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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倒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盖住了脸,衣衫褴褛,像被火烧了一样,何老头将那人脸上的头发拨开,老两口发现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样貌很是俊朗。
“我去喊人来。”老太太拄着拐棍准备去喊邻居来帮忙,这屋里进了贼,家里也没有电话,没法报警。
“先别慌,他动都动不了了,你怕什么。”何老头摸了摸这年轻人的额头,摸摸他的脉搏,然后又道:“这人脉搏这么弱,你看他的样子,好像是饿的了,你去煮碗面汤来。”这何老头以前跟中医学过一点看脉的本事,他就是靠着这个把赵老太摸到了家里,所以赵老太对他这本事那是深信不疑,既然老伴说是饿的了,那就一定是饿的了。
过了一会儿,面汤好了,两人费老大的力气才将这人搬到了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何老头扶着他,让老伴用勺子撬开他的嘴巴,将面汤一点点的顺到了他的嘴里,喂了几勺之后,年轻人似乎有了点意识,开始主动的喝着勺子中的汤,等一碗面汤喂完之后,他的眼睛睁开了,黑黑的眼珠四处看了看,然后咧着嘴对老两口笑了起来,张着嘴吧唧吧唧的,看来是没吃够。
“再去盛一碗”第二碗面汤也喝完了,小半锅面汤喝完之后,年轻人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两人看着年轻人的样子和他吧唧嘴的模样,让他们想起了,别人家喂小孩吃饭时的情景,口上不说,但两人心里都有些触动,家里还有一张钢丝床,何老头把它拉开,铺上了被褥,跟老伴挤着也睡了下来,看他们脸上的笑容,想必一定会做个好梦的。
都说老年人睡眠不好,容易早起,又碰上这么惊心的事情,何老头跟他老伴早上五点多就醒了,看到年轻人还在睡觉,就没打扰他,两人忙忙碌碌的做起了早饭,这顿早饭怕是他们记事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早饭了,大馒头,小米粥、炒白菜、豆瓣酱、小葱拌豆腐,还煮了四五个鸡蛋,等他们做完之后,看了看时间,还不过七点,外边的太阳已经出来了,雨后的太阳显得格外的晴朗,也可以听到外边已经有孩子的哭闹声,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又不肯穿衣洗脸了。
“你去叫他起来吧”何老头对老伴说道。
“我可不敢,还是你去吧。”
“看你胆子小的,哼!”虽然嘴上在斥责,但何老头心里却美滋滋的,因为这样更让他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在家里还得是自己说了算。
“醒醒,醒醒!”何老头轻轻的摇着年轻人的肩膀,很快年轻人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何老头之后,立刻裂开嘴巴露出了笑容,何老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年轻人下一个动作就是把嘴巴再次吧唧吧唧的发出声音。
“好了,起来吃饭吧。”何老头说了之后就离开了床边,但走了两步没听到动静就回头去看,只见那年轻人动也不动,只是眼珠乱转,看到何老头扭头,再次把嘴巴吧唧起来。
“嗯?”何老头疑惑的再次走了过去,将年轻人扶了起来,摆动着他的胳膊,那胳膊随着何老头的摆动晃动起来,何老头顿时明白了,对老伴说道:“把饭拿过来。”
“唉。”老太太应着,然后将饭菜一点点移到床边的桌子上,两人又一点点的喂了起来,虽说费力,但两人的心里却充斥着一种满足感。
饭菜被年轻人吃的一干二净,然后再次睡了起来,老两口会心的笑着,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拿出了一个馒头掰开,就着菜汤吃了他们的早饭。
上午赵老太在家没出门,何老头则哼着小曲儿去了镇上一趟,买了一大兜东西回来,到了家往桌子上一放,两人再次忙碌了起来,一道道让人垂涎三尺的饭菜从厨房端了出来,有芹菜炒肉丝,蒜苗炒鸡蛋,炒蘑菇,最后还有一大盆鸡汤,菜齐了,时间也基本上到了中午,何老头端着一盆米饭,赵老太拿着碗筷,从厨房钻了出来朝堂屋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很大的吧唧声传了出来,走进一看,只见那年轻人正爬在桌子上,用双手扒拉着那些菜往嘴里送呢。
“呵呵,我就说嘛,吃的东西就能起来了。”何老头放下东西连忙上前将年轻人扶了扶,年轻人对何老头的动作很开心,立刻停了下来,对他笑了起来。
何老头拿了把凳子让年轻人坐下,又让老伴赶紧盛了碗米饭,拿了个勺子,然后何老头用勺子喂了起来。
“他不是能动了么,你让他自己试试。”赵老太说道。
何老头一听,也对,就抓起了年轻人的手,将勺子放到了他的手里,指了指米饭,年轻人明显的楞了一下,然后一边看着何老头,一边慢慢的用勺子把米饭往嘴里送,看的何老头笑的嘴都合不住了,就这样年轻人吃着,老两口为他夹着菜,老太太给老两口也盛了米,三个人互相笑着吃着,渡过了午饭时间,除了老两口盛的米,剩下的都被年轻人给吃掉了,吃过东西明显有了力气,年轻人开始在屋子里走动起来,看看这,看看那,跟个孩子似的。
赵老太将何老头拉到了院子里,递给他一沓钱,说道:“这是两百块钱,等会儿你去找找队长,跟这孩子一起去派出所,看看是哪里人,让他回家了,家里人肯定着急了。”
“你慌什么,你没看他还没好么。”何老头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老伴的意思,看这年轻人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脑袋有病,从家里走丢的,家里人不知道该多着急,老两口打内心里是真不想让他走,但他们都知道,越是时间长就越容易产生感情,到时候等人家家里人找来再领走,更难受。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准备回屋里,一抬头吓了一跳,只见那年轻人正站在他们两人旁边,呲着嘴跟他们笑,两人又惊又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老伴说的也有道理,考虑了一会儿,何老头站起身准备去队长家里,刚走了几步,发现那年轻人也跟在他身后,就说道:“回去,我出去一趟。”
可那年轻人像是听不懂话,何老头走他就走,他停他也停,闹得何老头哭笑不得,最后没办法,只得又回到屋子里,找了几件衣服给年轻人换上,然后任由他跟在自己身后,一起往队长家里走去。
“老叔,你怎么来了,呵呵。”中年人正在大门口刷自己家的药壶,这两天正该给地里打灭草剂,看到何老头来了,连忙起身招呼,只是对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有些疑惑。
“天保啊,我来找你说个事儿。”
“你说,啥事儿。”
“这个事儿吧。。。。”何老头这就将身后这个年轻人给拉到身前,然后慢慢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
“是这样啊,那是得报案,我这就跟你去。”中年人把大门一锁,带着何老头跟这年轻人,在村头的路口拦了一辆去镇上的三轮,很快就到了镇上。
到了派出所门口,何老头有些紧张,对中年人说道:“天保,要不你带他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那可不行,我进去可说不清楚,走走走,没事,没事。”那个叫天保的中年人拉着何老头一起走进了派出所。
进了值班室,里面两个民警正爬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那个天保清了清嗓子说道:“咳,我们来报案。”
两个民警同时抬起了头,然后其中一人说道:“怎么回事?”
天保把何老头给推到了前边,说道:“老叔,你快说,快说。”不止是何老头胆怯,天保心里也有些颤颤的。
“你是当事人?好吧,你说吧。”一个民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然后另一个给何老头搬了个凳子坐下。
何老头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再次说了一遍,那个民警听了之后说道:“明白了。”他在本子上登记了一番之后,对旁边那个民警说道:“小刘,你带他们去摄影室备个案。”
民警小刘带着他们到旁边的一个房间里,有人给何老头带来的年轻人照了相,年轻人倒也听话,也不躲闪,只是眼睛一直盯着何老头。
“留个联系电话,你们就先回去吧,等有消息了,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的。”民警小刘对何老头说道。
“怎么了?完了么?”何老头一脸疑惑的说道。
“呵呵,大叔,别着急,我们要拿他的照片到上级做失踪人口比对,你想啊,他失踪了,他家人肯定很着急,一定也报案了,肯定会有照片,我们要拿他的照片做比对,一旦有符合的就会通知对方家人,也会通知你的,放心好了。”民警小刘认真解释道。
“这样啊,那你们有消息了一定告诉我啊。”何老头不放心似的再次叮嘱。
“嗯,放心,回去吧。”
天保带着何老头和年轻人回到了村子里,在村口何老头对天保说道:“那现在他咋办?”
“能咋办,不如就让他先呆在你家算了”看到何老头脸色有些变化,天保又道:“你这是办好事,村里一定会支持的,你先回家,我去村委一趟,跟支书说一下,看能不能给你再发点补贴啥的。”
其实何老头脸色变化是内心的兴奋所导致的,但那个天保却以为何老头想把这个麻烦推给村里,到时候村里怕是会派到自己家里,所以才这么说,不过他这么一说何老头就更开心了,这样的话他跟老伴就能跟这个年轻人一起多呆些日子了。
一进大门,何老头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老太太见了忙问:“找着了?”
“没找着。”
“没找着你这么高兴干嘛。”
“那我也高兴,找着了我替他高兴,找不着我替你高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理咋想的。”何老头一番话句句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去了,两人无儿无女这么多年,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而且年轻的时候亲戚们逢年过节的还会来看看他们,现在他们老了,什么亲戚朋友也常年不来往了,所以内心的孤独寂寞可想而知,现在突然有个年轻人闯进他们的生活里,让他们确实有些兴奋,虽然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是个傻子,可他那如同孩子般的行径,已经让两位老人乐不可支了。
自这天起,两人基本都不出门,即便出门,那年轻人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眼看一个多月过去了,年轻人就跟孩子一样,只是不哭不闹,只是会对着两口子笑,见到外人也不躲闪,何老头还抽了个空带他把乱糟糟的头发给理了理,剪了个现在镇子上许多年轻人中流行的什么毛寸的发型,又买了两件新衣服,整个人一下子利落起来了,从远处一看,眉清目秀的,相貌堂堂的,只是离近了一看,就能看到他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神,如果是个婴儿的话,人们肯定会说,这孩子多可爱,但这么大一个人站在那里的话,就会让人自不然的看出问题了,不过还好,老两口乐不彼此的像养婴儿似的带着他,父爱母爱尽数倾注到他的身上。
这天,那个天保队长竟意外的到了何老头家里,一进门就喊道:“老叔,老婶。”
“哦,天保来了,怎么?有事?”赵老太从屋里出来了。
“我叔呢。”
“他呀,闲不住,带着那孩子去沟里看地去了。”在家闲了这么久,何老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沟里的地头看看去,地虽然被石头埋了一部分,可不是还有一大半么,总好过没有,别都被石头给埋住了。
“你在也行,我就是来说那孩子的事。”
“怎么了?是不是找着家人了?是哪的人,离这里远不远?”赵老太的神经顿时绷紧了起来,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看你,急什么,人家派出所的确是打电话来了,不过并没有找着他的家人,只是告诉我,暂时没有找到,不过已经把他的照片存到人家的什么库里去了,等有消息再通知咱们。”
“没找着啊,天保啊,你可把我吓死了。”
“呵呵,老婶,这下你高兴了吧。”村里人都晓得何老头跟老伴喜欢这年轻人,作为队长高天保当然也知道,他继续说道:“还有更高兴的事呢,村里知道这事以后,觉得你们老两口不容易,现在虽然是做好事,但毕竟多了一口子人,所以决定一个月给你们再拿出两百块钱,算是村里帮你们的,给,这是这俩月的,一共四百块。”
“啊”赵老太太接过那钱,脸上更是乐开了花,笑道:“哎呀,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替我谢谢村里啊,要不你晚上过来吃顿饭吧。”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婶!”说完,高天保就离开了。
赵老太攥着那四百块钱,心里那个高兴啊,她高兴的并不是每个月多得这两百块,而是老两口这下不用提心吊胆的,总是担心人被领走了,高天保这么说,意思就是派出所也没找出这孩子的家人,至于这两百块,谁在乎呢,她却不知道派出所将这事已经通报给镇民政所了,人家一个月给的是五百块,到了村里就变成了三百,到了他们手里就变成了两百。
却说何老头跟那年轻人一起到了田间地头,却发现原先那块巨大的石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大大小小的碎石,依然让何老头郁闷的是原来有大石头的地方,现在成了一个一尺多深的大坑,里边的麦苗早已经跟旁边的泥土被压在了一起,何老头叹了口气,又开始了他的捡石头大业,只见他吃力的翻动着一块一尺大小的石头,一点一点的在往旁边翻去,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咚’的一声响,连忙直起腰朝四周看,什么也没有,只有那年轻人在旁边冲着他笑,早已习以为常的何老头没有在意,继续翻石头,很快又是一声,一看,还是什么也没有。
然后何老头就留了个心眼,只见他弯下腰装作搬石头,眼神却从*朝身后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可把他吓了一跳,何老头看见年轻人一抬脚,‘砰’的一下子就把一块老大的石头给踢飞了,吓的他顿时跳了起来,连忙到这年轻人旁边,看了看他的脚,他是担心这孩子的脚受伤,甚至把鞋子都给脱了,一看,完好无损,只是鞋子前边已经有些烂了。
“那么大一块石头,你怎么踢的动啊。”何老头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语道。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老花眼,何老头将年轻人再次拉到一块大石头跟前,对着那块大石头做出了踢的姿势,果然那年轻人笑着随便一脚就将那石头踢的飞了起来,何老头看着那飞起的石头,足足飞出了有三五十米远,这下何老头真的惊呆了,那块石头看起来可是有一个十九寸电视机那么大小啊,要放在平时,就算有人吹牛何老头都不会相信的,那不是皮球,是石头,不可能有人能把那么大一块石头踢的那么远的,可现在他却亲眼见到了。
“老天爷!”何老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吃惊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神叨叨的问道:“你是个什么人啊。”
“老伴儿!”年轻人突然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
“你说什么?”何老头挖了挖耳朵又问了一句。
“老伴儿!”现在何老头可以确定那就是年轻人说的话,他喊了一声‘老伴’,何老头彻底崩溃了,他忙站起来拉起年轻人的手就往家里走,他有些担心,这个年轻人太不正常了。
“你回来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老太太一看何老头回来,赶忙上前说道。
“先让我告诉你一件吓人的事。”
“我先说,你看这是什么!”赵老太太先把四张老人头在何老头眼前晃了晃,何老头立刻不说话了,最近因为多了一口人,加上老两口担心他吃不好,家里饭菜的质量也随之提高了,这花费自然也不用说,加上两人都没什么收入,所以看在钱的份上,何老头没跟老伴争,耐着性子让老伴把事情的起因给说了个清楚。
“好了,好了,你这是好消息,我这个可是怪消息。”然后何老头把在地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伴,为了表示自己没有看花眼,没有说谎,他甚至把年轻人的鞋子也给脱了,拿起来让老伴看了个清楚。
“这。。这。。”赵老太也慌了神,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看到老伴愁眉苦脸的样子,何老头觉得他们太过担忧了,就算是不可思议,在这里又有谁在意呢,这孩子平时那么听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给别人看到的。
“什么好消息,他要是真的力气那么大,能把石头踢飞那么远,迟早要让别人知道,到时候咱们想再跟他呆在一起,就没那么容易了。”原来老太太担心的是这个,何老头心中定了定,笑着对她说道:“你肯定想不到,这孩子今天竟然说话了。”
“什么!说话了?他说了什么?”赵老太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吃惊。
“老伴儿”
“我在这儿呢,喊什么,快告诉我,他说了什么话。”
“他就是说了一句‘老伴儿’,怎么样想不到吧。”何老头开心的笑道。
这时,那年轻人也十分配合的又喊了一声:“老伴儿!”
“哈哈,你看。”两口子顿时乐了起来,这个把月以来,邻居们都说这是个哑巴、傻子,现在居然开口说话了,实在让他们高兴,何老头又说道:“我看他一定是天天听到我们这么叫,就学会了,我们都以为他是哑巴,不会说话,看来是没人教他,我决定从今天起,我们开始教他说话。”
“说话!”年轻人嬉笑着重复了一句,让何老头和老伴更乐了。
为了能让年轻人更好的跟自己交流,何老头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何夜来,里边也没什么墨水,就是因为他是一天夜里来到他们身边的,何夜来没有辜负何老头的希望,仅仅用了一周的时间,他就可以正确的叫出院子里所有的东西名字,当然还有爹,妈两个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