边,起身准备洗澡、换衣服,睡觉。
见状,她刚起身,殷以霆就拎着鲜花走了过来;“千悦,还生我的气呢?送给你!”
花搥了过来,千悦也就接了,转而逡巡了一周,准备萨摩个不碍眼的地儿给放了。
殷以霆的手刚一动,千悦就条件反射地侧转了身躯,翻着白眼瞪了他一下,转而便将花扔到了一边的柜子上,连插都懒得插,转而,便往一边的衣柜走去。
这根本就是余怒未消,傻子也看出来了。
空中的手略显尴尬的收回,殷以霆转而又绕了两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千悦,我们非要这样吗?我跟她真得没什么,也不是要对她干什么…她,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以后,我会多注意跟她的分寸,恩?”
毕竟曾经跟朱青秀有过感情,而且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给她的,甚至是钱,都太少了,加上最关键的时候,他又没能在她身边,她又不在了,连个补偿的机会都没给他,深爱之时痛失,那种痛苦,即便时隔三年,依然心头余颤,再加上婚后,而今,他觉得自己曾经对她坚定的心跟誓言似乎也都在动摇,这一刻,他的心底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惧的。
就像是有只无形而抗拒的手,在拉着他,想要做些什么,又似乎是想坚守什么,更或者纯粹是想要为了以后的改变提前弥补。说不出的感觉,心头的抗拒却是那么清晰。
只可惜,这一刻,他的话在千悦的耳中,全全然变了味。不止没有意义,还让她加倍的反感、心痛跟生气:
‘撒谎!撒谎!骗子!骗子!’
她脑海中最清晰的只有这组词!不是无关紧要吗?不是没什么吗?不是同情可怜吗?这会儿怎么又变成像朋友了?舍不得,还来敷衍她?她华千悦就是给他糊弄着玩的吗?
越发,她一个字都不再相信!
从她知道‘自己一文不值’开始,她做的便是收回自己的付出。她已经不需要一年,之所以不当即快刀斩乱麻…或许是怕自己后悔,也或许是想要他先开口,更或许心头还有一点不死心,却也或许是无所谓了,或许,也只是,想等一个更为合适的契机。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心在走,没有强求。
所以,冷冷地看了他两秒钟,千悦便不咸不淡地道:“说完了?那我去洗澡了——”
绕过他,千悦摔摔打打地抽过睡衣,转身就进了浴室,还是‘砰’得一声就摔上了房门。
身后,一怔,殷以霆的眉头却越拧越高:‘她真得就不能让一步,非得让他开了才行吗?’
想起秦秀在公司认真地学习、不停地加班,对待大小工作,也都是兢兢业业,殷以霆一瞬间的确闪过一丝犹豫的不忍。
目光落在浴室的门口,他的心纠结得异常厉害!
果不其然,他低头示好,跟什么都没做,一样,千悦的态度依旧。
凝望着她的侧影,殷以霆少有的挫败至极——
***
因为跟千悦的矛盾,殷以霆的心情也并不好。即便在公司忙碌着,也是度日如年,经常一张脸从进门‘寒’到出门。
批完手头的文件,眸光不经意间一扫,无名纸上一点白瞬间刺痛了他的眼,动作一顿,无意识地,殷以霆伸手轻轻抚触了下。
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他也坐直了身子:“进来——”
转而,秦秀走入,将一份文件送到了他的面前:“殷总,各部门的汇总报告我已经整理出来了,您看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随手翻了一下,殷以霆点了下头;“恩,不错!”
“殷总,您最近好像很累,精神不太好…”
说着,女人已经站到了他椅子的后面,抬手再度捏向了他的肩胛。瞬间像是被针了一下,殷以霆瞬间扭身,就避开了:
“不用!没事了,你下去忙你的吧——”
以前,她的手放到他的肩头,他总有种很熟悉的轻松感,可自从跟千悦吵架后,他就邪门地跟犯了病似的,她一碰他,他也浑身被针刺儿一般。
收回手,女人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好!那我出去了…”
门口处,女人还眺望了他两分钟,才缓缓带上了门。
***
转眼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两人的关系不止没有缓和,还越发僵硬。几次,殷以霆都试图跟她和解,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而且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话却好像越来越少。
殷以霆并不想这样,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口,甚至这几次,他想跟她商量个折中的办法,每次他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她却永远都是不冷不热的一句回应:
‘说完了?’
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好像听他说完,就是完成了任务,至于其他的,都与她无关。
久而久之,他心里不免也有些上火。
以前,没事,下了班,他很喜欢回家,可最近,他刻意推了很多应酬,每天都会去,却越来越觉得郁闷,因为她在不在,屋里都一样。
这天下班,明明没事,殷以霆却刻意没回家,接连三天,他都睡在了公司,可同样的,她一个电话都没有,熬了五天后,他终于受不了了,一下班,他就拿了车钥匙,准备去跟千悦好好谈谈。
结果,他一路追到公司,就听说林萧有事来找千悦,两人一起去喝下午茶了。
见她办公室电脑没关,门也没锁,知道她应该在附近,可能还要回来,打听到两人去了‘茉莉茶餐厅’,殷以霆便一路找了过去。
刚走到餐厅门外,透过硕大的玻璃窗就见千悦跟林萧已经起身,似乎要离开,殷以霆便没再进去,而在门口不远处停了下来,想等着两人出来或者散了也不迟。
随手掏出烟,殷以霆便点了一支。
眼角的余光不时扫过门口,刚转身想要去确定下动向,突然一道急火火的棕色身影跑了过来:
“殷总,真得是你啊!好巧…”
一路小跑冲锋过来,秦秀半弯着身子,明显有些喘,无意识地伸手扶住殷以霆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换着气:
“要不,我还得去找你…”
“你怎么在这儿?”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殷以霆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
扶着她,等她气顺直起身子,才收回了手。
“你的手套…上次你忘了修车处了,我看脏了,就拿去干洗了,刚取回来,刚要转公交就看到你,一路跑过来的…”
说着,秦秀将一副很规整的手套递到了他的面前。
率先闯入殷以霆眼里的就是那清晰的‘YY’两个字。这款手套,是千悦送他的,知道不见了,他还特意想去买款同样的,可找了半天,网上搜了半天,就是没找到带同样字眼的!
当然,他做梦都不会知道,这两个字母代表的是‘悦’跟‘殷’,是千悦专门找人刺绣上去的,根本不会再有第二个一模一样的。
见他一直瞪着手套发呆,却没动作,秦秀以为他忘了,转而道:
“你不记得了?就是那天晚上,我不小心摔到,你还替我付了钱,送我去修理处…你忙得把手套扔了都忘记了,还好我替你捡回来!就是你说要去青槐路干什么的那次…对,青槐路!”
回想着,她还刻意强调了这两个字。
殷以霆当然不可能忘记,那天,千悦的车坏在路上,还让他去‘捡’她!
也只有她,才会说出这么可爱的词,可爱的话!
想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老公,跟他说过话,殷以霆心里不禁一阵瑟瑟的疼,伸手,刚接过手套,抬眸,就见不知何时,两到身影已经站到了三步之外。
同样冷冷地目光望着两人,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脑袋轰得一声,殷以霆只剩下一个词——完了!
“千…千悦…”
上前,刚想要说什么,千悦再度看过来的目光,都像是淬了毒的冷箭,瞬间,殷以霆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间。
他知道,这次,她更要误会了!
那天,原本半个小时足矣的路程,他走了一个小时还多,而她一直在青槐路口挨冻…这一刻,他的脑子里都能清晰地应现看到她时她蜷缩着身子、鼻头发青的可怜样…
眼见气氛不对,林萧也道:“千悦,那我先走了…改天有空再来找你吃饭!”
“好,路上小心!”
跟好友挥手后,千悦转身直接往公司方向走去,身后,殷以霆也一路追了过去:
“千悦,千悦!你别误会,上次的事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看到她撞了车、出了事故,就搭了把手,才耽搁了点时间,我怕你生气,才没敢说,千悦…”
拦着她,半抱着她,这一次,殷以霆是真的急了。
他只觉得自己真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了,两人闹成这样,这个时候,又翻出了旧账…她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了。
原以为免不了,她又一通火大。出乎意料,千悦却是一把推开了他,连嗓音都波澜不惊:
“说完了吗?你怎么不再说…你跟她没什么了?你只是在帮你的员工,帮一个需要的可怜女人,我知道了!她需要帮助嘛,我冻死,也是我傻,我不知道躲,不知道找个避风的地方,我活该!我不需要帮助!你说得对,我华千悦是不需要你的可怜,不需要你的施舍跟同情!我不需要你!”
原来,他对她…真得不一样!
原来,很早,他就为了她,把她一个人扔在路边挨冻!他把她的手套都扔了,还说他着急忘在了办公室?
…
也就是她这种傻瓜,还会感动,还会不追究,觉得挨冻也值了!他是着急,却不是为了她!
她居然还会觉得幸福?她的脑子是被水给阉了吧!
刚刚一出茶餐厅,她就看到两人在路边卿卿我我的,原本跟林萧聊了很多家常,她还想听从她的开解,多些包容,多些信任,只要有爱,就坚持下去。
所以,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她们还主动走了过来!
她简直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一个他没意思的人,他会破格录用?他会由着她生气、舍不得开除?他会把她扔在路边傻等?
…
一个她身心付出、用生命去守护的男人,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她生什么气?他值吗?他配吗?
以后,她都不会在为他浪费一点感情!
喉头一阵酸涩,殷以霆后怕更心疼;“千悦,你别这样说…”
他做这一切,只是本能,路上看到了,就帮了一把,他没料到会耽搁了那么久,她一直在路口挨冻!
“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好,你说,你想我怎么做?”
是不是她还是想要他开出秦秀,她就满意了?!
“我什么都不想…你不用为难,也别再把你的任何决定,冠在我的头上,我承担不起!你的任何事儿,都与我无关,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你满意了吗?”
推开他,千悦静默地绕过他,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