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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白水行舆论引导连云府内会公使(求月票!)
民国四年,九月九日,星期四。
作为国-务-院的新闻发言人,同样也是国-务-总-理办公室的新闻秘书的林白水十分清楚,在以后这二十四小时内,他要做出他在出任总-理新闻秘书后的职业生涯中,第一个最为重要,亦是影响深远的新闻声明。
新闻发言人,这是小李总-理进入国-务-院后,设立的一个极为特殊的职位,不仅的国-务-院有新闻发言人,国-务-院下属五部以及各个分支机构都设有这一职位,而新闻发言人的推出在某种程度上,使得国-务-院和新闻界的关系非常融洽。
在外界看来,新闻发言人和新闻发布会的存在,使得国-务-院的工作可以直接受到舆论的监督,但事实上,作为新闻发言人和新闻秘书,林白水却知道其中的内幕,在新闻舆论享受着监督国-务-院的便捷时,同样也被国-务-院左右着。
对于舆论引导,林白水并不陌生,大名鼎鼎的《苏报案》可不就是“为革命造谣”嘛,而“为革命造谣”的目的是什么呢?正是为了引导舆论,为了鼓动民众,尤其是青年人参加到排满革命之中。
而作为《苏报案》亲历人之一的章太炎,现任的参议院副院长,也曾说过“当日凡可以挑拨满汉感情,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他的言词却遭到总-理的斥责,“天下往往有主义甚正当,徒以手段之误而流毒无穷……”在总-理看来,舆论引导绝不等于造谣,如果造谣去引导舆论,那么一旦被揭发被毁掉却是公信力,尤其对于政府而言,一但公信力受到质疑,那么这个政府距离毁灭,也就没有多长时间了。
而眼下他的职责就是要控制新闻界在未来一段时间的新闻走向,同时引导民众对接下来一切做出的反应,当然,反应必须要控制在国-务-院需要的范围内,还得向国内外的民众完整地通报总-理将如何处理这些事件,国-务-院如何同外交部一同,在未来的日子里,要让国民和国-务-院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用国民的热情来协助总-理达到他的目的。
“新闻记者应该说人话,不说鬼话;应该说真话,不说假话!”
作为一个新闻记者出身的新闻秘书,对于林白水而言,对于舆论的引导,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对于这种舆论引导,他绝不会反对,舆论的引导,并不见得全是坏处,新闻自由固然是新闻自由,但适当的舆论的引导,却是对国家有益的,同样也是对国民有益的。
不过,出于对新闻界的了解,林白水明白,自己在进行舆论的引导时,必须非常小心,那些新闻记者对于那种“固定式的、官方式的”非常反感,不过,对于这件事,他却非常有自信,因为这件事,足以触动每一个的心弦,足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站到政府的一边,而且现在国-务-院的声誉非常不错。
从早震上班开始,直到新闻发布会开始之前,等待那一时刻的到来,无疑是令人焦灼的时刻,而林少白则切断了他和新闻媒介的直接接触,只让他的助手们同那些新闻记者联系,为了保持神秘感,故意只告诉他们是一个大新闻,至于是什么大新闻,那就不得而知了,而林少白则要在新闻发布室举行之后,以国-务-院新闻发言人的身份,发布一些谨慎措词的消息和评论,以及接下来需要回避记者的提问。
这会电话铃响个不停,这不断响起的电话,使得林白水甚至都有些恨小李总-理的“陇海电报电话公司”给京城带来的通讯便利,这种通讯便利的直接后果是,那些新闻记者可以随时打电话找他,但林白水一个也不接,他的秘书们给他接听,甄别电话,毫不客气地打发掉那些纠缠木清的记者和盛气凌人的评论员。
作为一名政府的新闻发言人和国-务-院的新闻秘书,他的任务是要发出国-务-院的声音,甚至于保护总-理。
从他长长的新闻记者的生涯中,林白水知道,在中国,在那些报纸、在那些新闻人的眼中,他们所以为的新闻自由,正是批评政府的自由,而他们批评政府却是为了批评而批评,而不是因事而批,因事而评,仅只是为了“批评”,从而吸引民众的眼球,根本就是哗众取宠。
而新闻媒体对当局重要人物的傲慢无礼的攻击,更是常有之事,那些评论员以神气十足的的资态去点评政府过失,全然不顾任何现实,大声吆喝陪着笑脸的内阁成员,甚至对总-理本人也旁敲侧击,那些想晋升要职的候选人在象凶狠的起诉检察官的记者面前往往备受折磨,在新闻自由的幌子下,报纸上登满了诽谤文章。
曾经有一个时期他也是这之中的一份子,而且敬仰这种制度,看到每一个政府官员对新闻人员最终无可避免的仇恨,他就为此感到兴高采烈。但是这两个月的新闻秘书的经历改变了这一点,象政府里的其他人一样——实际上,象每一个国家统治阶层的所有人一样——他对这种叫做“新闻自由”的所谓最伟大的民主制度越来越感到不信任、越来越怀疑它的价值,新闻界的拿手好戏只有进行人身攻击,他们一伙头顶金光的罪犯,所做的勾当就是抢劫社会团体和公民个人的好名声,登在他们的报纸、杂志上兜售给无知的老百姓。
而现在,他决不能让这帮杂种占到一分便宜,不仅不能让他们占到一分便宜,还要让他们的为自己所用。
此时在他的笔下,不断的出现一个个他所熟悉的记者,然后在他们的名字后面或是写上感叹号,或是写上问号,感叹号代表着这个记者是可以按照他的要求办事的,而带着问号的,则表明此人可能会有一些问题。
此时林白水知道自己必须担当起他的责任,不过作为政府新闻秘书,所需要一个头疼的问题是:
“如果还有一些人鸡蛋里找骨头怎么办?”
谢天谢地,至少还可能通知民族、爱国去说服他们!
“秘书长,时间到了!”
终于他的秘书走到他的身边,轻声提醒道。
开始了!
当林白水合起新闻稿,朝着新闻发布室走去的时候,他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于心间萦绕着,在即将进入新闻发布室时,在看到陆征祥即将进入新闻发布室时,面对一位同僚,林白水却突然展颜一笑。
“你相信吗?”
同僚却是一愣,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今天起,我们将开创历史!”
在同僚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首先推开门,在陆征祥进入新闻发布室后,便走了进去。
“总统府的官员怎么在这?”
新闻发布室内的各国记者们一看到陆征祥,心下便升起了一阵疑惑。而这时,刚刚走向发言台的林白水却开口说道。
“大家静一下,今天邀请新闻界的朋友来此,是国-务-院会同外交部,有一项重要决定向外界公布!”
接着陆征祥便站起身,拿出一张纸,他的发言很简短,甚至可以说只有几句话,事实上,有些事情只需要几句话也就行了。
“中国七十余年间,备受不平等条约之束缚,此种束缚,既与国际相互尊重主权之原则相违背,亦为独立国家所不许,今当中国独立告成之会,应进一步而遵正当之手续,实行重订新约,以副完成平等及相互尊重主权之宗旨。经国-务-院会同外交部作决决定,我国当前之外交,当以重订新约为核心,而废除旧约,重订新约的三项原则:已届满期之条约,当然废止,另定新约;尚未满期者,国民政府当以相当之手续解除而重定之;旧约满期而新约未定者,另定临时办法而处理一切……”
简知的发言一结束,陆征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事实上,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林白水的事情了,正因为外交部没有面对新闻界的习惯,所以,陆征祥才会要求国-务-院参与到新闻发布之中。
而在林白水站到台上,一开始,便碰到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林秘书长,在各国得知国-务-院欲废除旧约时如何反应?”
听着这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林白水强制按下自己的脾气,
“相比于各国的反应,作为中国官员,更需要的考虑到的是——中国的利益!”
林白水的话只引起一阵掌声,作为新闻秘书,林白水明白,自己现在需要煽动的正是这种情绪,用爱国用为号召,煽动起所有国人的爱国之情,而在爱国激情四起的时候,那时候,民意也就能为国-务-院所用,国-务-院和外交部,便能利用民意作为谈判桌上的筹码。
在接连回答几个问题之后,接着他又听到一个愚蠢的问题:
“废除亲约这是否勾起了列强们对庚子年宣战的回忆?”
那一刻林白水便决定结束新闻发布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的一个小时,林白水扫一眼他办公室窗外,此时国-务-院现在被从京城各处涌来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等着吧,操他们妈的,林白水想着,他们仅仅只会知道他让他们知道的东西,这些记者,必须要为国-务-院所用。
在前往国-务-院的路上,朱尔典却的神色显得有些激动,他没想到袁世凯竟然拒绝见他,就要昨天,袁世凯突然伤风了。
昨天,没有人知道伤风意味着什么。
可是今天,当他去总统府,却因为袁世凯患伤风,而未能与其见面,以至于他只能放弃先前的打算——拒绝与国-务-院直接会面。而现在,他却是就在前往国-务-院的路上。
“在条约问题上,我想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如果他们试图挑战条约必须信守的原则——那么……让他们尝尝苦头。”
公使的话,却让奥迪克这位助理参赞皱着眉头说:
“阁下,这会不会太过于强硬了——也许,我们应该灵活一下吧。”
显然他有他的考虑,事实上,他知道,现在的中国并不是三年前的中国,而且现在英国的军队完全陷于欧洲,根本不可能向亚洲派出那怕一个连队,一艘军舰。
“我会答应他的一个要求!”
朱尔典笑了笑:
“今天我只会和他谈总税务司的人选的问题,至于条约,我想没有任何可更改的,这一点,我会透露给他。”
在汽车抵达国-务-院后,在国-务-院外他们看到大量的记者,在他们下车时,记者们纷纷给他们拍照,提出问题,但朱尔典只是一再的强调“条约必须信守”的“基本国际原则”,最后朱尔典和奥迪克在武装警卫的护卫下进入了国-务-院。
分钟后,这两位英国的外交官员被带入国-务-总-理办公室,而李子诚则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和他们见了面,随后熟练的英语与他们握手寒暄。
从朱尔典的冷淡之中,以及方才他在外界向记者发表的言论,使得李子诚相信,这是一块硬骨头,不过他的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的带着笑容。
而对方的冷静,却让心脏猛一跳,朱尔典隐约意识到或许,这一次中国人真的不是说说,开始相信重订新约的真实性了,看来,中国人真的准备这么做了。
“总-理阁下,我认为,贵国上午发表的言论,无疑是极不合适的!”
虽然在来的路上,朱尔典已经打定主意不去谈那件事,可是这会,他却突然改变了那个念头。
而李子诚却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
“作为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发表与一个国家独立主权相当的言论,我想并不存在任何不适之处!”
朱尔典则立即回答道:
“那一言论违背了“条约必须信守”的国际基本原则上。”
沉默了好长一会儿,李子诚才收起笑容面向朱尔典,讥讽地说道:
“如果同样的条约强压于英国的头上呢?你们会作何反应?”
在反问之后,李子诚又不无感叹的说道。
“好吧,我们尊重“条约必须遵守”的原则,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权力对旧条约进行重新的审议,然后同签约国进行详细的讨论,”
李子诚如此说道,虽然他并没有把心中对那些不平等条约的愤怒和仇恨流露出来,但他绝对有种威慑力,
“作为独立的主权国家,这是我们的权力,同样也是公使阁下所提到的“国际基本原则”的所赋予的国家基本权力。”
话音一落,李子诚的手朝办公室一指。
“如果你们认为,中国民国仍旧是清帝国的话,那么我们可以不就这一问题进行搓商谈判,即然你们认为我们是一个新兴国家,那么,就旧政权签署条约进行谈判,就是中国和英国的基本义务,同样也是保持“条约必须遵守”这一国际基本原则的前提。”
这个李子诚!
这会,朱尔典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总-理,可是和中国外交部中那些极为难缠的外交官一样,都曾接受过完整的西方教育,他们狡猾、难缠,了解国际规则,并善于利用任何国际规则为自己利益服务,而对李子诚的这一说法,无法做出任何回答的朱尔典,犹豫片刻,便主动开口说道:
“我们认为……”
他看着李子诚说道:
“我们认为,安格联总税务司,应该提前退休。”
作出主动的让步之后,并转移了话题的朱尔典方才说道:
“但是,我们要求,下一任总税务司,必须按照1898年条约条款中的约定任命,在这一问题上没有谈判的余地。”
朱尔典主动的示好,换来的却是李子诚在心下冷笑一笑,然后点头赞同道:
“公使阁下,我们从没有否认过条约的有效性。”
接着他的脸色又是一冷。
“对安格联的撤职决定,是出于其作为中国政府所聘请的外籍官员,拒绝中国政府行政命令,而作出的决定,在中国政府必须将其辞退,这一决定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开什么玩笑,将安格联撤职,目的就是为了杀鸡给猴看,让他体面的辞职,那还有什么意义?
“一定要如此吗?”
“英国政府也不会准许拒绝执行政府行政命令的公务员体面的辞职!”
“但您必须要考虑到一位绅士的体面。”
“相比于一位绅士的体面,作为中国的国-务-总-理,我需要考虑的是国家的权威,莫非公使阁下,觉得一个英国人的体面,比中国的国家权威更重要?”
被一句话,完全堵死了所有言语的朱尔典在心下有些蔑视,甚至愤恨地看李子诚一眼,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知趣,如果换成清国时的官员,他们甚至会欢天喜地的接受这一建议,他们会高兴的认为,对国家而言,那已经是最体面的事情了。
可现在……尽管内心不满,但是朱尔典却不能说出一个英国人的体面,比中国的国家权威更重要的言论,否则那个言论,足以让伦敦把他撤回。
“当然,”
尴尬的笑了下,朱尔典点头赞同时,却在心下冷笑道。
你们别想在英国这里取得一丝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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