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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岸的这两日简直风平浪静的不可思议。
海风熹微,远远近近的偶尔从木窗外传来海鸥的拍翅声和旋律豪迈的水手歌声,睡眼惺忪时仍听得夹板上传来的空木酒桶滚动时发出的砰砰砰碰撞声和沉稳的脚步声。
硫克斯在床上躺着养伤了两天后,还是没有见着名义上的救命恩人——亚洛菲斯。
男人无疑是还了他当初的救命之恩,嗯,据说还趁着自己晕厥昏迷的神志不清时,附送了香吻……几枚??
好吧,面无表情躺在床上的硫克斯扯了扯仍带着咬伤的嘴角,纠正一下,那不是亲,是啃。
难怪连阿尔德那游手好闲的大副都经常瞅着送饭的空档来八卦,每当这种时候,作为病患的硫克斯也只能瘫尸般的躺在床上以嘲讽脸回应。
“哟,怎么还是这么一脸的生无可恋?被你情人抛弃了?”阿尔德大副一脸贱笑的调侃。
硫克斯目光死沉的对视回去。
“啧啧……行吧行吧,亚洛菲斯估计晚些就过来看你了,别总用这么怨念的眼神瞅我,他为了救你,可真敢赌啊,这狂风暴雨的天气呢,要是搞不好可能小命都搭上去,可这两天也不见你这小白眼狼问一声他的情况。”阿尔德大副掏了掏耳朵,不依不饶的来了句。
硫克斯冷声嗤笑:“那家伙命硬着,没听过祸害遗千年?”
阿尔德大副闻言,不可置否的笑出了声,摇着头道:那家伙可迟早栽你手上。
男人对他的态度显然是避而不见,但对于硫克斯而言,并非坏事,因为明天一早就要登陆了,但他依旧对自己的去处毫无头绪,他需要时间冷静想清楚。
银蛇送来的信上写了速归?
可要归去哪?
难不成还自投罗网的回去蒂纳尔斯城的公爵府上继续为他效命???
可认真捋一捋这其中的关系,目前似乎也只能如此,因为‘他’名义上的亲人们仍是公爵府的阶下囚呢……
呵呵,这锅看来,还真是不得不背……
阿尔德大副临走前还告诉硫克斯,他们即将登陆的海城正是“闻(臭)名(名)遐(远)迩(扬)”的萨伦埃尔新城,这座海域新城,可谓是这片海域里,近岸海盗们补给货物和寻欢作乐的头号首选城市。
由此可见,这座海盗城,必定不太平。
对此,一脸生无可恋的硫克斯表示,目前多思无益,还是见一步走一步吧。
傍晚时分,水光粼粼的海面上倒影着绯红霞光,不少远帆落在海平面尽头,在水天交接的地平线上留下浅远的小黑点,绵长的云层汲着落日的余晖,渐行渐散漫,愈发衬得天高海阔。
一身白袍的硫克斯站在夹板上,目光远眺着海平面上那轮残阳,肩胛处的伤口仍缠着层层绷带,萦绕不止的苦涩药味夹杂在腥咸的海风中,仿佛能绕进心中般。
“身体好些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由远及近的传来。
硫克斯眨了眨眼干涩的眼,嘴角轻抿着,心跳似有一瞬的加速,这份不自在的情绪很快便被他不动声息的掩下,恢复着一脸平静,硫克斯的目光由远方的帆船剪影上收回。
亚洛菲斯步伐沉稳的走来,微热的海风扬起他的衣袍,发出猎猎的声响,他的目光落在硫克斯侧颊那缕被风撩起的金发上。
“不碍事。”良久,硫克斯才低声而含糊的回了一句。
男人抬手拢住那缕滑凉的金发,细心的攥在手心,如同握住一颗跃动的心那般轻柔。
“为明天的事担心?”男人磁性的声音落在风中,如同被揉碎一般显得不真切。
硫克斯侧目,微微眯起的视线落在男人似笑非笑的唇上,脑海中瞬息间闪过海底里的某一幕,脸上蓦地一僵,目光略显怪异在男人脸上溜了一个来回,并没有出声否认道。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聊聊?”男人语气自然,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硫克斯的不自在。
硫克斯“唔”了一声,看着男人的眼神中写满了“我介意我介意我介意”这几个赤-裸的大字。
“你这是在害羞?还是说……你在介意什么?”耳边似有指尖抚过,那缕金发被动作温柔的放置在硫克斯的身后,男人低声的哂笑道,最后那一声呢喃尤显意味深长。
“……”
硫克斯挥手拍开男人调戏的手指,无视话语中的调侃,闷了半响,才说到:“你近岸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跟着你啊。”男人耸耸肩,语气理所当然的说到。
末了,还单手撑着船栏,靠近硫克斯的耳边低声补充道“你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救了我,那我自然就是你的人了。”
硫克斯一脸看蛇精病的眼神回视他:“……”
对视了半响,率先脸色不自然的扭开后,硫克斯咬牙切齿的道。
“好好说话!”
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大半个身子都被自己揽入怀中的金发少年,顿了片刻才叹了口气,说道:“我去帝都,沿途也会经过蒂纳尔斯城,你要一起?”
听到地名的硫克斯明显一愣,蒂纳尔斯城公爵府……
硫克斯身子向前一倾,单手起撑,顺势从船栏翻过离开了男人禁锢姿势般的胸怀。
“要我随你一同前往也行,前提是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硫克斯刻意压低了声,语气迅速的问出了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
男人专注的眼神落在硫克斯的脸上,如同清勾浅勒的画笔,眉眼中尽是旁人不懂的情愫,良久,才道:“好,一言为定。”
近岸的前一夜,亚洛菲斯难得在甲板上和众人一起喝酒。
直到后半夜时间,还是阿尔德大副将人搀扶了回来———没错,洗脸擦身换衣这些善后的活都让硫克斯干了,谁让整艘船的水手们都认定他俩有几腿呢!
对此,忙到半夜还要被男人当成暖炉紧抱在怀里的硫克斯暴躁的表示:我招惹谁了我!!!
第二天,两人一前一后近岸后,便从容的混入吵杂热闹的人群中,硫克斯依旧带着那张面纱,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混迹其中,隔着几步之遥不紧不慢的跟在一身托加白袍的男人身后,直到男人毫无预警的停下了步伐。
“什么情况??”硫克斯上前两步,靠近男人问到。
男人侧着头看他,低声道“我们太打眼了,把人都招惹过来了。”
人群中有浑身恶臭的酒鬼跌跌撞撞的靠近,男人单手从身后大力的揽过硫克斯的腰侧躲过他,两人贴的很近,近的硫克斯的呼吸里都是男人的气息。
僵住的硫克斯被男人以半搂抱的姿势强势带出人群后,才反应过来挣扎的逃出男人的桎梏。
男人低垂下眼睑,灰墨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知道刚才人群中有多少暗杀者吗?”
硫克斯一僵,为自己的粗心大意,随即,他眼神不可置信的看向男人:“那群人消息这么灵通?他们是追你还是杀我?”
“有差别?你的身份得罪的人可不少,当然,想暗杀我的人也不在少数。”男人语气平静道。
两人顺着一道暗巷并肩而行的淡定走着,身后有陆续追来的暗杀者,但拐过弯弯曲曲的转角出来时,依旧只有神色平静的两人。
“真是鱼龙混杂的可以。”
硫克斯整理着被弄皱的衣袍,脸色森冷,即使用着趁手的冷兵器伤了这群追杀者,但身体里热血冷却后的杀伐战栗感仍让他感到不自在。
男人将硫克斯脸上的那层面纱系好,又将藏于他衣袍中的短匕首拿走,单手牵过硫克斯仍有些发颤的手,低声道:“走吧,没事了。”
两人走过一段偏僻的府邸时,亚洛菲斯便从怀中摸索出小竹筒,向天上发射,丝丝缕缕的白烟被风一吹就散了,硫克斯也不懂这么小个竹筒到底能起多大作用。
直到不到片刻,暗角处便陆续走出几位身材高大的异番人,发达的胸肌腹肌都被宽大的黑袍遮掩,他们的眉眼轮廓都极深,眸色都藏着阴翳的灰,却没有男人眼神那般锐利。
亚洛菲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来人才将戒备的眼神从硫克斯身上移开。
为首的男人拥有一头卷曲浓密的红发,皮肤孱白,他的手上佩戴着瑰丽硕大的蓝宝石,他单膝下跪在男人身前,单手握拳搭在心脏的位置,红发男人身后的随从们皆随同男人的动作一并下跪,并低声而虔诚的呢喃了一句异腔的话语。
顺着硫克斯的角度看去,还能瞅见为首的男人自手腕延伸出一条细细的金链子,一圈圈的顺着手臂缠绕而上,链子的末端绕在了男人性感的锁骨上,如同一条冰冷的金蛇。
亚洛菲斯与为首的男人用着异腔交流了几句,众人便起身为两人带路。
硫克斯扯了扯男人的衣袍袖子,低声道:“你把事情交代完,完事后我们在刚才的府邸前聚。”
不等男人反应,硫克斯转身便向着外面走去。
徒留在原地的男人无奈的耸了耸肩,向身侧人点了点头,直到暗中保护的人跟上硫克斯,男人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后,才继续向着府邸深处走去。
硫克斯抬手将男人系好的面纱扯下,步伐依旧的按着来时的路返回。
可身后紧随而来的步伐声却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