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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ccrn的副所长。
&nb“这恐怕是ccrn有史以来最大的秘密。”
&nb曹云山望着天花板,手里夹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烟形棒棒糖含在嘴里,深沉地说:
&nb“一个不为人知的职位,就我现在找到的材料,其权利甚至凌驾于所长之上,但谁也不知道这个职位是设来干什么的。”
&nb曹云山晃了晃棒棒糖,神情有些奇异:
&nb“更奇怪的是,这次我去英国做精神鉴定,和乌纳姆诺教授约好的时间恰好是他终审前一天。他说你是他此生最后一位学生,托我转告你一句话。”
&nb“什么话?”
&nb“离开ccrn。”
&nb……
&nb时针滴答滴答地走,淡淡的雾霭从山那头来。曹云山的窗帘紧闭着,却能从黑色窗框的缝隙中,闻见雾气潮湿而阴郁的气息。
&nb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地板上,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nb直到书架上的小丑“咔哒“一声发条停止,李文森才开口:
&nb“为什么?”
&nb“他没有明说。”
&nb月光透过黑色窗帘的罅隙,在茶几上留下一道水痕般的影子。
&nb曹云山喝了一口可乐:
&nb“他的神经已经有点不正常了,某些时候,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在和我说话——他有时把我当成你,有时又把我当成一位叫‘米尔顿’的人。”
&nb李文森皱眉:“米尔顿?”
&nb“应该是一位英籍华裔。”
&nb他咬住嘴唇:
&nb“他把我当成米尔顿的时候,有断断续续地回忆过去的市场,从他自己碎片式的叙述里,米尔顿被关在威尔士北部高地和奔宁山脉之间的一家小精神病院里,”
&nb“米尔顿是一位神经症患者?”
&nb“不。”
&nb曹云山平静地说:
&nb“乌纳诺姆教授说他的意识非常清醒,如果他能称得上是病人,那我们全都病入膏肓了。”
&nb“那他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nb“这点我也很困惑。”
&nb曹云山站起来,走到书架边,拿出一本《凡人修仙传》:
&nb“所以我回中国之前特地去了一趟柴郡那家精神病院,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nb英国柴郡就在威尔士北部高地和奔宁山脉之间。
&nb李文森:“……这位米尔顿其实是修仙一派?他飞升了吗。”
&nb“……”
&nb曹云山看了看手里的《凡人修仙传》,立刻把书放回书架上:
&nb“靠,拿错了。”
&nb他换了一本黑色本子,扔到李文森的膝盖上:
&nb”我从精神病院档案袋里偷到了米尔顿的半份资料,发现他二十五年,不巧,正是代理所长安德森的助理。”
&nb“……”
&nb李文森与曹云山对视了两秒,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同一句话
&nb——卧槽。
&nb曹云山俯下身,倒着翻开李文森腿上的黑本,抽出一张歪歪扭扭不甚清晰的照片来:
&nb“我偷拍的病例,那家医院发生过一次火灾,米尔顿所有的资料都被烧掉了一半,缺失了他的照片和姓名登记处,但那家精神病院几十年来只有一个华裔,所以身份绝不会弄错。”
&nb他指着照片上经办人的姓名:
&nb“两次的的入院单都在这里,办理人都是顾远生……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nb“没有。”
&nb“没有就对了。”
&nb曹云山笑了。
&nb“我在ccrn近一个世纪的人员档案表里都没有查到顾远生这个名字,他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忽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英国。”
&nb他把a4打印纸翻了一页。
&nb入院提请单和精神疾病证明单的落款处,清秀的签字边,赫然盖的是ccrn所长办公室的红章。
&nb……
&nbrn办公室的章,只有所长一个人能用。
&nb而二十年前ccrn的所长大人,众所周知,叫刘正文,生于1962年,死于2006年9月1日。
&nb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古老圣殿的历史,在ccrn,从来就没有这个人。
&nb没有顾远生。
&nb……
&nb“你怀疑这个‘顾远生’是二十年前ccrn的副所长?”
&nb“不是怀疑,我肯定。”
&nb曹云山坐下来,一张张材料指给她看:
&nb“这种事情发生不只一次了,ccrn所有的单据都是nu打头,我用蜘蛛追踪了三十年里从中国流出国外的一亿多张电子单据,又用器材名词作字段筛选出其中十二万张。你看,1975年ccrn从德国进口一批价值十亿美元的超导电磁体,这么大的数目,签名的也是这个顾远生……”
&nb李文森打断他:
&nb“米尔顿现在在哪?”
&nb“死了。”
&nb“老死?”
&nb“自杀。”
&nb曹云山淡淡地说:
&nb“人们说,他磨一根塑料牙刷磨了五年,最后用一块石头,把牙刷柄亲手钉进了自己的动脉。”
&nb……
&nb李文森垂下眼眸。
&nb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抚过打印纸上淡得几乎看不清的签名:
&nb“可你还没有告诉我,ccrn的副所长和乔伊向我告白,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nb——千丝万缕的关系。
&nb曹云山喝了一口可乐,忽然站起来,走到冰箱边,从冰箱底层的猪肉里抽出一层用薄膜包好的文件来。
&nb“ccrn大记事表。”
&nb他把文件取出来:
&nb“从档案馆一个废弃的小箱子里找到的,原件有一千多页,这是我精简过的部分,旁边的批注是线索。我用排除法筛选了所有可能是ccrn副所长的人——套用一句福尔摩斯的话,除去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便再不可能,也是答案。”
&nb风把窗帘掀起。
&nb冰凉的月色水一样流淌过窗格,李文森看着他地把文件一张一张地铺在茶几上,轻声说:
&nb“所以你的答案?”
&nb“你猜得没错。”
&nb他抬起头,与她如出一辙的东方眼睛,在夜色里漆黑如深潭:
&nb“我的答案,是乔伊。”
&nb……
&nb门在她身后“吱呀”一声关上。
&nb夜已静很深了,她和曹云山谈了足足三个小时,谈到她再不走就要错过十二点的门禁,才起身离开。
&nb山间小路一直延伸向不可知的地方。深绿色的枝叶里藏着一枚一枚的爱迪生小灯泡,远远望去,墨黑色的山野上如点缀繁星,一颗一颗地闪烁着,从广袤无垠的银河上垂落下来。
&nb李文森慢慢地走在山路上。
&nb光是暖黄色的,星空是黛蓝色的。
&nb这种色调像极了梵高的《室外》,弗洛姆广场一角僻静的咖啡厅。他绘制的夜晚不用一点黑色,整幅画面都是大笔的蓝和黄。拉长的人,扭曲的光。星空像圆盘,散客像门徒,而服务生头顶着光圈和十字架,如同基督。
&nb……
&nb山路曲曲折折,七拐八弯,山峦一望无际,比人生更长。
&nb松涛声如海浪,一阵一阵传入耳畔,李文森站在旷野间,在一个距离曹云山公寓不远的弯道处,停下了脚步。
&nb……
&nb她要回去哪里?
&nb西路公寓五号是一个无底洞。他拿走了她的床,拿走了她的房间,拿走了她的信用卡,还拿走了她的沙发。
&nb她此刻才发现,在西路公寓五号,她除了乔伊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nb如果她现在转身,还能找一个没有乔伊的小旅馆,没有乔伊的肯德基餐厅,或随便哪个天桥底,就这样将就一个晚上,只要能逃走就行。
&nb……
&nb爱情啊。
&nb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是一个诅咒。
&nb所以,逃走吧,逃走吧。
&nb就逃一个晚上,世界又不会停止旋转。
&nb……
&nb有风吹过,将落未落的晚樱立刻像落雪一样从树上落下。李文森拿出手机,手机上就掉落了一朵。
&nb她拂去落花,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乔伊发
&nb——需做统计,不必留灯。
&nb去图书馆睡好了。
&nb头顶的落花掉得实在太多,雪片一样夹杂在她的长发里。李文森收起手机,边走,边慢慢解开伞柄上系着的丝带,撑起伞,漫天的花瓣从黑伞上簌簌落下,纷纷扬扬,遮蔽视线。
&nb李文森抬起眼。
&nb黑色缎面的伞面上流淌着苍白的月色,流光一样从她眼前晃过。
&nb然后,她就看见,乔伊随意斜倚在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单手捧着一本旧手稿。老旧路灯上染着斑斑锈迹,灯光黯淡如遥远的恒星,而修长手指拈着雪白的页角,慢慢翻过。
&nb一个,等待的姿势。
&nb……
&nb李文森怔怔地望着前方,手里的伞“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nb“乔伊……”
&nb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男人:
&nb“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nb……
&nb墨绿色的铜质灯罩下飞着一只白色的飞蛾,翅膀薄如蝉翼,一圈一圈地绕着灯光旋转,直到天明死去时才会停下。
&nb“因为我要是不来,你今天就不会回家。”
&nb乔伊收起手里的书。
&nb路灯年代久了,灯光黯淡,就像从上个世纪的古董里漫射出来,带着一种昏黄的虚幻。
&nb而他站在灯下,以一种旁若无人的姿态,一步步向她走来。
&nb“我的手机刚才震动了一下,我猜那是你。”
&nb他望着她,轻声说:
&nb“你向来不耐烦处理感情问题,所以我又忍不住猜了一下……你的短信里一定写着你今天要写论文,要做数据,说不定还要拯救世界,忙得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是不是?”
&nb“……”
&nb李文森看着他与走越近。
&nb白色飞蛾绕着灯火一圈一圈地转。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继续说——
&nb“虽然我完全清楚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但鉴于这些念头我都不是很喜欢,我就装作没猜中好了。”
&nb乔伊看也不看地把她的信息加入“隐藏”。
&nb他从未删除过她的信息。
&nb如果李文森哪天拿过他的手机看一看,就会发现,他连她拒绝他时系统自动发送的回复都保存着。
&nb“我知道你想逃跑。”
&nb他手指轻巧一转,黑色手机滑进口袋:
&nb“但鉴于你已经走到了这里,这条信息,我就当我没有收到、没有注意、也没有感受到震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