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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长乐公主,景辞倒是谨守小典史的本分,一直安静地抱肩立于屋外,也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休息。
见阿原出来,他才微微舒展了眉眼,随她一起走向那处林子蠹。
阿原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至少左言希的嫌疑没那么大了。”
景辞道:“即便小玉真有一模一样的银珠,也不足以证明他是凶手。何况他禀承医者之心,至情至性,不可能做出弑父之事。”
“哦!”阿原问,“你们是不是已经认识很久,才会这般了解?髹”
景辞沉默片刻,方答道:“其实相识并未太久,但他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我早已惨死于荒山,葬身狼腹,连一块骨头都休想剩下!”
他素来清冷寡言,但此刻答得竟有几分急促,显然当日的遭遇令他刻骨铭心,震动至今。
阿原对他或他们的过去茫然无知,却还记得他当日说过被人背叛后重伤垂死的往事,立时猜到当日必是左言希的援手才得以脱困。见他说完之后脚下越走越快,忙上前扶道:“你足疾未愈,别走得太快!”
景辞回头瞥她一眼,双眸映着翠竹清影,竟似被竹枝割得寸裂。那陌生的隐痛令阿原心头莫名地一揪,手上不由松了松。
景辞的手也动了动,似想将她甩开,却终于反手一握,坚决地将她牵于手中,低低道:“好在都过去了,过去了……”
只是留下了今生难以痊愈的足疾,诱发了可能夺去他性命的痼疾而已。
阿原慢慢与他十指相扣,紧紧握住,柔声道:“既过去了,便不用再想。便如我也会抛开我的过往,从此只陪着你……陪着你调养好身体,一起活到白发苍苍。”
景辞道:“好。”
小馒头正在前面领着路,听他们对话听得入神,“砰”地一声撞在一株大竹子上,顿时晕头转向。
小鹿当年见惯小姐与众男子***,可谓见多识广,根本没把这点子情话听入耳内,见状已然拍掌大笑,叫道:“她额上也要长犄角了!小姐,有人要伴着你一起长犄角了!”
景辞闻言,将手在阿原额上抚了抚,说道:“已经消了。”
阿原想象着自己当初的坦荡,好容易厚起脸皮将心里的话一一说了,脸庞已泛了红;再觉出景辞在额际的指触,便连脖颈和耳根都已赤红。她心头乱跳,忙转开话题,说道:“应该就是那株老槐吧?隔了好些日子,只怕很难留下有价值的线索了!”
小馒头已捂着额指给他们看,“看,这种就是我们那日采的药草。当时那银珠就是滚在这药草旁边。”
景辞仔细打量着,然后低低一叹,“这里……应该就是小玉被害的第一现场。”
槐树的根部树皮隐见抓痕,并不起眼;但景辞俯身,从树皮间拈出一枚折断的指甲。
树下阴凉,那指甲居然还闪着一抹嫣然的玫红,只是折断处血迹隐隐,显然是痛苦之际硬生生掐断在树皮间。
小馒头惊得抱住肩,四下张望着,吃吃道:“小玉姐姐不是遭了贼吗?怎会在这里,在这里……”
四周林木葱茏,花香袭人,不远处竹影摇曳,韵致悠然,诚然是赏幽胜地。
但夜间无非丛林密草,谁又会前往这边,谁又能注意到小玉在此处被人摧残至死?
春日草木繁盛,早已掩去泥土被压蹭的痕迹,但老槐树上尚有隐约的绳索捆缚痕迹。
阿原已推断道:“小玉并非如我们先前所料的,在哪处卧房遇害,而是被施暴者劫到此处,捆住双手,绕过头顶,扣于树干上。因双手无法动弹,痛苦之际即便将指甲掐断,也无法因挣扎在施暴者或自己身上留下伤痕,故而她身体外部并未留下太明显的被施暴的痕迹。”
小鹿道:“可那个靳大德不是吹牛,他们家弄死一个下人跟弄死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并不怕人追查,为何又想着抛尸了?”
阿原道:“若是不引人注目的小人物,自然不妨。但小玉到底是左言希的贴身丫头,大约凶手还是有顾忌的吧?”
景辞皱了皱眉。
阿原已知他十分维护左言希,忙道:“凶手顾忌左言希,并不是说一定与左言希有关,但必定与靳大德有关吧?”
靳大德和他的心腹顺儿,力证小玉告假离府,如今小玉被确认是在此处遇害,这二人无疑在撒谎。
随即他们继续附近搜寻,又在草丛中找出一朵玉粉色的小小绢花。这回小馒头立刻认出了是小玉素日所簪,于是他们更能确定,小玉正是在此处遇害。
景辞轻轻掸了掸袖上的灰尘,说道:“阿原,回去禀告长乐公主,准备刑讯靳大德吧!如今可没人护得了他了!”
慕北湮这个钦封的贺王世子,如今才是贺王府的主宰者。他对靳大德并无父亲那样深厚的感情,并且同样急于探知真相。
阿原应了,正要与景辞等离去时,那边忽有人疾奔而来。
他们抬头看时,却是井乙冲过来,急急叫道:“小贺王爷和公主吵起来了,谢大人让先将左公子收押,又命我赶紧把你们找回去!”
景辞吸了口气,“为何又要收押左公子?”
井乙道:“听说左公子屋子里搜出了小玉的贴身之物,还发现了那个银香囊!”
“什么银香囊?”
“就是那个银珠……缀那个银珠子的……他们都说那是贺王的东西,猜测是贺王杀了小玉,左公子为替小玉报仇才做出弑父之事……”
他的话尚未说完,景辞已快步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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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洞门内,左言希那座清幽静雅的小院,已成了官府临时审案的公堂。
一众公差的随侍下,长乐公主端坐于梨花树下的一张圈椅之中,正悠闲地啜着茶。
此处似比别处更清冷些,暮春初夏的时节,依然有散散落落的梨花碎瓣飘落,洁白如雪,却很快被众人匆忙来去的靴子碾压成尘。
左言希被绳索缚住双手推出门来,面容有些苍白,但神情还算镇静;慕北湮重孝在身,提了苴杖在手,紧跟着赶出,护在左言希跟前,与长乐公主两名执鞭在手的随从对峙。
谢岩如此紧张,让人立刻通知景辞,不仅是因为长乐公主打算收押左言希,而是因为长乐公主已打算当场用刑逼供。
左言希再尊贵,也无法和奉皇命前来查案的长乐公主相比。若她执意刑讯左言希,连谢岩也无法阻拦。
景辞也顾不得会被人猜疑身份,疾步走到那边石桌前,看向托盘内的证物。
一样是浅粉色的女子小衣,大约已被确定是小玉所有;另一样则是鎏金银香囊。
香囊是镂雕着鸳鸯戏水的纹理,和先前贺王床榻上悬的那只帐中香囊一样,中间暗藏机括,可以确保不论怎么翻滚,其内燃烧的香料都不会翻落。只是这只更加小巧,尚不足小儿拳大,上方挂链已断,下方则有小小的坠脚,本该缀着三颗银珠,如今却只剩了一颗。
那颗银珠同样镂雕着鸳鸯,正与小玉口中所含、小馒头槐树下所捡的银珠一模一样。
贺王的一名姬妾正跪在地上,禀道:“这香囊的确是王爷帐中所用,前些日子不见了,我等也不清楚。后来薛夫人便让我们另找一个悬在帐中了。”
薛照意也跪在一边,泣道:“可言希公子素来孝顺谦和,绝不可能做弑父之事,求公主明鉴!”
长乐公主问:“左言希会不会弑父先放一边,你且先答我,小玉失踪那晚,是不是去了贺王那里?”
薛照意叩首道:“王爷近来伤病在身,妾身与两位姐妹虽照顾王爷起居,但很少留下侍奉王爷,委实不知那夜情形!”
长乐公主冷笑道:“可贺王床塌上的东西,也不会无故飞到左公子卧房中,更不会无故飞到他的侍儿口中吧?”
薛照意虽为人玲珑,此时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左言希藏起小玉的小衣,可证明左言希与小玉有私情,至少已超越了一般的主仆之情;与小玉之死有关的银香囊的出现,证明左言希很清楚小玉的死因,——那死因无疑与贺王相关。
---题外话---其实该换章节名了,但因为没存稿,一时凑不出章节名来,先用着吧!
近来水逆吧,各种混乱,我被一些事折腾得心力交瘁,更新终于是跟不上了……后天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