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的女儿

峰信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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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用以前见过李丽华,打过交道,算是熟人,见了面,礼貌性地打招呼道:“李警官你好,你怎么会跟阿扬在一起?你怎么会说他在撒谎?难道……”后面的话故意忍住,或者说根本就不想说出后文来。

    步飞扬暗暗着急,想让李志用先走人,但是人家都主动打上了招呼,他也不便出言轰人了。

    李丽华虽然穿着便装,但是脸上的冰冷把英姿飒爽衬托得恰到好处,依然是那么地令人不敢仰视。天气不错,晴空万里,然,她的脸却冰冷得有点怕人。她缓步地来到步飞扬的身边,却直面着李志用说道:“李先生,步飞扬这个混蛋哄了你。”表情严肃,话话却呛得人想喷饭,那有这么骂人的。

    步飞扬挨了骂,却不生气,一笑而过。

    李志用笑说:“李警官为什么说他是哄人呢?他也没有哄我呀。”

    李丽华说:“我来时你的父亲还没有走,他瞧着我顺眼,说是像他的一个孙女,无比的亲切,便跟我拉上了家常,也把他今天不想去现场的原因告诉了我,你想知道你父亲的真实想法吗?放心,我不会像步飞扬一样撒谎哄你,只要你想听真话,我保证一定把你父亲的话原原本本地学说出来。”

    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能认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像她自己爷爷的孙女,内中的苦涩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然而,她面对着亲手把她扔掉的父亲,心的涌起了难以抑制的怨恨,恨这个爹狠心,恨这个爹的无情。当然,有些事现在还不能挑明,心里的怨气也不能直接发出来。但是,冷嘲热讽几句还是可以的。她更想借机让自己的父亲认识到以前的错,所以,说话尖酸也就情有可原了。

    这个时候步飞扬不想插话,因为他知道李丽华是想借机让李志用明白一些道理。也只好脸上挂着笑,瞧瞧这个,看看那个,静待事态发展了。

    李志用长年帮吴三林搞接待工作,跟官员打交道习惯性地爱点头哈腰,客气话一大堆,这次不也不例外,老腰一哈,满脸堆笑,“李警官说笑了,我父亲说你像他的孙女,不过是老人家的一句客气话而已,千万别见怪。”

    “不怪,挺亲切。”李丽华满脸的阴霾,细长的睫毛一挑,“我刚出生就被爹妈拿去扔到马路边,没有家人,从来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有一位老人认我做孙女感觉很好,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温馨。”

    她怎么非要提小时被遗弃的事呢?李志用当然不知道她的用意,心头却不免一颤,“哎,她爹跟我一样不是人,居然也把女儿拿去扔掉,她的爹妈如果知道她长大后这么有出息肯定会后悔,却不知我那闺女现在是生是死。”当然,这样的话却不能当着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警察说出来,依然满脸挂笑,“实在不好意思,勾起了李警官的伤心事,我向你道歉。”

    “无须道歉,也不要扯闲话。”李丽华心里也很不好受,面前的这人就是因为重男轻女,把她的生命视为草芥的亲生父亲,心里的恨意根本就控制不住,不想多说,语锋一转,“李先生,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正事吧。”

    “李警官还想说什么尽管说,我洗耳恭听。”李志用依然客气,依然满脸挂笑,依然把对方当成一个官来对待。

    李丽华的唇角稍稍一拉,“我想说的是步飞扬刚才哄了你,你的父亲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不参加酒会,也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不想凑热闹,而是怕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不孝子给他丢脸。”

    “啊——”步飞扬惊叫一声,这丫的火药味怎么这重,千万不能让她把怨恨发泄出来。他着急了,扯一扯李丽华笑说:“你不是说还有事吗?走喽。”

    “你急什么?我还没有回答完李先生的问题呢。”李丽华甩掉步飞扬的手,目光里掠起一抹冰冷,吓得步飞扬不敢再来扯。

    稍缓,她又说:“李先生,你的父亲还说你为了钱而巴结吴三林那种赖子,不惜牺牲自己亲妹妹的名声,所以,他怕今天你的大妹不认你这个亲哥哥,从而发生争吵,你那亲妹妹要是把你以前做过的破事抖落出来的话,你的老父亲会觉得脸上无光,所以,他选择了回避,任由你们闹去。”

    一通话,尖酸,刻薄,说得李志用脸皮发臊;听得步飞扬干着急,走也不是,留也不行。

    李志用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却相信李丽华说的是真话,二十多年了,他老爸没有少说过这样的话。然,他却想不通自己的老爹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讲这些话?这些疑问一时无解,他来不及细想,依然露出谄媚的微笑,“我的家事让李警官见笑了。”

    “见笑倒不至于,但是,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愿意听吗?”李丽华见有人朝这边来了,往旁边挪了一挪。

    步飞扬也跟着挪动,轮起眼来睃李丽华,希望这丫嘴上留情,别把事情搞得太僵,否则他这个中间人不好收拾。

    李志用觉得这个警察今天的话很奇怪,虽然难堪,还是硬着头皮移过去,依然跟那两位面对面,笑说:“李警官有话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他倒客气,其实心里已经把这个警察恨得入骨,这丫的嘴怎么这么利?难道她永远不会考虑需要给人留面子这种事吗?

    李丽华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志用说道:“你老父亲把当年你对待亲妹妹的事都我们说了,我同情他老来希望家和万事兴的心情,所以想奉劝你两句。第一,当年你的确做错了,你不该昧着良心听从吴三林的指令诬蔑自己的亲妹妹,从而成全了吴三林那个畜生;第二,如果你知错,那就拿出诚意向你的大妹认错,并且要当众还你大妹清白,当然,这件事今天可以不用做,但是你得选一个恰当的机会,回到槐树村,当着村里的乡亲们把当年的事还原;第三,你父亲说你的小弟从小就憨厚,没有什么心机,却唯你是从,所以,你可以继续给吴三林当狗使,却不能继续拉你小弟当垫背,想办法让他摆脱吴三林的控制,给他安排一份好一点的工作,我就说这么多,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

    一通话,说得步飞扬频频点头,这丫的话虽然刻薄,却有道理,也能让李志用认识到当年真的做错了。这样的好事他不想搅和,也就没有说话。

    李志用却听得面皮发热,额头沁汗,面上依然带笑,“谢谢李警官,我一定铭记你的话,一定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好这些事。”

    “你错了,这不是我的意思。”李丽华的右手轻缓地挥一挥,“这是你老父亲的愿望,他希望在晚年看到你们兄弟姐妹和和气气地相处,他更希望你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承认错误,他还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点出息,别让吴三林那个畜生把你们当狗使,这回,你应该明白你老父亲的良苦用心了吧。”

    “明白了,谢谢李警官能把我老父亲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李志用那张老脸不知是被炽热的阳光晒得变了色,还是因为难堪而红了脸,总之,此时此刻,他臊得慌,好想钻到地缝里去,可惜钻地无门,只好硬着头皮坚持,依然笑呵呵地问:“那李警官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转移话题的目的是想开溜。

    “我跟你只能勉强算熟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说的,但是……”李丽华故意弄出鼻音,话音拖得很长,把步飞扬和李志用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才接着说道:“但是我跟你的老父亲却非常投缘,所以,我想做一件能令他开心的事,还希望你能同意。”

    她做事居然还要征求李志用的同意,这有点意外,步飞扬扬起疑惑的眼光瞧过来,她没有理睬,只瞅了他一眼。

    李志用对她的用意也无法猜得准,只好笑问:“李警官想替我父亲做什么事?”

    李丽华说:“我想跟你的老父亲多在一起呆几天,就是想接他到我和步飞扬租的那座院子住几天,你同意么?”

    她原来是说这事,这回步飞扬开心了,他本来还在想着怎么编个借口,好让李丰成住到他们的那座院子,现在,李丽华提了出来正合他的意,不过,他还是不想插话,却盯着李志用等答复。

    “既然李警察有这么份心,我肯定同意,只是我父亲不知是否愿意。”李志用只能这么说了,因为他根本做不了父亲的主。

    “这个不用你管,我和步飞扬会尽力说服你的老父亲跟我们一起住几天。“李丽华倏地语锋一转,“不过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同意。“

    她又什么事?另外两位又一齐把目光扫过来。

    李志用依然微笑着说:“李警官有事尽管说。”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希望这丫不要说出很难同意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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