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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内繁华依旧,热闹非凡,沿街店铺尽皆大打而开吆喝买卖,行人摩肩擦踵往来不息,高车骏马、拉货牛车更是穿梭不休,热闹中透着繁华,繁华中也透着热闹。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随意闲逛,陆瑾不知不觉拐入了一条专门售卖古玩的小街。
这条小街虽在东市内看上去貌不起眼,也略显清静,但真正懂门道的人都知道,这里售卖之物许许多多都是价值不菲,据说还有不少来自古代的各种珍玩,甚至还能看见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可见小街的不凡。
陆瑾却没有多少兴趣驻步欣赏那些透着腐朽味儿的古董,他负手慢行脚步轻轻的踩着青石地砖,刚刚行至小街中段,忽然听见一阵喝骂声从道旁的店铺内传来:
“瞎狗奴!我家娘子乃是当朝太子妃,岂会诓骗你些许不值钱的古玩?这件货物我们是拿定了,休要在这里多言多语!”
闻言,陆瑾前行的脚步陡然就停了下来,他转头朝着店内一望,却见两个年轻女子正站在里面与白发苍苍的掌柜吵闹不休,这两女子一人着白衣,一人着蓝衣,刚才喝骂的正是其中那位蓝衣女子。
他身处宫廷,也略微了解当朝太子李哲的婚姻状况,相传昔日李哲的王妃赵氏被武后赐死之后,李哲一直未曾纳娶正妃,眼下如何又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是太子妃的女子?而且还大胆的出现在人多嘴杂的东市之内?莫非乃是招摇撞骗的骗徒?
正在陆瑾暗自思忖当儿,只听那白发苍苍的老掌柜喟叹一声开口道:“韦娘子,即便你以后真的会成为太子妃,那也得按市场价给钱啊!小老儿乃是做小本买卖的,岂能容的你这般低价索买?你这不是让小老儿亏得血本无归吗?”
“十贯钱难道还买不了你这个破镯子?”一直默不出声的白衣女子终于开口了。
老掌柜重重颔首道:“对,韦娘子倘若真的喜欢这个镯子,至少得出十五贯。”
陆瑾隔得她们还有一段距离,也没有看清那两位女子的容貌,只见白衣女子低着头抚摸着手心中的玉镯半响,忽地一下丢在了案头上,冷哼言道:“如此低贱之物,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算了,本娘子不买了,明儿个让太子殿下送一打给我!小红,我们走。”说完之后,螓首一抬似乎甚为高傲,带着那名叫小红的蓝衣侍女出门而来。
陆瑾刚好站在店铺门口,避无可避之下与白衣女子迎面而对,视线相接立即是看了一个正着。
霎那间,陆瑾和那白衣女子眼中均是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显然对于如此偶遇非常的意外,而那白衣女子除了不可思议之外,更有一丝手足无措的感觉,那张美艳如花的玉面陡然之间就红了。
很快,陆瑾就恢复了正常,他双目微阖上下瞄得白衣女子一眼,轻轻一声冷哼,一甩衣袖举步便走,竟是不愿意与她说上一句话。
见到陆瑾毫不眷恋的离开,原本就红着脸的白衣女子此际俏脸更是红至耳根。
她目光复杂的望着陆瑾的背影,贝齿狠狠的咬着朱唇,犹豫半响终是忍不住呼唤道:“七郎但且留步!”说完之后,已是快步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瑾一双眉头忍不住深深的皱了起来,他戛然止步转身,对着迎面而来的白衣女子冷冷言道:“韦娘子,你我并不太熟,七郎之称似乎过于亲密,你还是叫我陆郎君便可。”
白衣女子眼眸中的复杂感情一闪而逝,她站在陆瑾面前嘴角含着一丝苦笑之意,淡淡言道:“七郎啊,难道韦莲儿就这么遭你厌么?”
这白衣女子,赫然便是曾在客船上与陆瑾同住一屋,并假借醉酒失身,想要强行嫁给他的韦莲儿。
面对这般不知廉耻,且满腹心计的女子,陆瑾自然没有好脸色,他肯定地点头道:“不错,本郎君的确讨厌你,甚至不想多看你一眼。”
“为什么?难道陆郎君就如此狠心么?”霎那间,韦莲儿的神情不禁有着几分凄然。
陆瑾鼻端重重一哼,冷笑道:“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当日若非苏娘子看穿了你的破绽,说不定我还真的会对你负责,韦莲儿,你千不该万不该,用如此卑劣的手法陷害于我,在我下船离去之后,我们之间的一切已经了解,即便再见已算是陌生人了。”
说到这里,陆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比厌恶的望着她沉声道:“还有今日,你居然又在东市假扮东宫太子妃诓骗商贾,想低价购买那只玉镯子,本官职司监察御史本应当场将你这满口谎言假扮皇亲国戚的骗徒拿下,然念你年少无知,故而放你一马,若你识相速速滚去,不要逼本官发火。”
韦莲儿没想到陆瑾竟是如此痛恨自己,心内更是布满出了深深的悲伤。
其实陆瑾又岂会知道,即便她的行径再是荒唐,倘若当时对他没有一丝好感,她也绝对不会作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韦莲儿的心愿是美好的,只是方法失当,而且太过极端和卑劣,以至于让陆瑾无比的厌恶。
正在她怔怔然矗立之时,侍女红儿突然赶了上来,乍听这年轻男子对娘子大呼小叫发火,她立即双手叉腰昂昂然的顶了上去:“混账狗奴,你可知我家娘子是何等身份?信不信我们禀告太子将你满门抄斩,全家杀得鸡犬不留!”
“有什么样的主人便会有什么样的奴婢。”陆瑾藐视的看了那犹如泼妇骂街的侍女一眼,转身欲走。
“陆郎君暂且留步。”韦莲儿又是急忙出言唤住了他,迟疑片刻突然鼓起勇气言道:“奴有几句话想与郎君单独谈谈,不知陆郎君能否行个方便?”
陆瑾掸了掸衣袂,淡淡道:“我觉得你我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好谈的,况且韦娘子你心术不正,我与你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韦莲儿苦笑了一下,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哀求之意:“就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便可,陆郎君,即便你再是讨厌我,半个时辰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