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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请尊重老人
我道:“妈,您会来参加我和夕儿的婚礼么?我养母会来,您也来吧?如果您不来,我和夕儿都会觉得那会是我们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妈会去!妈怎么能不去呢?你是我儿子!我儿子的婚礼我这个做妈的怎么能不到场呢?儿子!放心吧!妈肯定会出现在你婚礼现场!再说了,我跟你养母也很多年没见了,我要见见她,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她对我有恩!”我妈在电话那头笑中带哭地说。
挂了我妈的电话,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我搁下座机,拿起威士忌倒了半杯在酒杯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赶紧去抓我的手机,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夕儿。
……
次日是礼拜六,头天晚上我把我妈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对夕儿复述了一遍,我们都十分开心,而且我们约定次日一早就去医院看她爸,在婚礼之前,夕儿要把她爸接回玫瑰庄园养病。
我从新疆回滨海后始终没去看过林啸天,就是当初我因太阳城的施工事故被受害者家属打破了脑袋就住在林啸天同一个病区,我也没有去过林啸天的病房。
加上我在新疆待的那近一年的时间,我差不多有一年半没有见过林啸天了。
林氏姐妹说林啸天偏瘫,脑溢血后压迫神经造成神智不清的问题,即使动了手术清除了脑部积血,但似乎未能彻底解决问题。
林氏姐妹还说林啸天能下床走动,但需要轮椅,或者是拐杖,偏瘫的一侧肢体功能障碍,而且毫无知觉。
但我运气不怎么样,我并没有撞见林啸天清醒的时刻去看他。
事实上,我吓了一跳,因为我感觉我看到的并非是林啸天,而是另外一个神志不清的糟老头。
虽然不存在卫生状况和营养状况的问题,林氏姐妹安排了最好的医护人员,还雇佣四个陪护轮流在医院伺候林啸天。
我指的是精神状况,我说了我见到林啸天的第一眼,我没法将他跟以前的那个地产界大亨联系在一起,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整个人消瘦了近半不说,神色中那种霸气,嘴角那种坚毅,眼神中也没了那份深邃,以及洞察一切的锐气。
当年雄风已不在,而且整个人呆滞,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和夕儿悄悄走进去病房时,林啸天正坐在偌大一个病房的窗前的轮椅上,斜对这我们,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两名陪护无声地在病房里忙碌,一个站在床头桌前捏着一柄银勺正在讲药丸碾成粉末状,因为粉末状的药物比颗粒状的药物喂给林啸天更顺利也更安全。一个陪护正从床底上端出那个尿盆准备去卫生间倒了洗干净。
上午的阳光从窗户玻璃投射进来,在病房里铺洒了一片,林啸天死寂般地坐在轮椅上坐在阳光里纹丝不动。
“爸!我来看您了!”夕儿故意大声打招呼,“爸!你猜我今天带谁一起来看您了?”
说着她快步朝林啸天走了过去。
我慢慢走到床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搁在床头桌上,转脸看着林啸天。
对于女儿的热情招呼,林啸天无动于衷,始终维持着雕塑状态。
夕儿把轮椅斜了过来,使她爸正对着她。
“爸!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和我妹呀?”夕儿蹲在轮椅前,仰视着她爸微笑着说。
我慢慢走到夕儿身后。
林啸天看到了我,但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他还在呼吸,如果不是因为他浑浊的眼球还能微微转动一表示他其实脑子里还是有意识活动的,如果没有这些,他就像一个被人故意竖在轮椅上的死人!
有时候我们总是能遇到一些残酷的事情,这些残酷的事情告诉我们,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些残酷的事情告诉我们,人都会老去,老得神志不清四肢无法动弹,这些残酷的事情告诉我们,人的意志可以有强有弱,但人的生命无疑是非常脆弱渺小的!
其实一句话就是,看见林啸天,我想到了死亡!
用乡村人的说法就是,林啸天大概属于那种土已经埋到脖子上的人了,他距离死亡的时期不会太远了!他浑身处处散发出一种死亡的气息。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现在的林啸天恐怕再也不会对他的那些竞争对手构成任何威胁了吧?曾经那个叱咤风云令无数强大对手不寒而栗的商界硬汉已经不复存在了!
老实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过去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过去对他的一系列成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顾阳难道还要跟这样一个废人计较什么么?
“爸!您看看谁来了?”夕儿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着她爸,攥住他的手道,“爸!是阳阳啊!顾阳来看您了!”
我朝林啸天打招呼道:“林老,您好。我们好久不见。”
林啸天的眼珠微微往上动了动,这才注意到我了。
“爸!我跟您说了,我国庆节就要跟阳阳举行婚礼了!顾阳不!您女婿现在的事业做得很大,他很忙,他一直想来看您,但一直脱不开身,请您不要怪罪他!爸!后天我来给您办理出院手续,我们要接您回家修养!还有我和阳阳的婚礼,您必须得参加!我想您一定会祝福我们这一对新人的吧!?啊?爸爸……”
说着夕儿眼圈泛红了,她大概直到如今都无法接受林啸天变成这样的冰冷事实吧?
“阳阳,你陪我爸说两句,想必我爸也有什么话要同你说!我去给我爸榨点果汁……”夕儿对我说,起身离开。
我走到夕儿的位置,慢慢蹲下身,看着林啸天。
他的眼珠往下动了动,看着我,嘴角微微动了动。
“林老!很抱歉!我一直没来看您,好在我今天还是来了!我想您虽然不能说话,但您心里一定明白,我和夕儿就要结婚了!这几年我和夕儿一起走过很多坎坷不平,这您老人家也都知道。所谓苦尽甘来,我们也是品尝甜头的时候了!请您老人家一定要成全这桩婚事!如果能得到您的祝福,我和夕儿一定都会非常开心的!”
听我一番话,林啸天的表情似乎活泛了一些,目光也没之前的呆滞了,他看着我,嘴角努力扯了扯,似乎想说什么话,但说不出来。
夕儿告诉我她爸病发后就一直不能说话,医师说这是脑溢血压迫中枢管理语言的神经造成的,但脑部手术清除淤血后有望恢复语言功能,但这得需要时间,建议每天都有人能跟患者说说话,刺激下他讲话的欲念。
夕儿在床头桌前的果酱机前榨果汁,把新鲜的橘子切成股,丢进果酱机,这边用玻璃杯接住果汁。
我在这边跟林啸天没头没脑地说着话,主要是把我从新疆回滨海后做的一些事情地他讲了讲。
我相信林啸天并没有完全失去神智,他心里还是明白事儿的,虽然他不能说话,但他一定能明白我们所说的话。
……
在病房里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我们才离开病房,我们没有马上驾车离开医院,在住院部大楼下的花园里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阳阳,”夕儿偎依在我身上说,“记得在我爸病倒之初的那段时间,我真是怕极了!我感觉天都塌下来了!我爸健康的时候,我没意识到那种恐惧,当我爸倒下的时候,我才切身地感受到了那种彷徨与无助!”
我揽住她的纤腰,安慰她道:“是啊!虽然我爸离开我的时候,我还小,还不懂什么,但我能体会到你那种感受。父亲就是一座大山,我们曾以为他会像大山一样永恒得矗立在那里,为我们遮风避雨,为我搭起一个避风避雨的温暖港湾!但是我们错了,大自然的山可以永恒的矗立在那里,但父亲这座山有一朝一日总会倒下的,虽然这很残酷,但这是大自然的规律!生老病死,我们谁也不能去阻止什么!”
夕儿紧紧偎依着我说:“我爸是我和我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妈死得早,我和我妹对我妈其实没多少印象,几个残存的印象还模糊不清,我们从小到大都跟在我爸身边!我爸小时候一直是我的偶像!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像大山一样稳重可靠!突然某一天这座大山轰然坍塌,你想当时我和我妹心里有多么恐惧啊!林家这么大的家业,我爸倒下了,就剩下我和我妹了。社会险恶,我和我妹面对如此大的家业我们该如何维系啊?那时候你又在新疆,我无法跟你联系,如果那时候你在滨海在我们身边,或许我还不至于那么恐惧与慌乱的。”
“都怪我。”我安慰她道,“都怪我。我应该陪你在身边支持你,至少也要给你精神上的支持!”
“就会耍嘴皮子!”夕儿嗔我一眼说,“当初我们姐妹俩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呢?你在美丽神秘的乌市呢!”
“好了,我理解,我理解,”我揽紧了她安慰她道,“别想那些事儿了。都已经过去了。我老婆也挺过来了。现在一切不都挺好么?事实证明,我老婆有能力管理好林家的家业,而且事实还将证明,我老婆会带着鹏程地产走向更大的辉煌!”
夕儿说:“其实我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有选择,我一定会做一个贤妻良母,而不是在商场上冲锋陷阵。我无意做女强人,我只是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孩,一个平凡的妻子,一个平凡的母亲。”
“恩。我也不太喜欢女强人。”我笑看着她道。
夕儿仰脸注视着我说:“老公,那你说我现在算是女强人么?”
“这个嘛,”我伸手在她秀气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看着她笑笑道,“从客观事实来看,你已经是女强人了!还不是一般的女强人!是非常了不起的女强人!”
“那就是说,”夕儿打断我说,“你不喜欢我啰?”
“哪有!”我看着她道,“你听我说完嘛!女强人不一定就是那种彪悍强势的女人吧?所谓女强人重在一个‘强’字,并非表面上的彪悍强势就算是‘强大’了。真正的强大是内心的强大!面对父亲突然倒下这么一个巨大的打击,你不仅挺住了,而且还成功地接任了鹏程地产的董事长一职,并且如今已经在鹏程地产内部树立了威信,取得了各大股东的信任与支持。照这种良好势头发展下去,鹏程地产在我老婆的英明领导之下,不仅能稳住地产霸主的地位,还将取得更大的突破!老婆!这才叫真正的女强人呢!”
“可你不是不喜欢女强人么?”夕儿撅撅嘴看着我问。
我看着她笑道:“你理解有误!老婆!我不是不喜欢女强人,我是不喜欢表面强势彪悍而内心实则懦弱且毫无主见的女人!”
“是么?”夕儿仰视着我说。
我笑:“当然!”
“你发誓?”她盯住我说。
我笑,举起手朝天,看着她道:“好!我发誓!”
我老妈来滨海的时候,距国庆节放假还有十来天,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鸡鸭猪狗的卖的卖了,托乡里乡亲照管的照管了,家里的田地都给我在老家的舅舅了。
这天是我和夕儿去火车站接的我妈,我妈晕车,原本我想派阿虎去老家直接把我老妈接城里来得了,我妈不干,她说我这是劳师动众,她一个老太婆还要什么专车接送呢!
我老妈坐的火车,她对我说汽车汽油味太重,她一闻那汽油味就恶心呕吐,但坐火车就不会有那种难受的感觉,虽然依然晕车,但晕的程度没坐汽车那么重。
我、夕儿和阿虎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滨城火车站,我怕我老妈下了火车找不到我,我特意叫阿虎找了一块牌子,上面写了我的名字,我妈虽不识字,但她认识我的名字!
但除了我们全家人的名字,我妈别的字一概不认识,不认识字,我就担心我老妈下了火车不知道哪儿是出站口,到时候在火车站里面转来转去找不到出站的路,她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又晕车,哪还能经得起什么折腾!
于是我叫夕儿和阿虎举着牌子在出站口等,我买了站台票去站台上去接我妈。
那趟绿皮火车已经按点到达了,我沿着站台跑到我们乘坐的那个车厢,却没看见我妈下来,最后人都下完了,也没见着我妈,我赶紧上到车厢里去找,车厢里人去楼空。
我急坏了!
跳下火车,在邻近的车厢找,也没找见我老妈的影子。
我老妈没手机,我要给她买火机,她不让,说买了她也不会用。她还说出门还带着那玩意太不方便了。这回我一定要给她买个火机,教她怎么使用手机,如果我老妈随身携带手机的话,我也不用这么上上下下去找了,只要打个电话问她在哪里就是了!
我一着急,就开始怨恨自己起来,为什么总是由着我妈呢?“顾阳啊顾阳!你长没长脑子!你妈说不要手机,你就做罢了!你有没有点主见,老人家不知道手机的好处,你还不知道么?万一你妈走丢了,你就是天下第一大罪人!”
我急得团团转,莫不是我妈中下错了站了吧?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当我火急火燎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夕儿打来的。
“阳阳,咱妈到出站口啦。你在哪儿呢?”夕儿在手机那头说。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才落了下来。
我道:“好!照看好我妈,我这就过来!”
我挂了电话,赶紧钻进出站口,是地下通道,直通火车站正门。
我远远地看见出站口那边有人群在骚动,有两个火车站工作人员在抢我妈手中的包,我妈死活不给,生气地跟那两共组人员在争执什么。
阿虎伸手指着那俩工作人员,好像在警告他们放开我老妈的包!
夕儿在边上搀扶着我妈,生怕工作人员一撒手,我妈因为惯性往后跌倒了!
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我赶紧跑了过去,扒开围观的人群,拉住阿虎道:“怎么回事?”
我妈看见了我,扭头看着我又笑又怒道:“儿子!可见着你了!这两位同志非拽着我,不让我们走!要我交什么什么费,我把车票给他们看了,他们还不放我走,我告诉他们我有车票,他们干吗还要我交什么费呀?”
我扶着我妈安慰道:“好了!妈!别着急!这事儿交我了!”
这时从值班室又跑出来两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大概是看阿虎跟他们的人发生厮打了,赶过来帮忙的。
我把阿虎拽到一边,看着扯我妈手中包包的那俩工作人员道:“有什么事你们给我说!你跟你这么大年纪的人推过来拽过去的,万一她老人家摔倒了怎么办?你先把手拿开,有话你们给我说!”
其中一个瞪着眼珠子看着我道:“松开?我要松开的话,她就逃了!这老家伙的力气还挺大的!我的脸都差点被她挠破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我扬手照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那人松开我妈手里的包,一手捂住腮帮子,一手指着我道:“你!特么的!你怎么打人?”
他身后三个工作人员也凶巴巴得围了过来。
阿虎唰地从腰里抽出一把弹簧刀,咔嚓一声锋芒弹了出来。
围观的人们呼啦往后退,有女人还小声尖叫起来。
阿虎手持利刃指着对面几个人,恶狠狠道:“谁不要命?不要命你就过来?老子不信弄不死你!”
说着逼着那几个人连连后退。
我喝住了阿虎道:“把刀子收起来!”
阿虎骂骂咧咧地不情愿地把刀收好。
我走近方才被我扇了一巴掌的工作人员,盯着她道:“我打你是因为你不尊重老人!你在家也叫你父母叫老家伙的么?不服气你可以起诉我!我打你这一巴掌我既不是一时冲动,也没有一点自责!你再敢叫老家伙,我会再赏你一巴掌!”
“可、可她行礼超重,我们称过了,她得交五十块钱罚款!”被打的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看着我,伸手指着我妈的包。
我妈的行礼的确很多,背了个背包,两只手里还提了两个包,我都不知道她上车时候是怎么挤上火车的,下车时一个人又是如何带上三个包包穿过长长的地下通道来到这出站口的。
他旁边那工作人员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表情看着我道:“根据铁道部相关规定,乘坐火车的旅客每个旅客能免费携带20千克行李,儿童可免费携带10千克行李,行李的长、宽、高之和不超过160厘米(动车组列车要求不超过130厘米),如超过规定,就需办理托运!我们这样做旨在鼓励旅客少带行礼,虽然我们不会对每位旅客的行礼实施称重,但我们通过目测确信ta携带行礼超过相关规定时,才会叫Ta把行礼搁在电子台秤上称量!我们秉公执行,没有任何违规操作。”
听他讲完规章制度,我看着他道:“如果确实行礼超重,该罚多少就是多少。但这是两码事,交罚款和不尊重老人是两件事!”
“老大!我看他们就是想讹钱!给他们就是了!”阿虎打断我的话道,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甩给他们,“拿着!不用找了!”
阿虎的这一轻贱的举动把对面几位哥儿惹恼了,其中一位道:“谁要你这俩臭钱?有钱了不起啊!”
阿虎冷笑一声,把钱从地上捡起来,朝他们冷笑一声道:“好啊!据说有两种人会活得开心,一种就是大雅之人,一种就是大俗之人,至于不俗不雅的人是活得最痛苦的一类人!想必你们几个就是属于这类人!明明就是想讹钱,给你们钱呢,你们故意摆出一副清高相!给谁看呢?不要正好!这好歹是一张百元钞,买两包好烟抽还是够吧?”
这时候夕儿从包包里拿出钱夹,抽出一张崭新的五十块递给我说:“给他们吧。阳阳。”
我伸手接过那五十块,递给对面那位道:“喏!这是罚款!没什么事,我们得走了!再见!”
说着我低头拎起我妈从老家带来的一个包包,阿虎赶紧把两外两只包包拎了起来
“妈,我们回家了。”我朝我呡唇一笑道。
阿虎学我的语调对我妈嬉笑道:“妈!我们回家了!”
我瞟他一眼道:“谁是你妈?别乱叫,那我妈!”
“你妈就是我妈嘛!别客气,跟我争啥啊?”阿虎一脸嬉笑地看着我和我妈道。
我道:“好好,叫吧!叫吧!我妈多个儿子,我多个兄弟,于我没什么坏处!”
“这就对了嘛!”阿虎笑道。
我们一行人走出火车站,把行礼搁到车后备箱里,大家都上了我那辆越野车。
阿虎驾车,夕儿坐在副驾驶上,我和我妈坐在车后座,菲亚特疾驰了出去。
“妈!”我拉住我妈的手道,“我不得不说您两句了!您说您带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啊?”
“儿子!这都是老家的特产呢!”我妈握住我的手说,“你和夕儿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自然是要操办酒席的,妈从老家带来的这些特产都可以用上的!”
阿虎扑哧一声笑了,回头看着我和我妈道:“老大!看来咱妈以为城里结婚也会像乡下那样要自己炒饭做菜了?呵呵呵。”
“去!开你的车!”我瞪他一眼道。
“妈!你操心过头啦!”我看着我妈笑了一下道,“滨海城什么买不到啊?为什么说住在城里方便呢?因为这里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不一样啊,儿子,”我妈拉住我的手说,“咱们老家有些东西,在城里是买不到的!儿子,你说饲料机能和土鸡比么?城里买的腊肉能跟家里熏制的腊肉比么?”
“妈!我和夕儿的婚礼酒席是在酒店里办,城里人结婚,谁还在自己家里操办喜事呢!”我道。
我妈“喔”了一声,呡呡嘴看着我说:“那就留着你们自己吃啊!这突击土鸡蛋有营养,是家里自己养的鸡生的蛋!你看看你,儿子,你比以前瘦多了,回头妈在给你们酿制些甜酒,你每天早上必须得喝一杯甜酒冲土鸡蛋!”
“妈!那我呢?”阿虎回头嬉笑着插话道,“光我哥有的喝,那我呢?妈您老人家不能这么偏向我哥啊?”
我伸手照驾驶座后背锤了一把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给我妈介绍阿虎道:“阿虎!我的好兄弟!别看他一脸不好惹!其实人很善良!是好小伙子!”
我妈对阿虎道:“孩子!谢谢你啊!我家阳阳在外面对亏你们这帮好兄弟照应,他太容易相信人了,而且没有什么心眼,你们得多提醒提醒他!”
“这话您说对了!伯母!”阿虎回头朝我们笑了一下道,“我们顾董是慈悲为怀,别人是恩将仇报,我们顾董是仇将恩报!”
“得得!我妈夸你两句,你没完没了是吧?”我瞪他一眼道。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出手帮肖德龙的事儿,但那事儿他不知底细,公司上下保罗谢鹏和杜峰都不知底细。
原本气氛轻松和谐,但接下来我老妈一句话把气氛推向了凝固。
“儿子!曦儿那个丫头呢?她怎么没来?”我老妈看着我问。
除了我妈,我们仨都沉默不语了,我心想我妈怎么突然问起曦儿来了,她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提及曦儿的嘛!这会让我和夕儿多少有些尴尬。
“儿子!昨天曦儿还跟我通了电话,她说她会来火车站接我的,可怎么没见那丫头人呢?”我妈看着我诧异地问。
噢!这么回事!
我摸着鼻子看着我妈道:“曦儿昨天跟您通电话了?”
“是呀!那丫头几乎每个月都要给我打两到三个电话,”我妈看着我说,“每次打电话都会跟我聊好半响!你在城里很多事,都是曦儿丫头告诉妈的!”
这么回事!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
我伸手揽住我妈的肩膀,笑看着她道:“妈!真有您的!还在我身边安插了一个间谍!原来我在滨海城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您老的眼睛啊!”
我这么说有一半是为了缓和当下的气氛。
“曦儿丫头人呢?”我妈看着我问。
夕儿回头朝我妈呡唇一笑说:“伯母,我妹可能是今天有点忙,所以没能来车站接你了,不过我妹让我一定要代她问你好,她说等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会第一时间过来看望您的。”
我妈听夕儿这么一说,才放下心,看着我和夕儿笑笑说:“工作重要工作重要,有你们来接我就够了!我只是担心那丫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才问的,她昨天说了要到火车站来接我的。”
“妈!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了!”我揽住我妈的肩膀亲热地看着她道,“我妹今天要上班,她可想死您了,这两天都在念叨着您呢!”
“儿子!”我妈严肃地看着我道,“你告诉我实话!”
我一听就愣了,心也悬起来了,我妈不是知道顾彤吸毒的事儿了吧?我看见副驾驶座上夕儿的背影也凝了一下。
“什么事,妈,您说……”我摸着鼻子讪笑地看着她道。
我妈看着我道:“给妈说实话,彤彤有没有在城里找男朋友?”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看着我妈笑了一下道:“妈,这事儿其实吧,老实说,彤彤去年在城里谈了一个男朋友,俩人处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觉得双方性格不合就分了……”
我妈看着我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耸耸肩讪笑道,“后来彤彤一直单身到现在啰,呵呵呵……”
“儿子!”我妈看着我道,“你妹年纪还小,现在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多久,不要急着谈男朋友嘛。当然了,如果遇到合适的,也可以谈着试试看,先谈一两年,到时候差不多也该到结婚的年纪了。”
“我知道啦,妈,”我笑看着我妈道,“我会替我妹把好这个关口的,您就放心吧。再说了,现在您来城里跟我一起生活了,你可以给她做主嘛,您平生阅人无数,哪个男人可靠哪个男人不可靠,还能逃过您老人的法眼了?”
“就你油嘴滑舌!”我妈笑看着我说,伸手在我额头上用力点了一下。
……
自从我妈来城里跟我们兄妹俩住在一起的这两天,我明显感觉那房子家的味道更浓厚了。
我妈一来就把烧饭做菜打扫卫生的活儿全揽了过去,我和顾彤也没阻拦她,因为我们知道我们也拦不住,况且,我妈老说她这辈子是个干活儿的命,一个小时不做事,她就感觉心里发慌浑身不自在。
我小时候不理解我妈这话难以理解,长大后我才慢慢发觉这话一点都不难理解,其实我妈说的就是劳作充实与快乐!劳作就是她的理想就是她的目标就是她全部的工作,所以一不劳作,她就觉得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感!
这话年轻人不懂的,但我们生活在偏远乡村的父辈大多都有一种感觉,或者说劳作就是他们的一种习惯,突然改变了习惯,谁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也就是说,为了能让我老妈在城里待得习惯,我和顾彤就不能阻止她劳动。
除此之外,我妈一直在念叨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就是曦儿,一个就是我亲生母亲。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曦儿和我老妈既然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她既然知道我老妈来城里了,她既然跟我妈约定前天会去火车站接我妈,可她为什么没去,她不仅没去,我妈来滨海已经两天了,她还迟迟不肯现身。
我妈知道顾彤在丽人服饰上班,所以每天当顾彤下班回家时,我妈就拉住她问长问短问东问西,都是些关于曦儿的情况。
“丫头!你曦儿姐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病了吗?出差去了么?还是出什么事儿了?”我妈拉住顾彤一连串发问。
顾彤说:“妈,你别瞎操心了,曦儿姐怎么会出事呢?”
“那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呀?前天我来滨海时她说要去火车站接我的,也没见她人呀?难道是那丫头记错了日期了?”我妈连声说,拉住我妹不撒手。
顾彤看着我妈说:“妈!你想太多了!曦儿姐最近实在太忙啦!公司里事情一堆一堆都等着她去处理呢!马上要召开一个秋季新品发布会,曦儿姐是设计师,一个发布会够她忙啦!说不定过两天等她忙得差不多了,她就会来看您了,妈!再说了,妈,你以后就住在滨海了,您还怕见不到曦儿姐么?您别着急嘛!”
“可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我妈松开了顾彤自言自语似地看着我和顾彤说,“按理说,曦儿那丫头会第一时间来看我的,即使她那天没去车站接我,这两天她也会找个时间来看我呀!”
我过去扶我妈在沙发上坐下,笑看着她道:“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年轻人忙工作,您老人家不是一向鼓励年轻人以事业为重,倒是现在,您倒是儿女情长起来了!曦儿人家是事业型女性,而且正值她的秋季新品发布会!妈!您是不知道,那个时装发布会可折腾人了呢!这段时间应该把曦儿累坏了喔!”
听我这么一说,我妈才摇摇头轻叹一声,看着我道:“儿子!我只是想念那丫头了,妈只是想见她一面,看她好不好?”
“妈!”顾彤奔过来坐在妈边上,抱住她的胳膊摇晃了一下说,“妈,我们知道你的心思!您以前跟我说,您跟曦儿姐投缘,你很喜欢曦儿姐,可妈,如果您真心喜欢曦儿姐的话,您就更应该体谅她了吧?她最近实在是太忙啦!你们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会儿是办公室,一会儿是设计师,一会儿要跟影视制作公司人商讨发布会事宜,一会又要联系跟其他设计师商讨时装作品改进完善,另外还得见一堆大客户!这么给您说吧!妈!曦儿姐现在就恨差一双翅膀了,两只脚走路她都嫌耽搁她宝贵的时间呢!妈!如果你非要跟曦儿姐见面,那成,明天我去公司上班时,我跟她讲好了!”
“别别!”我妈忙制止了顾彤说,“彤彤,我没想到你曦儿姐会那么忙,我只心疼她那么辛苦,妈不急,妈不急,妈等她忙完这阵子再说,反正妈以后要住在城里了,还怕见不着曦儿那丫头么?”
我伸手揽住我妈的肩膀笑看着她道:“这就对了!妈!人家曦儿心里肯定也很想见您一面,只是人家这段时间太忙啦!你们应该互相理解嘛!”
“理解万岁!”顾彤伸手在妈肩膀上拍了一下笑说。
“儿子,”我妈拉住我的手看着我道,“曦儿这丫头有男朋友了没?”
我和顾彤面面相觑。
“您问这干吗?妈”我摸着鼻子看着我妈道。
“没有呢!”顾彤看着我妈笑说,“我刚说了,曦儿姐是事业型女性!事业型女性都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谈恋爱纯属浪费时间,事业型女性也不会那么早就想结婚!”
“什么话!”我妈打断顾彤的话道,“在我们老家,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孩子连小学都读完了!”
“妈!那是农村!这是城市!农村女性和城市女性的爱情观和婚姻观都不一样,这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我看着我妈道。