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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秘闻与旧事
且说皎月这里推了各种求见和邀请,自己忙着准备起年货和年礼来,偶尔也叫上陈虎媳妇金花,聊一聊这要塞里的家长里短.
比如:张三家新娶的媳妇其说是远方亲戚家的,其实老家就在对面(熊国人);
王武媳妇前些日子又生了女娃,王武娘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王武媳妇都连生三个女娃了,婆家和娘家现在闹得不愉快;
卖狗肉的蒋家,很多狗都是夜里出去偷来的,蒋家人出没的地方,一定要小心自家的狗;
说到吃喝,皎月提起有人推荐金氏腌菜。
金花跟皎月出了几趟街也算熟了,闻言咯咯笑道:“那个金家跟我娘家是五服边上的亲戚,老人里头还有些走动,但年轻一辈已经太远了。
金家的腌菜味儿还不错,有人爱吃,不过少夫人要是知道了怎么腌的就不一定吃得下了。”
皎月惊讶道:“莫非里头放了什么东西?”
金氏摆手,“那倒不是,不过金家腌菜量太大,女人干不动,又怕外人得了腌菜的法子,最后菜入了大缸里,都是自家汉子光了脚丫子上去踩实的。”
皎月胃里一翻,心话,你不是金家的竞争对手专门派来的吧?
不过她还是喝了口茶,笑道:“你这么一说,谁还吃的下。”
金氏不在意地道:“也就你们这些城里的讲究人才听不得,我们这边都习惯了。”
皎月心头一动,又提到:“街头把井边,门上有个破桃符的是哪家?”
金氏想了想,道:“哦,说起来那也是咱们军里的,老宋家。不过家里当家的男人早年阵亡了,只剩下孤儿寡母的过日子。怎么少夫人认识?”
认识就不问了。
皎月解释道:“不是,我前两天逛街,看着那婆子吆喝着小媳妇去井边洗衣裳,自己还盯在一边看着。
我就想,这地方又不缺柴禾,怎么大冷的天,也不怕小媳妇受了凉,以后怀不上孩子?”这是常识,连乡下婆子都懂的。
金花一拍大腿,“咳,说起那宋婆子,”说着眼睛四下扫了扫,才低声道:“你是不知道,这老婆子有病。”
皎月:“有病?看起来不像啊?”
金家捂着嘴小声笑道:“少夫人不知道,那宋婆子把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宋金贵都二十都还不给张罗娶媳妇,谁来问骂谁。后来要塞掌管兵丁的去查问,左邻右舍的也指指点点,最后才不得不给儿子张罗娶亲。
只不过要塞里的人家都长眼睛呢,谁家乐意把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后来不得已娶了个外地来的孤女。
你都想不到那宋婆子啥样。媳妇娶了都两三年了,宋婆子硬是把着媳妇不撒手。说是给儿子娶的,倒不如说娶来伺候她的。”
皎月疑惑地看着金花,没大明白。
金花喝了茶,低声道:“那媳妇要跟儿子同房还得宋婆子允许。就这样,那宋金贵一个月也沾不上一次身。有一次宋金贵喝醉了酒,娘俩个大吵大闹,大家这才知道还有这种事。。。。。。”
皎月:。。。。。。
卫封回来,皎月就抱怨道:“瞧你让我问的,这都什么事啊。照邻里间的说法,那宋婆子怕是有些魔障了。”
卫封也听得直楞,他摇头道:“可惜了,那宋金贵脑子还算灵活,本想发展他当个斥候的,不过家里头要是这样,那坚决不行。”
皎月道:“不是独子单丁不征兵么?”
“那是笼统说法,在关外家里独子也得入伍,只不过家里没有后的情况下,除非大战不可避免,不然一般不派这样的兵往危险的地方去。”
国都没了,还能有家么?所以打仗自来是先国后家的,只有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才考虑后继有人之类的事。
皎月也不纠缠这些,倒是提了蒋家偷狗的事,她道:“这也太缺德了,人家养狗是看家护院的。家里没了狗,万一潜个人进去,连个动静都没有,可不丢东西?”
卫封正啃果子,听她这么一说,忽然顿住了,是啊,丢了狗可以在养,可没狗的日子有人摸进来就没动静了,不说偷东西,偷听也可以啊。
卫封呼地站起身来,拧着眉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皎月问过后不免嗤笑他:“你我都不在市井混,想不到也正常。可你手下那些人,那铺子里的什么掌柜,你别跟我说不是你的眼线,他们常年在这地方会想不到这点?指不定人家早注意到了。”
卫封忽然瞪大了眼睛,继而点了点皎月,道:“月儿,你提的好!这事要是有了眉目,哥哥给你请一大功!”
说着,抓起一件披风闪身走人了,只留了句:“这两天说不定很忙,不一定回来
了。。。。。。”
皎月望着还飘荡的门帘子,半晌才吐了句:“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
大将军的营帐里,玉泽站在帐外把守,卫翊面色沉静如水地听着儿子的回禀,最后道:“你怀疑咱们的眼线已经废了?”
卫封郑重道:“虽然月儿说者无心,可儿子却认为这是很值得在意。
蒋家狗肉铺子偷狗的事大家都知道,甚至抓到都不知多少回了,可每次打骂一顿,赔出几个钱来也就过去了。
儿子现在想,是不是偷狗只是掩饰,没了狗,有人趁机潜入偷听什么实在太容易了。咱们那些中低职位的将领家可都没有护院的。”
卫翊也重视了起来。他屈指轻轻敲着桌子,慢慢道:“咱们的心腹是高级将领,高级将领的心腹自然是中低军官,这些人虽不知道上面的意思,可有些事分解以后却是由这些人去执行的。”
卫封接口道:“探知了这些人知道的消息,稍微拼凑拼凑,聪明些的话,未必不能猜测出咱们的意思。”
平常人获取消息一般都是直接抓源头,而这种反推信息的法子也不是不能做到。
不得不说,这个逆向获得信息的法子很让人意外,也很有效的!
“还有,我觉得咱们的眼线可能出了问题。”卫封皱着眉头道。
“哦?”卫翊示意儿子继续说。
卫封把皎月的话重复了一遍,才道:“儿子怀疑,下面的眼线知情不报,或者根本就做了两头的线人。”
这事可不小,要是有人渗透到自己的要塞来了也还罢了,渗透到自己的眼线里,那问题就严重了。
卫翊也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看着儿子道:“你怀疑裴浚?”
卫封一哂,摇摇头道:“儿子虽然有时候看桃花裴不顺眼,可也不至于昏了头。在说,儿子已经了解过了,那蒋家狗肉铺子偷狗早在爹还没来玄山关的时候就有了,桃花眼还没生出来呢吧。”
说着,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爹,一字一句地道:“儿子怀疑,当年祖父和大伯在兔儿岭遇险就是有人泄了密,指不定在那个时候咱们的眼线就已经被人渗透了。”
这么说来,事情可就大了。
卫翊心里也翻起了波澜。
卫家历代由国公领兵,世子也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得入军中从兵丁做起,慢慢提为亲兵,熬上十几二十年才能跟在国公身边掌握一部分兵马,直道能独挡一面了才能获得掌控北军的兵权。当年的卫放能成为北军大将军也是吃了许多苦熬出来的。
卫翊还记得,那年年景不好,关外的乌国举三万兵马叩关兔儿岭。兔儿岭燃气烽火告急,然而左近的两家要塞却只派了两三千人马前去增援,见打不过就跑了。
玄山关距离兔儿关并不近,可兵部千里急传,要求玄山关驰援兔儿关,并许诺中军五万兵马和粮草都已经在途中。玄山关的兵马只需帮助兔儿关支撑七天就足够了。
卫放奉命驰援驻守兔儿岭,可是他的兵马刚出关没多久就遇上了袭扰,甚至进行了两三次小规模的战斗,损失了两千多人才赶到兔儿关。
当时的兔儿关几近失陷,驻守的是宗室里的镇国将军,此时身负重伤,只有两个二十上下的儿子依然带着几百号人马与敌军苦战。
就这样卫放的兵马在兔儿关外与敌军杀红了眼,几番苦战才把敌军赶到了关外五十里的兔儿岭。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二天后敌军又来了两万兵马增援继续攻打兔儿关,而本国朝廷许诺的五万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更别提粮草了。
当时玄山关为了快速驰援根本不可能带辎重,士兵们身上带的也不过是三五天的口粮。
兔儿关被敌军围困了一个多月,朝廷中不派兵增援不说,还有人提出乌国用的是‘围点打援’的计策,所以根本没人愿意去进行增援,为此朝廷中陷入该不该继续派兵的争论中。
最后颖国公一怒之下,上书指责朝中有奸细佞臣,坐看兔儿关失守,国土沦丧于不顾,又大骂皇帝优柔寡断,愧对列祖列宗云云。
最后颖国公亲自带了伍千兵马去救援儿子,并在兔儿岭与关内剩余的几千兵马一起与敌军陷入拉锯战中。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
京城里的颖国公夫人程老太太穿了诰命服,拿了太/祖御赐的免罪牌,亲自上了朝,大骂朝臣:“战场上军情急迫,兔儿关危在旦夕,可满朝的官员都在扯犊子!
兔儿关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你们怕死老妇人我不怕死,我等着皇帝下旨问罪。”说着给了当时的兵部尚书一个耳光。
最后,卫翊作为次子带着从自家和沛国公府凑来的一千骑兵赶往关外。
没想到出了京城遇上了当时的辅国公府的八百人马默默加入进来,此后途中又陆续有人加入,到了出关的时候这支杂牌军已经壮大到了近五千人。
其中有一千人没有报名号,不过辅国公府的人猜测是当时的东宫太子也就是现任神武帝的人马。
当时兔儿岭双方陷入了苦战,卫翊的这支杂牌军虽人数不算多,却打破了当时战场上的平衡,极大地提升了己方的士气。最后也是他定了计策,一把火烧了对方兵营,指挥着兔儿岭的兵马灭了对方三万多人。
卫翊也就是那一战成名的。
现在回想一下,当年玄山关出兵就遇袭实在巧合,当年以为是敌人围点打援的计策,其实未必不是露了消息出去。
接下来如何商议不提。
***
下了两天雪后,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这天卫封和皎月带着几个人手踏着尺厚的积雪,来到一处冰河边上。这里远离要塞,甚至看得见熊国的炊烟,但还是楚国的地盘。
小幻从主人的怀里一跃而下,落入了暄软的积雪里,又是几个纵身,很快就融入了这片天地里。
“这小东西没事吧?”卫封看着消失的黑褐色的猫耳朵尖,不免有些替小幻有些担心。
皎月笑道:“放心好了,提本事大着呢。一会儿它回来咱们去知道哪有好吃的鱼虾了。”
说是凿冰捕鱼,可这么大的冰河也不是处处有鱼虾等着人来捕捞的。而且,冰河的冰薄厚不一,运气不好碰上实底儿的冰了,凿了大半天都是白费事。
几个人在这边晶莹的冰原雪地里溜达着,看着广阔无垠的晶莹世界,让人有种置身仙境的感觉。尤其是今天没什么风,头上的太阳还很灿烂,越发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咱们的年货和年礼这两天凑得差不多了,等鱼虾备好了,就可以让人往各处送了。”皎月抓起一把雪扬飞在空中,任那雪粒子飘飘洒洒落到脸上。
卫封伸出手指,替她抹了抹脸上融化的水点,叮嘱道:“岳父那里,还大伯父和二伯父那里要厚一些。你第一年嫁过来,礼薄了他们还当你在婆家不受待见,难免担心。”
皎月“嗯”了一声,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喁语道:“要是咱们就这么简单过日子就好了。”每天那么多琐事,她有时候也觉得累。
卫封摸了摸她的头,轻叹道:“有句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也是没法子的事。”
他也想简简单单过日子,整天腰里别着刀,手里提着脑袋的日子谁也不想。只是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有时候差距小,有时候差距很大,这个不是个人努力就能改变多少的。
“对了,兔儿关的事发生以后,朝廷后续有什么处置没有?”皎月忽然想到老太太当年的威风,心里也是钦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