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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珉对未来有了更大的信心,对父亲大人的嘱托有了更深的理解,当然愿意尽心尽力了,而且他还存有私心,因为他的家眷都在东都,他想乘着东都局势还没有失控之前,把家眷接出来。
李子雄未雨绸缪,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安排西京的家眷秘密撤离,但当时陇西危机还没有爆,元弘嗣也还没有成为“众矢之的”,李子雄认定西京极有可能是这场兵变的主战场,所以就把西京的家眷撤到了东都。东都不仅在安全上有保障,还有一帮兵变同谋,杨玄感一旦在黎阳举兵,这些人必定以各种方式给杨玄感以支持,而李子雄也能通过这些人的帮助,把自己的家眷从东都安全接走。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局势的展正如李风云所预测的那般生了变化,现在这场兵变的主战场竟然变成了东都,李子雄的家眷全部陷入了生死之危,如此恶劣状况下,李珉当然要想方设法拯救自己的家人。
李珉直言不讳地告诉李风云,他有办法让联盟军队突破伊阙口。现镇戍伊阙口的武牙郎将韩世谔是他的世交,而韩世谔是中土名将韩擒虎的儿子。韩擒虎出自颍川韩氏,在世时曾是颖汝贵族集团的鼎柱,军方河洛派系的实权人物,与老越国公杨素是政治上的盟友,与建昌公李子雄也是交情匪浅。因为共同利益的存在,老一辈的关系自然传承到下一代,杨玄感、韩世谔和李珉都是世交,政治理念都基本一致,既得利益都在大一统改革中受损,都有以武力推翻圣主摧毁改革的意愿和动力,所以李珉有理由推断,韩世谔和他一样,虽然不是杨玄感核心圈子成员,都没有参与兵变的策划,但肯定知道兵变的存在,大家都在一个政治利益集团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杨玄感倒塌了,以他为的政治利益集团也就覆灭了,韩世谔也要随之灰飞烟灭,因此兵变爆,韩世谔根本没有自主选择权,他绝对是兵变实施过程中的重要“棋子”。
李珉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杨玄感在黎阳举兵,韩世谔就必然在东都响应,所以,伊阙口根本阻止不了联盟大军杀进东都的脚步。
李风云笑容满面,眉飞色舞,看上去欣喜若狂,但心里很警惕,因为李密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向自己提及伊阙守将韩世谔和杨玄感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没有向自己做过任何以非武力手段拿下伊阙口的暗示,韩相国也是只字未提,似乎都不知道伊阙守将是颍川韩氏的当代中坚韩世谔,而李珉在已经知道李密就在自己身边,并且已经与自己、韩相国达成妥协和约定,三方利益已捆绑在一起的情况下,却向自己透露了如此重要机密,为什么?李珉此举,到底是想赢得自己更多信任,建立更深层次的合作,还是居心叵测,挑拨是非,以激化自己与李密、韩相国之间的矛盾来达到他的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风云稍加权衡后,决意试探一下,“目前,虽然我们推测黎阳可能要提前举兵,但越公是不是提前举兵,提前到何时举兵,却无从估猜,所以伊阙这一仗怎么打,我们何时突破伊阙,都必须从整个大局考虑利弊得失。”
李珉心领神会。李风云接受了他的“礼物”,但这份“礼物”来得太突兀,以致于李风云对他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你是否坚信,东都局势的展,就如你的推演?”李珉问道。
李风云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某坚信,黎阳迫于形势迅恶化,不得不提前举兵,而且就在六月初,否则形势会更加恶化,会恶化到连举兵的可能都损失殆尽。”
“如果黎阳六月初举兵,距离现在不过十日左右,那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拿下伊阙,威胁东都,迫使东都调遣更多军队攻打伊阙,并把东都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从而给黎阳创造最好的举兵佳机?”李珉继续追问道,“此举,既顾全了黎阳,又兼顾了联盟,可谓一举两得,是不是更符合你推动东都局势展的需要?”
李风云思索了片刻,担心地说道,“若某提前拿下伊阙,必会遭到东都卫戍军的疯狂反击,而联盟虽占据了地利,但实力上根本不能与卫戍军相提并论,战败是必然之事,一旦战败,便一溃千里,某的所有谋划都将付之东流。”
李珉连连摇头,“某觉得,你严重高估了东都。现在的东都就是一盘散沙。越王年幼,不过是个傀儡,实权都在东都留守樊子盖手上,但樊子盖威望不高,权势不足,根本驾驭不了东都,所以必然向越王府妥协,以权力共享来谋取越王府的支持。然而,自圣主决定越王留镇东都,授予越王在皇统继承中的特殊地位后,越王府内部的权力博弈就骤然升级,越王府长史崔赜看上去大权独揽,实际上他始终被安昌公(元文都)所压制,他的命令根本出不了越王府
李风云神色平静,心中却起了波澜。
李珉为说服李风云,对自己这番话做了一番解释和分析。
越王的背后本来只有以鲜卑勋贵八姓为主的虏姓老贵族集团,这个集团中的“老大”就是前朝皇族拓跋氏,也就是鲜卑汉化后的元氏,而越王的母亲出自八姓勋贵中的刘氏,所以元氏、刘氏基本上掌控了越王府的话语权
第一次东征大败,圣主和中枢为推卸责任,把尚书右丞刘士龙斩以谢天下。刘士龙冤枉啊,但他不做替罪羊谁做?宇文述是圣主在军方的代言人,杀了宇文述,将来谁帮助圣主控制十二卫府?所以刘士龙不死也得死,不过他死得还算值得,他用自己的头颅换取了军方第一大佬于仲文的“下台”。于仲文很快就悲愤而死,而他的死去,为圣主进一步集中军权,为圣主更牢固地控制十二卫府,为中央打击和削弱军方的保守力量扫清了障碍。
刘士龙背着“恶名”而去,但他为中土大一统改革的推进立下了功劳,尤其为军方的集权改革做好了坚实的铺垫。有功就要赏,圣主一向赏罚严明,于是圣主给了刘士龙丰厚的补偿,或者说做了一次政治利益的交换,越王杨侗不但就此拥有了皇统继承权,还被推到了皇统继承第一人的位置上。
在新一轮皇统之争中,越王杨侗的“上位”,是用刘士龙的生命换来的,是以鲜卑八姓勋贵为主的虏姓老贵族集团的政治利益换来的,越王杨侗“前进”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沾满了鲜血和泪水,然而,就在虏姓老贵族集团兴高采烈、志得意满,准备伸手接过圣主的“赏赐”时,却突生剧变。
圣主以虏姓老贵族集团力量单薄为理由,把这份丰厚的“赏赐”,交给了以崔氏等中土五大级豪门为主的山东贵族集团,崔氏“不劳而获”,突然就成了辅佐越王的核心力量,山东人捡了个天大的便宜,突然入主越王府,而博陵崔氏这个级大豪门和山东贵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所拥有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日落西山的虏姓老贵族集团所能望其项背,结果可想而知。鲜卑八姓勋贵用鲜血和泪水培植的桃子好不容易“熟”了,却让山东人摘了去,双方必然大打出手,可以想像从此之后,越王府中权力斗争之激烈,政治博弈之险恶。
圣主这一招太厉害了,崔氏和山东人明明知道中计了,鲜卑八姓勋贵明明知道上当了,但没办法,只能操刀上阵,刀刀见肉,就算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如此看来,越王杨侗是否就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距离皇统最近?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越王杨侗能否赢得皇统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在“水落石出”之前,崔氏和山东人也罢,鲜卑八姓勋贵也罢,在“鹬蚌相争”的同时,还必须向圣主这个“渔翁”妥协和让步,否则圣主只要和双方中的任何一个联手,另外一个就“死翘翘”了。
“崔赜的命令出不了越王府,樊子盖的命令也出不了留守府,两个决定东都命运的人都无法掌控东都局势,都无法指挥东都卫戍军,这就是现在的东都。”李珉摇头叹息,“黎阳之所以敢于举兵,越国公(杨玄感)之所以敢于动兵变,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东都各大势力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根本抵御不了外来力量的进攻。”
李风云频频颔,认同李珉的分析,同时一个重要人物进入了他的视线,那就是太府卿、安昌公元文都。
“我们若攻陷伊阙,威胁东都,安昌公会有何种反应?”李风云问道。
“没有反应。”李珉回答得非常于脆。
“何解?”
“在今日东都,樊子盖不过是安昌公的一个政敌,而崔赜则是安昌公必杀之人。”
李风云霍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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