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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月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的酒量不算小,怎么才两杯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少年伸出手揉自己的额头顿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他讶了一下,一抬头就瞧见那穿得艳丽的女孩儿……
他有一瞬的迷眼,第一眼的时候确实以为眼前站的是顾九,等他再仔细瞧来也会意过来长得五六分像,尤其是这眉眼,至于其他的倒是不像……
也许是因为这少女生得像顾九,他才没有发怒,而是沉声道:“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漠之见他醒来了本是唬了一大跳,如今又听他这么清醒的说话,腿已吓得有些发软。
他到底是个半大的人儿,先前寡月睡着的时候的趾高气昂早已烟消云散了,这会儿腿一软完全跪在地上了。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奴家是被一个大人带来的,奴家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家什么都不知道……”
漠之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寡月心一紧,似乎是触动一些儿记忆。
地上人儿低垂着头,以寡月的视角也正好只能瞧到漠之的眉眼,这样一低垂下头,竟是让寡月分不清这人儿是九儿还是别人了……
终究是醉酒没有完全的清醒吧。“你,你起来……”寡月鬼使神差的对地上的人儿说道,末了竟是红了脸。
他环视一周这里是驿馆,他的九儿远在长安,而这个哭泣的少女不过是一个长的像九儿的人……
他自是明白那些官员的伎俩,他们想这样讨好他,给他塞女人来巴结他,或者利用这些儿女人获取什么吗?
寡月从床头摸过自己的衣袍,眨眼的速度就穿在了身上。
还好他醒得早,否则就要酿成大错了,到时候他该如何面对九儿?
在外出途中碰了一个不知名姓的女子?那女孩还长得同九儿一样?
他绝对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背着自己的妻子偷腥?想想他都觉得恶寒。
他从床榻上站起,凝着那跪在地上五六分像自己妻子的容颜,倒吸一口凉气。
他略显仓皇的朝屏风那头走去,边走边说道:“你把衣服穿好……”
屏风那头寡月已将自己的衣袍穿好了,心里百般自责,果然在外头的酒是喝不得的,还好他醒得早,那少女正在宽衣,若是他再醒得晚些儿?……
寡月在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后粗喘着,心里来了火气,高邺、萧肃他们都是死物吗?就这么放了进来?
若是他做了对不起九儿的事,到最后也只能以死谢罪了,可他若死了,九儿如何活?
越想越气,寡月从屏风后朝大门走去。
将要拉开大门的时候他才想起屋内的女孩,这般出去,也必定会被别人胡言乱语。
那大人有心派她来,定是支开了他的人,这会儿在外头守着他出来呢!
“你来了多久?”寡月低沉着眉目说道,他不敢去看那女孩的脸,一张似顾九的脸,瞧着他就不忍责罚……
他心里窝火,想责罚她,也只能不去看她的脸。
漠之脸上泪痕已干,听着寡月这般语气相问,便知这人不是如他外表般温润的,只是道:“回官爷,一盏茶的功夫了……”
寡月倒吸一口凉气,这一炷香的功夫,能做的,该做的,在外人看来也都该是成了……
寡月心里难受的紧,凝着漠之道:“你出去,同你家大人说我酒醒了,无需人伺候。”
漠之一听便知道这事是不成了,可他不想就这么算了,他还要去长安的啊!
“爷,爷您不能这么对我,漠之今日若是出去了,就是落得个被众人嫌弃的下场,爷若是不要我,我死了倒是干净!”漠之松开抓着寡月衣袍的手,就要往哪一旁的墙上撞。
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那人红了双目,“你这是要做什么?威胁我吗?”
连说生气的话声音也是低沉温和,没有怒气一般,漠之凝着他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没一瞬,便是泪眼婆娑了……
他咬着牙,凝着眼前这男子俊雅中带着丝丝憔悴的脸,心里竟是有些发酸……发酸的……
“哇……”的一声,他嚎嚎大哭起来,那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他想哭个痛快!
他想他的哥哥了,三岁的时候,他记得他还有个大哥的,父母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还有个大哥……
他仅剩的能识别身份的东西是脖子上的一块玉佩,刻着漠之二字,他拿这二字做名字,却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这些年他同货物一般被转手,一次一次的换主子……
他逃出那庄子的时候,曾得一个老得走不动路的人救济,那老人能算命,倒是还能得一口饭吃,他感激的唤他:阿爹。只是前些日子他阿爹死了,他也沦落街头了。
阿爹看过他的玉,他还记得阿爹当时的神情,是惊讶的,阿爹说那玉恐怕只有长安的人才带得起,说他一定是好人家的孩子,临死前叮嘱他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趟长安……
那夜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大哭,什么好人家,人么权贵,阿爹就是被权贵害到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的,他小时候就是被那些权贵卖来卖去,当狗一般使唤的!
寡月凝着嗷嗷大哭的漠之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漠之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连着衣裙也垮了下来。
漠之胸前起伏着,哭得那般惨烈,臂纱垮了下来……
漠之胸前起伏的同时衣服里头的塞进去的两个馒头竟是“哐”的一声滚了出来……
两个大白面馒头一落地,看得寡月目瞪口呆……
那馒头打在漠之的脚上他都毫无察觉,只是哭:“我要去长安,我要去长安……”
在看清那是两个白面馒头后,寡月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男子手抵着唇咳嗽了两声,那少年没什么回应。
“别哭了!听着心烦!”寡月没好气的说道,“一个男孩子哭什么哭?”
漠之顿然止住哭声,意识到什么,他猛地低头望向脚边的馒头,大眼睛眨巴了数下,金豆豆也没再落了……
漠之羞红了面颊,正想要解释,却听那白衣男子道:“竟是将男孩做女孩,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官员太可恨了!”
漠之一听知道他是将错都怪罪到那些官员身上了!真的不责备他了吗?他仍有些惴惴不安……
寡月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小些儿的小厮服递与他。
“还愣着干什么?换好了随我去见他们!”
寡月火气大,心想不治罪是不行了,这样下去多少小童子要遭殃!
寡月在房里徘徊着想着该怎么治理那些人,偏头却见那傻小子扔抱着衣服瞧着他,压根没有动作。
“你还在想什么?”
“你,你会治我罪,会打我吗?”漠之问道。
寡月一听这酸酸楚楚的话,鼻头莫名一酸,这孩子究竟吃了多少苦啊!那些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况且这孩子又生这一双肖似顾九的眉目,虽然近看之下不大像,但也足以让他越想越有些心疼。
“不会……”他沙哑道,“你快些换了衣裳。”
漠之听后也顾不上什么了赶紧换衣,他依旧泪眼婆娑着,边脱衣服边道:“大人,您别杀我,我还要去长安寻我亲人的……”
那男子身影一颤,末了,缓缓点头:“我可以带你去长安……”
漠之一听愈加加快速度的穿好衣裳,“你,你不骗我?你真的不会杀我或者打我?”
寡月眉头一皱,他长的很像说谎的样子吗?而且现今最窝火的是他吧?受害人也是他啊!他摇头,见少年已穿戴整齐便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见庭外头已是空寂,他眉头一皱大声唤了一声:“高邺!萧肃!”
那二人被唤了去,这会儿也正好因耽搁的时间久了,折回来了……
他二人一进庭院就瞧见正站在房门口凶神恶煞的瞅着他们的阴寡月。
“爷……”(萧肃)
“主子……”(高邺)
“主子,你听我们解释啊,这不是有大人说有要事相商我们才过去的吗?”高邺急忙道,又瞧了眼寡月身后,“难道出事了?”
寡月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人还是苦心导演了这一出,连着他手底下的人都敢骗?
“去将那几个后走的大人都叫到驿馆正堂里头来!”寡月说道人已走了,漠之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
高邺与萧肃相视一望,眉头紧皱按主子吩咐的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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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后,驿馆里头来了几个官员,他们朝寡月见了礼。
寡月命漠之上前来,一瞥那几个官员道:“漠之,你可认得出?”
那几个官员一听立马抬起头来。
寡月放下杯盏,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话本官就就直说,是哪个大人将一个小子打扮成丫头了趁着本官醉酒,塞进本官房里!”
那话音铿锵,把一众人唬了一跳。
其中一个官员猛地望向寡月又望向漠之。
“相爷,我,我,下官送去的明明是个丫头啊!……这、这怎么成了小子呢?”那官员一拍额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这小子框我的!”
漠之一见那官员变了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红了眼眶,唇一嘟,朝寡月跪下:“爷,爷我怕,我怕他打我才说的,我若说我是男孩他一定把我关牢里去的……”
寡月眉头一皱,抬眼凝着那官员道:“本官几时说了差人送姑娘到房里?倒是你们这一群妄自揣摩的!不管是丫头也好,小子也罢,本官都不需要!”
那官员一听,顿感相爷就在起头上,这事没成倒是把关系搞僵了!
官员一瘪嘴,僵了就僵了,他一个蜀官,他一个京官,这山高皇帝远,他想着巴结他已是看得起他,他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背地里头估摸着早就把这小子给吃了,不都说这相爷在长安为官的时候好男风吗?自己做了龌龊事,如今吃干抹净了,冠冕堂皇的还想着来害他一把。
“相爷,是下官的错,下官不该给相爷送人的,下官知道错了,请相爷让下官将这小子带回去!”官员一个劲儿的磕头。
寡月一听语咽了下,又瞧向漠之,只见漠之小脸惨白无比。
寡月正想开口找这官员要人,陡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瞳孔微缩,他若是开了这口岂不是让这些儿官员更想岔了?
寡月坐正了些儿,冷目凝着官员又望向一旁跪地的漠之,“你是孟大人府上的,便安心跟着他去吧……”
漠之顿时如同浇了一头冰水似的,方才是谁说要带着他去长安的?
他的心凉透了,面色更加惨白了些儿,他怎么忘了这些人都是一个样的……
他正伤感着,想抬眼再望向那白衣男子,却没有想到那人冲他眨了下眼睛。
漠之一震,他是个聪慧的,眼珠子一转,便想到方才这男子话里头故意留了漏洞,他顿时指着那官员道:“我不是他府上的,我不能跟他走,我本是个小乞丐!”
漠之跪着向前抱住寡月的腿道:“爷,您记得的,我是路上那个小乞丐,我不是他府上的,是他带我去,叫我伺候你,我不能同他回去……”
“不是孟大人府上的,也是这蜀地的子民,理因留在蜀地!”那几位官员中的一个说道。
漠之一听,便知道他若再留在蜀地便是死路一条!方才他不是听那孟大人唤这白衣男子“相爷”吗?相爷是长安来的,相爷的官可大了呢!虽然他不知道相爷的官到底几大!反正是长安的官!
“不是,漠之不是蜀地的人,漠之是长安人,漠之有大哥,还有父母!”漠之大声说道,可怜兮兮的望着寡月。
事已到了这副局势,萧肃和高邺怎能还不知主子要保此子之心!
萧肃忙上前道:“爷,我看这孩子长的像夫人,不会是夫人家那头的人吧?”
萧肃当然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高邺忙道:“有些道理,兴许同相爷夫人沾亲带故的呢!”
这时候那蜀地的官员们都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既然连这都给搬出来了,这事便也只好作罢了。
寡月凤目一动,继续低沉着声音道:“诸位,漠之说他是长安人,那便也许是沦落蜀地的,至于家仆所言,他和本官夫人相像兴许是个巧合,诸位莫要计较,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寡月又望向漠之:“本官后日清晨离开蜀地回长安,你若是想寻亲便跟着高邺的马队吧。”
寡月说着从座椅上起身而去。
漠之一听忙对着寡月离去的地方磕头,“谢谢相爷,谢谢相爷,漠之一生感激涕零!”
那些儿官员们见寡月走了上去扶起那孟大人。
“你也是的送个小子去作甚。”有些官员都笑了起来。
那孟官员一拍膝盖上的尘土,狠狠地剜了眼漠之。
那些儿官员也不说话了一窝蜂的出去了。
漠之从地上站起,软着腿朝木椅旁走去,心里似是长叹一声:“终于可以去长安了……”
高邺领着漠之去洗漱,漠之只道:“多谢爷,本就是洗了来的。”
高邺笑道:“我叫你去洗你就去洗,一股花粉味,闻得我浮想联翩,对了,也别唤什么‘爷’不‘爷’的,这里‘爷’只有一个,就是救你的那个,唤我‘高大哥’便是……”
漠之听着高邺的话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厌恶的皱眉,是难闻了些儿。
“高大哥,我这就去弄水来洗。”
漠之走后,高邺瞧着萧肃,道:“这小子机灵,可是眼神不好,肚里头有坏水,但人不是个坏的,我想他定是吃过太多的苦头,日后可得好好教导,不然就真是拉不回来了……”
萧肃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我去给他弄热水了。”
高邺拦下他道:“瘦是瘦了点,到底是个男孩,让他自己弄来。”
萧肃一听,折了回来,在榻旁坐下了。
驿馆的房间紧俏,今夜明夜看来他们三个人得住一间了。
“我打坐一夜便可,你二人茶榻、床榻分着睡吧。”萧肃说道,闭上眼睛。
高邺倒是这几日同萧肃相处只觉得这人是个不求多的,倒底是太淡薄了些儿,或许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其实他可以求主子让他做个将军的……
漠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了水来。
这一桶浴水弄来,他浑身都汗湿透了,脱了衣物就往桶里钻,完全不记得这里还有人。
“漠之!”
漠之正洗得舒爽,听见有人在唤他,偏头却发现高大哥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怎么了啊?”
“你身上的伤哪里来的?”
漠之回神,低头一瞧,恍然大悟道:“被上一个主子打的!”
高邺看着漠之瘦小的身板上,慢身的伤痕,还有发育不良的胸廓,不禁问道:“你几岁了?”
漠之想了想道:“我记得我弄丢那年是三岁,人牙子看着我觉得也是三岁,如今算来我该十二岁或者十三岁了。”
“你不记得你生日了吗?”高邺觉得这孩子和他命运何其相似,“还有那打你的主子可是这里的人?我帮你找他算账去!这样欺负个孩子,不配做别人的主人!”最好是让这样的人也尝尝沦落街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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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奉上,前面还有一章。
【一炷香到底有多久。我看百度知道上说是五分钟很多点赞的,很不赞同这个时间。个人认为古时候的一炷香的时间大概在30分钟至一个小时中选择,或者是两刻钟(30分钟),或者是佛寺里头打坐燃香所用的半个时辰(60分钟),我会去查下历史书再探究一下的,再不行去点一炷香试试……然后一盏茶的时间各人认为接近一刻钟的时间,不会少于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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