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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拿下苏奕鸿之后,自也不愿失了那斩破旗门之功,因此清啸一声,起剑飞遁,化一道轻虹直入那阵门之中。
他方才入内,眼前便晃过一阵迷雾彩烟,迷迷蒙蒙,不辨去路。
似这等障碍根本阻不得他分毫,把星辰剑丸祭出,一运法诀,就放出剑光开道。
只见一道森森光华斩云破烟,劈开浊气,一路飞驰前行,如入无人之境。
约莫去了五里之地,前方迷雾一开,现出一方高有三丈的阵台来,上有一座高大牌楼,有檐有角,高有十丈,玉石包木,琉璃做瓦,通体晶莹,夺目耀眼。
只是此刻阵台之上却守着一群人,粗粗望去,大致有四五十个,泰半是玄光修为,还有寥寥几名化丹修士,见得张衍过来,一名模样稳重老成的中年道人排众而出,上来一稽首,高声道:“可是溟沧派的上师来此?”
张衍见他们并无敌意,就把剑光收住,目光冷然一扫,道:“你等是何人?”
$ () 这中年道人又恭敬一礼,言道:“回禀这位上师,我等皆是苏氏门下门客,方才苏奕鸿离去之时,命我等守在此处,吩咐若有外人来犯,务必要将其击杀。”
“嗯?”张衍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趣地言道:“那你等见我过来,为何不遵照其嘱咐动手?”
那中年修士朗声道:“我等也并非目盲耳聋之人,如今围困在外的,俱是溟沧派中弟子,这定是苏氏做下了什么天人共愤之事,方才引得同门来攻,我等自是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
他们只是苏氏平日招揽而来的帮手,对族中秘事一无所知,且大多为门外散修,皆非苏氏死忠。当然不肯莫名其妙被苏氏拖下火坑。
张衍低低一笑,道:“苏氏已犯了那欺师灭祖之罪,你等若不想死,当是明白该如何做了。”
中年道人闻言,不由大惊失色,欺师灭祖之罪,无论是玄门,还是魔道。皆是极重罪名,被打上了此烙印者,人人皆可诛之,若是敢与其为伍,分明是嫌活得太久。
他定了定神,愤然言道:“原来如此,苏氏欺我太甚!哼,他们不仁,也休怪我等无义!”
他们这数十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听得张衍之话。心中透亮,要想与苏氏彻底撇清干系。唯有反戈一击。
张衍等了片刻,见他们仍留在原地不动,不禁皱眉道:“你等还不速速离去?”
中年道人脸上流露出尴尬为难之色,道:“我等皆不通阵法,无法轻离此地,若是贸然行走,怕是迷在阵中。”
张衍抬袖一指。道:“为何不毁去这座旗门?
那中年道人苦笑道:“这旗门甚坚,听苏氏族中人所言,初时砌筑之时。共是用了九万余块青厝玉和三百根庚沉木,其上还满刻符箓禁制,以我等之力,怕是奈何不得,上师不若请一位元婴真人至此,定能破得此门。”
张衍哂然一笑,道:“区区一座旗门,岂需真人出手?不必这么麻烦,我自处置便可。”
中年道人与他身后一行人听他把话说得这么满,心中都是不信。
他们先前也不是没有暗中试过,可是任凭他们怎么使力攻打,这旗门却是纹丝不动,哪里是一人之力能损毁的?
张衍也不多说,把玄功一运,霎时发了一道土行真光出来,往那旗门之上一压,随后催动法力。
随着他不断运转丹煞,这真光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到了最后,几乎是凝若实质一般,好似当真是一座山岳压下,过不了多久,这旗门吱吱嘎嘎摇晃了起来,在场众人不由骇然。
又过得片刻,这旗门终于吃不住劲,轰隆一声,烟尘四起,竟被生生压塌!
这旗门一去,整个阵法告破,迷气烟雾顿散,天顶之上,重又还一片朗朗晴空。
中年道人张大了嘴,看得惊震不已,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再望张衍之时,目光之中已是充满了敬畏。
张衍淡然言道:“旗阵已破,你等且自去吧。”
这些弟子哪里还敢多待,对张衍一拱手,便急急飞去,都是欲去寻得一名苏氏弟子杀了,好撇清自己。
旗台之上,须臾只剩张衍一人,便自袖中拿了一块美玉出来,低声言道:“苏道友,你且出去转上一圈,若能察得那真龙之府所在,定要想办法进去一窥究竟,若是成了,你那大兄肉身,我送与你也无妨。”
苏奕昂不由激动起来,若是有了肉身,他便无需做那不见天日的魔头了,立刻自那玉中起身,躬身道:“小的谨遵老爷之命。”
他把身躯一晃,运化法诀,立时就有五道分魂出得玉外,往四面飞去,独留主魂美玉之中。
这些分魂本是无形无影之物,乃是一缕驳杂意念皆秽阴之气凝结,自身并不能伤人。
但若一旦入了人身,却能时时挑动种种心中杂念,引发**,直至彻底失去本心神智,对那心性不稳,意念不坚的弟子而言,着实是难以抵挡。
分魂出了美玉之后,因惧怕白日光华,是以潜地而走,其中四道分魂转了半天也并无所获。
只有第五道分魂却无意中发现了一处地下甬道,也不知通向何处,察觉到其中有生人气息,便循此一路而下。
不知下去了多少里,苏奕昂到了一座地宫之内,飘至尽头,却有一座石门阻在去路之上。
分魂本是无形无质之物,这石门本能一穿而过,可是就在他欲往前去之时,却又停了下来,隐隐感觉到危险之感,心中猜测的那因是某种防备阴魂魔头的符箓法咒,顿时不敢上前。
但他却又不甘心就此退走,正为难时,却见石门隆隆一开,突然出来一个颇为灵秀的垂绺童儿。
这童儿修为低下,还未曾开脉,境界与苏奕昂相差极大。自是丝毫察觉不到其存在。
童儿在那桌案之上摸索了一阵,似是拿了什么物事,往怀里一放后,便欲回返那石门之内。
机会难得,苏奕昂也不及多想,往此小童身躯就是一钻,随后潜入其窍穴深处,尽量缩了起来。只是令他惊喜的是,这童儿尽管年纪幼小,却似是成人一般,杂念甚多,心绪纷繁,这样倒是适合他潜踪匿迹了。
这童儿忽然觉得似乎有阵冷风上身,不觉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把领子拉了拉,便往里走去。
躲入了肉身之中。禁制便无响动,苏奕鸿得以平安过得门去。
其实似他这等魔头。若按往常根本闯不进涌浪湖禁制大阵之内,更别说潜入此地了。
这几道符咒之所以在此,还是因为那营造洞府之人习惯使然,随手为之,其实心中也并未当作一回事,否则认真布置,他今日也休想入得这地宫。
这童儿回到殿内。又穿过了两重宫阙,就站定身形,对着坐上五名老道人作揖道:“五位老祖。孙儿看得清楚,大郎和三伯父的命牌已是裂了。”
苏奕昂心中一凛,他虽不敢往外窥探,却也知道门内能被称作‘老祖’的人,只有那族中五位元婴长老了。
他当初因功行不够,曾远远见过这五老一面,还是跟着苏奕鸿方才见到。当下更是不敢有所动作,竭力把分魂收缩着,怕被看出什么破绽来。
有一把苍老疲惫的声音响起,道:“却不想大郎一日也未曾撑过,便已亡故,眼下洞府之外,想也无人守御,唉,若是放在百年前,又何至于此?”
他话音才落,有人沉声言道:“今日为我苏氏大劫,既然我等走不了,不外是殉族而已。”
这时又有一把略显沙哑的声音发出,急切说道:“三哥,耽误不得了,当断则断啊!”
苏奕鸿不明白这几人在说什么,但暗自揣测,想必也是这几人在筹谋如何脱身,心中竟有一股莫名的快意,暗道:“想当初你们是何等高高在上,却不想也有今日?”
那苍老声音叹了一声,道:“苏奕华,你且过来。”
苏奕昂感到自己附身这童子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当下一动也不敢动,就怕被察觉了出来。
童儿站到一名面目慈祥的老道人身前,这老道端详了他几眼,伸手出来,在其身上拿捏了几遍,点头道:“不错,灵根秀骨,当初选你来此之人是个有心的,不过可惜啊,你实在太过聪明,是以心绪太多太杂,若再磨练个几年,倒也好说,只是眼下无有这等机会了。”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震响,顶上簌簌落下一把灰土来,那沙哑声音急道:“三哥,还等什么?再不动手,便来不及了!”
老道人喟然一叹,道:“罢了,事急从权,孙儿,你且去把那把法剑拿来。”
童儿依言走去了东墙那边,自壁上拿了一把形制古雅的法剑下来。
老道人又道:“去你九伯祖处站了。”
童儿不敢违抗,如牵线木偶一般,走到一名灰衣白发的老者身前站定。
老道人眼中射出一缕精光,沉声道:“你听着,稍候待你九伯祖把元婴遁出之后,你便下手把他斩了!
童儿听得这话,浑身一抖,吓得把法剑一抛,趴在地上,连连叩首,哭泣道:“老祖,孙儿万万没有忤逆之心啊。”
老道人哼了一声,有些恼意道:“你有没有这心思,老祖我岂能不知?叫你下手,照做就是了,时机紧迫,还不快点起身,你想害死我等不成?”
童子战战兢兢站了起来,又把法剑取在手中,虽手臂有些发抖,但送算还拿得稳。
那灰衣道人看了一眼,沉声道:“三哥,小弟先走一步了。”
言罢,他一拍后脑,一尊元婴便从顶上之上遁出。
那老道人此时大喝道:“苏奕华,还不动手!”
童儿闻言一惊,咬牙闭目,一狠心,把剑一挥,剑光过处,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便滚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