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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呼啸的炮弹破空声中,一枚黑火药开花炮弹飞过陆家河,一头扎进上海城南陆家滨的街区中炸开,率先拉开了江浙太平军攻打上海城下町的序幕。然后紧接着,更多的开花炮弹呼啸而来,接二连三的砸到上海吴军的防御阵地上,又不时有炮弹轰进民房街区,给本就一片大乱的陆家滨街区增加了更多动乱,也不时溅起冲天的血花,还有块状的血肉。
与此同时,徐家汇这边的太平军也有了动作,从陆家河北岸直接出兵东进,配合正面进攻的李秀成所部主力作战,冲击陆家滨的吴军阵地侧翼,而因为上海城的正西方向缺乏大型河流保护的缘故,上海吴军即便是在这个开阔地带部署了大量军队保护侧翼,却还是显得兵力严重不足,又缺乏杀敌利器苦味酸武器,只能是靠小型的河流沟渠和之前修建的防御工事艰苦守御,抵挡太平军的攻势。
还好,因为原材料仓库被太平军偷袭烧毁的缘故,上海吴军的苦味酸武器虽然严重短缺,然而托了诺贝尔父子和生产所需材料相对容易寻找的福,上海吴军手里却颇有些威力更加巨大的达纳炸药,做成了地雷提前埋设在要害位置,实在抵挡不住就点火引爆,大量炸死炸伤敌人的同时还直接炸断道路,有力打击太平军的嚣张气焰,也给上海吴军将士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和重新调整时间。
正面战场这边也一样,陆家河的桥梁下早就暗藏了达纳炸药,小股的太平军冲锋过河吴军可以用枪炮直接打退,大队的太平军冲上过河桥梁后,吴军将士马上点火炸桥,直接炸死大量敌人的同时,也彻底粉碎了太平军直接夺桥过河的美梦,逼着太平军只能是用小船抢渡过河,防守压力减轻了相当不少,也让太平军的死伤数字迅速上升。
在正面战场和侧翼都还勉强顶得住,可是在背后的街区战场上,上海吴军就只能是徒叹奈何了,乘着太平军大举进攻和街区大乱的机会,无数寄居在上海城下町中的饥民难民趁火打劫,或是冲进民房盗窃抢劫,或是公然在大街上抢劫财物,甚至还出现了奸污妇女和当街杀人的恶行,提前潜伏到城下町中的太平军细作更是活动猖獗,施放谣言动摇人心,杀人放火制造混乱,甚至还悄悄从背后对着吴军阵地开枪,配合太平军正面进攻。负责维持治安的吴军辅军顾此失彼,焦头烂额,在庞大的混乱人群面前束手无策。
城北租界中的外国联军一直按兵不动,仅仅只是允许普通百姓逃进租界避难,却始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参战,帮助上海吴军抵御太平军进攻,因为英法等国领事已经和太平军达成了秘密协议,承诺保持中立,不再为上海吴军提供武力帮助。而促使英法等国领事做出这一决定的,是上海吴军此前连战连败,几乎丢光了郊区的营垒据点,被迫退守城下町,被太平军逼进城中守城也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英法等国领事为了保护他们在租界中的经济财产利益,当然得做出这个决定。
必须得交代一句,让英法等国领事做出这个决定的另外一个关键原因是吴超越的自作自受,此前为了和太平军联手对付清军,吴超越曾经秘密劝说杨秀清对西方列强让步,换取英法等国不象历史上一样的全力支持满清朝廷。结果现在太平军和吴军突然翻脸,在太平军默许英法等国进行鸦片贸易的前提下,英法等国自然没有必要全力帮助上海吴军抵御太平军进攻。
“杀——!”
呐喊声中,又有几条太平军的冲锋艇突然冲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的冲过陆家河,艇上士兵跳船登岸,吴军的前装枪射速过慢,无法有效压制太平军突击队的冲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平军突击队冲上北岸,藏身到障碍物后占领一片北岸阵地,后面的太平军士兵乘机发力,或是架船过河,或是直接泅水过河,迅速向北岸阵地投入兵力。
“轰隆!轰隆!轰隆!”
迫于无奈,上海吴军只能是动用看家法宝后装线膛炮,把目前无法补充的苦味酸炮弹轰到太平军阵地上,同时配合于还是无法补充的苦味酸手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打退了太平军的这波猛攻,抢回了沦陷阵地,
在望远镜中看到这一画面,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的李秀成虽然觉得有些惋惜,却也并不担忧,还冷笑说道:“看你们还能撑多久,还有多少妖火炮弹和掌心雷,现在多用点也没关系,攻城的时候老子就可以轻松多了。”
“忠王殿下圣明,正是这个道理。”旁边的忠王军智囊李书香随声附和,又看了看手里的怀表,微笑说道:“快三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黑了,现在多耗些妖兵的弹药和体力,到了晚上,咱们就有把握过河了。”
李秀成点头,很是认可李书香的判断,又随口向指挥前线军队的陈炳文吩咐道:“每隔一个小时轮换一次参战军队,不要你一举过河,只要你能消耗妖兵的体力,给我们晚上发力创造机会。”
陈炳文拍着胸口答应,又恳求李秀成允许自己在晚上继续打第一次强攻,李秀成明白爱将的心思,微笑说道:“可以,不过本王把话说在前面,晚上你的强攻一定得给本王冲过河去,不然的话,上海城外的战利品可没有……。”
“禀忠王千岁,天王圣旨到!天京圣使请你立即接旨。”
亲兵的急报打断了李秀成和爱将的调侃,也让李秀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而无法,出于对太平天国的耿耿忠心和对天国朝廷权威的畏惧,李秀成还是立即下令召见了洪秀全派来的传旨使者,结果也不出李秀成所料,传旨使者果然这么念道:“天王万岁圣旨,召忠王李秀成速速回兵救援天京,不得延误耽搁。钦此。”
“微臣领旨谢恩。”用从戏台上学来的礼仪磕头谢恩之后,李秀成站起身来,一边接诏验看,一边十分奇怪的向使者问道:“前几天我派钱桂仁回天京拜见天王,天王万岁不是已经答应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打上海,怎么才过去三四天,天王万岁就又催我回天京了?”
“回忠王千岁,天京出了大事。”使者如使说道:“废翼王妖贼石达开和超越小妖暗中勾结,准备把天京城献给妖兵,天京告急,天王万岁不得不宣你马上回去。”
“石达开和超越小妖暗中勾结?准备把天京献给妖兵?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李秀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向使者打听具体详细,好在这个传旨使者知道不少内情,如实说了吴超越和石达开暗中来往的书信被秦日纲截获的事,也说了自己知道的书信大概内容。结果李秀成一听叫苦,跺脚说道:“这摆明了就是妖兵的离间计,天王万岁怎么能上这样的当?石达开对天国和天王万岁何等忠心,又和超越小妖有那么多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会暗中勾结超越小妖?!”
“但是忠王千岁,石达开一出天王府就跑了。”传旨使者沉声说道:“天王万岁开恩,没有当场斩杀石达开妖贼,石妖贼不但不感谢天王的恩情,还在天王府门前骗幼赞王给他松绑,他乘机打伤了幼赞王跑了。”
李秀成一听更加目瞪口呆,赶紧再问详细后,李秀成也终于明白了洪秀全为什么会突然出尔反尔,突然又下诏逼迫自己回兵,当下李秀成赶紧点头,说道:“请圣使先回营中休息,我马上和众将商量退兵的事。”
“那就拜托忠王千岁了。还有,忠王千岁,小的斗胆提醒你一句,天王万岁这次下诏时脾气很大,你如果还不赶紧回兵去救天京,只怕……天王万岁会降罪。”
又嘱咐了一句之后,传旨使者这才告辞离去,李秀成也赶紧和旁边的李书香、李明成、刘肇均和陈炳文等文武心腹商议如何敷衍洪秀全,争取更多攻打上海的时间,结果几个文武心腹都一致认为应该继续找借口拖延,李书香还公然说道:“忠王千岁放心,且不说以废翼王的性格脾气不可能在大敌当前之际火并内讧,就算他真的带着军队和我们天京的兵马火并,以钱承宣报告的情况来看,他那点残兵败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李秀成微微点头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音,李秀成赶紧举起望远镜细看,却见吴军在陆家河北岸的一处堡垒中浓烟滚滚,原来太平军的一枚开花炮弹走运创造了奇迹,竟然恰好打进了吴军这座碉堡的射击孔中爆炸。前线的太平军因此士气大振,吴军阵地上却一片哗然,士气大坠,李秀成也顿时叫好,欢呼道:“好!这是天父保佑的好兆头,证明我们今天一定能冲过陆家河,打到上海城下!”
“运气再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打进上海城里。”李书香很会做梦的微笑说道:“妖兵在城外部署了这么多军队,一时半会肯定没办法全部回城,我们天国的将士只要追得够快,乘乱杀进上海城里也不是没有……。”
“报——!启禀忠王千岁,又有天王圣旨,天京圣使请你立刻接旨!”
再度传来的急报打断了李书香对上海城的意淫,无奈的和几个心腹文武对视了几眼后,李秀成也只好下令立即召见,然后必恭必敬的把洪秀全在一天之内派来的第二个宣旨使者请到面前,率领在场众人向使者跪下,更加毕恭毕敬的聆听天王圣旨。
“天父下旨,天王下旨,忠王李秀成,你马上给朕带着天国军队回天京,不得耽搁一时不刻,若违此诏,国法不容!钦此!”
听完了语气远比第一道严厉的圣旨,李秀成也知道南京那边肯定又出事了,赶紧一边磕头谢恩,一边还没起身站定就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回禀忠王千岁,石妖贼的兵马造反了。”第二个宣旨使者说出噩耗,神情紧张的说道:“天王万岁派第天候捕拿石妖贼的党羽帮凶,也不知道是那里走漏了风声,石妖贼的岳父黄玉昆黄妖贼竟然直接带着石妖贼在雨花台的兵马造反,杀了许多的天国将士。”
李秀成的脸色终于开始严峻,盘算了半晌才请第二个宣旨使者回营休息,然后又看向李书香等人时,李书香会意,忙说道:“忠王万岁放心,石达开的军队是在城外,就算造反也威胁不到天京城池的安全,了不起就是给我们天京的军队造成一些损失,不会动摇到根本。”
李秀成不吭声,很是盘算了一段时间才拿出了怀表查看时间,见时间已经是接近下午五点,李秀成也立即下定决心,说道:“继续打,今天晚上一定要突破陆家河,其他的事,等先打到了上海城下再说。”
命令传达,乘着天色尚明,太平军立即着手准备夜战,发放干粮火把检查枪支武器,挑选精锐水手组织抢渡突击队,又果断加强了炮火准备,同时按序轮换佯攻军队,继续消耗吴军体力,此外徐家汇那边的谭绍光和黄子隆也全力准备夜战,负责浦东战场的太平军郜永宽部也早早就准备好了庞大炮队和抢渡船队,只等李秀成的总攻命令一下,然后立即发力攻坚,三面夹击上海吴军。
与此同时,周腾虎和邓嗣源等人也已经发现了太平军的备战动作,明白太平军将要夜间发力,强攻拿下人口物资众多的陆家滨街区,在已经无牌可打的情况下,周腾虎也只能是派人给邓嗣源传令,道:“今天晚上如果实在支撑不住,该放弃陆家滨就放弃陆家滨吧,保住军队要紧,没了军队,我们就是想守城都难了。”
下这道命令时,周腾虎的眼中已有泪花闪烁,而命令传达到邓嗣源的面前时,邓嗣源也直接抹了眼角…………
下午六点整,天色已然开始微黑,太平军的参战军队也已经开始陆续进入各自阵地,李秀成凝视手中怀表,提心吊胆的等待六点三十分的总攻时间到来。同时为了不受干扰影响,李秀成还特地传令亲兵,不许向自己报告任何的后方情况,那怕是洪秀全再有传旨使者到来,也不许通报!
怀表上的指针缓缓的终于越过了六点二十五分这个刻度,李秀成也抬了起头去看远处的陆家滨阵地,此时此刻的陆家滨,已经到处都是烈火硝烟和残垣断壁,漫长河岸阵地上,吴军旗帜稀稀落落,弹指可破。李秀成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那怕先把陆家滨拿下来也行,只要把妖兵逼进了城里,切断了他们的粮草军需来源,靠着城外的人力物力,那怕没有我的主力在,上海也能拿下来。”
“禀忠王千岁,天王圣旨到!天京圣使到!”
一天之中第三次传来的亲兵禀报声让李秀成脸上变色,继而勃然大怒,扭头怒吼道:“本王刚才是怎么说的?不许……,啊!金龙旗?!”
李秀成的怒吼只吼到一半就自行打住,因为借着身边的火把光芒,李秀成已经清楚看到,一面代表着洪秀全亲临的金龙旗正在向着自己飞快靠近,再等看清楚了打旗之人的模样时,李秀成也再一次傻眼惊叫出声,“莫仕暌莫秋官?!”
没错,手持金龙旗踢撵着李秀成亲兵大步过来的,确实是太平天国负责刑罚的最高官员天朝刑部正秋官莫仕暌,怒气冲冲的来到李秀成面前后,莫仕暌还亮出了一把做工精美的黄金宝剑,大吼道:“天王金龙旗金龙剑在此,忠王李秀成,跪接天王圣旨!”
瞟了一眼那把可以直接砍了自己的金龙剑,李秀成先是重重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才乖乖跪到了莫仕暌的面前,李书香和李明成等人也提心吊胆的跪到了李秀成的身后,莫仕暌也这才展开了洪秀全在一天之内给李秀成下达的第三道圣旨,大声念道:“天父圣旨,天兄天弟圣旨,天王万岁圣旨,李秀成,汝知朕法否?知道朕法,立即回师救援天京,不得耽误一时片刻!若不遵诏,国法不容,即命莫仕暌持朕金龙剑将汝斩之,取代汝职!汝之母亲妻儿,亦一并处死!钦此!”
听到洪秀全的这第三道圣旨,在场众人无不脸上变色,李秀成则如遭雷击,艰难抬头去看莫仕暌,满脸的欲言又止,莫仕暌却是脸色无比严峻,一字一句的说道:“忠王千岁,别逼我,我也是奉诏行事。”
“莫秋官,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晚上?”李秀成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颤抖着说道:“只要再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一定能拿下陆家滨,把妖兵逼进城里。”
“忠王千岁恕罪,下官不能答应。”莫仕暌摇头,说道:“天王万岁亲口对我交代,你如果不马上回兵去救天京,就要我当场斩了你,接管你的军队。”
李秀成呆跪不动,许久都一声不吭,莫仕暌则缓缓拔出了手里的金龙剑,声音沉重的说道:“忠王千岁,请别逼我,你该磕头领旨了。”
李秀成还是一动不动,双眼之中,却逐渐有泪光开始闪烁……
约半个小时后,已经进入了强攻阵地的太平军将士莫名其妙的跟着上级将官撤了,已经做好了随时撤退心理准备的上海吴军将士却个个都懵了,都说道:“长毛疯了?准备夜战这么大动静,怎么又突然撤了?陆家滨这边,我们已经快守不住了啊?”
金字牌,从天来,将军恸哭班师回,士气郁怒声如雷。震边陲,幽蓟已覆无江淮。仇虏和,壮士死,天下事,安有此,国亡之,嗟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