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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传完了！”
随手打开拷贝过来的原始视频，电脑跟前的郭明很快皱起了眉头。
方俊淇收好DV，见状随口问了句“怎么啦？”
右键查看视频参数，郭明转头问他：“你那个DV不是支持4K嘛？这次怎么弄成1080P了？”
“这个没办法，”方俊淇无奈摇头，“我那个属于入门版，4K最高支持30帧，想要60帧甚至120帧就得改成1080P模式。”
又看了眼参数详情，郭明无语点头：“怪不得文件这么大，你居然弄了个1080P@120，这是要上天啊？”
“还好吧，我的显示器支持144赫兹，帧数弄低了看不出效果。”
“呵，电竞显示器都买了，再顺便搬台游戏电视回来，岂不是美滋滋？”
“主机最高支持60帧，游戏电视的144帧得接电脑才能发挥作用，还不如换成带4K、HDR的大屏。”
“这倒也是，”郭明点头，起身让开位置，“你先忙，我去玩了。”
“唉！去吧去吧！”
来到客厅，金诚他们已将现场整理完毕，此时各自占据一个沙发正在玩着游戏。
注意到郭明进来，金诚还没什么，邓盛云却忍不住丢给他一个表情包：刚弄完就回来，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嘿嘿！”郭明傻笑一声，凑到两人身后坐下，视线自然扫过对面的电视和游戏主机，然后他就忍不住爆了个粗口：“我去这是什么鬼？”
蜜蜂PT系列主机本以简洁小巧著称，然而此时简洁平直的机箱面板上却多了一堆累赘。四个type-C接口上分别插着两根游戏棒和两根加速棒，四根计算棒各自拖着跟RGB数据线提供电力，灯光沿线流转变色看着莫名喜感。
虽然方俊淇早说说PT2最多能插四根计算棒，郭明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种画风。
“你们是在搞笑么？又不是带不动‘美猴王’，干嘛插那么多计算棒？”
“不是原版，”邓盛云接话，“这是那个新资料片。”
这个答案让郭明更加好奇，马上追问道：“上个月在SIGGRAPH上公布演示视频的那个？这么快就上线啦？”
SIGGRAPH是计算机图形图像和互动技术特殊爱好小组的英文简称，虽然名字很像学生课外兴趣小组，参与其中的却是计算机图像和交互技术领域的顶级人才。SIGGRAPH每年8月举办一次年会，集中展示学术界和企业家送来的最新研究成果，以期促进相关技术的交流与提高。
除了学术论文和专业论坛，年会现场还能看到很多演示短片、电子游戏以及VR装置等作品，还能听到顶级动画和游戏开发团队的主题演讲，堪称最具专业范儿的“动漫游戏展”。
今年的SIGGRAPH年会已经落幕，相关演示短片很快就被传到了网络上。其中最热门的当属Nvidia皮衣老黄带来的RTX实时渲染视频，然后则是名为“The gods of earth”的演示短片，出自蜜蜂游戏旗下西游工作室。
因为同样用了实时光线追踪技术，这几个视频经常被同时转载，很快就引起游戏爱好者的注意。两组视频各有不同风格，英伟达简化材质强调光影细节，蜂游则反向而行展示大范围动态场景，各有各的震撼之处。
有网友好奇去问蜂游官方，终于撬开了后者的嘴巴。按照官方说法，演示短片出自《美猴王》新资料片“地祇众神”。
中华传统神话里，地祇（qí）是山神、水神、火神等地面神灵的统称，因为字形实在太像，经常被错写成地祗（zhī）。不同于高高在上，只有皇帝才能在重大节日祭祀的天神，地祇里面有很多神职卑小，却和老百姓日常生活联系紧密的神位，比如社神（土地神）、灶神、门神、厕神等等。
地祇在《西游记》原著里也多有登场，唐皇李世民因为泾河龙王频频入梦骚扰，任命秦琼、尉迟敬德两人披挂整齐值夜守门。此举不但让他得以安睡，还使这二位加入门神行列，并很快取代神荼（shēn shū）、郁垒（lǜ）、关羽、赵云等前辈，成为“天下第一门神”。
至于土地神和山神更是被孙悟空呼来喝去，为他提供了地理人情消息，有时还要帮忙搬运些东西，堪称原著小说的的第一大龙套群体。
先后数个资料片后，蜂游终于将关注点放到这些特约龙套身上，以祂们为主角打造了新的地祇资料片。新版本将为玩家提供扮演神仙的机会，起步是位卑职小的门神、厕神以及井龙王，然后一步步升到都城隍、东岳大帝、水德星君等顶级大神，在娱乐中体会传统文化。
“正式上线还早着呢，”云哥摇了摇头，“说是农历新年上线，元旦之前肯定你肯定玩不到。”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咱们淇哥不一般呗，居然不声不响搞到了测试版，要不是我眼尖及时发现，差点儿给他蒙混过去。”
“得亏他有这么多计算棒，不然还跑不动这游戏。现在是4K30帧，再多来几根应该能上到60帧。”
“已经让你们插成这样了，再插就要担心站不稳了。有这个闲心，还不如等新的泼拉斯主机出来。”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PT2+最快也要到年底才能上市，现在只能多插计算棒。”
金诚忽然插话，“这可能是奸商的阴谋，故意刺激市场。”
“我觉得还好，”邓盛云摇头，“计算棒最低只要500+，插满8根也才四千多，跟万元煤气灶比起来还是蛮划算的，而且这个是主机、PC、手机通吃。”
“确实，”郭明点头附和，看了眼有些熟悉的游戏画面，“还能加人不？”
“可以，不过得等我们把这局打完。”
郭明放下刚刚拿在手里的手柄，好奇问道：“不是说模拟当神仙嘛，怎么还有对战模式？”
“神仙偶尔也会打架嘛！”
“井龙王，怎么听着像是那个龙女模拟器？”
“差不多是一回事儿，龙女模拟器本身就是‘美猴王’的半官方Mod。正好另一个工作室有款神仙模拟游戏无法上线，索性把它们合并到一起，然后就有了‘地祇’资料片。”
扭头看向忽然接话的方俊淇，郭明忍不住问道：“视频做好了？”
“哪有那么快？”淇哥摇摇手，顺手捞起一支手柄，“我也一起来。新玩法就要人多才热闹！”
“好啊！”主人家的面子不能不卖，邓盛云马上出言提议：“诚哥，直接一波推？”
“我没问题，”金诚手上不停，给自己手下阴兵神将下达全军出击指令，很快就和对面水族妖兵接上了火，兵刃碰撞、嘶吼惨叫，却是打得热闹。
兵将在地面厮杀，两位地祇也没有作壁上观，同样来到阵前各施手段。金诚是角色应是山神一脉，抬手飞石落掌地陷，大开大合威力惊人。可惜邓盛云的人物角色则是龙族水神，此时索性化作龙形腾云升空，直接免疫了对方绝大部分攻击。至于他自己的水柱喷吐、冰雹疾射同样奈何不了脚踏大地的前者。
他们两个倒是没事了，双方士卒还有无辜的花草和野兽却是倒了大霉，水柱扫过倒伏一批、冰雨急坠飞石天降又砸死一堆，待到泥石流卷过更是片甲不留，落了个灰茫茫真干净。
随着龙王一方最后一名小兵倒地不起，战斗结算面板突兀出现，宣布山神获得了胜利。
虽然赢得了胜利，山神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身边兵将同样消失一空，变成了孤家寡人。
“晕死！”邓盛云对这个结果表示不服，“明明是拼光手下同归于尽，为什么判定你赢？”
金诚也是不解，扭头看向方俊淇。
后者果然知道内情，轻咳一声说道：“诚哥是山神，手下都是阴兵神将，这些兵将死了会在香火神域重生，你的手下却是点化妖兵，死了就没有了，直接对拼对你不利。”
云哥郁闷瞪眼：“那要怎么打？兵死了还能复活，山神简直无敌，这也太IMBA（不平衡）了！”
“复活需要香火和CD时间，”金诚插话解释，“后面还不是被你清空了？”
“所以说，打山神、社神这种正统神祇，就应该接攻打他的庙宇，神像推倒、一了百了，这才是神祇之战的正统套路。”
“坑爹啊！你怎么不早说？”
“是你自己眼瞎，没注意到对方兵将死了不停复活。阴兵实力不如妖兵，你只要早点发现问题，这把就是你赢。”
“哼！”邓盛云轻哼一声，“再来再来！”
金诚环视众人，呵呵笑说：“我弄好房间了，都进来！”
拿起手柄连接主机，郭明抽空问道：“为什么别的神都是阴兵，龙王却是妖兵，为啥可以搞特殊啊？”
“这个却是说来话长，”方俊淇接入游戏，笑着卖弄起来。
“龙王、龙女的概念，其实是从印度佛教传过来的。印度人很早就开始崇拜蛇，认为蛇能保护井水乃至江河湖泊，蛇神还能带来雨水和洪涝。佛教吸收了印度民间蛇崇拜，把眼镜蛇封为护法龙神那伽，这也是佛教龙会被金翅鸟迦楼罗克制的原因所在。”
“现实里蛇雕、蛇鹫、短趾雕、走鹃都以蛇为食，走鹃尤其爱吃眼镜蛇，印度人见多了就虚构了一个神鸟迦楼罗出来。对了，迦楼罗被古代和尚翻译成大鹏，不过这次附会貌似不太成功，离开佛教文化范围，谁都不认为大鹏是蛇和龙的天敌。”
“相较之下，汉传佛教的龙却成功和本土龙融合，让老百姓接受了水里有龙王能够兴云布雨，以及龙性本淫多子多孙的说法。传统神话里的龙本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佛教这么一搞，随便一口井里都住着条龙。”
“嘿！”郭明面露恍然，“这么说来，咱们的龙还真是挺倒霉的，先是被印度眼镜蛇借名字，后来又被套在西方神话那些飞行蜥蜴头上。还好融合没有成功，龙还是龙、dragon还是dragon。”
“呵呵，”方俊淇把话题扯了回来，“龙王手下为什么都是妖兵，原因也在这里面。龙王是佛教安插进来的编外人员，拿不到天庭、道教仙人、人间朝廷的正式册封，没有权限敕封鬼魂为阴兵神将，只能和妖王一样点化些虾兵蟹将充场面。”
秒选了龙王，邓盛云这才转头问道：“神话传说里有这条？”
“当然没有，佛教龙是眼镜蛇是真事，虾兵蟹将来历则是出自‘美猴王’的设定集，我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至少能够自圆其说。”
“确实，”郭明看向方俊淇，“你怎么选了门神？这还怎么打？”
看了眼地图，后者笑说：“当然有的打，你可以试试厕神。”
和其他老牌地祇类似，厕神一职同样有诸多竞争者。有的地方供奉本名何媚的“紫姑神”，据说原型是唐代某位官员冤死的小妾；有的地方供奉“戚姑神”，原型却是西汉初年惨遭吕后打压报复，被送进厕所做人彘的戚夫人（彘即是猪，早年有在厕所养猪的习俗）；等待明代《封神演义》流布天下，三仙岛云霄、琼霄、碧霄被姜子牙封为“感应随世仙姑”，执掌混元金斗的她们便被民间俗称为坑三姑娘。
虽然很早就发明了厕所并设置了厕神，但因为古人没有显微镜、不懂微生物学和流行病学，安排给厕神的神职在现在看来却是颇为古怪。
紫姑和戚姑的神职是代卜人事吉凶，尤其善长卜问女子姻缘；坑三姑娘则是负责婴儿生育。天可怜见，紫姑和戚姑作为情路征途的失败者，要是早有卜算姻缘之能，就不会落到个死后成神替人看厕所的结果。至于将混元金斗也就是马桶和出生联系到一起，同样是误会深深。
于是乎，这两项神职都被“美猴王”的策划削去，换成了更符合现代常识和古代习惯的卫生与疫病。这样可以和瘟神、痘神等传染病领域的神职搭上关系，后面一路发展下去可以相关领域，也算是为本来不太起眼的厕神安排了一个上升通道。
等到游戏开始载入，方俊淇这才得意说道：“金老大不怀好意，这张图是四城之争，城区面积大、人口多，选门神灶神厕神一系比较沾光。”
邓盛云看着屏幕上的古井，顿时欲哭无泪：“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