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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涧月站在北唐瑾的马车前,见她冰雪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厌恶和不耐烦,想要说的话竟卡在喉咙里,最终低了低眸子,道:“改日再说吧。”
北唐瑾上下打量了花涧月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放下帘子,吩咐道:“走吧。”
花涧月站在路旁,那帘子“刷”的放下的声音还干脆得在他耳边回荡,他心中一痛,她竟是如此不耐。
望着她绝尘而去马车,他的目光变得越发凄然,她说得没错,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东西。
若是他要保护她,的确是要放弃一些什么。
而他今时今日的权势和地位,真的能保护好她么?
他不知道。
回想着那惊险的一幕,他更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若不是那只猫,若不是侥幸……
的确,他有些怕了,怕亲眼看到她殒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侧着头一瞧,正是他的好兄弟,他对他露出一丝苦笑。
“走吧。”凤晰琀鲜少温柔得笑了笑。
花涧月点点头,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北唐瑾刚下了马车,便被北唐洵叫去了书房。
她知晓,今日王倾毓被判斩首之刑,就意味着王家和北唐家的关系已经不同往常,而她北唐瑾则更是成了挡在北唐家和王家结盟之路上的一颗巨大的绊脚石。
王家乃大都百年大族,盘根错节,北唐家,的确是得罪不起。
北唐洵已经落座,他盯着北唐瑾看了半晌。
他这个女儿冰雪聪明,一直以来他都引以为傲,可是今日……
半晌,北唐洵收回目光,声音有些冷沉,道:“阿瑾,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唐瑾慢慢喝茶,睫毛在升腾的烟雾中抬起,慢慢望向北唐瑾,面色淡淡。
他这是想要问罪么?这声调,仿佛是要将她交出去以平息王家的雷霆之怒。
的确,这样的事情,他的父亲能做的出来,只要是能往上爬,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她北唐瑾,在他的眼中不过是铺路的石子罢了。
一旦成为绊脚石,便要被踢除。
她无意识地笑了笑,这样便想要将她除掉了么?不,她要断绝北唐洵这种想法,至少在他的心中,她还是有用的,是有巨大的价值的,可以放心留下的。
“父亲,今日之事乃是冯王两家的争斗,女儿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倾毓表妹才华出众,是名媛贵族小姐中的佼佼者,岂会嫉妒我一个从边关长成的丫头?倾毓表妹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不想王家祸及满门罢了。女儿方才左思右想这件事的始末。即便是女儿从那台上掉下来,也不会有半分的损伤,由此看来,王家的目光根本就不在女儿的身上。想来,王家定是想要借助此事使得冯家大伤元气,祸及满门,可惜终究是棋差一招。因此,今日之事,父亲根本无需担忧。王家和北唐家乃是一家,父亲若是因为此事而耿耿于怀,恐伤了两家的和气。”
北唐瑾的声音平和,语调缓慢,听起来极为悦耳,北唐洵又思虑了片刻,道:“凭借你的武功的确是不会有任何损伤,看来是为父想多了。”
北唐瑾微微一笑,她方才的说辞,不过是避开了一些视线,故意避重就轻,细细思忖又没有什么破绽。
她之所以如此说的缘由是,她武功高强,即便是掉在钉板上也不会有损伤,但是王家未必知晓,那么这便是故意模糊了视线,毕竟在北唐洵看来,那的确是容易忽视的。
一个人总是习惯的觉得,他知道的事情,别人也会知道,北唐洵是聪明人,他也会犯这样的毛病。
更何况,她能这么说,也因为整个过程完全是王倾毓和冯胜之间的交锋,她根本没说上几句要紧的话,那么,这便是她所说的,这件事是王家和冯家的斗争。
最重要的一点,她很了解卫国公,此人长袖善舞,圆滑世故,洞察人心的本是不小。即便是北唐洵问起,他绝不会说出实情。
原因是北唐洵此人骄傲,若是卫国公告知北唐洵根本就是想要除掉她北唐瑾的,那么为何要越过他北唐洵呢?显然是不将他看在眼中,那么,他日他同北唐府的合作难免有阻隔。这种因小失大的事情,卫国公不会做。
因此,她同北唐洵说,不要耿耿于怀,便是不要去问,免得徒生事端。
“父亲,今日女儿听闻一件要事,不知父亲可否知晓?”北唐瑾面容温婉笑了笑。
“哦?何事”北唐洵冷沉的面色终于舒缓了许多。
“女儿听闻,今日宴会本是要为大皇子以及列为皇子选妃,只是诸位皇子不是没到,便是中途离席,这到底是什么缘由呢?再有便是,今日宴会诸位小姐的十八般武艺都演了一遍,看皇后娘娘的样子,仿佛心中已经有了人选。”若不是凤琰中途离席,她倒是好好挑拨离间一番,只是,若是凤琰已然知晓她不是大皇子妃的人选了,会不会改变策略,放弃她这颗棋子,另辟蹊径呢?
听到此处,北唐洵眼睛一亮,瞅着北唐瑾,道:“不知是谁呢?阿瑾,你同永昌公主交好,可以探探口风。”
北唐瑾垂下眸子,嘴角滑过一抹冷笑,我于你不过这点儿用处罢了,想来若不是我同永昌公主交好,他这个父亲都要直接将她绑了送去卫国公府,哪里还有闲心同她说这么些个话?
“若是女儿问起,永昌定会告知的,皇后娘娘随和,又是同母亲是旧交,皇后娘娘说女儿极合她的眼缘,欲要为女儿选一门好亲事呢。”北唐瑾微微含笑着说道。
北唐洵面上浮现一丝震惊,然后不可置信得望向北唐瑾,问道:“皇后娘娘的确是那么说的?要为你选一门好亲事?只是,你母亲同皇后娘娘是旧交,为父怎么不晓得呢?”说完最后一句话,北唐洵不解望向北唐瑾。
北唐瑾眉梢微微蹙起,奇怪道:“娘娘是如此说的啊。”她方才之所以说她的母亲和皇后娘娘是旧交,不过是试探北唐洵罢了,皇后并未说起她同她的母亲是旧交,但是那又如何呢?北唐洵总不会去跑去问皇后这件事吧。
“许是为父在外征战那几年?”北唐洵蹙眉思索了半晌,复又对北唐瑾道:“若是你母亲同皇后娘娘是旧交,那么你更好在皇后跟前说话了,阿瑾,你一向聪慧,明白为父的意思吧?”
北唐瑾点点头,笑得极为温顺,道:“女儿明白。”
北唐洵满意得点头,冲着北唐瑾慈爱一笑,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最后点了点头,北唐瑾瞟见北唐洵搓着手,嘴角笑意更浓。
这是北唐洵欣喜时候的一贯动作,看来,她能在北唐府安稳一段日子了。
回到听雪阁,北唐瑾刚喝了一口茶,秋荣就从外面进来,担忧得上下打量着她,“小姐可有损伤?”
北唐瑾摇摇头,看向她手上的信,道:“我无事,你手中信是方才来的么?”
秋荣点点头,道:“是冯家的人送的。”
秋荣说话间已经将信递给北唐瑾,北唐瑾一目十行得看着,末了,轻声道:“冯胜动作倒是快。”
秋荣不解得望向微微带着喜色的北唐瑾,正要问,便听自家小姐说道:“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出门。”
秋荣点点头,想来是冯家向小姐抛橄榄枝?
翌日一早北唐瑾还未出门,便听秋荣,道:“小姐,听闻今日梅公子启程回国了。”
北唐瑾挑眉,道:“今日?怎地这样仓促了?”
秋荣并不觉得梅宁轩走的仓促,反而觉得他在大夏停留的时日着实不短了,因而道:“想来梅公子是想要赶在除夕之前抵达北冥国吧,毕竟除夕的时候,北冥国要祭天的。而且,夏莎不是早就回国了么?”
北唐瑾只是点点头,道:“北冥国的祭坛大典何其重要,他的确是要赶回去了。”北唐瑾的声音有些怅然。
“小姐,您不去送送梅公子么?”见北唐瑾有些不舍的神情,秋荣提议道。
再者,这位梅公子的确是帮小姐良多,怎么说,小姐都是应当送送他吧?
“不必了。”望着窗外梅枝上的浮雪,北唐瑾淡淡得说道。
“若是他想要我送,一定会告知我的。”她这样说着,已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雪白的衣角滑过地面,宛如浮光碎雪。
窗外红梅摇曳,疏影横斜,恍惚间那疏淡的影子化成雪白的衣角,慢慢拂过枝头。
仿佛是他幽独超逸的背影,带着些许的怅然清冷,站在那儿,容色耀眼。
雪沫翩飞,映照着和煦的阳光,宛如他惯常的浅浅一笑,清澈如碧空的眼眸,总是那么高深莫测,以及淡若浮华的清影。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的人呢?
北唐瑾的目光定在远处的阳光里,有些失神。
他走了。
终于走了。
北唐瑾收回目光,秋荣看着她的侧脸,那深邃的眸中,仿佛滑过一抹温柔的光。
只是,她还未看清,便见她转身,听她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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