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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臭道士真是乌鸦嘴!
这是杨轻轻的第一个反应,她下一个反应是,立刻窜到柜子边,随便扯了个帽子盖头顶上,然后才轻手轻脚地穿衣服,最后又在外面套一件大衣,把领子竖起来,小脸就藏到里面了。这样帽子掉了也不要紧,反正别人也看不清她的脸。
快步出了宿舍,颇有几分秋风萧瑟之感。
细细的风吹起,衣摆向后翻飞,她突然想,道士怎么会知道头上长东西,莫不是跟她那天看到的那东西有关?
脑子里就又重现出那个画面,深夜,逐渐风起,树摇,云动,月出,一人踏空而至,近了,头上峥嵘清晰可见。随后,那人/兽腾空而起,四周大树皆倒,飞起的树叶刀一样射出,不知扎死多少小动物。
既视感太强,杨轻轻几乎又听到簌簌叶落风吹,如同她不平稳的心跳一般。
……
她一路往校门口走,脑子里一边是乱糟糟的场景,一边是眼下该去哪的思量。这个时间了,医院只有急诊,而且她还真不肯定会不会被捉去研究所变成小白鼠,或许,是被当作珍贵物种养起来,偶尔抽个血剪根毛的。
胡思乱想时,一个声音突然入耳:“姑娘,长出来了吧?”
杨轻轻猛然回头,看到一张憨笑的脸。
道士将目光放在她的帽子上,露出你懂我也懂的暧昧笑意,杨轻轻被他这模样气乐了,心里却疑窦丛生。
她停下来:“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道士笑道:“我知道你叫杨轻轻,我叫赤脚,很多年前我和你爸爸认识。”
“是吗?”杨轻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爸爸怎么会认识天庭上仙?”
道士摇头:“非也,赤脚大仙可不是有编制的上仙,不过一介散仙,认识些凡人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杨轻轻:“……”
她算是看出来了,跟这种江湖神棍扯淡还是得徐明月来,她反正来不了。
杨轻轻转头就走。她也想明白了,既然现在不能决定要怎么做,索性不如回家躲几天,反正她家离得很近,坐动车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反正现在大四课程很少,很多人也都开始找地方实习了。等自己稍微研究研究,或者看看这犄角能不能弄下去,实在不行了再去医院检查。
说到底,她还是不太想因为头生双角上报纸头条。
忍不住轻叹,她多希望这就是梦啊,谁晓得来了个道士,上下嘴唇一碰就将她吵醒了。
又睨了那赤脚道士一眼,对方居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头。杨轻轻停下来:“我不算命的,你去找别人吧。”
“我知道你不算命,我也不是算命先生。可是我真想知道,你头上长出来了没有。就是两个角啊,应该是金色的吧,我记得是金色的。跟鹿角差不多,不过当然比鹿角高大上多了。现在应该只有两寸长,可是它长得快啊,用不了几天就能长到一尺。”赤脚掰着手指算,说得很认真。
要是别人听到这话,肯定会骂“神经病”,可是杨轻轻头上的确有那么一对东西,她下意识摸摸头顶,帽子还在,顿时变色,犹豫再犹豫:“你真认识我爸爸?”
赤脚道:“肯定的啊,不然我能知道这么多?”
“原来我不是亲生的啊……”杨轻轻喃喃了一句。
赤脚满头黑线,怎么她的关注点在这里。他掏出张名片给杨轻轻:“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今天太晚了,你赶紧回家吧。”
杨轻轻接过来,正好看到公交车开过来:“你不坐车啊?”
赤脚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我堂堂仙长用得着坐车那么low吗?”
“那你御剑吧。”杨轻轻转头上了车,找个座位坐好,这才看那张名片,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名片上大字小字花字红字个个闪着光,溢彩流光的,好像浓缩版的痔疮广告加歌舞伎町招牌。把这东西塞到背包最里面,撑着头看外面的风景。
跟爸爸认识的人……
说实话,她自己也根本不认识爸爸,道士就算撒谎她恐怕也分辨不出来。他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不在了,只留下一栋房子各种物品并寥寥几张照片供人缅怀。前几年母亲过世后,更是连缅怀也基本上没有。
下了车,把帽子往下压了压,生怕一阵风来把它吹走了。然后快步往小区里走,虽然已经做好了遮挡,她还是不太希望在这时遇到熟人。
楼道里黑漆漆的,她爬上四楼,忽然听到某种动静,回身低喝一声:“谁?”同时手指触到墙壁上的灯开关,灯亮,楼梯扶手上一只黑乎乎的猫蹲着,眼睛因为突然的光线微微眯起,却并不害怕,直勾勾盯着杨轻轻。
松了口气,杨轻轻打开门,见它还蹲在那,就招呼一句:“要不要进来?”
黑猫打了个哈欠,跳下去顺着楼梯跑了。
杨轻轻笑一笑,掏出钥匙开门,刚打开,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接起电话,里面就传来徐明月的声音:“大半夜的你跑到哪去了?再不回来宿舍园就锁门了!”
“我回家了。”
“回家?你怎么这时候回家?你可是答应明天跟我回家相亲的!”
“对不起啊轻轻,我应该去不成了,我有点急事……我妈妈的亲戚来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徐明月声音放柔和了些:“那你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请你去南门那家湘菜馆吃好吃的。真是的,明天只能靠姐自己了。”
杨轻轻笑起来,应了声“好”。
屋子里的冷清顿时被冲淡了几分。
挂断电话,她静默片刻,心想要是那家伙知道妈妈的亲戚就是大姨妈,她不定气成什么样子了。正要关门,隔壁的门却有了响动,她身体一僵,下意识摸了摸头顶,帽子还好好地呆在上面。
“轻轻?还真是你啊,怎么这大半夜的回来了?”隔壁的叶婶看到她,狐疑地问。
杨轻轻赶紧出来,笑说:“这不是大四了吗,想着回来联系实习的单位。跟同学出去玩了几天,回来只买到这个时间的票。叶婶你这是去哪啊?”
“你颂哥发烧了,给他买退烧药去。”
杨轻轻忙关切地问:“怎么发烧了?不严重吧?”
“他说是刚回来不适应,死活不肯去医院,只好我去给他买点药。”
两个人寒暄几句,杨轻轻进了家门,开灯,摘了帽子,就对着玄关处的镜子苦笑起来。赤脚道士还真没说谎,这犄角可谓是生机盎然得很,才几个小时的功夫,比刚才又长了一些,形状也更明显了,千真万确是某种生物的角。若非长在自己头上,她一定大赞此角长得好。这对角生得浑然一体,分枝与主枝一起向偏后侧弯曲,好像最追求工整的画作里,绝不让任何一道线条不柔滑。最美的是那种柔润的金色,既不似金饰土豪俗气,也不像金翡翠女人味儿十足,而是隐约有种霸气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