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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丽的话响在耳边,傅纪年沉默片刻从文件上抬头,拿钢笔的手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吴曼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办公桌前,等着他签完这份文件就出去。看见傅纪年这么一个动作,她识趣的退出去,一会儿再进来拿文件。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傅纪年眉头紧蹙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真皮的椅子因着他起身的动作往后退,反倒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撄。
“你在威胁我?”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悦偿。
傅纪年转身在落地窗前站定,眯眼看着楼下。夏日的阳光灼热,透过玻璃窗打在他的脸上,一半在阴一半在阳,显得他的表情更加的讳莫如深。
“是,傅纪年我在威胁你。”电话那边,传来苏丽视死如归的声音,“我就赌你要苏氏还是要孩子。苏氏没了可以东山再起,孩子没了也不知道顾又淮那对夫妻有没有运气活着,再生一个。”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很简单,苏氏你尽管拿去,孩子就归我处置了,是死是活我随意。”苏丽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很笃定,傅纪年要孩子。
傅纪年转身在办公桌上拿起一盒烟,眨眼的功夫就点燃了一根烟在指尖。
“先让我看孩子。”傅纪年沉声,对着玻璃吐出一口烟雾,模糊了窗外的视线。
苏丽一愣,隔了半晌才回答:“看孩子可以,先跟我见面。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想我替孩子身世保密,护他一个周全的话,你就必须承认这是我俩的孩子。不管我们俩谁说漏了嘴,这孩子估计都小命难保。”
“在哪?”
“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傅纪年转身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将烟含着嘴里,快速的在桌面上的那份文件上签了字。他拿着那份文件走出了办公室,路过秘书办公室时将文件给了吴曼。
同时还不忘吩咐:“半个小时后,打我电话。”
…………
咖啡厅。
苏丽早在打那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坐在了咖啡厅,她坐在靠窗的角落耐心的等候着。
孩子她也是昨天才终于得到了手,为了得到这个孩子帮忙的人还牺牲了一个手下爱将。为此,她花了几倍的钱去赔偿人家。这么一说来,这个孩子相当于她花大价钱买来的。
想到这儿,苏丽不禁冷笑,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壁,她低声自言自语。
“孩子,别怪我。费了我这么多力气,我可不得好好利用你么。”
隔得远远的苏丽的余光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正眼看向窗外傅纪年的身影正从对面的大厦出来。门口的保安还一笑笑容的跟他招呼,但是男人理都没理,直径离开。
傅纪年穿着烟灰色的衬衣,领带一丝不苟的挂在脖子上,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过马路时侧头看车,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更加分明。
苏丽勾唇,这样的男人谁不想得到手呢?
转眼,傅纪年笔挺的西装裤腿就出现在了眼前,苏丽不敢去对视他的眼睛,看着他所站的地板。
“坐下说吧。”她出声,声音比电话里柔了些。
“说吧,孩子在哪里。”傅纪年落座,修长的双腿叠交好整以暇的看着苏丽。
苏丽这才抬眼看他,“不先喝点东西吗?”
“我来是跟你谈条件的,不是陪你喝东西的。”傅纪年的声音很冷,比咖啡馆里的冷气还冷了几度。
苏丽的手指摩挲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带出一个笑容,过了一会儿就侧身拿起了身边的包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来。
“签字,签完字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去看孩子。”苏丽将文件往桌上一放,还拿出了一支笔。
苏丽拿那文件时傅纪年已经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烟雾弥漫间他垂眸看着桌面上的那份文件,夹着烟的手伸出去,拿起那份文件阅读起来。
看到最后,他眉头紧蹙,文件的内容很简单甚至有点不正式,但是不管正式不正式,只要他在这份文件上签了字,苏氏他就不能再动,否则就是违约。
甚至,他还要答应她提出的任何他力所能及的事。
“很难吗?”苏丽见他犹豫,红唇妖娆的一勾看着他,“我觉得不难啊,苏氏你拿来本来也没用,生意上苏氏也对你造不成威胁。至于最后那一条,我说了呀,你力所能及的。”
傅纪年垂眸看着文件慢腾腾的抽烟,看着文件的眼眸深邃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了半个小时分钟,傅纪年点了好几次烟,烟灰缸里躺着的烟头看起来都很落寞。期间有一次电话响起,他直接挂断了。
而这半小时,熬得苏丽差点要失去信心,以为他会起身离开。她目光紧紧的看着对面沉默着抽烟的男人,额上出了一层汗。
又过去了几分钟,傅纪年吐出一口烟雾,将手上的烟送到嘴边抿着,拿起桌面上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孩子在哪里?”
傅纪年面色冷凝,看着苏丽的眼神很是凌厉。他将文件重重的丢回桌上,撞倒了苏丽那边的半杯咖啡。
咖啡杯倒在桌上,撒了苏丽一身的污渍。她却毫不在意,满心欢喜的笑着拿起桌面上那份文件看着。
最后,她将文件收回包里,笑看着对面望着窗外的男人。
“傅纪年,以后你对我可就得有求必应了。”
傅纪年沉默,再回过头来时,那冰冻三尺的眼神吓了苏丽一跳。
她差点忘记了,这个男人是温润矜贵的,是沉稳内敛的,但同时也是残忍暴烈、心狠手辣的。把他逼急了,一样可以不管不顾。
“那……我开车,我们去看孩子?”苏丽颤微微的声音,询问他。
傅纪年没回话,起身径直离开了咖啡厅。
苏丽坐在原位,看着他的背影进入了对面的大厦。门口的保安依旧笑眯了眼睛跟他弯腰打招呼,男人也依旧没理。
没一会儿,苏丽的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苏丽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是我,夏征,我们要看孩子。”
苏丽淡淡的一笑,“那鼎恒楼下见。”
…………
红色的跑车在北城一家私人医院的大门口停下,身后跟着一辆路虎。
跑车的门打开,苏丽站在车门边看着身后的车。
后面的路虎中,两个男人都沉默不语,彼此手里都燃着一根烟。烟这个东西,好像成了男人们发泄情绪的东西,永远不嫌多。
顾又淮和景尘生死未卜,现在孩子又在医院,他们心情想积极点也不行。车子到了医院时,他们还有些惊讶,心想来医院干嘛。
再一想,八个月就早产的孩子,能健康到哪里去呢?
“走吧。”夏征灭了烟,取下安全带下车。
陈放一声不吭的拔下钥匙,紧跟在他后面下了车。
这间私人医院的条件很好,走廊上安静也干净,空气中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清香。
“孩子八个月早产,先天视网膜病变,所以一直在医院。”
苏丽解释着,走在两个男人的前面,最后在一个房门前站定,视线往里面一看示意他们进去。
夏征最先迈步进去,陈放跟在后面。两个男人挺拔的站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是眼底终究是期待和关心。
隔着一层玻璃他们看见了里面的众多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放在保温箱里,暖黄的光照着娇嫩的皮肤。
“哪一个?”陈放低声问,想是怕吵醒孩子一样。
“最后边儿那个。”苏丽淡声。
陈放和夏征同时看到了孩子,然后视线立马收回彼此对望了一眼,神色复杂,但高兴居多。
旁边保温箱里的孩子时不时举起手脚在半空中挥着,而他们注视着的那个保温箱里的孩子一动不动。
陈放注意到,其他保温箱上都有孩子名字,唯独这个没有。
他拧眉,沉声:“孩子怎么样了,眼睛需要动手术吗?我想跟医生聊聊。”
苏丽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身旁也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医生说他情况比别的小孩儿好,眼睛有可能自愈。但是目前还是需要呆在保温箱里,等各方面都稳定下来就可以出院。”
夏征似乎也发现了保温箱没有名字,侧过头来问苏丽。
“孩子没有名字?”
苏丽看向保温箱,保温箱上只有一个数字的编号。
陈放的手指撑在面前的玻璃墙上,半晌开口说:“为了孩子安全,跟我姓吧。回去我们问问老傅叫什么名字好,总不能这样没名没姓的。”
夏征轻笑,摇摇头:“还是跟我姓,跟你姓的话,到时候随姐问起来又不能说真相,你可解释不清。”
“我需要跟她解释么,她到现在还藏着我孩子。”
陈放的话音落下,苏丽的声音紧接着就响了起来。
“孩子是我跟傅纪年的,凭什么跟你们姓。”苏丽看向保温箱,脸上难得有点还算温柔的笑容,“怎么,也得姓傅。”
苏丽冷笑,跟你们姓了,我拿孩子还有什么用。
夏征和陈放对视一眼,皱起了眉头。
原来,傅纪年说的没离婚,是答应了这样的条件。
…………
凌晨一点,候和。
叶曦和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口渴,习惯性的去拉身边的被子,含糊不清的说:“我口渴。”
拉了一下,没反应。
她侧身一看,身后根本就没人。可是她记得很清楚,傅纪年是跟她一起上.床睡觉的。
再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房间,里面没灯光,很显然人不在里面。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一点,她从床上坐起来打算自己下楼去倒杯水喝。
推开卧室的门,她往楼下走,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书房的灯光亮着,透出一丝光芒。书房里隐约的传来谈话声,叶曦和听出来是傅纪年的声音。
说话的内容她没听清,以为他深更半夜的还在忙工作。
一想到他之前非要抱着自己睡觉,现在等她睡着了又起来工作,叶曦和看着书房的眼光变得柔和起来。前些天因为那张照片而不愉快的心情有点退却,代之的是心中肆意的温热。
“叶曦和,心软是病,得治!”
不带一丝留念,叶曦和警告完自己就转身下楼,将书房的灯光和声音抛之脑后。
叶曦和下楼后,书房的灯光被关上了——
傅纪年陷入黑暗,坐在书房的窗边。背靠着沙发漫无目的的抽烟,烟雾弥漫在书房的上空中。
侧目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一张脸孔,傅纪年冷笑一声摁灭了烟。
他现在看着自己的脸都觉得可憎,他甚至连抱着叶曦和睡觉都觉得有愧,辗转难眠。可是他又不能不管孩子,他放不下。
景尘当初怀孕了不肯生,心有顾虑。是他自己在电话里劝她生下来,并且打消了她的顾虑的。他也承诺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他在。
现在,事情发生了,他怎么可能昧着良心不理不睬,为了个人的幸福而违背当初的诺言。
再说了,事关孩子的生命,这是条人命,又不是路边儿随随便便的一条流浪狗。
这么一想,他的确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可是……心里还是难以面对叶曦和,万一哪天孩子曝光,他怎么解释?
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那就是相当于把她的命也推到了危险的境地。万一哪天仇家找上来,她作为知情人能逃得过一劫?
两条命,他都不能放下。
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声音再度响起。
是陈放,他们一直在通话。
陈放有些无奈的问:“孩子总要有个名字,你想好了吗?”
傅纪年蹙眉,又拿起烟盒准备点燃一根烟,可是烟盒里面空空的,已经没有了烟。心情烦躁,他又拿起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燃,看着黑暗中蓝色过度到红色的焰火。
陈放在电话那边听见这一声声打火机的声音,有些焦急的说:“老傅,别再抽了,再抽你头痛的病就没救了。”
“哐当”一声,傅纪年将打火机丢回桌面。收回手时,直接搭在了额上,手臂上的经脉在黑暗中危险放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打碎某样东西。
陈放以为他没抽烟了。这下放了心,又说:“苏丽不是孩子亲妈,她心狠手辣肯拿孩子威胁你,那肯定也不会对孩子多认真,多上心。孩子还没有出生证明,我们总得去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寂静,依旧是寂静一片。
陈放又说:“你若是不想管这事儿,那我跟老夏处理了就好。”
“等等——”傅纪年沉声,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陈放问。
书房里一片寂静,没有回答的声音,陈放在电话那边也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很久,傅纪年的有些嘶哑暗沉的声音响起。
“傅存安,就叫这个。”
“傅存安……”陈放在嘴边慢慢的重复了一边,“存在的存,安全的安?”
“嗯。”
陈放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吧,希望他对得起这个名字,一生的存在都是安全的。”
傅纪年没出声,闭着眼睛眉头依旧也拧得紧紧的。
“那——孩子上谁的户口……”陈放问这话,已经做好了对方暴躁如雷的砸手机的准备。
……
叶曦和虽说下楼的时候警告了自己不要心软,可是再度上楼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个托盘。
托盘里装着一杯微波炉打热后的牛奶,还有一盘削好的水果,以及一点点心。
熬夜伤胃,所以她准备了牛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像是没睡醒一样,喝了水之后迷迷糊糊的就把这些事情做了,等到二十分钟后她走到楼梯才发现自己在干嘛。
“算了,便宜你了。看在你半夜给我端茶送水那么多次的份上,当是我还你人情。”
叶曦和咕哝完一句,端着托盘快步的走到书房,深吸一口气后用脚尖轻轻的推开了半掩着的书房门。
她动作很轻,怕打扰到他工作,所以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门静悄悄的打开,屋里却漆黑一片,只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有些呛人的烟味儿,让她情不自禁的皱气了眉头。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刚刚说话的声音也不见了。
叶曦和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以为傅纪年已经回了卧室。她端着托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白做了。
最后,她又一声不吭的静悄悄的端着托盘转身,打算送回楼下厨房里去丢了。
就在她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时,屋里突然传出了声音。
“你要是真为难,就不管了,我们来。我也就只是征求你的意见,毕竟这件事情你是做出了最大牺牲的人。”
叶曦和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不动了,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房间里面根本就没人啊。
一时间,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警惕的端着托盘转身,往回走了几步,这一次她看见书房的窗前多了一个人的剪影,在月色的照耀下异常神秘。
只一眼,叶曦和就辨别出来,这个挺拔的身影和轮廓分明的侧脸就是傅纪年。
她心底埋怨他怎么在屋里还悄无声息的,往里走了一步正打算要叫他时,他却抢先开口了。
他侧身,背对着书房门口的方向。
“改天——我把户口本给你。”
叶曦和一楞,她怎么觉得自己听不懂傅纪年在说什么?
加上这一屋子呛人的烟味儿,她更觉得奇怪。半夜没事儿醒着不开灯,还抽了那么多的烟。
而且,刚刚跟他说话的那个声音,难道那个人也在屋里?
“拿户口本干嘛?”叶曦和出声询问。
她在傅纪年转身前往后退了一步,手肘打开了墙面灯光的按钮。
户口本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拿出去的?
【会虐吗?我觉得不……傅先生是爱和和的……只要相爱就一定会在一起的,这个道理在我这里是有的。嗯!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