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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一看,这个小姑娘她认识,是五味铺老板疤眼的得力助帮手,于是道声是你。
巴歌小姑娘看清来人,“唉呀妈呀。”哧溜又钻回帐中去了。
独孤棠瞧着好笑,问麦子,“认识的?”
麦子腼腆笑点了头。
“独眼龙,你别出去了,缩头好,免得变成没头。”巴歌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人有好玩之感。
“我真不知道带你来干什么?耳朵受罪不说,还给我惹麻烦。让开,不然耗那么多力气挖土设网,猎物跑了,喊得最响的又是你。”一个男声,很无奈,有精明。
门幔掀,这回出来的,最好记的特征是面上戴一只黑眼罩,但独孤棠其它的还没看清,那男孑竟也是看麦子一眼就缩回帐里去了。
“什么意思?”他再看麦子,“你仇人?”
麦子有些苦笑,“不是……”要跟大兄说吗?怪不好意思的。
但不待她解释,疤眼又急跑了出来,在那儿扶帽拍衣,嘴角扯着大大的笑,“麦姑娘,真巧,在这儿都能遇上。”
“你这话实在说得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巧。”巴歌一有机会便和自己大哥对着干。
疤眼怎能不恶狠狠瞪?对妹妹恶脸,回过头來面对麦子却笑得如沐春风,“麦姑娘别听这丫头胡说,春日大会有不少好货,我每两三年定要来一次的,压根没想到会碰到你。”
“这倒是,我哥哥赚钱第一,喜欢的姑娘第二。不过,在春日大会上看到你,把他给乐得没边了。”巴歌可爱机灵,到底还是帮哥哥的。“麦姑娘怎么突然不见了?还以为你走了,我们追了半天,又走回头路,却发现进不去了。”
是喜欢小妖的男人。独孤棠就不说话了,只看那几匹骏马,想着应该不用费银子。
麦子不多想,“疤老板最好还是离这儿远一些,说不定有一场恶战。”不知道疤眼跟她求过亲的时候,这个人没在她心里待过,但如今不知不觉将他列入了关心。
疤眼是听一个字就能断深浅的商人。自然听出麦子的关心意,那只好眼异常明亮,“正好。我们一道走吧。”在大会中看到麦子身边一群年轻男子,他心里很是不好受了一阵,但终是放不下,才在这草原上来来回回折腾。这时,她旁边只有一个男的。所以他勇气又生。
“疤老板的好意我心领,可我还不能走,我最重要的人在里--”麦子自然而然地说。
独孤棠看疤眼立时沮丧的脸,开口道,“没那么重要,勉强能算兄弟姐妹。”采蘩说过。麦子长相中性,性子慢热,没有姑娘家的自觉。在旁边的话要时不时推一把。他这把不知道推得对不对?
疤眼看独孤棠的眼神中就有了感激,“我看你们像要赶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疤眼是半个江湖人,麦子提着剑,四周散着碎网。便知道自己这才开始了解真正的麦家姑娘。但他的心不变,反而更多了希望。麦子不是简单的信差。他也不是普通的商人,挺合适的。
“能。”
“不能。”
独孤棠说在前,麦子说在后。
疤眼这时也看出来了,独孤棠是老大,所以转而问他,“说吧,但凡能做到,有求必应。”
“借你两匹最快的马。”不用给钱了。
“可以。”眼睛都不眨就能答应的事,因此多搭一个问题,“你们要去哪儿?”
“北周西大营。”独孤棠回答得利落,“我们急赶路,你要么走自己的,要么在这附近等。”马来。
“原来是西大营,还好不是往北。”独孤棠给的两个要么,疤眼都不太满意。
“北面又怎么?”视线从马匹上调回,独孤棠问。
疤眼答道,“往北百里不到,有北牧一支骑兵,约五千。”来回不是白折腾,“是北牧王弟弟的鹰王将旗。”
“消息是否确凿?”独孤棠眯起眼。
“我亲眼所见。”绝对准确。
独孤棠沉吟片刻,对麦子道,“计划有变,你继续前往西大营,我往北找鹰王。”这是命运吗?
麦子说出心中犹豫,“大兄,我嘴笨,怕说不动关河,耽误救人大事。”
“我与鹰王有旧可叙,另一方面也是防关河那边说不成。然而,却不是因为你嘴笨,而是担心关河固执己见。”独孤棠顿了顿,“小妖,我带着你去见关河还有一个原因。关河是你外公,我们这些人多半跟家里不融洽,所以他可能不会认你,但也可能有一分惦记。”麦子比其他人胜任这个任务。
麦子一怔,从没人跟她提过这样的事,“我以为跟爹娘那边的亲戚关系很远。”
“隔开一代,是很远,但能用的时候,还是这句话——别跟人客气。”独孤棠就此瞥了疤眼一眼。
疤眼一个激灵,“麦姑娘如果不介意,我陪你去。”
独孤棠比麦子答应得快,“那就这么说定。”
疤眼的耳里还特别多钻一句,“如果讨不到兵,讨兵服也行。要是连衣片关河都不肯给,你和她不用再过来,先回中原等消息。”
麦子听不到这句,只想多一个人多份力,而且疤眼的口才是自己望尘莫及的,因此一点都不扭捏,点头道谢。
于是,兵分两路,把死路走活了。
且说独孤棠这路,策马飞奔,百里的路缩成了蹄下地寸短少,第二日午时不到,就望见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营地。他跳下来,拍几乎快累死的马去休息,自己压低了腰,贴草而行,很快来到营地外围,伏着。闭上眼,草叶风声,马儿嘶声,脚步声,兵器声,各种各样传入,但人声特別不清晰。营地搭了好几座瞭望楼,几乎没有死角,他知道白天是不能混进去了,但也并不就此睡大觉,一边观察换岗的规律和其它细微之处,一边调内息来休息,准备万一混不了就硬闯的打算。
那个鹰王可不是他朋友。
他孤僻,除了不得不帶着的蛟盟,没什么人缘。这么想的话,师父还挺不错。他当然心里也急,但不是急就能办成的事,他必须相信无论是采蘩还是他那些兄弟都能坚持到他回去。
然而,等夜降临原来真是太漫长了。
独孤棠在数草捱时辰,采蘩在“作”。
“这水是湖水吗?浑成这样,让我怎么浸料?”
好,换。笑面忍。乌睿也是一个德性,有各种苛刻的条件,虽然在他看来很不必要。搞不懂浸这些木啊藤啊,还要新鲜水伺候。
采蘩用这一式就测出笑面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变本加利“作”,“什么工具都不全,你叫老爷子来,我没法弄。故意看我出笑话吧?”
笑面心想他话多才摊上这个主,以后要戒啰嗦,“你到底想怎么样?主公这时哪儿有空管这点事?”
这点事吗?采蘩记牢这句便道,“乌睿那边东西全,让我去一趟。”
“麻烦死了。”笑面看看外头的太阳。正午。乌睿应该还在睡。“走吧,童大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切。”
“你叫阿笑?”采蘩听老爷子说过一次。
“哦。”这里的人多只有外号。
“笑脸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采蘩道。
听得笑面莫名其妙,“你中毒中傻了?”还跟他闲聊?
采蘩却不说了,对小混蛋眨个眼。小混蛋收到,哇呀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笑面虽然笃定这两人谁都跑不了,但小家伙给他一个措手不及,竟撒欢得溜。营里有的是人,只要他吹个呼哨,拦住小子不费事。只不过采蘩和小混蛋现在归他管,本来还嫌这任务太轻,要是叫人帮忙,那就成了往自己脸上招呼巴掌。他抬脚追,也不是没想到留采蘩一人不妥,回头看却发现她已经进工坊去了。
他立刻招来几个人,吩咐道,“给我盯着,我抓了那小子就来。”一静一动,当然先对付动的那个,而且采蘩脚上还有铁链。
铁链的铛啷声可以很小的,采蘩轻吐气,走得很慢。她不是特别在意脚下,声音大小也无关。她打听过了,这个装满造纸工具,原料,辅料的帐篷只有乌睿进出。乌睿要到午后才醒,多在晚上开工,要来只能这时候,所以她才故意整这么一出。
有件事,必须弄明白。
时间不多,不知道小混蛋能拖笑面多久,但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心无旁骛,只要身处在纸香纸料纸具中就能很轻松做到。铁链在脚上不是无声,但她听不见。手在袖中,手指触到那张纸,摩挲声却清晰无比。帐篷很大,东西放得满当当,但她的目光只搜寻她想寻的。呼吸间是很多种味道,她能分辨其中的不同,却还没找出那一种玄妙。师父曾在去世前说了实话,她有造纸的天赋,还不是一点点。可是这一回,她的天赋也迷惑了。因为遇到的,是与她拥有同样罕见天赋的人。
乌睿啊,她和他的胜负,根本才开始。而她差一点,不,已经犯了自大的错误。完全,被宠坏了哪。
要认真起来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