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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梅斯叹了口气,开始仔细考虑埃尼斯的提议。
护卫吗……梅斯喜欢独处,这让他觉得十分纠结:一旦房间内有个护卫,他便会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空间都被剥夺了。
在他思考各种问题之时,更是寻求绝对静谧的空间。艾琳娜对此一直十分配合,从不主动敲门进入。
实际上,遗传了父亲性格的梅斯不太情愿麻烦别人帮他做各种琐事。若不是昨天他的房间内没有寒目草,他就会自己动手泡茶了——书房的密封式火炉顶部放着那只梅斯最爱的雕纹老茶壶。(埃尼斯不止一次提出要扔掉茶壶换个新的,他认为茶壶用太久对身体不好。然而梅斯认为他纯粹是在扯蛋。)
他喜欢用旧的东西,那些老物件儿让他觉得有种时光的沉淀感——正如这古老的永冬城与屹立不倒的寒雪堡一般。
在纠结了许久后,梅斯确实觉得自己应当找个护卫——起码在最近一段时间。
他觉得自己的护卫应当是一个能够保持沉默、十分安静而忠诚的人。只要能够保证这些,武力都是次要的。他决定一会儿跟艾德斯队长谈谈,让他为自己找一个这样的护卫来。
感到身子寒冷难耐,梅斯裹紧了棉被。腐化者那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眼神不断浮现于脑海,切身的恐惧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那恐惧感绝不仅仅来自于死亡的威胁……梅斯试图让自己不去想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
三声规律的敲门声后,艾德斯队长走入房门。
“大人。”看起来疲惫不堪的艾德斯站在梅斯床前,摘下了头盔。他的谢顶似乎更严重了,棕发的发际线已经很高。
“坐下吧。”梅斯感到有些不安:“说说我昏迷的时候错过的东西吧?肯定都是些坏消息……你的表情从来不知道掩饰。”
“是的,大人。”愁眉苦脸的艾德斯坐在了埃尼斯医师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全是些坏消息……您想从哪里开始听呢?”
“首先是昨天你本来打算报告的事情吧。简单点说。”梅斯打算按照时间顺序来。
“是,大人。”艾德斯看起来沮丧无比:“派去侦查东部哨所的小队全员失踪,直至现在仍杳无音讯。”
“杳无音讯?”梅斯大吃一惊。
“是的,大人。同时,西部哨所与北部哨所也失去了联系。目前确认依旧平安的只有位于神木林,北海望和冰龙谷的三个边远哨所。都远离黑暗冰川。”
“怎么会……”梅斯直冒冷汗:“如果失联的哨兵都变成了与道郎一样的腐化者……”
“那永冬城便已经被包围了。”艾德斯的言语中流露出沮丧:“并且消息被完全封锁。”
“道郎被转化前,曾告知我东部哨所送出了一只信鸦。”梅斯急切的说道:“这两天来,依旧没有信鸦送到吗?”
“信鸦?”艾德斯楞了一下:“没有信鸦送到,我可以认定。”
梅斯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莫非信鸦被拦截了?比如弓箭……”
“这……这不可能吧。”艾德斯喃喃自语:“可如果是真的,敌人准备的就太充分了。”
片刻的沉默,梅斯重新提问道:“有关黑冰的消息呢?确认了没有?”
“没有,大人。就如我所说,我们派出的士兵全部失联。”艾德斯摇了摇头:“不能再冒失去人手的风险了,大人……学士认为我们派出去的人最终都变为了腐化者,壮大了敌人的势力……尽管我们都不知道究竟在与什么战斗。”
气氛越发压抑,梅斯继续说道:“道郎怎么样了?”
“目前正关在地牢内,纳迪亚学士正在进行些许的……研究。”艾德斯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告诉我,其中……主要的研究项目便是测试腐化者是否真的怕火。”
“你没派士兵保护他?”梅斯感到不安:“那东西的寒气……危险至极。”
“的确。因为这个,我留了三个人保护学士。”艾德斯也缩了缩身子:“实际上,埃尼斯医师刚刚把我从那寒冷难耐的地牢内叫上来……光是看着那东西的双眼,便觉得浑身发寒。”
“实验吗……”梅斯望着蜡烛上跃动的火焰:“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队长摇摇头:“我离开时,学士正在准备中……相信我,大人。你不会感兴趣的。”
“也是。”梅斯决定不去想象学士会进行的壮举:“我相信学士会尽量少为他造成痛苦的……无论他是否已经腐化,我们都要尊重即将葬入冰冷石棺的死者。”
“关于道郎的异变……”领主眉头紧锁:“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要知道,他进门来直至谈话结束都表现得十分正常,也毫无腐化的表现。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他便用长剑刺中了我——我那时惊慌的要命,满脑子都在想为何他想要杀死我……直至我瞥见了他不断腐化的脸。”
“我也仔细盘问了当时在领主大厅外站岗几名卫士,他们也都说那哨兵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艾德斯焦虑不安的敲着头盔:“因为他穿着哨兵的衣服,还出示了属于他的哨兵徽记,所以没有陪同他进入。没想到导致了这种事……”
“不怪他们。”梅斯决定确认一番:“这件事情传出去没有?”
“我们本已封锁了消息,防止造成恐慌。”艾德斯队长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可是不知为何,这几天所有的噩耗似乎都已传遍了全城。”
“算了,这种事情本来也没必要隐瞒。”梅斯尝试活动手掌,可是疼痛感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叫道郎的士兵,你调查了没有?”若是有家庭,我们应当送去抚恤金,并承诺今后每月继续发放兵饷。”
“已经调查过了,大人。他是个孤儿,没有尚且在世的亲人。”
“连女友都没有吗?”
“这一点不清楚,大人。他从十七岁开始便驻守东部哨所,至今已经十年之久。”
可怜的小伙子,若是东部哨所里的所有哨兵都受到了腐化,便没有人在忌日为他哀悼……梅斯为道郎感到哀叹之余,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艾德斯,纳迪亚学士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是怎么想的——关于道郎如何感染为了腐化者,又为何在我房间内才发生变异?”
“纳迪亚学士确实说过……我想想。”艾德斯摸了摸他那光亮的额头,才接着说道:“他觉得道郎没有捧到黑冰,因为那会让他立刻腐化。所以他认为还有其他感染的媒介,正是那让道郎在自己没有察觉的前提下受到了感染……至于为何延迟变异,学士觉得那是因为某种东西在你受到感染的一刻起便侵占了你的灵魂,它会在需要的时候占有你的身体。”
“某种东西?”梅斯有些发愣:“学士的意思是……那东西可以随时令宿主腐化?如果是这样……”
梅斯突然想起了那两位被护送回来的猎人,这想法令他胆寒:“艾德斯!那两位声称目睹了黑冰,并被护送回来的猎人在哪?”
“在自己的家里……怎么了,领主?”艾德斯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也很有可能受到了腐化,并且是造成道郎异变的源头——艾德斯队长,立刻带兵去他们家里控制住那两位猎人,把他们带回寒雪堡。”梅斯急切的下令。
队长的脸色惨白,他立即起身,戴上头盔:“我马上去办,梅斯大人。”
听着艾德斯匆忙跑开的声音,早已将护卫的事情抛到脑后的梅斯焦虑万分。种种可怕的场景浮现于自己的脑海:若是腐化者被渗透入城中造成更多的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走廊不断蔓延,少女踉跄的前行。
世界彼方的回廊中,传来缥缈空灵的歌唱。
世界的终结,还有十七年二百一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