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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之助离去之后, 柳泉唤来了一期一振。
然后,隔着那张大办公桌, 她直接把那柄短刀推向站在桌子另一侧的粟田口家的长男。
一期一振:!!!
“这、这是——!!”他脱口说道, 微微波动的语调里透出了和他平时温良斯文好青年的形象略微有些不相符的异常激动感。
隔着那张桌子,女审神者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幸不辱命。”她说, “我把药研带回来了。”
一期一振愣住。
他虽然设想过很多次这位新任审神者会以一种什么方式带回他唯一流落在外、疑似因为做错事情而被时之政府封杀的弟弟, 然而他所想到的,最多也就是踏遍那些熟悉的地图,甚至要跟检非违使战斗, 一次两次无数次,直到某一次战斗结束之后, 在时间溯行军化作黑烟逐渐消散以后,在原地看到那柄他心心念念要重新带回本丸的短刀——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女审神者的率领之下完成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奇特任务, 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好像也是审神者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和从前那些以刀剑的付丧神作为主力而战斗的经验不同——几乎等于以一种躺赢的方式,突然获得了这柄弟弟的本体刀。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粟田口家的长男一时间竟然茫然地愣住了, 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女审神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难得啊, 一期君也有这么笨拙的时刻吗?……还真是个一心一意把弟弟们放在第一位的好哥哥啊。”
她笑着评价道。
一期一振:“……”
讲真, 她没有说他是那种传统的、弟控型的“笨蛋哥哥”,已经算是很厚道了。然而她的笑谑仍然让他感到了一阵不自在,脸色微微涨红了,垂下视线喃喃应了一句:“请别拿我开玩笑了……”
女审神者其实也就是因为最近跟一期一振感觉混熟了,所以把握一下他的好感度, 觉得可以用“友人的轻松态度”来开个玩笑,顺便还可以再刷一波好感度,所以就随口说了一句。现在她见好就收,将视线从一期一振身上转回那把短刀之上,露出犹豫的神色问道:“不过……要召唤付丧神的话,该怎么做?”
一期一振:“……”
他有一瞬间很想问一句既然时之政府派了她过来就任审神者,难道就没有给她来个岗前培训什么的吗。不过看这个架势也知道,答案是没有。
他走上前去,握住刀柄轻轻将那把短刀从刀鞘中抽出来,再将它摆放在女审神者面前的桌面上,然后十分克制地向后退了一步,挺直背脊站好,对女审神者说道:“现在,只需要试着向这把刀内注入灵力……看看。”
女审神者点点头,刚才还十分有余裕的轻松表情也不见了,现在她满面肃然之色,试着向那把短刀伸出手去,握住了刀柄,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然而须臾之后,她因为合上眼睛而微微垂下的长睫似乎就动了一动。不过她并没有睁开眼睛。
一期一振紧张地注视着女审神者……和那把短刀。
片刻之后,女审神者睁开眼睛,径直把那柄短刀从桌上拿了起来。
一期一振:?!
“主人……?”他疑惑地叫了一声。
女审神者仿佛从思考里醒悟过来,冲着他微微一笑。
“果然,不好好学习一下如何正确地注入灵力,是不行的啊。”她泰然自若地说道。
“和替你们手入的时候不同,果然要唤醒一把刀中沉睡的付丧神,需要的灵力不能够凭着直觉胡乱来啊~”她又恢复了那种有点轻快的语气,将那柄“药研藤四郎”还刀入鞘,握在手里,绕过桌子走到一期一振面前。
“别担心。既然他的本体刀都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就不用担心时之政府对他还会有什么禁令……”她冲着一期一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毕竟,那些大人物们好像已经相信了我并没有让药研神隐我的打算呢~”
一期一振:“……”
他刚刚还涌动在心里的担忧,瞬间就化为了啼笑皆非。
啊,这位新任审神者,果然性格很奇妙啊。
仿佛总有无限强大的内心,在困境中也能把坏事化作前进的动力,不讳言自己的短处,也不避讳自己的弱势,然而,不因此丧失自信,不因此畏缩不前——
看着她,他仿佛能够体会得到一种原本不应属于冰冷金属制成的刀剑内在会燃起的热情。
……看着她,就仿佛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够做得到——这,是他的一种错觉吗。
一期一振放心(?)地走了,好像对女审神者很有谜之信心(大雾!)似的。
然而一期一振刚离开女审神者的办公室、把房门轻轻关上,在门完全关紧的一瞬间,女审神者满脸的自信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灵力不足,所以无法召唤出付丧神,是吧?!]
往后一下仰倒在舒适的椅子上,后脑靠着柔软的椅背,女审神者像是望着这个和式房间的木质天花板发呆;然而在她的脑内,她已经用一种自嘲似的口吻发问了。
当然,在这种时刻,她说话的对象也并未置之不理。
【嘛,你当初不是也做好了觉悟吗。】
系统菌施施然地浮出水面,答道。
【日常维系一座本丸之灵力的水平,现在是足够的。也就是说,你本丸中现存的所有付丧神,都不会因为你灵力的匮乏而重新变回本体刀的模样、或陷入沉睡。】
【然而要召唤新刀剑中的付丧神,就需要额外的灵力了——毕竟你并不是那种天赋异禀、身具灵力的正统审神者,所以现在就得来想点办法了。】
出乎意料地,系统菌并未向玩家开嘲讽。它好像只是以一种极端冷静的语气在和玩家商议着接下去的应对之策一样。
女审神者反而忍不住开了一句嘲讽。
[哦~?!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建议我去寝当番呢。]
【系统又不是变态,没有研究玩家如何睡男人的爱好。】系统菌用一种鲁直的态度直率而粗暴地答道。
【系统不是万能神,也有运行时需要遵循的法则——违背了法则,世界就会崩溃,即使是我们也不可能无视这一点。】
【所以,不可能无限制地为玩家开挂,赠送金手指。毕竟动摇我们所要修复的世界的,是玛丽苏们。我们不可能在抽取了动摇世界的玛丽苏之后,再自行创造出一个来吧?】它冷冷地说。
女审神者:[唔……]
【……即使要在权限允许的范围之内赠送金手指给你,也必须遵循一定的法则。或者——通过一定的媒介和理由。】系统菌意味深长地说道。
女审神者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系统菌话语里的关键字:[媒介……和理由?!]
【嗯哼。】系统菌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我们不能主动赐予你充沛到超越真正适格的那些审神者的灵力,然而你拿自己原先具备的超能力来等价交换,这就是允许的法则。】
【在领导这个世界的时之政府所允许的法则——也就是说,所谓的“寝当番”——之内,利用付丧神作为媒介,向你传输比平常的水准更多些的灵力,只要不多到离谱的地步,也并不是不能灵活地来执行。】
女审神者仿佛无声地笑了一下。
[喂喂~那不是欺骗时之政府的操作吗?]她吐槽了一句。
系统菌高冷地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我还没有说完——除此之外,想得到海量的灵力且不用付出代价的话,那就会让你自己也成为必须被规则抹杀的玛丽苏。】
女审神者:[……唔。]
她仍然保持着先前那种仰望星空(不)的姿态,好像往后仰倒在宽大舒适的座椅中、直勾勾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然而一分钟之后,她却长长呼出一口气,陡然坐直了身子。
【明白了?】系统菌反问她的语气太死板,听上去不辨好恶。
女审神者叹了一口气。
[……明白了。]
她双手一撑两侧的座椅扶手,站了起来。
[不过这次只是召唤一把短刀的付丧神而已,用不着那么海量的灵力吧?]她笑嘻嘻地反问道。
【……所以呢?你想拿什么作为交换?】系统菌顿了一下,还是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等价交换”的原则是不能改变的。】
女审神者绕过办公桌,走向门口。
[嘛……我以前为了通关,也是在你这里兑换过好多杂七杂八的技能的吧?我还记得当年为了和小黑君进行煎蛋决斗,兑换了一个煎蛋技能就花掉了我五百积分——真是黑店啊。]
系统菌被这种明晃晃的嘲讽好像噎得默了一秒钟。
【所以呢?你是想把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小技能都让我集中回收一下,好兑换出足以唤醒药研藤四郎的灵力?】它冷淡地反问道。
女审神者愉快地勾起唇角。
[啊,你真聪明——就是如此。]
这么无赖的对策简直就像是在明晃晃地钻规则的空子。然而这又是完全符合法则规定的行为。系统菌再度被噎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愠怒之意。
【这一次当然可以。但是下一次你怎么办呢?别忘了这座本丸的“全刀帐”只是针对这一瞬间而已,下次假如时之政府再让你去挖大阪城、让你去寻找明石.国行或者龟甲贞宗这一类的新刀,你打算怎么办?】
听上去它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落井下石或者冷嘲热讽的意思,只是有点生气地在吓唬她,她不可能永远这么蒙混过关;然而女审神者却表现得泰然自若。
[啊~那就到时候再来头痛吧。]她语调异常轻快地应道。
[虽然我对明石.国行或者龟甲贞宗印象都很好,不过为了见他们一面而去睡别人,这也太破廉耻了啊~]
女审神者带着嘲谑的语气之中,那种小波浪线的尾音简直让人听得火起。
系统菌就已经火起了——看来。
【好吧。随你。】它**地说道。
【那么你现在立刻就要召唤药研藤四郎吗?】它的【态度包】又发挥了效力,现在它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了。
女审神者停在门边,笑着歪了一下头。
[等晚饭之后吧?在上缴这迷人的烹饪技能之前,我还想大展一下身手,叫这座本丸里的那些付丧神们再崇拜我一点啊?]
系统菌:【……】
成功把这个老上司(大雾!)噎得哑口无言,女审神者看起来得意极了。
[毕竟~不能睡他们的话,就从别的方面喂饱一下他们吧~]
她居然还开了个一语双关的糟糕玩笑,然后轻声笑着拉开了房门,脚步轻快地一路在走廊上远去了,一边走还一边扬声喊道:“喂~光忠~晚餐的话咱们来个厨艺决斗怎么样~我可是很有自信不会输给你的哦~”
系统菌:【……】
它默默地在玩家的脑海里具象出了一张表情包。
【光忠听了想打人.jpg
女审神者好像笑得更愉快了。
“啊~啊,苦中作乐的日子,好像也很不错嘛~”她踮起脚尖,像踩着轻快的舞步一样,哼着歌从走廊上踏过。
而仔细听去,那吐字模糊、发音不清的哼唱里,分明唱着这样的歌词:
【那时候仅仅只是遇见你而已
就让我一次次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我在擦肩而过的人群中寻觅着你
也许在这样的节日
你会对着某个人绽放笑容吧
想到这里内心深处就会变得苦涩难耐——】
作者有话要说: 8月26日:
因为选择最后的歌词而思考了半小时,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说的【泥垢
啊~啊,所以说大家当初那么紧张妹子贡献出灵力去拯救世界这件事是为什么【。
都说了妹子有办法的啊。
所以说事情的关键,在于一个【限度】。
系统即使要踩线操作,替妹子开金手指,也是有一定范围的。高于这个上限,就会触动世界运转的准则。
另外,妹子最后显得很高兴,多少也有一点虚张声势、故作轻松的成分。
她哼这首歌,其实也是出于一种很奇特的心理,就是【在困难面前用一些对于过去的好时光的回忆来武装自己】。
嗯,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