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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仓老人仰天叹了口气,“我说小伙子,我是一心想授你长生不老之术。这跟让你见鬼吓你一把有个毛线关系?传鬼唤神之术虽然是茅山一脉的强项,但对于本门来说也不外是小菜一碟的小伎俩,话虽如此,见鬼也不是闹着玩的。请鬼容易送鬼难,我知道你懂点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但你道行太浅,莫说撞见恶鬼,就是随机出来一个弱不经风的小鬼,都能把你吓得半死。”
“我偏要看,什么请鬼容易送鬼难?这世上哪有鬼神存在啊?你当我三岁小孩这么好骗哪?”
“好!你若胆子够大,不妨随我来到湖边。”
太仓老人潇洒地撩起鎏金道袍精悍飞速地一路飞奔至湖边。我依仗着大力丸的药效仍在体内挥发没有消散的亢奋状态,大步流星地跟在太仓老人的身后来到湖边。
太仓老人狡猾地朝我指了指,大意是暗示我此刻后悔还来得及。他见我无动于衷,便从裤裆里摸出一页黄纸,喉咙里聚敛了几滴恶性至极的浓痰,呼哧一声将痰液吐在黄纸上,然后又在黄纸上轻轻点了几条符文。他默念了几句我听不大明白的口诀,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黄纸的两个边角便冒出丝丝带着焦糊味的红色伞状烟雾,而且整个纸面不由自主地在太仓老人的掌中抖动翻滚起来。太仓老人大袖一展,吼了一声,“沉!不怕死的,快往水里看。”
我半跪在湖边,双膝死死磕牢在岸边的草丛里,探出大半个身子和脑袋,忐忑不安又兴奋不已地朝湖水中望去。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月光被几片乌云遮蔽导致湖面的光线忽明忽暗着完全不很明朗,湖边离街心的路灯又相隔太远,我这第一眼望下去,只能看到那张仍在冒着红烟的黄纸飘荡在水面上泛起一波又有一波带着漩涡的涟漪。漩涡里面,隐约传来丝丝低沉又凄惨的叹息声,一声慢过一声,一声惨过一声。
我揉了揉眼睛,感觉喉头有些干燥,虽然自认为是从小看着贞子咒怨长大的恐怖控,但在那个环境下还是不免生出些莫名的恐惧感来。想喝点水的感觉愈发强烈,我咽了几口吐沫,回头找太仓老人,哪里能看到半个人影!却只看见一只白得发亮生满坑洞的浮尸之手正用力地搭在我的左肩胛骨上。
“尼玛!还真有鬼啊?”我尖叫了一声,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恐惧心理,好奇又惶恐地重新朝湖面望去,这回借着刚刚洒下的月华,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一颗被几个破塑料袋和惨绿色的浮萍包裹着的浮尸人头,正缓缓地从涟漪生成的漩涡里漂浮出来。
这颗头颅在湖里旋转的切面始终是后脑勺朝着我这边,我便始终无法看清它的真实面目。说实话当时虽然是有点害怕但我毕竟是被上百部日美恐怖片洗过脑的文学青年,我相信马克思,我相信恩格斯,我相信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可是,那只该死的手仍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几次侧身企图挣脱,可是怎么都甩不开。
我当时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吐气开声,对着湖里漂浮着那颗头颅破口大骂,“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马克思主义世界观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是唯一的科学的世界观,是无神论的世界观。”
那颗头颅在湖面一面震荡一面冒着泡泡吐了一大堆黄色灰色的污秽之物后便沉入水中。我当时估计是中了邪了,心说好呀你个死骷髅头果然被我说怕了吧,我于是胆大包天地伸出胳膊探入水中想把那个已然沉入湖底的浮尸头颅给捞上来。只是,我肩膀上那个该死的浮尸之手居然拼命发狂地将我往反方向拖拽过去。
由于大力丸的药效已过,尽管我起身使出吃奶的劲想冲入湖中将那颗头颅捞起来当球踢,但我却始终被那只手死死钳制着不放。
我被拽得急了,气运丹田,反身一肘猛力扫向那只死死扣住我肩膀的手腕。
奇怪的是,从我的视线里,我只能看到这只手,却看不见手后方衍生出来的鬼怪或人影。
当时我确实是中了幻觉,其实那只死死拽着我不让我往湖心跳的手,是太仓老人的手。
我当时被这只手惹毛了,于是从我的上衣夹克内衬口袋里掏出一瓶注满了红彤彤液体的袖珍玻璃瓶,我用牙将瓶盖咬开,滴了几滴瓶中的药水在那个仍然搭在我的肩膀上的烂手上,只听“艾玛”一声,那手终于缩了回去。
说起这瓶中的液体,也是有点来头,那是我的一个外国网友在威尔士的竖琴湖搜集了半年的深水鱼涎,含有强酸强腐蚀性。这次姑苏之行,除了会见网友阿吉娜之外,另外还有个目的,就是受她(外国网友)的委托想请我曾经的一个高中同学现在是姑苏某大学化学系的大二学生二耙帮我化验一下这瓶液体里的化学成分。据说在国外有批傻逼青年一直拿这种深水鱼涎当饮料喝,喝过的人就像嗑药一样还相当上瘾。
太仓老人这下被我伤得不清,”靠!我不就是用了道显身符引出了一个湖底冤鬼出来吓唬吓唬你,你也不用朝我泼硫酸吧?”
我这时终于恍惚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赶紧连声向太仓老人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伙子,你也别我给我说对不起了,鬼我也放出来给你看过了,这回你该答应跟我去太仓摆地摊了吧?”
“鬼呢?除了一个破头,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太仓老人仰天叹了口气,“那鬼被你背了一段马克思的台词,气得七窍流血,瞬间沉到湖底发誓三年内再也不出来害人了!你牛啊!不愧是我未来的徒弟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