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颇然无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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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实的精神病院是怎样的?

    让崔琝答一答,一天的生活大概是起床锻炼吃药聊天,他最喜欢的是艺术行为治疗,听听音乐做做陶艺演演心理剧,偶尔池子煜会允许他看电影。最初被送进来的时候为崔琝安排的是最好的独立病房,可惜他作太多,又是逃跑又是闹事,他每闹一次池子煜就把他往重控病房关几天,跟监狱一样,单人床加大铁门,关得他安分了答应不逃跑了,池子煜这才允许他出来。然而最开始几月,崔琝每每是软着声答应不跑,一出了重控病房没几天,他又闹出一事,反反复复几次,最后在被池子煜安排着接受了一次mect无抽搐电击疗法后,真安分了。

    电击疗法崔琝做过一次他是坚决不肯接受第二次,抓到了他尾巴,之后池子煜就常威胁他“给你做电击”,一段时间内颇有效果,可惜后来崔琝发觉电击治疗并不是随便都能弄的,他又放宽心开始作,作得池子煜头疼。相比于其他精神病人,崔琝的病情并不是很严重,在他配合治疗一段时间后,他被允许在病房区内自由活动电击疗法对于ptsd的治疗明显有效,一段时间内崔琝没有受到幻觉干扰,然而想要根治,关键还在病因上。

    崔琝知道自己的状况,在见过一群因病失去了自理能力的病人后,他迫切地希望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坚信自己没有病,然而在不正常的地方待久了,恐惧日益剧增,他深怕自己会被同化,变得真的生了病,变成了真的疯子。这种恐惧在他听说了一条新闻后达到了顶峰,在某天夜里,他再一次砸掉了病房,疯狂地挣扎着想要出去。

    池子煜匆匆从值班室跑出来,到病房时正见到被三个护工压制着绑床上的崔琝,他不住地挣脱,看见他眼中一瞬间闪现出一种希冀,见他驻在门外一言不发又一瞬间黯淡下去,之后他被绑在床上注射了镇定剂。

    池子煜确定崔琝是清醒的,他并没有焦躁症强迫症特征,入院以来也没有攻击行为,然而他脸上的恐惧又如此分明,池子煜迟疑了一阵下了一个大胆地决定:“王医师在值班室吗?我要试试催眠。”

    催眠并非如电影电视上所说如此简单,拥有执照并有着资深经验的催眠师和精心布置的催眠环境都极为重要,崔琝被带入了研究所专门的催眠室,在镇定剂和催眠的双重作用下,他的自主意识正摇摆着瓦解着,最终溃不成军。时间仿佛将他带到了过去,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厚重的宫门之后是盛世大唐,令他骄傲痛恨又怀念着从未释怀。

    他说他叫李光顺,他说着盛世大唐的种种,说着九重宫门间种种,说着流放路上的种种,说着软禁于王府的种种,说着他谋反说着他自尽说着过去的辉煌与阴暗,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池子煜并未否定,听多了病人们幻想的故事他也并未惊讶,当崔琝是就读历史系又常演戏才会有这样的想象他笔下点点,想之后的治疗可以试试动物疗法。池子煜觉得崔琝的问题在于他对他想象中的人生无法释怀,长期的后悔自责与恐惧积于心底,他总是害怕着被抛弃,就如这次的新闻,外边传言小光自杀已经死亡,谣言甚嚣尘上,网上甚至出现了缅怀贴,这仿佛在他的恐惧之上撕开了一道黑口子,望得见深不见底的黑,他害怕这一世并非现实,害怕他再一次陷入绝望的境地。

    崔琝对于被催眠有印象,然而自己具体说了什么全然无记忆。当第二天池子煜抱着一只奶猫过来说他以后的任务就是照顾猫,崔琝眉一皱一脸嫌弃,他那表情翻译一下分分明在说:拒绝当铲屎官。池子煜想给他找点事做,防着他一个闲下来就想着过去怎样大唐怎样。找到了病因也就找到了治疗方向好对症下药,池子煜虽觉得所有事是崔琝的幻想然而治疗中选择顺着他的想象聊天,比起让崔琝弄明白这全是他的想象全是假的不如让他接受,他的病症在于对死亡的恐惧对“过去”的后悔与自责,而接受“过去”的重要环节是周围人的包容与谅解,见过崔琝的家人朋友,池子煜对治疗极有信心。事实上最初的治疗确实很顺利,接近年关的时候他还同意了崔琝在家人陪同下回家过年的要求,可是之后的治疗很快就出现了波折,崔琝又出现了不合作态度,这次的原因却是谢斯蓉。

    崔琝和谢斯蓉这一架吵得有点久,他无法忍受谢斯蓉伙同他姐姐姐夫将他骗进了研究所,之后谢斯蓉来看过他几次,一概被他的冷言冷语弄得心伤不已。谢斯蓉很忙,东鼎败诉的事引发的后遗症太多,再加上范大经纪人在葛舟胜诉后联手皇朝挖坑报仇,这段日子东鼎的日子略难过,连带着东鼎名下几个艺人都受到了波及,谢斯蓉亦是。和崔琝公开恋爱一事对她的影响极大,一度有人跑东鼎门口扔鸡蛋,网上说说都是她心机婊,扒着小光不放手借小光炒新闻,之后凭着《听见你的声音2》和《谨以此生献给你》稍稍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处境,等崔琝一出事,焦急愤怒的萤火虫们再次迁怒于她,再加上崔琝对她的冷言冷语,谢斯蓉只觉得心力交瘁。

    艰难当口东鼎需要有明星撑一撑大梁,引起众人关注转移一下小光案对东鼎的恶劣影响,显然谢斯蓉是个好选择,和崔琝在谈恋爱,观众辨识度高,受关注度高,至于此时网上对于谢斯蓉的差评言论,娱乐公司的宣传水军们很懂得洗白手段。谢斯蓉的经纪人就做了一遭事,她私下里将谢斯蓉的论坛马甲爆给了娱记,“掉马甲”如同一深水鱼雷,炸得网上欢腾不已。

    #谢斯蓉意外掉马甲,八一八当年追小光的那些事#

    #追小光攻略本,你中了几条?#

    天哪天哪天哪!原来是蓉蓉追的小光!

    hhhhhhh^看了帖子对谢斯蓉顿时黑转粉,和中二小光谈恋爱,蓉蓉好辛苦

    老夫感觉自己膝盖中箭,原来老夫当年骂过男神

    你不是一个人!【尖叫】我居然骂过小光渣男?【啪啪打脸】对不起,我错了!

    哎哎哎,一想到这个人是小光,顿时觉得无论他做什么都可以原谅

    黑转粉不解释!摸摸蓉蓉!

    切,蓉蓉和小光恋爱好平常啊!

    明星也是普通人啊

    小光快点好起来,想看小光和蓉蓉甜甜甜

    本来无感,看了帖子后瞬间萌上蓉蓉和小光这一对!小光快点好起来啊,然后和蓉蓉继续在屏幕上甜甜甜~

    ……

    当明星将真实的一面呈现给观众之时,有的会受冷落被大骂,有的却受大追捧,谢斯蓉明显是后者。一个“掉马甲”反转了她网上被黑被骂被迁怒的处境,然而此时的谢斯蓉对着经纪人却是又急又怒,这般将恋爱故事袒露在大众面前,她根本就无法接受,她此刻是极后悔,想想还在治疗中的崔琝,心中焦虑不堪。疲惫感几乎将她击垮,然而面对着她的质问,她经纪人仅仅表示“这是宣传策略,有利于她的事业发展”,谢斯蓉觉得难以接受。龃龉很早就在,只是一直未曾触及底线她未曾认真思考过。

    #谢斯蓉解约东鼎,下家将签睿娱?#

    崔琝入住精神病院前途已废,公司被缉毒犬查了一圈还一度引出网友猜疑,这些事范大经纪人一点都不想轻轻放下。东鼎自顾不暇又赶上谢斯蓉和公司闹矛盾,范大经纪人提着铲就挖人。当说客的是方影帝,一说一个准,句句说到坎上说得谢斯蓉摇摆不定。犹豫不定之时她去探望了崔琝,走进病房就见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书,那只被他叫做“驴打滚”的棕白色田园猫懒洋洋地伏在他膝盖上,见有人进来,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警醒地抬起头观察,被崔琝抚着背顺了顺毛,喵了一声又趴了回去。

    “驴打滚长好大了,”谢斯蓉开口,她年前来的时候驴打滚还是只奶猫,崔琝正因为“驴打滚”这名字和驴打滚闹,池子煜取的名字他坚决反对,可惜奶猫不听他的,就记得“驴打滚”这名字了,和猫闹结果只有气着自己的份,气了一把他捏着鼻子认了这名字,嘴上还特别嫌弃这名字“没美感”“掉份”,听得周边护士医生都好笑不已。

    “嗯,”崔琝从书里抬起头,应了一声。谢斯蓉每月都来,然而气氛一如既往地尴尬。

    “我以前的帖子,被我经纪人爆了出去……”组织了一下谢斯蓉说最近的一桩事,她知道崔琝已经知道了,池子煜并没有禁止他上网,只是严格控制他上网时间,这事闹了快一周,崔琝早就得到了消息。

    “嗯,我知道,”崔琝淡淡地回了一句。

    “范总和我聊过了,我下个月签约睿娱,”谢斯蓉又说道,这段日子每次和小光说话都有种无力感,焦躁得她不知该怎么办。

    “恭喜,”崔琝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

    “我下部戏是《长恨歌》,在影视城拍摄要好几个月,”可能下个月没办法来看你,最后一句谢斯蓉没有说出口。

    听见《长恨歌》这名字,崔琝猛地抬起头,从谢斯蓉进门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着谢斯蓉,他明显地发现谢斯蓉胖了一圈,显然她最近为了角色在增肥,想想《长恨歌》所讲的故事,他知道谢斯蓉接了哪个角色。

    “杨姨没接?”他问,当初的消息还是吴品言会邀请杨一灵饰演唐贵妃,不想如今却变成了谢斯蓉。

    “乔至的戏男主角一直没选定,”谢斯蓉摇了摇头,说起接这个角色的事来:“吴导给杨姐打了电话,她拒绝了,之后方哥打了电话建议我试试,”她抬起头,一脸地坚定:“我不能总是演纯爱片,这部戏想试着转型。”

    人在变事在变,崔琝又生出那种被抛下感,之后谢斯蓉和他说了些片场里的趣事,临走前如往常一般地道了一句“小光你快点好起来”,猛然间崔琝站起身拉住了她,他想说一句“别走”,然而过去的现在的种种种种纷杂都呈在脑中。谢斯蓉的帖子被爆到了网上,他当初气得砸被子,但当他见到谢斯蓉却是如何都气不起来,研究所中规律又枯燥的生活令他生出了一种渴望,数着天地盼着她这个月什么时候能过来,见到了却又不肯放下架子软一软,甚至连直面她一眼都觉得是自己弱了气,如此纠结着,听她讲着片场里的事听她接了《长恨歌》听她说将忙于拍摄少有时间来看他,终是败走,伸出手拉住了她,眼中希冀着心中烦恼着,听谢斯蓉问一句“怎么了?”当头一泼冷水浇下,浇得人理智了些冷静了些,他知道她接下来有通告有活动,明星越是当红越是忙碌,谢斯蓉正处于上升期,放了手,崔琝嘴巴动动说了声“慢走”。

    “好好治病,”不想他一声“慢走”听在谢斯蓉耳中觉得刺耳,当是客套谢斯蓉眼睛泛酸,说了一句转身走出了病房,一出来眼泪再也禁不住地留下,越是喜欢越是痛,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根本就没法释然。

    崔琝也痛,一声“病”像剑直刺他心脏,听得绞痛,他合了书坐在椅子上沉思,当池子煜过来巡房时,他抬起了头,一脸坚持:“我要回去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