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世

逍遥红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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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身世

    房间里,沉睡的人无声,沉默的人也无声。

    我,青篱,合欢,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每日都是这般呆呆地望着,期盼着凤衣能够醒来。

    而每一日,我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话,“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而回答我的,也是同样沉重的叹息,“我不知道。”

    “若是我当时,能将那剑锋再偏三分就好了。”我的自责,在不断的反复这句话间。

    “不可能。”青篱坐在床沿,抚摸着容成凤衣的发,“你在雅的眼皮底下,将剑锋捏偏,让她的剑刺入时能够偏离已经是赌,再偏她就发现了,到时候不仅是他,连你也一样有危险。”

    我知道他的话没错,当时那种情况下,雅杀凤衣已是必行之事,我能控制的只能是我递给雅的那把剑,以自己的内力,在剑锋处捏出一个很小的凹槽。看上去还是笔挺的剑,刺入身体却会无形的偏开最重要的心脉之处。

    这个细节如果在雅面前做,一定会被她注意,以她的谨慎也未必一剑之后不检查,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够让雅失态的事情,更需要让她急切到无暇管容成凤衣。

    当我入“泽兰”时,便早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无法独自从雅手中救走凤衣的,于是唯有靠青篱和合欢的配合。

    一切都是计谋,合欢与我的大婚,青篱的出兵,都是为了逼雅回去,当雅赶回京师的时候,她收到的消息只会是“白蔻”退兵的虚惊一场。

    一直的隐忍,一直的等待,就是希望看到雅得知消息后的失神,只有当她失神,我才有机会。

    可我还是让凤衣吃了太多苦,更带上了忘忧。

    “他身上的伤说重也重,却还在我能救的范围之内,但他何时能醒来,只看他自己愿意什么时候醒。”这就是合欢给我的回答。

    是的,什么时候愿意醒,只看容成凤衣自己。

    受了那么多折磨,那些不堪面对的蹂躏,人性会选择自我逃避,如果容成凤衣不愿意醒,谁也唤不醒他。

    “蛊我解不了,但是你给我的药我确认过是解药给他服下了,所以他究竟会不会被侵蚀神智我不知道。”合欢给我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手中捏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物体,“这个我倒是知道。”

    “是个内丹吧?”我苦笑。

    合欢笑嘻嘻的,“看来你知道来历嘛。”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解药,他手中的内丹,都是一个人给我的。

    那个人叫曲忘忧。

    那时他与雅对峙,掠到我身前时,我的手中就被飞快地塞进了一个小包裹。

    以棉布简陋扎着的包裹。

    棉布,与我追踪时看到的扯下一模一样,意味着一路给我线索的人,是他。

    而这个包裹,直到打开后,我才隐约猜到了作用。

    药,是解凤衣身上药性的解药。而那粒白白的东西,经过合欢的验证也明确了我的猜测。

    当年山中那条大蛇的内丹,是被合欢取了。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偷偷地塞进了我的手里。

    想起临去时那歉疚的眼神,似乎又不止歉疚,还藏着什么很深的东西。

    “我要回去了。”合欢突然开口,那随性的笑容下,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却又故作轻松,“‘紫苑’帝君的大婚势在必行,我至少要为我们的仪式做个安排不是?”

    我默默地点头,再看青篱,他那清冽的眸光一直停留在容成凤衣的脸上,不需要语言,那种兄弟间的关怀,暗藏在眼底。

    合欢轻声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误,总觉得这笑声不复往日的脆,拉开门走出去,丢下我和青篱。

    任性的少年,行事还是那么诡异的利落,颇有些无情的潇洒。

    门外的小轿早已恭候,他头也不回地上轿,“记得十日后回来成亲。”

    那口气,就像让我记得给他带份糕点似的,哪有半点未婚夫的关切,或许……利益婚姻,本就是如此冷漠的。

    我们没离开“泽兰”,只在一个偏僻地方隐藏着,因为凤衣的身体早已不适合长途跋涉的移动,而合欢和青篱的存在,也是我的隐忧。

    我一个人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还能应付,可是青篱和合欢的身份,一旦发生意外,可能就涉及江山动荡。

    合欢给了我十天时间,十天后,就算容成凤衣不醒,身上的伤只怕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可以带他回“紫苑”。

    “你不必怨他。”青篱叹息着,“所有决定都是我做的,是我们之间的斗争,才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你若要怨,就怨我吧?”

    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了,上次没有时间细问,这一次我想我需要得到一个交代了。

    “我们的母亲,是神族的族长。”青篱的第一句话,就震撼住我了。

    神族?

    在我的记忆中,神族都是书中的记载,只有名字的存在。

    在天族书籍的记载里,神族、妖族、魔族与天族一样,被派往人间执掌,但是他们的去处,没有人知道,天族中也从未见过其他三族的人。而今,我却在他的口中听到了那个遥远久违的名字。

    他是神族族长的孩子?那么容成凤衣,合欢也都是了,难怪他们拥有高深诡异的武功,我从未见过,却又有着难言的熟悉感。还有他们的血脉,与天族人一样的强韧,让我一度怀疑他们也是天族的人。

    “我们母亲没有女儿,甚至至今也未有过带有神族血印的孩子出生,可母亲说他不想再要孩子,儿子就是她最大的满足。”青篱幽幽的目光远远落开,“所以她说,哪怕是儿子,一样可以做神族的族长,一样可以超越女子。”

    这话,我也在凤衣的口中听到我,曾经感慨的优秀女子,却在此刻给了我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是神族的族长,是与我一样身份的存在,能听到神族的消息,能知道神族有这样接触的族长,那种牵系的欣慰,是无法言喻的。

    也唯有她这般的思想,才值得那些男儿对她好,才能教养出如斯儿子,他们让我吃亏,更证明了他们的才思与心智的杰出。

    “那时候,娘亲说,只要我们愿意争,胜者就是未来族长。”他眼中露出思念的神色,那眼神温柔中带着孩童的孺慕,软软的让人心醉,“那时候的我们争强好胜,总是想要分一个高下,不为了族长之位,只是单纯的想在这次比试中分出高低。”

    “那谁赢了?”我好奇地问着。

    在他说出比试的时候,我就在想,他和凤衣还有合欢,谁能更胜一筹?

    然后我发现,我没有答案。

    青篱武功高,但是他心软,若是兄弟拿捏住这一点,难说结果。

    凤衣有勇有谋,更有不动声色的计较。

    但论心思狡诈,手段狠辣,又数这没有武功的合欢第一。

    三人各有所长,别说我想不出,只怕连他们的娘亲都算不出吧?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莫言,那家伙性格暴烈,但是却能看出身上武功的内敛深厚,再添上这么一个儿子比试,真是神仙都难分出。

    “我的兄弟可不止他们。”青篱苦笑,“每人各有所长,各有心思,所以我们也想知道答案,才会答应这比试,其实……谁不知道我娘只是不想当族长,恨不能立即丢下担子带爹爹们游山玩水逍遥快乐去。”

    呃……

    我刚才的景仰顿时飞了一半。原以为是为了给儿子一个地位,证明她的儿子比女儿强大,谁知道居然是、是为了自己可以丢下担子去玩,这族长也太、太不负责任了吧?

    “还有,她不想要女儿的原因就是,如果再怀个孩子,她又要十个月不能和爹爹亲近,她不乐意,所以宁可不要孩子了。”青篱又是一句话,我又一次被震到九霄云外。

    好理由啊好理由,生个孩子十个月不能翻云覆雨,美男再侧不忍不碰,所以……不要孩子了。

    “你娘真是风流不羁啊。”我喃喃地说了句。

    我果然把他娘想的太高大了,一瞬间的落差心里有点承受不住。

    他轻声笑了,低低的笑声里,眼睛微微弯着,看来我的话让他想起了很多快乐的事情,眼神明亮如星子。

    “你还没告诉我结果呢。”我的好奇心让我催促了起来,“别告诉我,你还有更强大的兄弟,你们三个都赢不了。”

    他摇着头,眼神忽然变的深幽,“没有结果。”

    “没有?”

    “没有。”他又是一声叹息,“我们比武的地方,是神族的祭坛,可是当我们比试到一半,我听到了诡异的召唤声,说是召唤族长,然后我眼前的世界在扭曲,有一股无形的吸力拉扯着我,无法抵挡,神智也在模糊。当我再度恢复神智的时候,却已是人在这里,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世界。”

    “就像我那次看到莫言一样吗?”我的问话他回答不了,因为他没有见到莫言出现的场景。

    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大概差不多吧。”

    “然后你们见到了天族的长老,发觉他们在寻找我,所以你们道明了身份,才有了他们对你们格外的尊敬?”对于后来的事,我也能猜出很多了。

    他点头,“只是我不该纵容小七,他玩心重,说着既然是找人,不如当做那场比试的延续,看谁能最先能找到人,让她觉醒答应自己的要求,谁就是胜出者。”

    “只怕凤衣也附和了,你才答应的吧?”

    青篱是个稳重的人,又是哥哥,若没有凤衣的意见,他是不可能任由合欢玩闹的。

    在他的默认中,我感慨着,“我的人生,被你们的一场游戏掌控了。”

    想想青篱当年对我的寻找、栽培、刺激,甚至**交缠,再到凤衣的奉献、骗爱。背叛,乃至于合欢的搅屎棍,都左右了我太多的人生走向,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今日的我。

    “我的人生,又何尝不为这场游戏掌控?”他凝望着我,“甚至小四、小七,我们都被这场游戏掌控了,入局太深,就不是玩闹,认真了就抽不了身了。”

    他说的是比试,还是对我的感情?

    “小四若不入局太深,岂会是今日这般模样?小七若不入局太深,岂会失了方寸?我若不入局太深……”他说到这,突然打住了。

    我明白他要说什么,他若不入局太深,岂会爱上我难以自拔。

    他的内敛,能让他表白,太难太难。

    只是他说凤衣和合欢?

    “我也要回去了,你照顾小四。”他俯首在我鬓边,轻柔落下一吻,“既然放了话,就让自己风风光光的嫁你好了,不过小七这一招,终是让我有种没抢过弟弟的感觉。”

    那一吻的轻柔让我恍惚,朦胧间我看到青篱突然笑了,笑的很怪,也笑的很坏,咬着唇抿笑。

    “你笑什么?”

    “我想,我还是不要回去了,否则我娘知我嫁于你,只怕要气死。”

    “为什么?”我很是不满,我是太丑了还是太坏了,好歹也是天族的族长,人品正派,不嫖不赌没有不务正业,为何会气死?

    他的脸贴上我的,肌肤相碰中,既能感受到他的清凉如玉,又有着独特的温暖,双手中的环抱里,透着临别时的眷恋不舍。

    何曾想过青篱也会有这般的姿态。

    “我娘曾经负了我爹,没做到对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我爹要求他说,若是他日我择妻,必须一生唯我一夫,我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的妻子敢有第二个男人,她就把那个男人杀了,所以她若知道你的另外一个丈夫是小七,是她最为珍爱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儿子,除了气死没有第二条路了。”

    “你似乎很想看你娘气死。”我发现了他眼中的坏笑更浓了。

    他笑而不语,掌心抚着我的脸颊,“照顾好小四。”

    我郑重地点头,无论有没有清理的交代,我也会照顾好凤衣的。

    “莫要负他。”

    床榻上的人依旧在睡着,我想答应,却答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