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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王客等人在地下穿行一日夜,仍是未曾到得灵窟底部,且越往下去,支道岔路便越是繁多。
又绕过一处弯道后,韩王客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停下,三人便在一处怪石上落住。
他目光看向那似若无底的幽深壑洞,沉声道:“这处穴地藏得委实太深,再往下去,恐要到得地肺了,魔修若占据此地,那必会留下禁制,可我等一路行来,未见得任何阻拦,这其中必有问题。”
蔡荣举若有所悟,忽然抬头道:“师兄是言,此处实则并未被魔修占据?”
他昨日暗中追摄那人到此,与其争斗时,法宝误击山石,撞塌山壁,这才发现这处隐秘之地,当时思虑此事极为紧要,便急着先转了回来,确实未曾再仔细查看。
韩王客沉声道:“非是如此,彼等集力围攻临清观了,当就是为了这处灵窟,为兄意思是,此处灵机不宣,我等应是寻偏了路径,正道当在别处。”
彭誉舟道:“不管如何,魔穴浊阴之/ 气借是沉积于下,我等只要把那处打散了,来个断根,也就不必去虑及其余了。”
韩王客却摇头道:“不可再往下走了,谁知还要再行几日,此来是我思虑不周,未作准备,若是魔宗在上方有什么布置,那是自陷险地,且回头吧。”
彭誉舟却是极不情愿,大声言道:“师叔,你也太过小心了。此次来犯魔宗修士已被我等杀死,连一个漏网之鱼也无,还怕有什么埋伏不成?”
韩王客不由失笑,暗道:“这位彭师侄方才还劝说我等留下此处灵窟,好引魔宗修士上钩,现又急于建功,前后如此反复,难怪沈师叔评他‘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难成大器’。看来当年陈族将他拿下。果非无由。”
他摇了摇头,语带深意道:“彭师侄,这地穴在此处也跑不掉,待准备稳妥之后。再来清扫也不迟。你且放心。此回能剿灭来敌,你功劳甚大,我回去之后会向昭幽府中言明。”
言罢。他便转身往上返回,蔡荣举毫不迟疑跟了上去。
彭誉舟本有心自己一人下去独自解决这处,谋个大功,可韩王客话中隐约点明,自己功劳还需其来证实,顿感被拿捏住了要害,看了看地底,极不情愿的一跺脚,身化遁光飞上。
此时地表之上,忽然自虚空中跃出一驾奇形飞梭,内中乘有二人,一人驼背赤足,长发披散,瘦若枯骨,身笼罩翻腾气雾,只露出两只幽幽闪烁的双目,另一人相貌奇特,额头高高,面目并无五官,皮肤惨白,整个人好若虚无一团。
奇貌修士忽然面孔一裂,露出一个缝隙来,里间有个凶厉眼珠骨碌滚动了一会儿,才缓缓合上,道:“此地毫无我灵门弟子气息,当时都死绝了。”
干瘦修士冷笑道:“溟沧派势大,早就规劝过他们不要冒然前去招惹,如今吃了个大亏,却去向门中诉苦了,反而累得我等跑来此处料理手尾。”
奇貌修士道:“这处灵窟眼下虽还不成气候,但却深及地窍,若是积蓄个数百载,少说也是一处小灵穴,也难怪门中如此重视。”
两人说着话,便压着飞梭小心翼翼往下来,这时那奇貌突然神情一变,道:“师兄你看处。”
干瘦修士两眼一凝,见山壁上方豁开了一个大缺口,看那模样是被法宝破开的,神情凝重道:“不好,我等晚来一步,此处已被玄门中人发现了。”
奇貌修士突然身躯一震,急急道:“师兄,下方有人上来了,修为远胜我等,速退。”
干瘦修士悚然一惊,飞书中可是言对方有元婴三重境大修士在,若是被其以禁锁之术困住,那便难以逃脱了,因而不敢迟疑,一拨飞梭,倏尔一震,已是到了数百丈外,再是一窜,就往云中没入。
两人出去千里地后,自觉已无危险,这才把飞梭顿住。
干瘦修士双手往袖中一笼,叹道:“可惜了那处灵窟了。”
奇貌修士反是庆幸道:“师兄何故如此说,那处地界距离临清观如此之近,早晚也会泄露出去,到时张衍要是再来动手,师兄与小弟又如何自处?”
干瘦修士深以为然,他们当初好不容才从张衍手中捡回一条性命,可不愿再回去面对此人了。
此刻忽然见远处飞来一道黑烟,他神情一肃,探手拿了过来,当即将黑烟凝聚成团,化作一封飞书,他拆开一看,不由跳脚,破口大骂道:“混账!此是谁人出的主意?”
奇貌相修士不解道:“师兄何事动怒?”
干瘦修士手有些颤抖,恼怒道:“门中传书,命我等速去昭幽天池,务要盯着那张衍一举一动。”
奇貌修士怔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沉声道:“那处不是早是安排有门宗弟子么,为何突然需我等去?”
干瘦修士有些烦躁地将那飞书收起,唉声叹气道:“不用说,当是又出了什么纰漏了,这才想到了我师兄弟,不过有上谕在,却是不得不遵啊。”
两人商议一阵后,这才磨磨蹭蹭往龙渊大泽赶去,这飞梭遁迅捷,可两人用了四五日来才到昭幽天池,可因为心中忌惮,不敢太过接近,远远便发出符书相召。
等候有一个时辰,才见一道烟煞贴着地表飞来,立时发了一发道法诀过去招呼。
那人很是谨慎,又转了两圈后,才往上来,到得云中,就见一名黑袍道人收了丹煞,把身现出,上来一礼,道:“弟子廖逢通,拜见两位师叔。”
干瘦修士寒着脸道:“门中急匆匆唤我等来此。你可知晓缘由?”
廖逢通硬着头皮道:“此事说起来还是师侄的不是,近日昭幽天池中派了不少弟子出来,在千里方圆之内修筑法坛,看去是要内立起阵门,弟子修为低微,自觉难当大任,只得往门中去书……”
干瘦修士一怔,警惕望了望四周,见无异状才稍稍放下心,沉吟一会儿。道:“如此说来。倒也怪不得你,你回门中去吧,此处就交由我等了。”
廖逢通双手递上一枚玉简,“此是弟子述记。对两位师叔许是有所助益。”
待对方收下后。他躬身一礼。矮身下去云头,依旧由地表遁走。
一晃之间,就是数月过去。张衍未曾等来魔宗报复,反是东华北地魔修闻得此事,都大感惊惶,纷纷不见了影踪。
但他并非就以为这便海不扬波了,即便六大魔宗不动,也难免会一些小宗小派出头挑事,因而四处发出飞书,命各自驻守弟子要比以往更为小心。
这一日,他于门中打坐,却是自浮游天宫来了一名童子,言那座精庐已是炼造出来,着他去方尘院中去取。
张衍命景游送走那童儿后,将法身与肉身一合,就自洞府出来,乘动云气往东行去,不到半刻,就到得方尘院前。
似是感应到他到来,自下方两座对峙飞峰中飞起无数符箓,浩浩荡荡汇聚成一道宽大云梯,向前延伸,直到他脚下方才顿住,同时自里走出一名孤高清俊的黄袍道人,顶上一团罡云似晶结冰团,正是有溟沧双秀之称的岳重阳,他上来稽首道:“张真人,久违了。”
张衍还了一礼,笑道:“原来是岳真人,未知乔副掌门可在?”
岳重阳回道:“乔掌院已于十多年前兵解转生去了,而今副掌门一职由贫道所领。”
张衍微微有些讶异,不想百多年过去,乔掌院已是故去。
溟沧派九院,院主多是由门中位辈颇高,却又无望成道的元婴长老担任,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平日并不露面,而俗务皆是副掌院打理,后者方是事实上的院主。
只是此辈若非十大弟子或洞天门下,则无望入得三大上殿,如无机缘,恐难在道行上再进一步了。
这岳重阳年岁比他稍大几分,眼下修成元婴,资质在同辈中也是不凡,在此次埋没却是有些可惜。
他转了几个念头之后,便言道:“今日来此,是奉掌门之命来取‘印神精庐’。”
岳重阳侧身一让,道:“掌门已有法旨到,请真人这边走。”
张衍笑了一笑,轻乘清风,随他沿云梯入山,不多时就到得峰巅道宫前。
在殿前空地落下,岳重阳起指弹出一道符箓,正中两侧石碑,禁制立时被他拨动,只闻隆隆声响,下方开了一处阵门,露出一方石坛,上摆一幢高有三丈,飞檐高翘的精舍。
岳重阳看去,眼中也是露出一抹艳羡之色。
此物乃溟沧掌门秦墨白亲手所炼,就算被洞天真人拿去,恐怕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
他暗叹了一声,道:“真人且请观之,在下便先退下了。”
张衍微微点首,道:“岳掌院若是在门中待得烦闷,可来昭幽天池寻我。”
岳重阳深深看他一眼,打一个稽首,就退下去了。
张衍摆了摆袖,往精舍中去,到了里间,目光换扫,见此处古朴厚重,尽去奢饰,正中则是一处隆起半尺高的池台,内中积蕴清澈灵水,乃是法身出游后,存驻肉身之所。
四角之上,挂有铜铃,可感八方气机风云,但有危机,立可察知。
殿中上方,则悬有一块剔透无暇,润洁晶莹的丹玉。此物乃是自溟沧派灵眼之中孕化而出,对此物吐纳调息,不亚在浮游天宫之内修行,只此一枚,便足够一甲子之用。
池台上摆有一只巴掌大的狻猊香炉,正喷吐三气宝烟,此烟一分润灵,一分养身,一分温神,此宝非元婴三重境修士不可用,天长日久温养之后,神气感应,便极有可能炼化真灵,既可助修士打理精庐,亦能调运禁制,御守外敌。
张衍踱步上前,到了池中,便往下沉去,不多时,上下皆有灵气玉水往窍穴泊泊而入,津润周身。他神念一动,霎时间,这幢精庐便化起得一道清光,劈空虚遁而去。
待精庐稳住,凝目往下看去,见不过一息之间,自己竟是就从方尘院中遁出,到得昭幽天池上空。
他不由微微一笑,而今得了此物,内外又皆已无事,只需往掌门处交代一声,这几日就可动身前往少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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