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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伍定远摔在湖水里霎时全身火烧般地剧痛跟着剧痛攻心他看着自己的身子烂成一团外皮烂去内脏心肺竟尔裸露出来冥海淹来伍定远双目一痛眼前一片黑暗竟也瞎了。
这样一位捕快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咑地一声冰凉的水滴落下打在伍定远的脸上。
万籁俱寂中他如同死尸一动不动仰躺在一处水池中。天顶紫光闪烁不定光芒流动窜成了两行字:“神胎宝血符天录一代真龙海中生。”正中央闪烁着一个人面蛇身的图样黑暗中隐隐生辉。
这里不是冥海也没有奸臣只有一片幽暗宁静。
良久良久伍定远一声呻吟终于睁开双眼。他全身困乏缓缓坐起身子猛地见到自己肚腹皮肤早已烂去五脏六腑竟都暴露出来心脏正自不住跳动肠胃也在蠕动不休。
伍定远见了这残酷至极的景象心下大惊:“我……我当真死了?”霎时放声大叫惊骇之下又自晕去。
一股热气喷上了脸伍定远给这股热气一激又再次醒来。
身周紫光流动眼前一对炯炯双眸凝视着他那眸子幽绿森蓝说不尽的诡异。
伍定远心下一惊:“阎罗王阎罗王来了……”
黑暗中忽地嘴里被人撬开跟着喉头灌来苦水伍定远心中大惊:“孟婆汤!他们要我喝孟婆汤!”想起自己身负仇怨伍定远纵声大叫:“我不要喝孟婆汤!我要报仇!我做鬼也要报仇!”
昏沉之际汁液灌入口中却让他不得不吞落汁水入腹只觉恶臭无比正想呕出猛地腹中一痛那疼痛感从腹中窜出缓缓上至胸腹跟着急冲而下循心、肺、脾、肝、肾五脏而去。剧痛攻心伍定远乱滚乱叫全身如火煎熬痛苦万状中终于又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伍定远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梦中自己有时回到家乡有时身在京城但最多的时候却是在那燕陵镖局的血案现场。
梦中他在众多死尸中仓皇走避一个又一个垂死之人不断伸手出来只想抓住他的脚踝伍定远掩面叫道:“不要抓我我没有办法帮你们不要抓我啊!”
忽然之间无数死尸消失无形自己身边缓缓亮起拢在紫光之中天上好似传下一个声音低低说道:“伍定远……伍定远……你被上天选中了伍定远……伍定远……你不能忘了自己的抱负……”
伍定远茫然望天喃喃地道:“我的抱负?抱负……”
忽然之间伍定远双目睁开已然醒了过来。
四下幽深黑暗全无人声伍定远一愣:“我在什么地方?”他回头看去只见远处一片黑沉不只没见到艳婷连卓凌昭、江充、安道京等人都不见踪影。想起先前自己坠入冥海心下忽地一惊:“地狱这里该不会是地狱吧?”
念及一众恶徒至今仍好端端活着自己这个捕头却要掉入地狱受那无穷无尽的苦难只觉上苍不公平之至他心中一悲抱头痛哭叫道:“老天爷啊!你的眼生哪儿去了?阎罗王呢?小鬼呢?这里不是十八层地狱么?你们快出来审我啊!”激动之间只想对天上神佛倾诉心中的不平竟有些癫狂之态。
过了良久只听远处回声不断却无一人回答自己伍定远狂叫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才一站起便觉身上有些寒冷低下头去只见自己全身**正站在一处宽广至极的水池中但身上完好如初便连外伤也没一个。
伍定远呆呆看着自己的身体想起先前自己内脏都已烂出心中惊疑不定想道:“我到底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他看着脚下的水池寻思道:“不管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先把情况搞明白了。”也是他一路受苦受难早已豁了出去不管等在前面的是阎王还是小鬼反正总须见上一面当下便要走出水池。
他脚下微微用力只听轰地一声水花不起他竟已飞到了岸上。
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那水池有三丈长宽谁知他轻轻一跃竟能飞过宽广的池面。伍定远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一双赤脚心道:“我……我是怎么了?我这一跳便是武林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办到我……我怎会变得如此了得?”
略提真气霎时一阵沸水般的热流从丹田涌出热烫烫地流经四肢百骸伍定远大吃一惊这内力强猛无比远胜自己过去所练的内功百余倍一时心下骇然暗想:“到底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模样?”
错愕之中伍定远回思往事那时自己本已跳湖自杀照理早该死在冥海之中却怎地出现在这个奇妙至极的地方?又怎会变成现下这个奇异模样?他寻思道:“究竟生什么事了?艳婷呢?卓凌昭呢?他们又到哪里去了?”
他低头望向水池见池水色做淡紫隐隐生出磷光水池前立着一处石碑上书“伏羲宝池”四字。
伍定远寻思道:“原来这池子叫做‘伏羲宝池’却不知与我身上的古怪内力有何关连。”
他左右看了一阵自己身处一座巨大石室之中室形五角天顶浑圆对面石壁上刻着大大的“仁之心”三字伍定远微微一奇便往四下石壁看去霎时只见各面墙上写着“义之肝”、“信之肾”、“智之脾”、“勇之胆”等字他细细思索:“伏羲宝池仁义信智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忽见池水隐隐有紫光反照伍定远抬头看去蓦地见到洞顶隐隐有着紫光流动正是“神胎宝血符天录一代真龙海中生”两行字。
伍定远一怔:“这不是神鬼亭里的那两行字么?我怎地又见到了?”他张大了嘴霎时之间一个念头闪过:“我不是在地狱里我还活着而且还是在神机洞中!”
心念于此不禁大喜过望想道:“太好了我还没死我还没死!”忍不住手舞足蹈喜乐异常。
过了良久伍定远慢慢宁定下来他抚摸自己的脸孔见自己的身体完好如初喜出望外之余心中便生出熊熊求生火焰只想生离此地逃出众多魔头的毒手。
伍定远望着远处石门心道:“我现下若要出洞定会与江充他们照面且让我查上一查看看有无别的出口。”当下恢复了捕快的机警灵敏便走出室门想把出口寻找出来。
走出门外只见眼前一条长长的甬道却是一片漆黑难以辨认方位。
伍定远皱起眉头想返身去找火褶之类的物事赫然之间只觉甬道慢慢亮了起来。伍定远呆了半晌心道:“这是怎么回事?怎地黑暗中忽然现出光来?”
正惊疑间只觉甬道里越来越亮一切物事清晰可见他回头往石门内看去霎时光芒耀眼令他双目刺痛难当。伍定远猛地醒悟:“不是光线亮了是我生了夜眼!”
他心下惊骇不知自己的体质还有什么异常之处一时心中忽生莫名恐惧就怕自己已经变成妖怪宛如梦中那只人面蛇身的怪兽般。
正走间忽然背后一阵热气喷来伍定远吃了一惊急忙回头看去背后一物昂吐信生满金色鳞甲赫然便是一条活生生的金龙!
伍定远吓了一跳此地怪物极多一见又有妖魔猛地往前窜去远远逃开。
他魂飞天外奔了一阵回头看去却见那条金龙只停留原地丝毫不见追来。
伍定远心中惊疑不定想道:“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真是龙么?”
那日他与卓凌昭在一处湖边探查地形便曾见过一只丈许长的蛇虫倒与这怪物有些相似伍定远想起江充说过的洞中机密心中好奇之心大盛眼看那怪物静默不动他便大着胆子往前走上两步。
走到近处伍定远凝目细看那怪物只见这怪物约有十丈长短头做五彩赤红双目更是粲然生光。看来只要装上两只鹿角再给六只足爪便要成了传说的金龙。
伍定远心下一醒那羊皮上有记载说这神机洞中向有四兽镇守那长右、蚌贼、肥遗都已见过这怪物定是什么金鳞了。伍定远吞了口唾沫心想:“我昏迷时有双眸子盯着我看该不会就是这只妖怪吧?”
正想间那大蟒摇晃了一阵竟快绝伦地游来转瞬间便已行到面前。伍定远又惊又怕当下举脚去踢想将那蟒蛇吓走。谁知那蟒蛇却只昂吐信既不逃走也不攻击。
一人一蛇面面相觑都是一动不动。伍定远满面惊恐想道:“这怪物到底要干什么?莫非要吃了我么?”
伍定远缓缓退后只想趁势离开谁知他稍一走动那蟒蛇却又往前游动伍定远吃了一惊连忙停下脚来那蟒蛇却又停步不动只昂吐信对着自己连连晃头。
伍定远料知有异当下拱手道:“这位老兄在下不是有意闯入贵宝地还请高抬贵手别再跟着我了。”说着往后退开两步哪知那金鳞大蟒又游动上前丝毫不放自己离开却也不过来攻击只是摇头晃脑看那模样好似要他跟着走。
伍定远心下起疑暗道:“这蛇虫有些灵异莫非有人将它养驯了用来看守山洞?我可跟去看看。”他咳了一声缓缓往前跨了一步那蛇虫彷佛大喜便转过身去朝甬道深处移动伍定远亦步亦趋跟在那蛇虫之后。
每当伍定远停下脚来那蛇也就停步不动直到伍定远跟上为止若伍定远掉头跑走那蛇又追了上来说什么也不放他离去。
伍定远越看越是心惊寻思道:“这蛇聪颖至此绝非凡物到底它要带我去见的是什么人?难不成是神仙么?”
那时江充不停出言恫吓就是要众人不得深究洞中的秘密伍定远现下人在洞内如何不感好奇?想起自己从西凉一路亡命京师为了羊皮四下奔走如今终于要找出最后的秘密忍不住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那蟒蛇行出百余尺忽地静止不动。伍定远心下一凛赫见前方一处石室里头似乎住得有人。他心下一惊暗道:“这里住得是谁?莫非便是让江充食不落饭、睡不得安的那人么?”
此处名唤“神机洞”号称牵连天下气运四险阻隔四兽看守所有神奇难解之处都与此处石室有关。伍定远想起“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那四句话忍不住全身抖。
伍定远站在洞口大声道:“有人在吗?在下西凉伍定远在此拜见前辈!”他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出来也没人说话答应。
伍定远此时全身**不便见人但总不能这样呆呆站着他硬着头皮喊道:“前辈你再不出来在下只有贸然进去了!”当下伸手遮掩身体扭扭捏捏地走向前去。
踏入室中只见四下一片空旷正中一处高台旁边有处石碑上刻“女娲天台”四字台上却摆着一幅巨大的石棺棺上隐隐有篮光照下此外别无长物。
伍定远走上高台站在石棺之旁身上也给映成一片湛蓝宛若蔚蓝海水。他抬头望上只见洞顶镶着一片琉璃原来此处的蓝光便是从上头照下的便如那“伏羲宝池”的紫光一般。
伍定远低头看着石棺想道:“这口棺材好生神秘里头不知装的是什么人?”想要打开棺材转念又想此地怪异难言一路走来每多怪兽埋伏又是长右又是肥遗棺中便有僵尸妖怪躲藏那也毫不稀奇。
伍定远摇头苦笑不敢再去碰那石棺只得跳下高台在石室绕行一圈他看了良久一不见有人二不见有物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起愁来。自己多年流亡辛苦倍尝一切都为那张羊皮而起好容易九死一生来到这最后秘密之所在若还不能找出真相却叫他如何甘心?他看着棺材心道:“说不得只有开棺来看了。”
虽说要开棺但此处幽冥可怖说什么也不能乱来他先恭恭敬敬地下跪向石棺喊道:“在下西凉伍定远只因机缘巧合冒昧来到此地绝非有意打扰还请恕罪则个。”
他在公门当差这些鬼神之事自是宁可信其有虽说当年扬刀立约豪情万丈但此时身在玄地饱经妖怪惊吓自当执礼甚恭就怕得罪妖魔一类。
伍定远磕头一阵大着胆子伸手掀开石棺顶盖棺盖一掀忙往后一跃远远避了开来就怕有什么僵尸鬼怪跳将出来。
过了许久不见有任何怪物出来伍定远松了口气蹑足走向石棺大着胆子缓缓凑过头去。
一眼望去只见石棺里空无一人却只有一袭黄衫。
伍定远嘘出一口长气想道:“还好没有怪物。”转念又想:“连这棺材里也没东西这可要怎么查下去?”一时颇感失望。
他叹息一声将那黄衫取出他全身**不能没有衣衫蔽体心道:“说不得了先借这套衣服一用吧!”想起这衣衫是由棺材里拿出来的恐怕是死人的寿衣忍不住心下毛但有衣穿总比赤身**强些当下便套了上去。
伍定远穿上那衣衫只觉质料轻盈通体舒适不由得心下一奇暗道:“这衣服料子剪裁非凡那死人身分定是高贵无比不知是什么来历。”他就着蓝光看去猛见身上的衣服上头绣着一只五爪金龙伍定远心下大惊双手不禁微微颤。
这件衣服来头非小竟是皇帝的龙袍!
伍定远满面诧异寻思道:“这……这衣衫是帝王所穿难道这神机洞是古代陵墓么?可这石棺里的尸身呢?为何又不见了?难道已给盗墓者带走了吗?”
正自猜想不透忽觉背后一阵热气喷来伍定远心下一惊急急回头却见那金鳞大蟒朝他游来兀自张着血盆大口似要往他咬下。这蟒蛇先前温驯无比此刻却怎地变得凶猛无比?
伍定远心下醒悟想道:“糟了这蛇定是看守陵墓的守卫它一见我盗取棺中的东西便要过来咬我。”
只见那大蟒已到自己眼前蛇嘴便往手臂咬上伍定远大吃一惊厉声道:“走开!”
那大蟒却不理会更是急向前扑过上下颚张开伍定远大吃一惊眼见不能再拖右掌一挥登即劈出。
只听啪地一响这掌正中巨蟒腹部那大蟒登时飞了出去猛力撞上石壁。
伍定远见自己掌力大的异常心下也是骇然他摇了摇头随即朝那大蟒走了过去只见那大蟒兀自在地下扭动腹部腐蚀出一个大洞好似被什么毒液浸染般眼看是不活了。
伍定远心下一惊寻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蟒蛇的肚子怎么烂成这样?”看着自己的右掌只见掌心隐隐出一阵紫光黑暗中倍觉醒目。伍定远心下一惊:“我这手掌上蕴有剧毒!”
那大蟒中了一掌尚未死透它在地下扭动一阵又朝伍定远游来一张嘴仍是大大地开着伍定远想道:“这蟒蛇不怕死么?怎地还来讨打?”他这次不敢卤莽看着那蟒蛇的大口忽见它嘴中居然含着一物似是要交给自己。
伍定远“啊”地一声才明白这蟒蛇的用意原来他不是要来咬死自己而是有东西要呈递给他。伍定远见这蟒蛇腹部穿洞已是命在旦夕心中微有歉疚之感。
他蹲在地下接过了蟒蛇口中的物事只见那物已然破损得厉害却是一本陈旧破烂的册子。那蟒蛇见伍定远接过东西似乎甚是喜乐它游上了伍定远的腿边将斗大的脑袋搁在伍定远的膝上眼中似乎露出了哀伤的神情。
伍定远心中难过道:“对不住我出手太重却把你伤成这样。”
那蟒蛇吐了吐蛇信慢慢地僵直身子竟尔死了。
伍定远长叹一声心道:“我此刻武功非同小可出手时定要留下分寸否则日后受我掌力的非死即伤必定杀生太过。”
他伸出右手轻抚那蛇虫的脑袋霎时那大蟒的脑门竟又烂出一个深洞伍定远大惊看着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我的手掌怎会毒成这样?”
自离“伏羲宝池”以来先是察觉自己内力雄浑远在昔日之上后来觉自己生出夜眼现下右手又有掌毒彷佛妖怪一般。伍定远呆了半晌已是作声不得他看着金鳞大蟒的身躯只觉又痛又怜当下伸出左手将它轻轻搬开了。
伍定远拿起那蟒蛇交给自己的薄薄的册子心想:“这本书不知是什么来历可与这神机洞的秘密有关么?”就着洞中的蓝光读去只见书皮处写着“披罗紫气”四字似是武功秘笈之名。
伍定远一惊:“披罗紫气?我右手这般阴毒便是这披罗紫气么?”他翻开第一页去看只见此页所载的文字并非练功法门而是一篇记述伍定远心知定与洞中奥秘有关当即小心翼翼逐字读去。
“汝先得天符后取谒语沥鲜血投冥海连过四险四难天命所归汝已继吾之志为一代真龙也。”
伍定远呆了半晌想道:“什么一代真龙这是什么意思?”又往下头翻看读道:“天道难测隐讳不明。汝若见此记文此时业已改朝换代。余虽自命卓举世无一抗手然奸佞炽张致使亲征锻羽覆没国家有若危卵。余情不得已只有封印此洞暂迎圣驾于此山神机洞中以待时局平静日后重登三宝大位。”
伍定远赫然一惊寻思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亲征锻羽覆没?皇帝不是好端端的在北京城里享福么?怎地又有什么暂迎圣驾?”他此行受柳昂天之托意旨在调查羊皮来历却不知还有这些怪异之事。
伍定远茫然不解心道:“不管了等我离山之后到时再去问杨郎中好了。”想以杨肃观的渊博定能查知其中由来。
又往下读道:“神机洞隐密至极若无天符指引世间无人可得其门而入。只防人之心不可无江充面相非小隐有三公之相此人若别有居心圣上安危可虞也。余为期圣驾平安遂释放洞中天兽以图守卫又于神鬼亭藏下机密世人若无亭中谒语指引纵有天符亦难寻觅圣上踪影。此诚防备之心也。”
伍定远呆了半晌心道:“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费尽苦心到底想要保护谁?难道棺里的人真是皇上?这怎么可能?”
他一时不解只有往下读去:“汝取镇邪天符在先复又投身冥海于其后如此大仁大勇必有天命护身。念此仙佛机缘尔当自强自报效国家饮女娲天酒浴伏羲宝池得仁心、治义肝、信肾、取智脾、获勇胆。神胎宝血符天录一代真龙海中生。”
伍定远心下恍然方知来龙去脉。那神鬼亭中藏有两句谒语第一句叫做“神胎宝血符天录”用意在以鲜血洒上羊皮便能破解洞中各项机关;第二句则叫“一代真龙海中生”此刻回想起来原来是要见过谒语的人跳入冥海之中这才能够破解神机洞中最后一关的秘密若非如此洞中的绝世武功决计无法取出。
伍定远回思当时情景自己跳海之际只为一时悲愤倒也没想过自己这般自杀却能恰巧解了最后一道难关。
他心中度测想来那安排洞中机关的前辈极为重视心性品德非只在心栈中测度来人的品格最后还用这脱生死的法子试炼人心看来这人定是担忧传人日后为非作歹这才以此相试谁知竟给他误打误撞竟以此获传神功。伍定远轻轻苦笑摇了摇头心道:“这真是天意了。也许我真如书上所说是个有天命护身的人吧。”
过去无论是圣洁如方丈灵智还是奸恶如权臣江充莫不以自己的面相为异现下回想起来倒真有些道理。
他了好一阵子呆又想道:“这书上说的什么女娲天酒伏羲宝池便是我身上古怪内力的由来么?”
自己昏迷时好似被那金鳞灌下苦水当时还以为是地狱的“孟婆汤”哪知却是叫做“女娲天酒”的玩意至于那浸泡身子的冰冷池水则是什么“伏羲宝池”了。
伍定远叹息一声心道:“现下我身上的内功定是卓凌昭朝思暮想的天山武学这帮奸人无恶不做算尽机心却反而让别人捡了个便宜真是好笑啊!”想起卓凌昭等人必然失望难受不禁忍俊不禁霎时间哈哈大笑起来。
伍定远正自大笑忽见洞中泥沙飕飕而落竟是被自己的内力所震连忙收慑心神:“我身在玄境尚未脱险可别得意忘形了。”
他吐纳片刻便继续翻看册子读道:“汝身负天命得传神功不可或忘真龙之志。圣驾于神机洞一事天下间只余与江充二人得知汝万不可外传。此际江充业已叛国当此国难尤需竭心尽力迎吾皇以归京城使其重登大位再行仁政方无愧真龙之名也。”
再看署名却不见任何字号只有一行小字:“此间情事不可与外人言否则徒令朝廷动荡祸乱奸党反而得利切记!切记!”
伍定远将那本书细细翻过只见除这篇记文之外便是“披罗紫气”的练功法门他脑中乱成一片一时无暇细看便把书本收入怀中。
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石棺喃喃自语道:“此际若已改朝换代则江充业已叛国?这话从何说起?皇上好端端的留在北京什么时候改朝换代了?”
他想着想蓦地心中一惊想起当今皇帝原称“泯王”这皇上并非以太子登基而是先皇武英皇帝的御弟只因武英皇帝英年早逝泯王才得继位为帝。伍定远心中醒悟这才明白这洞中所藏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皇兄昔年的武英皇帝。
伍定远心下骇然他看着自己身上的龙袍寻思道:“我这身衣服莫非便是武英皇帝所穿的么?这……这又怎么能够?”这武英皇帝早在三十年前便已驾崩倘若他并未身死而是躲在此地想来也过五十岁了。
他心中惊疑不定寻思道:“这武英皇帝不是已死在奸人手上了吗?他死了几十年怎能又跑了出来?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要是这人还在人间却要我们这些臣子怎么办?”
他越想越慌便趴到石棺之中细细察看一番只见石棺中确无残骸遗骨除了自己身上的龙袍实在别无蛛丝马迹。
伍定远心中忽起轻松之感心道:“看来这篇记述不尽不实连个署名都没有八成是江湖妄人所为。这神机洞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一个活人如何待得上几十年?只怕闷都把他闷死了。”
他正想哈哈大笑心中忽有一个声音道:“不对……倘若这篇记述是胡说八道这世上怎能冒出一张羊皮出来还惹得江充这些人追杀抢夺?”
伍定远呆立半晌心道:“不管怎样眼下这武英皇帝已然失踪了他既不在洞里也不在人间便跟死了没两样。这样也好国无二主他既然死了几十年便让他随风而逝吧可别再出来作祟了。”
伍定远看过上头记载后心中多少有了谱。想来此处山洞必是千年前的贤人建造而成只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曾有人将武英皇帝藏在此中只是这可怜的皇帝多半在洞中生出了什么意外竟尔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只余下这身龙袍供人凭吊。
想来武英皇帝若不是给蟒蛇吃掉便是不小心掉入冥海溶解了说不定还是因为受不了这洞里的气闷这才跳湖自杀。
伍定远叹息一声当下对着石棺膜拜道:“前辈在上非是晚辈不来竭心尽力这武英皇帝既已消失不见连尸骨也找不到却要晚辈如何效忠于他?不论你是何方神圣还盼你英灵有知能够原宥则个晚辈感激不尽。”说着又磕了几个响头。
伍定远正自下跪祭拜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声响伍定远侧耳听去只觉一个声音低沉一个声音高亢好似一男一女在那儿说话伍定远急急转头只觉夜眼一闪似乎飞过了两团灰影竟是快逾鬼魅。
伍定远见那两个灰影间夹了个东西便似尾端相连的两只怪物他猛地想起南天门上绘的一男一女两个神像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心下大骇:“鬼!有鬼来了!”那两个神像人面蛇身诡异之至若真要出来作祟自己如何还能活命?想起梦中齐伯川的怪模怪样心惊胆跳之余急急朝甬道奔逃而去。
跑了一阵伍定远只觉自己脚下如腾云驾雾飞快无比他越奔越是心惊可又不敢停步这洞中实在诡异至极只想早些找到出路离开。
正害怕间忽见甬道前端有光芒洒下伍定远急忙奔向前去却见甬道顶端一处破洞约莫二尺见方伍定远大喜过望连忙从洞中望出此时外头已是深夜满天繁星尽在天顶看来只要从此处爬出定能逃出生天。
伍定远心下兴奋只想直接跳出破洞但这处破损恰在甬道顶端实在过高伍定远暗暗忧心不知自己有否这个能耐上去。
他回头往阴沉的甬道看去心中暗暗害怕就怕人面蛇身的怪物忽然出现他轻轻吐了口气运起轻身功夫双脚奋力在地下一蹬忽觉身子一轻竟尔高飞而起如同大鸟般冲天飞起直朝洞顶而去。
伍定远见自己跳跃过高忍不住“啊”地一声大叫心下惊骇无比他想缓住身形却又不得其法只觉自己还在袅袅上升忽然头顶一痛已然撞上洞顶跟着轰隆一声洞顶竟给他撞坍一块。
伍定远大吃一惊丹田气浊当场摔下地来只跌得全身疼痛不堪。
他趴在地上看着洞顶的破孔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披罗紫气的威力么?”
直到此时伍定远方知天山武学的无穷奥秘自己若不小心运使只怕未得其利反蒙其害。他看着洞孔再次跃起这次他小心许多不敢用力过猛轻轻一纵身子已然飞起霎时间便已飘出洞去。这次他虽然有备不曾撞破什么但见自己身负如此神功趋退间如同妖怪一般还是感到骇然。
伍定远飞出洞顶随即落在地下他朝四方望去只见自己身处在一处高原上数里外一片连绵无际的山脉想来便是天山了。
此时方值深夜他上观星辰看来已近午夜。寒风吹来空气极尽清新伍定远深深吸了一口只觉心旷神怡此刻不管江充也好、卓凌昭也罢再也没人奈何得了他。
他看着远处雄奇的山峦一时心力松弛倒在地下痴痴看着天上的银白月轮。
一片宁静祥和中伍定远静静思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闭上了眼想道:“怎么办这羊皮根本不是江充卖国的证物真只是张宝藏图而已。凭这张东西要如何推倒江充?我此番大大得罪这帮奸贼以后该怎么办?柳侯爷保得住我么?”
眼前情势明白那羊皮不过是块莫名其妙的神符绝非王宁、梁知义他们猜想的卖国证物自也不能藉此推倒奸臣江充。想起自己一年多来奔波劳苦千里亡命到底为的是什么呢?眼下身处谜团之中除了见到一幅空棺一个空洞其余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晓得这案子要如何查下去不禁摇头苦笑。
他叹息一阵心道:“既然那羊皮不是什么物证想来王御史、柳大人都白忙一场了。羊皮既然无用也无人奈何得了江充这奸臣。我若要继续与他作对只怕会死得惨不堪言。唉……人生不过百年眼下我自由自在何必再回什么京城不如回西凉去开个店铺了此残生算了。”一时心灰意冷只觉气馁无比。此来天山算是由死到生走了一遭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尽成转眼云烟实不足自己挂怀此刻便有隐退的打算。
他闭上了眼正想沉沉睡去忽地又想到了艳婷他猛地一惊坐起身来寻思道:“不行!这小姑娘还在卓凌昭手中若要受了玷污我如何对得起她死去的师叔?”想起艳婷楚楚可怜的神色更感心惊不已好似她现在正给人撕裂了衣衫受那帮无耻淫贼的侮辱。
伍定远咬牙切齿仰望天际繁星心中浮起齐家满门惨死的景象更感悲愤他暗自责备自己想道:“伍定远啊伍定远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当年齐伯川死前你说了什么?你现下斗不过江充便只想顾着自己逃命么?当年多少人为你出生入死你只想平安度日你怎么对得起他们?”他猛地跳了起来凛然看着群山大声道:“我不能!我不能!”
伍定远热血沸腾心道:“无论如何这场仗还有得打。便是没了羊皮咱们还有柳侯爷撑腰未必便输那奸臣了。”他望着脚下的神机洞心道:“当今最重要的大事便是把艳婷那小姑娘救出来我现下得了‘披罗紫气’若要回到洞里偷偷摸摸的抱她逃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轻轻吐纳更觉体内真气充沛至极想来只要不正面遇上卓凌昭便是遇见安道京、钱凌异这些好手料来自己也还能应付他心中惧意渐渐淡去大叫一声便往破孔跳下。
伍定远走回洞中慢慢寻着出路只听远处有着浪涛声他心下一喜知道冥海就在眼前便急急走出。果见远处赤红的湖水拍打岸边对岸一片黑暗看来艳婷、卓凌昭他们便在那儿。
伍定远望着冥海正自盘算如何渡湖便在此时忽听对岸传来轰然巨响跟着湖面水花四溅却不知生了何事伍定远行到高处极目往对岸看去霎时惊得呆了。
只见对岸有一人神色阴沉正自指挥大炮轰击那人唇上留着短须面色阴沉正是江充只听他大叫道:“给我轰!把对岸的一切都给我轰烂了!”跟着炮声一响炸到了湖里煞那间湖水飞溅激起了偌大水柱。
伍定远一惊心道:“这江充真是疯了他自己过不来便要把这一股脑儿的炸烂。”
却听得一人道:“江大人你真把对岸炸烂了却要我如何去拿武林秘笈?”
那人功力深厚至极虽在炮声隆隆之中说话仍是清晰可闻世间有此功力的屈指可数伍定远不必去看他的面貌也知他是“剑神”卓凌昭。
江充止住了炮手道:“卓掌门啊!照眼前的情势看这神机洞太过难搞了与其让别人进到此间还不如几炮轰得稀烂省得便宜了旁人。你说怎么样?”
卓凌昭叹息一声道:“这样也好咱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伍定远站在岸边霎时听到江充狂笑不止跟着炮声隆隆不住地往岸上轰来轰隆一声大响炮弹正炸在伍定远身边不远处岩洞耐不住炮轰顿时开始崩塌。
伍定远心下大惊急忙沿着甬道冲出只见一路都是崩塌的石块碎屑满天尘埃中伍定远飞身窜到那破损处旁提气一纵便往上头跃去。
逃出神机洞只觉脚下还在震动他略一停留便觉地面正在塌陷只要脚下稍停便会掉入地下。他惊慌之余急运轻功飞驰一路逃难而去。
奔出数里后他回头看去只见整片山头已然陷落想不到江充的炮火如此猛烈厉害经此一炸看来这神机洞已成遗迹从此不能复现江湖了。
伍定远叹息一声仰头看去此时已明月高照凄清的月光照下映在冷冷的天山上。伍定远想起日后的无数硬战心下忽地一馁只觉疲惫不堪。他猛地摇了摇头心道:“不行!我绝不能气馁!我已然获传天山里的绝世武功岂能再有迟疑之心?”
他运转真气只觉全身精力弥漫想到自己武功远胜昔日不复是当年四处流亡的小小捕头心中更是一阵激荡。
最早他接到燕陵镖局的案子只是拼着一股气血最后竟尔落到丢官亡命的下场之后遇上柳昂天、杨肃观等人在侥幸拾回官职性命之余便有意重作冯妇再来干一个奉公守法的朝廷命官至于那燕陵镖局的案子自也交给上级办理不再逞强。也因如此才会被郝震湘等人讥讽让他倍感困窘。
只是天意难测再加机缘巧合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练成神功仗着这身“披罗紫气”的威力或能再扛起这个大案为苦主申冤也不一定。
无论是福是祸总之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他想到自己武功大进忍不住哈哈大笑身影一闪便往山崖跃下伍定远仗着精湛无比的内力一路从悬崖攀缘而下竟是快若神鹰势如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