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深浅睡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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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封起四周的寂静,而海逐一摧毁它无尽的立象,推倒它愤怒的白塔。——聂鲁达

    “火车站传来消息,有人预谋刺杀贺晋鹏,但失了手,现在贺晋鹏已经到了宪兵团。”江乾汇报。

    “怎么回事?”叶嘉良皱眉。

    “似乎是余庆生提前在站台安排了随行便衣,一早做好了准备,才没能让杀手得逞。”

    “余庆生这狗东西,这么重大的调任消息都不提前通知我,擅自行动,反了他了!”

    “司令,我们不妨拿贺晋鹏遇刺一事做文章,让姓余的下不了台。”江乾建议。

    “只怕贺晋鹏同余庆生是一丘之貉,他还能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岂会怪罪余庆生?所谓不知者无罪,我们本就不知他来硕一事,撇的一干二净也好,我看这事就此罢了吧。”叶嘉良叹气。

    “司令,那姓余的来电,说是今晚八点要在新月大酒店宴请贺晋鹏,为其接风洗尘,届时,请你和司令部各大处长列席。”

    叶嘉良闻言一顿,怎么,他余庆生还想在贺晋鹏的面前,灭他的威风不成?那索性他就架子摆的更大一点,“回电,我公务缠身,不便出席。”

    “这……”江乾犹豫。

    “这什么这!我岂能容他一个小小的团长呼来喝去的?就说那贺晋鹏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第二个邱世诚!我还怕了他了?范、邱二人处怎么说?”

    “都应允了。”

    “就这么办吧,也让那姓贺的看看,我叶某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主。”

    江乾只得点头去办,刚转身,复又想起一事,道:“基地的电网已全部拉好,宋小姐让我知会你一声。”

    “寒云寺有无其他发现?”

    “暂时还没有,寺里来的都是寻常斋客,并无可疑人员,慧空师太几日里来也只是吃斋念佛,未出寺庙一步。”

    这倒是出乎叶嘉良所料,寻思片刻后,他才吩咐道:“继续派人盯着,那个叫苏信的,有无从他身上查到些什么?”

    “嘴很硬,颇有****的作风,什么都不肯说。”

    “既然如此,择日将他送往将军衙门监狱,切不可让人落到贺晋鹏的手里。”叶嘉良立于窗前,凝视花园里那抹倩影,夕阳正巧落在她的发顶,他的视线逐渐柔软,无论如何,再多的杀戮,也不过是为保她平安无事。

    -

    八点整,新仁路,新月大酒店外,军车一字排开,大门两侧派兵把守,个个荷枪实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又避而远之。也不知是来了何等大人物,包下了整个酒店,点了上好的美酒和菜品,直至余庆生一行人踏进正厅,侯在大堂的王经理慌忙上前,点头哈腰领着众人上了二楼最好的包间。

    邱世诚早知楼上的贵客是贺晋鹏,来的路上虽与范英杰不动声色的吐露着疑惑,等进了包间真正与贺晋鹏打了照面,才露出万分惊讶之色,叹道:“原是贺兄远道而来,我竟一无所知,未去车站迎接,实在是太不应该。”

    贺晋鹏自然不同他计较,大笑,起身同他握手:“邱老弟,别来无恙啊!”

    余庆生见这情形,恍然明白这二人原是老相识,他这才想起邱世诚也是穆建昌亲自调来的,这邱处长可也得罪不得啊!忙起身请道:“邱处长难得大驾光临,快快入席。”

    贺晋鹏迟迟不见叶嘉良前来,遂问:“怎么不见叶司令前来?”话音刚落,江乾推开包间的门,略表歉意道:“司令公务缠身,不便前来。”说着,又扬声叫来王经理,“王经理,叶司令说了,这贺组长是贵客,你可得给招待好了,无谓多少,悉数记司令账上,不会少你分毫。”

    嘱咐各位长官吃好喝好后,江乾便匆匆离去,留下一众人不明所以,余庆生尤为下不了台面,贺晋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倒是令他没想到,这叶嘉良竟如此不给他面子!

    只留邱世诚讪讪道:“既然司令有事不能前来,那咱们吃咱们的,贺兄,咱哥俩许久不见,今日定要好好喝上几杯!”

    贺晋鹏这才收了脸色,举杯附和:“不醉不归!”

    席间说的颇多的皆是贺晋鹏与邱世诚二人叙旧的话。

    “邱老弟,还记得特训班那会,我睡你上铺,你这家伙,不知打哪弄来那么多的书,叫我夜夜点灯熬油,回回第二天困的睁不开眼……”

    “说来你还欠我一本《燕子笺》,可还记得?”邱世诚将杯内的酒一饮而尽,问道。

    “怎么不记得?被梁三抢去了,到今天都没还我。”贺晋鹏接道。

    “梁三早被日本鬼子打死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我们那期特训班,没留下几个人,这些年来,你我算是混的较为风生水起的了,尤其是老弟你,又和宋小姐的关系这般近……”

    邱世诚只意味深长的笑,觥筹交错间说的都是心照不宣的话,这一席酒宴下来,永硕城里的情况大致都已被贺晋鹏摸的一清二楚,早先在南京的时候就对贺晋鹏的行事作风略有耳闻,他是多么刁钻毒辣之人,这一次,穆建昌还真是调了个狠角色来。

    临了从酒店出来后,贺晋鹏悄无声息绕到邱世诚身后,微醺道:“邱老弟,我今日下午好像在哪见过你。”两道狭长的目光直直盯着邱世诚的双眼。

    邱世诚不解,带笑问道:“在哪?”

    贺晋鹏凑近其身,附耳道:“南门火车站。”

    邱世诚蹙眉:“贺兄是不是看错了?老弟未曾得知你被调来永硕的消息,若提前知道,岂有不亲自前去接站的道理?”

    贺晋鹏眯眼,谐笑:“这么说是兄弟我看错了?”

    “一定是看错了。”邱世诚坚定道。

    -

    菱花巷里曲径幽深,家家朱门闭户,只闻得几声犬吠,藤蔓沿着青石墙的纹路织下傀儡似的斑影,在黑夜里飘飘荡荡。

    邱世诚担心引起狗吠,绕过另一条小巷,轻叩门扉,节奏分明。

    里面传来急速的脚步声,有人前来开门。

    里屋的灯被点亮,小超引他进去,开门见山:“寒云寺已被监视,慧空师太多日来不曾见过斋客,只托人传给我消息,说是归巢一去不返。”

    “归巢是师太养的一只信鸽,此前用来和山顶传递消息,苏信被捕,寒云寺暴露后,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换了别的联络方式。”邱世诚解释道。

    “师太说归巢一去不返,难道鸽子被人拦下了?”

    “山间鸟兽的形迹众多,一只鸽子如何就能引起人的注意?”邱世诚亦是想不明白。

    “归巢是信鸽,若活着,必定识得回寺的路。”

    “只除非它死了。”邱世诚接道,“如果不是为人所狩杀,那就是……”

    “山里会不会设了电网?”小超立马接口,一语点中邱世诚所想。

    邱世诚仔细回想上一次上山的情形,别墅外并无拉有电网的痕迹,若真有,他也不会活着回来。

    “不会,我上过山,没有电网,这件事先暂且搁着吧。我今日下午去火车站摸了下情况,本想找机会解决掉新来的组长,却出了点意外,失了手,不过令我震惊的是,这个专案调查组的组长竟是我的旧相识,老同学加老同事,这还真是件麻烦事,此人名叫贺晋鹏,素来以刁钻毒辣闻名,我担心一旦老头落到他的手里,凶多吉少。”

    “那我们得尽快制定出营救老头的计划。”

    “这样,你明日去通知老夏,还是这个时间点,叫他来此开会,商议营救之事。”

    -

    这日深夜,子时,贺晋鹏接到圣德医院打来的电话,称那名受伤的共党已苏醒,贺晋鹏当即令人将其秘密转移到宪兵团,又悄悄安排一介便衣换上病服,扮成共党躺到床上,医院内外依旧是重兵把守。

    贺晋鹏初来永硕,已深知共党的水匪浅,他得做到天衣无缝,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翌日,宪兵团审讯室,由贺晋鹏亲自审讯江安邦。江安邦的伤口还未愈合,就已被绑上刑台,半个时辰过后,全身上下已是血淋淋的模样,叫人看了不免揪心。

    “江先生,听闻你是这永硕城里共党的负责人,你看,咱们来谈个条件如何?”贺晋鹏酌一口茶,慢吞吞道,“你只需交出你手中的名单,我即刻派人送你出城,你看这条件你是否满意?”

    江安邦兀自闭着眼,坚决不吐半字,贺晋鹏有些上火,起了身,依旧循循善诱:“你只要供出你手里的名单,就可免受这些皮肉之苦,加之你身上的伤还不见好,何必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呢?”说着将一碗热茶一点点泼在他的伤口处。

    江安邦咬牙坚持沉默,贺晋鹏这下发了狠劲:“嘴硬是吧?行,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给我打!”

    藤条与血肉胶着,江安邦的心里依旧坚定着党的信念,忠于信仰,宁死不屈。贺晋鹏担心审讯过激,出了人命,事情就不好办了,遂下令:“住手,浇冷水让他清醒清醒,你俩看着,没我的命令,不得动手!”

    -

    依旧是子时,夏四爷闻讯而来,叩响菱花巷深处的朱门,小超和邱世诚已恭候多时。

    待三人坐定,邱世诚才开口:“我今日去圣德医院打探情况,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院内外驻守的士兵全被换成了宪兵团的人。”

    夏四爷捶桌叹道:“不好,这说明姓贺的已经介入此事,弄不好,老江已经被秘密转移。”

    邱世诚接道:“我也担心老头已被转移,我们前去会扑个空,掉进贺晋鹏为我们设下的圈套里。”

    “江先生若是被姓贺的接手,那只能是转移去了宪兵团。”小超跟着道。

    明日我先去宪兵团打探一下情况,今日山上可有来消息?”

    小超颓然道:“苏信同志近日将被送往将军衙门监狱。”

    邱世诚闻言埋首沉思,片刻后突然抬头问道:“我们可否半路设伏,劫车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