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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一直觉得秦海洋这人挺不错的,他就是那种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实际上心思还挺细腻的男人,这不,找到我,我蹲在路边,一看就是不想说话的样子,他也不叫我,车子停在马路边上,拿着盒烟下车陪我蹲着,也不说话,就让我一个人冷静地呆着,他肯定知道我心情不好。
冬夜里的风挺冷的,蹲着蹲着,就觉得手脚都冷了,秦海洋一直在搓手,我发现啊这些有钱的公子哥都不喜欢穿羽绒服什么的,这么冷的天总穿西装个大衣出来装逼,嗨,其实也不是装逼,有钱人哪里需要在风雪里行走,进进出出都有车子,房间里有暖气,不需要羽绒服这种臃肿的东西,要的精神气。秦海洋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问我,要是不想被冻死,就换个地方冷静。
我心想也是,没等到被乔江林甩掉伤心死,先冻死街头了。我才不要。
然后我就跟着秦海洋去吃宵夜了,默不作声地把车子开去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我和秦海洋一人点了一碗小馄饨,等餐的时候,秦海洋递给我一根烟,自己嘴里也叼着一根,吊儿郎当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怕了?”
我当然说不是啊,“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怕了?”
“那你不高兴?跟谁欠你两毛钱没还似地,哎,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口是心非?”
我说,你这话问得奇怪,哟,秦老板,哪个女人对你口是心非了?嗯?
秦海洋摇摇头,撇开话题说,“没,没有。”
我这人呢,不八卦,别人要是不主动说,我不会去刨根问底关心别人的私生活,所以秦海洋话到这里,我也没接下去,人要懂得识趣嘛。那时候我没见过江佩珊,也不知道他和陆岩以及江佩珊之间的纠葛,我只知道,认识秦海洋的那几年,他虽然玩,但是从来没有正式的女朋友。我一度以为,他是不是有问题。因为同样没有正式女友的陆岩,玩得多浪啊。
没过一会儿,老板娘端上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我和秦海洋的话题也中止了,大约是饿了,我俩吃东西的速度都挺快的,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吃完了我又抽了一根烟,秦海洋笑话我说,“大哥真神了,竟然知道你饿了。”
我愣了愣,“啥意思?”
秦海我指着汤碗说,“你以为我大晚上不睡觉有闲心带你来吃东西?还不是大哥说了,我没办法拒绝,凌寒,你们俩的事儿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就一句话,我劝你,多点信任的同时要求的东西也不要太多了,”他顿了顿,深深看了我一眼,郑重其事地说,“莫韵宜就是你的警钟。”
我登时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秦海洋似乎把我想成了那种带着目的的贪慕虚荣的女人,我说,“我要什么,我心情清清楚楚,用不着你提醒,”我手指扣在桌上,敲得哒哒响,我说,“不是人人都看着乔江林的钱啊,秦海洋,有钱的男人夜总会一抓一大把,我要是想着钱,何须指望乔江林?”
不是我吹牛,真的,在会所做了这几年,认识的男人不说一千八百,但真的挺多了,有钱的多了去了,我要求金玉其外的生活,三楼的任何一个客人都能满足我,要真要人包养我保障我生活风光充足,我勾勾手指头,大把的男人愿意养我。可我不愿意啊,在乔江林身上,我凌寒要的,从来都不是钱,不是么?
秦海洋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根烟跟我说,“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钱。钱的确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有些问题,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对不对?比如你对我大哥的真心。”
我怔怔看着秦海洋没说话,想来,我是误会了他对我的看法。我默默坐着,迎上他的目光,若不是说贪图钱财,那是什么?我心里忽然划过一个想法,眉头微皱,秦海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秦海洋淡淡一笑,嘴角微微上扬,他弹着烟灰说,“你很聪明,但是聪明的女人更容易犯错。莫韵宜也很聪明,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的聪明惹的祸。大哥喜欢你什么,你知道么?”
我说不知道,秦海洋斜睨我,还能为什么?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除了特别,还有什么?当然,这种特别,只有他能够理解。
“废话,”我说,“秦海洋,在你眼里,其实时候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女人对不对?要不是乔江林吩咐你带我出来吃东西,吩咐你送我回家,你肯定不愿意跟我这样的女人又任何的交集对不对?其实你跟我说了这么多跟我打了这么多预防针,不是怕我像莫韵宜一样做蠢事,而是从心里瞧不起我这样的女人站在乔江林身边,哦,不,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乔江林身边。”
秦海洋讪讪一笑,不置可否,我平静地看着他,他躲不开我的视线,最后只好妥协了,无奈地耸肩说,“你看吧,我说你很聪明。凌寒,没几个女人像你这样,你要是看得开,那更不得了了。”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敲着桌子说,“天下无敌。”
我斜眼看着他,无言以对。
他走到我跟前,拍着我肩膀说,“走吧,大哥的命令我不敢抗拒,送你回家。”
要不是当时深更半夜打不到车,我绝对不坐秦海洋的车子回去。路上他放了蔡琴的情歌,我说他骚包,他说我不懂情趣,我说,是,是我不懂。
然后就是冷脸相对,秦海洋哈哈大笑,说,“凌寒你太小气了吧?我开个玩笑,你这么当真,要是你跟大哥这么完蛋了,我可没法交代,takeeasy,我开玩笑的。”
我看着窗外,没说话,下车时,秦海洋追下车来,对着我背影说,“凌寒,我没有看不起你,事实上,我觉得是更适合大哥的那个人,但命运总是千奇百怪不是?你们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我只是想提醒你,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因为从一开始,你们俩的地位就是不平等的。这个社会很现实,不会去追究谁真心才公平。没有公平。”
我怔住脚步,半晌后回头看了秦海洋一眼,简单地说了句谢谢。
那个冬夜里,我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我和乔江林的距离。
秦海洋说的,这个社会很现实。他言语里的意思应该是,我没有叶子仪拥有的一切,注定了这辈子,我没办法正大光明地和乔江林在一起。
没关系啊,反正老娘就没想过什么正大光明。
可这话,怎么一股子心酸呢?
我回去没一会儿,若棠醉醺醺地回来,倒头就睡,我急忙给林蝶打了个电话,好在林蝶说没什么大事儿,估计是她心烦了,加上今晚上客人特别能喝,倒了几次台,醉了很正常。
可这丫头也喝太多了吧,我去浴室给她拧毛巾回来,发现她不见了,我在屋子里四处找,最后在客厅的角落里发现她,她瘫坐在地上,满面潮红,嘴角还带着呕吐过的污渍,垃圾桶就在边上。她吐了。
把这姑奶奶收拾干净拎上床时,我接到乔江林的短信,他问我,“睡了吗?”
我当时没有马上回复,把手机扔在一边,看着熟睡的若棠发呆,半小时过后,我给他回复,“睡了。【ㄨ】”
“哦,那是我把你吵醒了。”
我没说话,大约十分钟后,他又问我,“睡着了?”
然后我就活了,我直接打电话给他,憋不住脾气,急吼吼地说,“乔江林,你有屁赶紧放,支支吾吾的你吊着谁的胃口呢?有话爽快说好么?老娘要睡觉!”
“生气了?”
“有生气的理由吗?”我真觉得他好烦,总是撩拨我,我好好的淑女,分分钟被他整成泼妇,我说,“有话快说!”
电话里,他呼吸的声音扑扑扑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点火大,“你要不说,我就挂电话了,睡觉。”
我是真的要挂电话。我觉得他拿捏我这么多次,我拿捏他一次不算过分吧?我给了他五秒钟的时间,不说,那白白了。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够用,我刚挂断电话扔了手机在床铺上,手机又响了,我怕吵着若棠睡觉就回了自己房间,摁下接听键之前我叹气,警告自己一定要稳住,特么的不就是个老男人么?这么被拿捏着,真没出息。
“乔江林,别太过分了啊。”我冷冰冰地说。
我觉得我的语气已经够明显了,但电话那头的人跟木脑壳似地,完全没明白我的情绪,云淡风轻地回应我,还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我只是无聊了,想跟你说会儿话。”
“乔江林我草泥马!”
“别粗鲁,”乔江林教训我,轻哼了声,下一句却是,“虽然我觉得你骂人的样子,的确挺可爱的。”
“我草你祖宗!”
“不怕我揍你?”
我冷笑,“毛病!”
他哈哈大笑,好像我的抓狂,让他乐不可支。我说,“我知道你有话想问我,快点说,姑奶奶要去睡觉了。”
乔江林舒了口气,“没事儿,”
“当真没有?”我觉得奇怪,他刚才明明就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装什么装?矫情!
“嗯,真的,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他怅然地说,尾音轻颤,说真的,这一刻的乔江林,有点不像乔江林了。
很奇怪。
我想起来自己的警告,不许被撩拨,要高冷!于是我抬头挺胸,“那现在你已经听到了,没什么好说的了,白白!”
“好吧,好梦。”
“呵呵。”
我果断地挂了电话,忍不住在心里把他乔家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接下里的几天,我都没去看乔江林,一是我不想在医院跟叶子仪撞上,或是偷偷摸摸去看他,搞得跟地下工作似地,二来,我觉得在我和乔江林的关系里,我应该试着转换角度,不要那么无所谓地扑上去着急掏出我的真心给他看,你瞧,我多爱你,对你多义无反顾,你让我去死都可以。回想了从前的一切,我觉得自己在乔江林这件事上,有点没出息,没自尊,没皮没脸。虽然我经常拿“假如爱一个人是犯贱,那全世界都是贱人”这种话来安慰自己,但我很清楚,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心虚的,我企图用这个理由说服其他人,那首先要说服自己,所以我麻痹自己,对,是这样,我爱乔江林,就算不要脸也没错。
事实证明,不仅我是个贱人,乔江林也是。我主动贴上去热情如火的时候,人家跟木头一样镇定自若显得我特别急不可耐的样子,这我晾了他几天不理会吧,人跟吃错药似地,一天三五个电话打来,恨不得让我从早餐吃什么,几点睡觉几点起床一天上了几次厕所和我每顿饭吃了多少粒米都一一给他上报。我是有感动的,但也有不耐烦,更多的是傲娇,我觉得我该再晾他几天,这样子,以后嚣张的时候多体谅我的不容易,多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高招。
夜晚我照常去会所上班,自从乔江林帮会所解决了麻烦过后,盛楠给于姐和王成都打了招呼,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我是谁的人,对我的照顾也多了些。会所里的小姐,在风月场混迹久了,一个个都有了火眼金睛,懂得察言观色,知道站在谁的一边好,拍谁马屁好使。其实都是一群墙头草,背地里说谁什么,还不一定呢,表面功夫谁不会做?每一个真心的。
所以在会所这么久,我真心的朋友,只有若棠和林蝶。若棠是第一,林蝶嘛,虽然相识的更久一些,但总觉得,她的心是没对我敞开的,我也不会舔着脸上去,顺其自然。
飘飘出事那晚,秦海洋和陆岩来了会所,秦海洋本身就不是贪玩的人,没点姑娘,于姐带着几个紫色上乘的姑娘上去,留下了莎莎,其余都被陆岩轰走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于姐带着姑娘们下来时,脸色有点不好。见我在休息室抽烟,说让我上去看看,我说为啥,于姐叹气,凑近我说,“陆岩那祖宗不知道怎么了,火气大着,我怕莎莎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你上去把把关?你跟秦海洋熟,能给你几分面子。”
我呵呵笑,“姐,你跟我开玩笑呢,你才是妈咪,我上去盯着你的姑娘,那算啥?你面子比我大,你都搞不定的事儿叫我去,不是坑我么?”
于姐用胳膊肘拐我一下,“丫头你少埋汰我啊,赶紧去,这里边儿没人面子比你大了,算姐求你了,赶紧。”
最后拗不过于姐,我补了个口红往秦海洋包间去,一进去果然发现气氛不对,莎莎像个木头似地坐在陆岩身边,给陆岩倒酒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我估计要不是我去的时候凑巧,陆岩要揍人了。
上次在叶家,我听叶子仪和乔江林对话,好像陆岩有什么狂躁症,其实通俗了说就是容易动怒,控制不住情绪。
莎莎看到我,就跟看到救星似地,我给她递了个眼神叫她镇定,陆岩再脾气不好,总不可能在这里对你动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自己仔细些别出错就好。我跟秦海洋闲扯了几句,他绕来绕去,还是问了我,怎么不去看乔江林。
妈的,我不想上来,就是因为这个。
那天陆岩有点不对劲,我也没好问秦海洋,中途陆岩接了个电话,电话里就吵起来,听秦海洋说好像是陆青,然后陆岩匆匆走了,临走前丢给杉山一沓人民币,莎莎高兴坏了,脸上的乌云一扫而光。
后来秦海洋把莎莎叫走了,我和秦海洋继续在包间喝酒,闲扯,大约半小时后,莎莎匆匆忙忙跑进来叫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像被追杀似地。
“小寒,楼下出事了,妈咪叫你快下去看看!”
当时我第一反应是若棠出事了,因为会所里的每一个丫头都比她机灵,比她会拍马屁,会勾男人,我传授过她很多瞒天过海的经验,可这丫头都没用,虽说比来的时候聪明了些,但还是笨笨呆呆的。
我匆匆赶到二楼的时候,保镖和服务生都围在走廊上,一个包房门前,小姐和客人也都围观看好戏,我着急地刨开人群挤进去,却看到飘飘被客人抓着头发跪在地上,客人张牙舞爪地看着王成和于姐,说一定不会放过她。
飘飘呜呜咽咽地抽泣着,长发挡住了脸,但是胳膊上,下巴上,全是血,我扯了扯旁边的小姐低声说,“怎么了?”
那女的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冷哼,“偷钱咯,哎,凌寒,你们妈咪怎么教育的?这种事情也敢做,真是不要命!丢人!”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不是于姐手下的人,是会所另外一个妈咪手下的,平时两个人都水火不容的,为了好的钟头破血流,逮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冷嘲热讽,那多可惜。
然后若棠从人群里艰难地走到我这边,问现在怎么办,我说能怎么办?经理和妈咪都在,能怎么办?看着吧。
客人一脚踹在飘飘身上,飘飘身子往下扑,但被客人抓着头发,脑袋一直扬着,就是那一瞬,我看到她被打烂的脸还有求助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我跟这姑娘其实只有孽缘,但她看我的那一眼,我就知道,她要我帮忙。
客人吼着说,“他妈的,她出去一趟回来,老子钱就不见了,不是她偷的,难道是长翅膀飞了不成?”
妈咪脸上堆满了笑,婉言说,“老板,您看看,这搜身也搜了,没找着东西不是?要不咱们先进去坐坐,您在好生想想金额到底对不对?要真丢了,咱们一定帮你找,要是误会了,这-------”
“操!你的意思是我坑你了?”客人凶神恶煞地看着于姐,狠狠地拎了拎飘飘的头发,飘飘可怜兮兮地看着大家,觉得丢脸,也觉得无助吧,她目光对上我的一瞬,我心里动容了。
王成说,“那您想怎么办?总不能翻天覆地地给您找吧,这回影响其他客人。”
“我管你影响谁,把我的钱找不回来,”客人狰狞地盯着飘飘说,“这臭娘们儿,我往警察局送。”
我拉着若棠往休息室走,若棠不解地问我要做什么,我说帮忙找找东西,别告诉其他人,王成马上会让保镖来搜东西,赶紧找到,不然飘飘没命了。
回到休息室后,我和若棠赶紧把门关了起来,开始寻找飘飘藏起来的钱,她看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偷钱了的,不然不会那么看我,她讨厌我,能这么求助我,那便是无可奈何的时候。我也的确不喜欢飘飘,可终究是故人,我不忍心。还因为--------
我和若棠翻箱倒柜,最后在她化妆包里找到一团纸巾,我匆忙打开那团纸巾,果真是一叠红彤彤的现钞,还有一块玉之类的东西。若棠傻呵呵地看着我,有点慌乱,问我该怎么办?
“先别急,”我冷静了两秒,然后把钱塞给若棠,“钱谁都有,看不出来是谁的,怕个屁。”
若棠想了想,点头说,“好好好,可是我们藏在哪里?这个东西------”
“不用藏,都给我吧。我去处理。”
然后我拿着那卷钱藏了起来,刚藏好钱,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于姐和王成在外面问谁在里头,若棠完全慌了,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那块玉还在我手里,我迟疑的时候,外头已经在踹门了,那时候来不及想多的,我直接把那块玉藏进胸罩里,让若棠把我背后的拉链拉开,我假装换衣服的样子去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王成的脚差点踹在我身上。
“你们俩在干嘛?”王成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灯光下,金牙闪闪发光。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