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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嫮生这句“恶人先告状”叫章丽娟又气又好笑,点了点她头回身上楼去了,由得陆凌桓在电话里安慰她。
陆凌桓的态度一贯的温柔体贴,样样都顺着林嫮生的意思,平时叫陆凌桓这样哄着,林嫮生再不开心过了一会也会高兴起来,可是今天客厅里三只硕大的花篮就象三只潜伏的凶兽一样刺激着她的神经,叫她坐立不安。
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明明陆凌桓是她未婚夫,对她一向宝贝爱护,样样啥都肯顺着她的意思走,自家平时也是很肯依赖他的,平时有点什么事都是愿意和他讲的。可是今天顾云飞给出的提议,不要说和他商量,就是开口林嫮生也觉得提不起劲,好象心里没有底一样。
话筒在她手里调来调去,林嫮生终于焦躁起来:“阿哥,我吃力死了,想去休息一下。”不等陆凌桓再开口,她已经轻轻挂上了电话。
直到听到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陆凌桓才慢慢地挂断了电话,先把脸埋在了两只手里吐出一口气。
他对林嫮生情绪的变化一向敏感,怎么会察觉不到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态度,再加上要巧不巧的,石野村在马路上纠缠林嫮生的一幕叫陆凌桓一个表亲看到了。
这人本来就有些爱管闲事,认出了马路上和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小姑娘是陆凌桓将要订婚的女朋友之后,就特地跑到公司来把事情告诉了陆凌桓知道,还关照:“侬未婚妻林小姐年纪轻缺少经验,经不起外面引诱的,侬要看看牢。”
陆凌桓当着人面自然回护林嫮生,一口咬定她今天出去是得着他允许下的行为。可是听见亲戚的描述,那人的面貌倒象是石野村。因为石野村对林嫮生的感情简直可以用偏执来形容,听到林嫮生可能和他在一起,陆凌桓自然不能安心,就打电话到林宅。
先是林嫮生一直没回家,好不容易回家了,讲话的态度还多少有些异常,陆凌桓自然不安,可是
他实在没有勇气直接问林嫮生中午到底去见的谁?是不是去见石野村?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只好顺着林嫮生讲了几句,希望林嫮生能主动提起中午的事来,可是直到她挂了电话,对中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还是一字未提。
什么时候开始林嫮生有了自己的想法看法,还要瞒着他?
陆凌桓的心想掉进了井里,转头又安慰自己:没事的,就要订婚了。订婚以后嫮生就是他的未婚妻,没有他的同意,谁也别想分开他们,他爱嫮生爱了这些年,嫮生怎么可能对他没感情。一定是别人看错了。
他抬起头,两只拳头抵在办公桌上,又吐出一口气,拎起话筒关照外面的秘书买一束花送到林宅,还叮嘱:“林小姐不喜欢白玫瑰。”
讲出这句,陆凌桓的心一下子笃定了,嫮生因为石野村的举动连着白玫瑰也不喜欢了,怎么可能和他来往呢?他这么怀疑嫮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幸亏没问,要是问出了口,那个戆囡囡还不晓得要怎么发脾气呢,估计要抓着煤球说:“煤球咬他,他是坏人。”
陆凌桓面孔上露出笑容,低头拉开了抽屉,抽屉里放着一只红丝绒戒指盒,打开戒指盒,里头是一枚经典八爪镶嵌的独钻戒指,阳光下钻石光彩夺目:“嫮生,你要相信我是可以保护好你的。”
再讲林嫮生挂了陆凌桓电话之后就要上楼休息,才走到楼梯的一半就叫吴妈喊住了:“小姐,这几只花篮放啥地方?”林嫮生扶着楼梯,两只手紧紧地按在扶手上,过了半天终于开口:“放天井里。吴妈,我去休息一会儿,没事情不要叫我。”
吴妈答应了声,再转头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这样新鲜的花篮这样放出去,叫太阳晒上几个钟头还不全枯掉啊,再看看自家小姐已经上楼了,也只好叹口气,叫了阿珍阿娟过来搭把手把花篮搬出去。
林嫮生回到自家房间,连衣服也没换就往床上一躺,蜷成一团,她本来以为自己心烦到连陆凌桓也不想说话,应该睡不着的,可是闭上眼不久就沉入了梦境,也不晓得自家身在哪里,四周围雾蒙蒙的,好象一个人也没有,她转了几个身脚下就好象出现了一条路,蜿蜒着通往浓雾深处。
有个声音在林嫮生耳边轻声对她讲:“走过去,走过去你就能见着他了。”
林嫮生皱眉:她要见谁?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呢?尽管心里这样疑惑,她还是踏上了那条通往浓雾深处的小路。奇怪的是尽管身边的雾浓得好象牛奶一样,可是脚下鹅卵石拼成的小路连鹅卵石的花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小路的尽头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穿着军装的男人正低头办公,可身上扣子一粒也没扣,露出里头的白衬衫,就连袖子也撸到了臂弯,露出的小臂肌理分明。这个男人好象知道有人看他一般地抬起头,长方面孔,浓眉深目,林嫮生认了出来,这不是顾墨笙吗?
林嫮生不由自主地往顾墨笙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顾墨笙怎么会在这里?不,不是的。她在做梦,可是怎么会梦到他的?她怎么会梦到顾墨笙?
不等林嫮生反应过来,从她身后走上个军人,这军人好象根本没有看见林嫮生一样,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到顾墨笙桌前,靴跟一碰,行了个军礼,再把一封文件恭恭敬敬地放在顾墨笙面前,好象讲了句话,可是声音太轻,她没听清那个人讲的是什么。只看见顾墨笙拆开文件之后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脚把身后的太师椅踢翻了,轰的一声响,叫林嫮生一下子张开了眼。
房间里光线昏暗,林嫮生皱了皱眉大概是睡得太久了,整个人脑子都昏昏沉沉的,,想要坐起来,手撑一撑,却是没有坐起来,浑身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自己都觉得两只手的手心滚烫。
煤球一直老老实实地趴在林嫮生枕头边,看见她张开眼睛,已经爬上床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两舔,呜呜叫了两声。
林嫮生一伸手把煤球抱在怀里,脸颊在它的长毛上蹭了蹭,轻轻地讲:“煤球,我头昏,侬帮我去叫姆妈爸爸好伐?”煤球湿漉漉的黑眼珠盯在林嫮生面孔上看了一会儿,又伸出粉红的舌头在她脸颊上舔了舔,就从她臂弯里钻出来,转身趴在床沿对地板看了好一会,又转头看看林嫮生,忽然像只雪球一样滚落到地面。
林嫮生叫它吓了一跳,扑到床边去看的时候,就看见煤球好象找不到方向一样在地上转了两圈之后才摸准方向,挪着四条小短腿滚到门边吠叫起来,因为没人理它还用小爪子挠门。
煤球竟然真的会叫人?林嫮生笑了几声,就觉得头疼得像有人拿把锯子在锯一样,笑起来痛得更加厉害,只好闭着眼睛躺回床上。
楼下夜饭桌子也摆好了,章丽娟看着林嫮生一直不下来,亲自上楼来叫,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煤球的叫声,就奇怪起来,先敲了敲门:“囡囡,囡囡?”
煤球听见章丽娟的声音叫得更加起劲,四条小短腿都要蹦起来了。章丽娟听不到林嫮生的声音就拧着门把手往里推开,煤球就从门缝里窜了出去,跑到楼梯口蹦跶着又在吠叫。
章丽娟这个时候已经觉得不对了,一把把门推开,看到房间里灯也没开,一手打开点灯。
电灯点亮的瞬间,就听到林嫮生有气无力的声音:“姆妈,勿要开灯,刺眼睛。”
章丽娟朝床上一看,眼泪水就落了下来:小姑娘烧得面孔通通红,嘴唇上一点颜色也没有。
章丽娟理智上晓得应该下去叫林开愚帮家庭医生打电话,可是看见林嫮生作孽的样子,章丽娟眼泪水就忍不牢,还是先走到床边抱了抱女儿:“囡囡乖,姆妈去叫侬爸爸。”
林开愚正等着章丽娟把林嫮生喊下来吃晚饭,突然之间听到章丽娟带着哭音的叫声在头顶响起:“开愚,侬快点打电话,囡囡发热度了。”林开愚一抬头,已经看不到章丽娟的身影了,速度快得林开愚要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
吴妈是林家老佣人,倒也知道家庭医生的电话,已经拨同了电话把话筒递给了林开愚,林开愚接过电话同家庭医生讲了几句,请他即刻出诊之后挂了电话就要上楼,叫吴妈喊住了:“先生,要勿要通知陆先生?”
林开愚一只脚踏在楼梯上,想了想,回头讲:“算了,等医生看好再讲。”一面往楼上跑,踏上最高一级时抬起一只脚来,皮鞋底下湿漉漉的,原来是煤球没憋住在楼梯口撒了尿。林开愚也顾不得擦干鞋底就跑进林嫮生卧房,看到章丽娟把林嫮生抱在怀里,用面孔去揩她的额头,眼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吓得以为林嫮生出了什么事,两条腿也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